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岭不停地揉着手,眼里对顾醒充满了嫌弃。
顾醒却兴奋地冲他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家昨天就该战死了,逃过一劫啊!”
卫岭猛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打病患!
但实在忍不住了,“顾七你个混账东西,敢咒我全家,看我不打死你!”
顾醒一脸懵逼地挨了一顿揍,除了鼻血流了两滴,身上半处伤都没有,卫岭到底有分寸,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可正因为这个好消息,顾醒的身体当天就奇迹般好了,连军医都叹为观止,忍不住问卫岭究竟是用了什么绝世妙方。
卫岭黑着脸回他,揍一顿。
军医吓得直哆嗦,心想少将军最近火大,也许是年少气盛无处发泄。
暗戳戳写了一个降火的方子交给卫青,让他务必督促卫岭每天喝上三大碗,以免心火过旺一病不起。
半个月后,卫岭率兵拿下了成郡,赵淳被赶到了成郡与汇水的交界处。
他就知道卫岭是故意针对他的,汇水离乾石很近,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赵淳吓坏了,连忙派人送信到京城,让赵义直赶紧想想办法。
信纸写了三大页,什么卫岭公报私仇,什么卫缙坐视不管,什么北狄人太过凶残,他被当做挡箭牌,每天心惊胆战,脑袋别在裤腰上,可能无法再回去尽孝了。
诸如此类传到赵义直手上,赵义直恨得牙直痒痒,“好你个卫岭!好你个卫缙!”
赵义直连骂三声,却也只能看着毫无办法,信纸都被攥得快烂了。
送信人微微一笑,森然开口:“赵大人,大公子身处险境,你便忍心看着,不施以援手吗?”
声音何等熟悉,赵义直一惊,就见送信人摘下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了本来面目。
“是你!你不是走了吗?”赵义直连忙后退一步,抓住旁边的桌子一角,想要喊人,却被送信人扼住了手腕。
“赵大人,还请慎重行事。”一句话便让赵义直喉咙哑了声音。
他双目盯着送信人,送信人却是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但事情做了一回,便有第二回,何必如此假清高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义直拔高了声音,尖利中透着心虚,怎么也掩饰不住。
“当初是你给我们献计,让我们夺永城而入大燕,也是你让赵淳暗中接应,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夺下黎阳等地,又将乾石掌握在手中?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卫家那几个绊脚石,实在是太硌脚了,如今这种局面,我们二十万大军要是困死在乾石,你以为你内阁首辅赵大人能逃脱得了干系吗?”
“铁木格,你疯了吗?”赵义直压低了声音,叫出了送信人的名字,“如今玄衣司在京城大肆搜查,你还敢到京城来?”
铁木格冷笑,“赵大人连前太子遗党都敢窝藏,我一个北狄二王子还怕什么?你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传到你家皇帝老儿的耳中,看你赵家能死几回?他恐怕恨不得将你凌迟活剐!”
“铁木格!”
“赵大人被激怒了?反正通敌叛国的事,你也不是第一回做了,不如再帮我们一次,也算是互惠互利!反正你的目的是想要除掉卫家,我的目的是在大燕抢两块地盘活命,既然没有利益妨碍,不如联手?”
“不可能!”赵义直怒然拒绝,“我是大燕人,我生在大燕,长在大燕,大燕的国土怎能拱手让给你?当初引你们入永城,你们答应了只带走粮草,绝不占有一寸土地,伤害一个百姓!”
“呵!”铁木格嘲讽地笑了,“我说赵大人,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引狼入室,还想让狼乖乖离开?怎么可能,你在说笑吧?”
“你……”
铁木格狠狠一捏赵义直的手腕,赵义直便觉得骨头都快碎了,咬着牙忍着疼痛,道:“若我出事,你绝走不出赵家半步!”
