“……颜总见过我?”吴谢愣了一下。
“没有。”这个人下意识捏了下餐刀,随即把话带过,“听过而已,你的合伙人跟我说,你早年是学金融的,很有能力,来做医疗行业也是看中这一块在未来的发展,我也玩过一段时间的金融,你在圈子里的确很有名气,所以我才说久仰嘛。”
“颜总客气了。”
“而且,有件事我要澄清一下。”男人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我也不算是已婚,硬要说的话……算是丧偶吧。”
正准备重叠的齿轮突然卡住,吴谢藏在桌布下的手抖了一下,全部动作都停滞了。
“他是我的未婚…我们还没结婚。”颜颂28" 快穿之无懈可击27" > 上一页 30 页, 说,“他走得很突然,我没来得及做准备——这段时间,我到处找他,最近终于有了方向。”
“……是吗?”吴谢平静地说,“那祝颜总早日心想事成。”
颜颂优雅地点了下头,轻声说:
“已经达成了。”
两人各怀心思,吴谢举杯喝茶,颜颂手机忽然震动,他随意看了眼来电,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只简单地点了个头:
“阿谢,我去接个电话。”
吴谢点头:
“请便。”
等对方离开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叫了他一声“阿谢”,而他居然习惯性地应了。
某些原本被抹消的记忆,忽然又鲜活了色彩。
眩晕里掺杂着些许钝痛,脑部组织像一点点被利物割开,能感受到冰冷刃口正在内部翻搅,却因双倍麻醉而无法挣扎——突如其来的耳鸣让男人疼得低下头去。
再抬头,原本古色古香的店已然消失,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大腹便便且秃顶的四十岁男子。
这个男人见他回神,露出油腻笑容:
“吴先生,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吴谢有些茫然地环视周围一圈,皱眉试探道:
“颜总?”
“是我呀。”这个人和善地说,“你们那个医疗器材是主要用在什么方面啊,怎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呢?这个项目我还是很感兴趣的,你跟小白都是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不过这件事达成合作还是要看好几个方面……”
吴谢在橱窗外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稀疏人群中——说教像水一样在耳边过滤,有用没用的信息全成了空气。
“……对不起。”
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的男人提起公文包,恍惚而匆忙地摆手道:
“颜总,我这边有点要事,有时间下次再谈吧,谢谢厚爱,先走一步。”
“诶,没说完呢,别走啊——小吴,小吴,诶……怎么办事的。”中年男人捶桌道,“果然是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然而,那个高大的年轻人早在他抱怨前,像风一样地消失在了这间装潢粗俗却晃眼的店里,连联系方式都未曾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就很开心,这个世界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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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7补
想不明白为什么光/气会是违禁词【
以及周六更新,忘说了
周日不更的原因是……台风天,想在家里攒攒番外……
第80章 part.80
吴谢已经被这个状况搞蒙了,他意识游离地夹着公文包追出去——这个世界的阻力显而易见地被人为操控着,扭曲的视野使得他没法好好走路,迅速流动的人群组成不可逾越的墙,他像蹚水一样拼命向前。
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尖叫着说:抓住他!抓住他!你要回去,你要回去见他!
艰难挤开人群的霎那,原本开着的绿灯骤然变成红灯,车流像从未按过暂停键一样瞬间启动,男人听到刺耳喇叭声,却因失去追踪目标,身体僵木地无法行动。
“没事吧?”
后背骤然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周围知觉乍然苏醒,男人反应极快地与这个好心的陌生人分开,扭头却望进那双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琥珀深处。
帽檐下的阴影使得青年眼部轮廓更加深邃,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确定对方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朝他行了个军礼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岩讼?”
