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了许久,白雪霁刻意掩去了母亲与钱壁、孙小蝶死亡的真相,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
白雪霁在祖父的帮助下恢复身份,继承了钱白两家的所有资产,成为了白家新一任家主。
白雪霁打听到那把月光流入了江湖,被赵承望所得,成为比武大会第一名的奖品。
她想拿回母亲的遗物,似乎只有参加比武大会并夺得第一一个办法。虽然,这有些困难。
果然,她没能夺得第一,却仍然拿到了那把剑。
婵娟·月光与婵娟·蝶翼两件兵器静静地躺在她面前的桌上,她有些出神。
当她看到赵承望试图诱拐秦川的时候,忍不住出面阻拦替他解围。
“小川。”
她一身白衣,背着那把月光,挽住秦川的胳膊,温柔笑道:“我们回家吧。”
秦川说:“好。”
许多年后,剑阁得了一幅画。
画师不详,送画人亦不详。画上画的是彼时已经双双归隐的阁主与阁主挚友少年时月下携手的背影。
在他们头顶正上方,一轮明月高悬,不起眼的角落题着两个小字:婵娟。
第7章 步香阶1
景安十六年。
战火纷飞,天空中奏响着血的战歌,战场上,一边是装备精良的朔国部队,一边是粗衣麻布的戎羌部落。朔国士兵大多都是有家室之人,在面对厮杀时多有保留,但戎羌部落之人却只有对部落的信仰,尽管装备不济,却像疯子一样横冲直撞,竟打得朔军连连败退。
北部兵力不足,若要调遣兵力起码要数十日有余,这样下去不是良策。于是前线发来八百里加急文书,今日已到皇城。
大殿上,一男子端坐龙椅,黄袍加身不怒自威,严肃地看着手上的文书。一人之下,文武百官林立于侧。
“戎羌猖狂,竟触我朝之威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凌熹放下文书,扫视着文武百官,一时间竟无一人出声。
“莫非我朝百官,都被这个小小的戎羌给吓破了胆子么?”他提高了声量,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异常响亮。
“陛下,臣有一策。”这时,位列百官之首的丞相出列。
“速速道来。”
“臣以为,戎羌虽乃弹丸之地,却不容小觑,我朝泱泱大国,若与之锱铢计较,难显我朝之国风。”
“爱卿所言极是,传朕口谕,凌遥公主不日将出使戎羌,嫁与戎羌王。”
“陛下圣明。”
凌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心如死灰的,果然,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最终只能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泪水滑落精致的脸庞,打湿了绫罗绸缎,哭花了胭脂水粉,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事实。
大雪纷飞,就连来送行的都只有她的母妃和一群宫女宦官,母妃的容颜已经逐渐衰老,身上穿的也不如其他几位妃子华贵,只因为她只诞下她一位公主。
母妃已经哭不出来了,秀丽的脸蛋在寒风中显得异常苍白。她告别了母妃,告别了这个她生活了十九年的皇宫,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她的新生活。
道路艰难,加上大雪,出使戎羌的道路异常艰难,她在路上行驶了一月有余,才到了戎羌。
这是个极为落后的小国,哪怕皇宫也不如朔国王府一隅,她的到来,让这个小国燃起了篝火,奏起了音乐。
她洗去了奔波的风尘,换上了艳丽的红装,披上了盖头,化起了浓妆,坐在充斥着喜庆的红色装饰的厢房里一言不发。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他丈夫一面,但一见面就要全身心地交付于他。
门被打开,外面的寒气趁着缝隙钻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她不由得僵着身子,屏着呼吸,闭着眼睛,等着下文。
“娘子,我是个粗人,你不要在意。”
她愣了一下,来人的声音很温柔,磁性的嗓音让人觉着如沐春风,他轻轻地揭下了盖头,四目相对,凌遥怔住了。
他看起来四十出头,剑眉星目,五官如刀刻般的俊美,虽然眼角藏不住的皱纹和风吹日晒的痕迹,但却给他增添了不少男人气息。
此刻他褪去了战场上厮杀的豪气,褪去了平日里粗鲁的行为,他的眼里只剩下温柔。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躺在了床上。
凌遥还沉浸其中,她从小缺少父爱,连见都见过几面,看着威风凛凛的父亲,她渴望着被疼爱。这个男人的胸膛温暖壮实,她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任由他褪去自己的衣裳。
她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两年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黑夜的宁静,伊达·陆泽听到哭声,赶忙冲了进去,稳婆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面色有些许凝重。
“娘子,你怎么样了。”他冲到虚弱的凌遥旁边,拉着她的手,她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说:“孩子,让我看看。”
稳婆把婴儿抱到她的面前。
“大王,是个女孩。”
陆泽欣喜地接过襁褓之中的婴儿。
“看,我们的孩子。”
凌遥有些欣慰,若是在朔国,妃子诞下女婴,皇帝根本不会过问一句。
“但是大王,有一件事……”稳婆面露难色。
“何事?”