“赵大人不必装作忠君爱国的样子,我们都是明白人,心里揣了什么主意,谁还能不清楚?”铁木格缓缓放开了赵义直,拿出一方丝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京城的世家公子?为了瞒过旁人的耳目,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乔装打扮,摒除多年的习惯,逼得自己脱胎换骨换了个人,我吃这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能与赵大人合作吗?诚意如此,赵大人缘何要辜负在下的一番美意?”
赵义直嘴角紧绷,没有说话。
8" 重生之嫁给情敌7" > 上一页 10 页, 铁木格继续道:“我承认此番是我技不如人,被卫家逼迫至此,不得不求助于赵大人。赵大人在京城手眼通天,如若给我满意的答复,来日想要权势也好,想要皇位也罢,甚至是大燕万里疆土,铁木格也可倾力相助!”
“但如果赵大人给不了我满意的答复,那我北狄被困死在大燕境内也好,被全歼在卫家军刀下也罢,我都会想方设法让赵大人连同整个赵家一起陪葬,毕竟九泉之下多寂寞啊。”
“铁木格……”赵义直望着院子里一盆翠松,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西北边境如今只有卫家军,自然齐心协力,若是加上其他势力,各怀鬼胎犹豫不前,只会土崩瓦解。”
铁木格粲然一笑,“那我要赵二公子带兵入战场。”
“你不要太过分。”赵义直恨声道,“我只有两个儿子。”
“并不过分,除了赵家,我谁都不信。”铁木格帮赵义直拂了拂衣袖,姿态显得十分亲近信任,“想必赵大人除了自己儿子,也不会相信其他人吧,毕竟大公子还陷在西北呢。”
“你北狄有二十万大军,不可能敌不过卫家军十万!”
“嘘!”铁木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旁人还不知道,赵大人还是不要四处宣扬,就连卫缙都以为我只有十万人,呵呵呵呵……”
一步错,步步错。
赵义直看着铁木格猖狂的笑容,心底一阵悲凉。
他就知道,他的身家性命已然全部捏在了这个人手里。
从他把所谓的前太子余孽送上门时,从他起了歹意,想要谋夺更高的权势时,从他留下那个余孽,继而号召了无数党羽时,一切就都变了。
他望着天,明明艳阳高照,而他却周身一片寒意,手脚都在发抖。
他赵家起源于荆南,虽是小门小户,但祖祖辈辈皆是忠君爱国之良士,缘何到了他这里,竟然成了通敌叛国的小人?
他愧对赵家列祖列宗,即便下十八层地狱,也难辞其咎。
北狄与卫家军对峙一月有余,终于陷入了持久战,卫岭将战线推进到成郡以北,赵淳不肯再往前走,死皮赖脸地窝在了成郡城外。
而卫巍带着龙虎营死守永城,损兵折将不堪重负。
卫缙斥责了卫岭不听将令一意孤行,并明令禁止他再往北行进,害死赵淳无法交代不说,把自己陷进去更得不偿失。
卫岭也隐约怀疑北狄军暗中图谋不轨,遂屯兵成郡不再向前。
与此同时,卫缙上奏皇帝请调驻守淮州的周伯毅,领五万周家军自惠州向乾石以西,走华阳关,绕道沿河,支援永城。
这一纸奏折呈到内阁,宣于朝会众议,周家家主为求自保不愿掺和,皇帝盛怒待发。
赵义直趁机提出另一套方案,“皇上,周大公子率兵绕道华阳关,路途太过遥远,唯恐卫世子支撑不住,让北狄人跑了。臣以为不如调渠湖的赵演,走梦阳关,由东至西支援永城,此路程虽艰险几分,又有格乐山北峰阻碍,但胜在所花时间较短,可解永城燃眉之急。”
皇帝一听,圣心大悦,连连夸赞赵义直忠心为国,临了还关心道:“赵卿唯有赵淳、赵演两个儿子,如今赵淳尚在成郡,赵演又奔赴战场,若有不测,朕对不住你啊!”