当那个人站在面前的时候,吴谢迟迟搜寻不到对方的名字,以至于卡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可当对方离去,他就流利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并顺势想起了与之相关的回忆。
太奇怪了。
这个世界,绝对有问题。
他想迈开步子去追,却看到对面大厦的广告投影,那上面有一幅放大的武侠电影海报,海报上印着一个演员,不知道是不是双生子的戏,海报上安排了这个演员左右背对的侧脸。
面朝左边的青年,白衣飒然,玉龙出鞘。
面朝右边的青年,明明是同一张脸,玄衫白衬间,眉宇阴沉,若有所思地用拇指轻抚玉扳指——但最奇怪的是,这张海报如此巨大,除却制片人与导演及编剧的署名,并没有电影名,也没有主演名单。
“言嵩……”
男人想走过去近看,那幅投影海报却被瞬间换成美容护肤广告,随后又换成了妇科医院广告,一条条轮播重复,之前的武侠电影海报再没有出来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谢独自站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在这举目无亲的世界里,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悲凉,周围人潮汹涌,他却觉得自己置身于孤岛之中,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他疲惫地靠在灯柱旁,并不想接电话,但对方坚持不懈地拨打好几次,男人才终于掏出手机,接通了来电。
“学长,你在哪儿?”电话那端传来白某人的声音,带着点调侃与试探,“我刚听客户说你临阵脱逃了,怕啦?”
“我好像有点太累了。”男人平静地说,“最近总是出现幻觉,各种各样的。”
“这样吗……”对方的声音弱了下来,“你要好好休息啊。”
“嗯。”
转个侧,男人的视线与家电城橱窗里的一众小电视对上。
里面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某地两黑帮火拼后死伤三十人,其领头人宴嵩似乎正在寻找一位年龄二十五,职业为医生,且是个哑巴的男性,因怀疑对头藏匿该男子,故而挑起事端。
但另一黑帮领头人余薇表示,她并未藏匿过此类男性,甚至都没有见过。
“哔——”
整条街道的电力系统骤然崩坏,失去红绿灯控制的十字路口鸣笛声不断,吴谢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不知名的滋滋声,大概也是受了电流影响,但好在通话很快就恢复了。
“我明天就能回来,客户那边再说吧,不急。”白某人态度很好,“过几天带你去放松一下,你真的要好好睡觉,不要熬夜不要通宵,不然真的是猝死的节奏,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我先挂了,这边的事还没完呢。”
“嗯。”
挂断电话,男人站直身体,朝一望无际的蓝天望去,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跟0001聊过的数据情绪问题。
0001说过:
“数据的记忆毕竟只分为‘yes’or‘no’,在自动清除的第一秒,宿主就已经不复存在。”
他后来也给了回应:
“1和0只是构成,但不能说那些情绪都是假的,即使是造物主,也不是全知全能。”
那时的他,理所当然地把自己视为“外来者”,是高级生物,是人类。
但现在记忆逐渐被人为剥离的他,已经沉重地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某种力量——他似乎摸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壁垒,犹如蚂蚁触摸到纸盒的边缘。
他是盒子里的造物吗?
盒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以及。
他到底是谁?
……
那天晚上,吴谢没有再执着于他消退的记忆,好好睡了一觉。
他梦见纸钱纷飞,已经放置于墓地里的棺椁正被一层层泼上黄土,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忽然从坑外跳了进去,抱住棺椁疯了一样喊:
“我不要埋了!你们把棺材撬开——我要带他回去!”
他明明不认识那个男人,却莫名为这一幕感到窒息。
有几个壮汉跳下去把那个抱着棺木的男人制住,拖上来,有个像管家一样的人反复劝这个叫“燕松”的男人不要伤心,几人眼见着黄土埋上,这个男人痛苦到快发不出声的嘶吼让在场的人都不忍再看。
吴谢觉得像有根绳子勒紧了脖子,他发不出声音,也没法靠近,只有无数说不清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接着,他在一片碧海蓝天里见到了之前的“客户”颜颂。
爱琴海的水很蓝很蓝,那个人悠闲地在无人的沙滩上行走,戴着看上去很贵的耳机,似乎在听什么,慢慢地从浅水走向深海。
这种行为绝不是无意识的,因为当水淹没到脖颈时,这个人蜷缩了下去,他的视野也追随而下,看到对方从水面晴朗处,沉入了海底如断崖一般的深渊。
长眠于黑暗。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达一个满是硝火味的船上,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的黑帮领头人宴嵩。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人物——但对方却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招手就说:
“过来,又被谁欺负了?”