“小公主哭声很弱,怕是十分虚弱,日后可能要多多调理。”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一定会像我一样健康的。娘子,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陆泽显然没把稳婆的话当回事,兴致勃勃地想着名字的事情。
“不如叫陆遥吧。”
稳婆说的没错,陆遥出生之后久病不愈,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也落下了病根子,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终日卧床,三岁了还不能下床走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泽找来部落里最尊贵的祭司为她预言。
预言仪式神圣不可打扰,他在门口焦急地踱步,许久祭司才掀开帘子出来,她先朝陆泽行了一礼。
“大人,我儿可有异象?”
“王,请先恕我无罪。”她竟直接跪了下来。部落的祭司向来高贵,就连王也要礼让三分,这一举动让陆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忙扶起祭司。
“大人快快请起,有什么事请说,我必定不会怪罪于你。”
“我观天相,算八卦,小公主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他愣住了,随即是无尽的慌乱,他抓着祭司的手。
“那大人,有没有什么法子呢?”
“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看王,您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
“那好,请王寻一位女孩,代替公主……”
陆泽听了祭司的话,当夜找来宫中乐师陆渐鸿,他有一女与陆遥同岁,名唤陆瑶铃。从此,陆瑶铃改名陆遥,成为公主,但这一切都不被外人所知晓。
元初十九年春。
又一场战火燃烧在宁静的夜晚,戎羌人猝不及防地被端掉了老巢,陆泽被杀,凌遥悲痛欲绝自刎于宫中,而陆瑶铃被带回了朔国,封为遥夫人。
陆瑶铃安静地坐在华丽的寝宫中。她本是乐师之女,十五年前被迫与公主互换身份,虽说只是暗地里进行,但她还是白享了十几年荣华富贵,可现如今局势已变,若要让她继续维持公主的身份,她有些担心纸包不住火,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亲生父母两年前便相继去世,在世上已无可牵挂之人。
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去外面看看,突然被两个宫女拦住。
“夫人,您去哪?”
“我就出去走走。”
“夫人,您刚入宫还未正式册封,您先留在这儿,等皇上迎娶了您再出去也不迟啊。”
还有这等规矩?她有些诧异,原来在戎羌,她想去哪就去哪。
“两位姐姐,就让我出去看看吧,我都在这呆了一天了。”
她本意是想卖个乖让两位宫女放她出去,谁知宫女听了竟然直接跪了下来,慌乱地说:“奴婢怎敢与夫人以姐妹相称,奴婢该死。”
“哎?你们快起来啊。”陆瑶铃被这一跪吓着了,忙伸手去扶她们。突然,外边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
“纯夫人驾到。”此语一出,寝宫里的宦官宫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前来跪候,只留下陆瑶铃一人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一位身穿华服,体态纤盈,优雅从容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傻站着的陆瑶铃也是一愣,随即释然地笑了笑。
“你就是待册封的遥夫人吧?”
“是啊。”
“大胆,见了纯夫人还不速速行礼?”一旁的宦官操着尖细的嗓音,训斥着陆瑶铃,这使陆瑶铃更加慌乱。
“该如何行礼?”
“行了小李子,她刚入宫什么规矩都不懂。”纯夫人倒是没有过多顾忌,挥去跪着的下人们,拉起陆瑶铃的手。
“妹妹,我突然来访,没有给你带来不便之处吧。”
“没有没有,欢迎。”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
“初来皇宫,可有什么感受?”
“感受可多了,皇宫特别大,特别漂亮。”
纯夫人看着她这般天真无邪,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她入宫四年,见惯了勾心斗角,许久未有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出现。
“姐姐,除了你还有多少妃子啊?”