他想说话,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打手语,我能看懂。”
这个明明看上去应该很凶狠残暴的男人意外地好说话,琥珀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令人惊讶的是,吴谢察觉到自己真的可以流利地做出手语动作。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的动作是——
“救我。”
世界陷入一片灼热的火海,惨叫嘶吼不绝于耳。
雨声突然放大。
……
之后,他听到有个声音柔软的少年在他耳边说:
“老师,快醒醒。”
然后,他被短信提示音吵醒了。
手机上显示一条来自“白某人”的短信。
前面是详细地址,并附上了GPS地图,后面是带颜表情的一段话:
帮你约了上午十点的会面,不舒服的话就去看看吧,医生姓严,朋友推荐的,听说很不错。
幻觉是个很严重的事情(`ω)要注意身体呀。
——BY白某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争夺战终于要开始了qwq
阿谢:重见天日【
第81章 part.81
吴谢从没来过装修这么白,又这么空的地方。
玻璃拼制的墙壁使得阳光能够顺利照入,地面与唯一的墙壁无缝拼接出一块白色/区域,整个一楼的接待处因反光而变得雪白,这里也没有接待人员,只有一张木制方桌,桌上摆着一叠心理量表,还有一只笔。
当吴谢开始浏览测试单上的题目时,他听到脚步声从漆白的旋转楼梯哒哒向下——戴着口罩的医生靠在扶手旁,用琥珀眼瞳望过来,闷声问:
“吴先生?”
“是。”
“你不用填那个,上来吧。”医生转身上楼,尾音消失在拐角处,“情况我都知道,直接聊会比较有效率。”
因眼瞳颜色而感到心跳放慢的男人攥紧量表,深吸一口气,还是跟着医生的脚步从楼梯口走去。
与大厅里完全开放的环境不同,二楼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走廊,走廊尽头玻璃门虚掩,吴谢推门而入,发觉能透过脚底地板看到楼下的全部景象——这是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房间,视野开阔且优美。
不过,这里的装潢和物品使用看上去有人气得多。
医生正在咖啡机前做手冲,旁边还摆有很多奶精、冰糖之类的罐子,但他泡完以后什么也没放,直接把咖啡端给了他。
吴谢正低头摩挲着杯口边缘,继续做第二杯手冲咖啡的医生开口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愣,不确定地回答道:
“十几天前……?”
“嗯。”
医生往自己的杯子里加糖,并没有回头,只是比较随意地继续问道:
“我接下来会报几个地点,你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印象。”
不知名的迫切感使得男人正襟危坐,认真听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鹅毛馆,玉龙山庄。”
见男人神态急剧变化,医生继续道:
“研究所,无菌实验室,停尸间,景阳宫,污池,帝都,殷家老宅——你都有印象?”
吴谢已经为这些词汇而带来的庞大记忆震惊了。
医生露出的眉眼微微弯起,似乎在笑:
“除印象以外,你能记起这些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沉沉云层里隐约可见雷云闪烁,以及隆隆作响的远处雷鸣,玻璃开始变得湿润。
“我……”
那些几乎要全部湮灭在数据洪流的记忆再度被唤醒,顺着地点竭力去想的男人逐渐梳理出故事脉络,他感到某种内在物质即将生根发芽。
破土而出的痛苦使他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但也因即将摆脱规则束缚的愉悦感,而完全忍受了这种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我……”
我记得。
这声未出口的话与雷鸣一并响彻在翻滚的云层之中。
暴雨将至。
医生握住他冰凉的手,蹲下来仰头看他:
“吴谢——醒过来!”
——嘭!
鲜红血液溅射在脸上,男人眼瞳瞪大,看着缓缓倒下去的医生,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
多了一枚弹孔的门被猛地踹开,白某人喘着粗气走进来,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这位学弟的询问听起来更像是临近崩溃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