“加上你就有五位了。”
“才这么点啊,我听他们都说皇帝坐享后宫佳丽三千呢,那你是皇后吗?”
说到皇后,纯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不是皇后,皇上还未曾册封皇后。”
“为什么呀?”她有些不解。
“帝王的事,哪是我们后宫嫔妃可以知道的。妹妹,一入宫门深似海,姐姐劝你一句,不要与任何人结仇。”
“那自然不会,我要和其他姐姐成为朋友。”
看着她笑靥如花,纯夫人心中万千感慨,只希望这朵洁白无瑕的花朵,不要被太早玷污了吧。
新婚之日定在后天,说实话陆瑶铃并不想过早地被婚姻束缚,哪怕她实现了万千少女的梦:嫁入帝王之家。
但她又特别渴望爱情,正值豆蔻年华,她平日里看着陆泽与凌遥那般如漆如胶,甜甜蜜蜜,她便也对爱情产生了某种期待。
大婚前夕,她被带去学习着繁琐的礼仪,换上红装,戴上金饰。从铜镜里望着自己,少女独有的清纯气质哪怕胭脂粉黛也不能掩盖,反而增添了些许味道。
她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好看过,在等身高的铜镜前旋转跳跃,不想把自己身上任何一处漏掉。
“夫人,时候到了。”宫女在一旁恭敬地说。她只得收好自己的小雀跃,努力回想着刚学来的步伐,想着在婚礼时该做的动作,她心里难免的紧张,但又有一丝期待,她还没见过这位皇帝,据说他很年轻,很帅气。
大殿上,一位黄袍加身的青年背对着她,他没有她想象得高大挺拔,反而有些许消瘦,长发束在脑后,从背影看竟像个女子。
这场婚礼没有亲朋好友,没有文武百官,只有一众下人在一旁静候。
琵琶声响,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眉似柳叶,狭长勾人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若是执一羽扇,必然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但这容颜配在一代帝王之上,又好像过于清秀了。
陆瑶铃有些呆愣,戎羌男人粗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秀气的男人,一时间竟把那些礼数全给忘了。
为她拖着裙摆的宫女忍不住出声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笨拙地与他拜堂成亲。
自始至终,她这位皇帝丈夫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帝的女人。
第8章 步香阶2
是夜,烛光摇曳着生命,陆瑶铃躺在龙床之上,眼神有些迷离,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绯红,凌渊褪去华服,洗净手脸,缓缓地走了过来,陆瑶铃听着脚步声,赶忙闭上了眼睛。
“你先歇息吧。”
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凌渊就走出了寝宫,她坐了起来,望着离去的背影出神。
凌渊挥退了侍卫,独自一人在偌大的皇宫踱步,今夜的月亮有些羞涩,藏在乌云后边不敢露面,宫里的灯光早就灭了,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了。
突然,他目光凌厉地瞥向一旁的角落,那里灰暗不易察觉,却被他精确地捕捉到了一抹寒光。
霎时,一道银光势如迅雷般冲向他,他侧身闪过,拔出腰间佩剑。
凌渊的佩剑名叫长生,向来乃天子佩剑。
不料周遭又杀来一个刺客,剑刃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胸口,血花飞溅。
“啊!”一道尖利的女声惊叫响起,几人均是一愣,原来是陆瑶铃在一旁惊呼。刺客见情势不妙,当即想跑,却被因叫声惊动而来的侍卫追赶。
凌渊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那道伤口有些深,他的胸前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陆瑶铃赶忙走过来扶住了他,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陛下怎么伤的那么重!?我这就去叫太医。”
“不可。”凌渊一把拉住了正要去叫人的陆瑶铃。他的发丝被血与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唇瓣已经惨白,连声线都有些尖锐。
“为什么啊,你这样下去会死掉的。”陆瑶铃焦急地看着凌渊,连什么礼法也顾不上了,找来温水和毛巾。至少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她想。
“你别捂着,我帮你擦擦。”
凌渊已经有些脱力,却在这时死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陆瑶铃焦急心切,竟然直接扒开了他的衣服。
她愣了一下。
他的胸膛没有一般男人的宽阔,这也就罢了,可这两团明显的隆起是怎么回事?
凌渊面色有些许凝重,他掩了掩自己的衣服,陆瑶铃反应过来,掰开了他的手。
“那个,陛下,我先给您处理一下。”陆瑶铃用温水擦着血迹,却止不住往外喷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