赵义直连忙跪谢圣恩,直言赵家儿郎能为国分忧是他们的荣幸。
几句马屁拍下来,皇帝乐得嘴角都弯了,当朝拟了一道圣旨,封赵义直为忠勇伯。
等下了朝,赵义直前脚才到家中,后脚翰林院的人就进门宣旨,赵家欢喜异常,连仆役都一一打赏。
从此赵府便改了牌匾,挂上了忠勇伯府四个大字。
“阿韵,如今你二哥即将奔赴边关,赵家今日荣耀都是靠你两个哥哥拼死换回来的,你可明白?”送走了翰林院宣旨人,赵义直叫住了赵韵。
赵韵温声应答:“女儿明白。”
“既然如此,来我书房,我有要事交代于你。”
第 27 章
永城如果没有卫缙和卫岭暗中照应, 卫巍和卫蓝带的两千龙虎营也未必能守这么久。
成郡这边, 卫岭原本的三万人已经变成了两万人, 其中一万人已经分批潜行到永城,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暗中行动,让卫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北狄的人数仿佛跟情报上的不一致,他们以为围困的也许只有十万人, 实际上或许会更多。
这一点让卫岭很焦虑,而顾醒回忆起前世的情形,卫家军七万人在成郡峡被全歼,当时的北狄军至少得有七万人以上才行,否则以卫家军的骁勇善战,即便碍于地势不利,也不至于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如果当时的战场上北狄能腾出不少于七万的人马来对付卫家军,那么倾覆在整个大燕西北边境的, 至少应该有十几万人。既然前世都要拿出这么大手笔来侵略大燕,没道理今生不会做相同的选择。
只是现在他们虽然有些许猜想, 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即便上报给卫缙,卫缙忙于乾石和永城前线,又见目前局面稳定,恐怕也不会过多关注。
这是其一, 其二永城的守卫任务实在太过艰难, 又因援军是渠湖的赵演, 卫岭刚把他哥赵淳削了一顿, 难保赵演那小子不趁机给卫巍使绊子。
若真如此,卫家吃点亏倒还是小事,把北狄人放跑了,影响整个战局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两天卫岭对赵淳的态度逐渐软化,赵淳的亲兵驻扎在成郡十里之外,与城外卫家军遥遥相对,而两个将领却能心平气和地走在成郡城内,谈笑风生地约了一家酒楼吃饭。
顾醒自然陪同,一起的还有个赵淳的亲信,叫赵东南。
四人点了当地特色,又喝了一壶小酒,酒意上来了,赵淳就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卫四啊,你说你当年多么喜欢我妹妹,就是去年还到我府上,同我好生下了一盘棋,怎么如今倒跟着顾七这小子纠缠不清了?”赵淳不怕死地拍拍卫岭的肩膀,“还真别说,去年你那盘棋吓得哟,我心肝儿都疼,说你是臭棋篓子,简直就是褒奖你!”
顾醒在旁边听得捂嘴偷笑,撇眼去看卫岭的表情。
卫岭脸色很黑很难看。
“赵淳,你喝醉了。”卫岭按住赵淳又要倒酒的手,神色冷冷地扫了一眼赵东南,“还不快劝住你家公子?”
“我可没醉。”赵淳就是酒意上来了,多少有点猖狂,直接就打掉了卫岭的手,眼睛瞪圆了看着卫岭,“你别在这儿教训我,在西北边关横什么横,有本事回京城去?咱俩单挑?”
卫岭挑眉,“你确定要跟我单挑?”
“咋的?”赵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揍模样,即便武力上胜不过对方,但他可以耍无赖啊!
再说了,他其实根本不怕卫岭,前些日子不过是遵循父亲的嘱咐,赵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精兵,哪舍得送到战场上被北狄人砍死啊?
保家卫国?呵,笑话!
只有卫家这种一根筋的愣头才会拼了命跟北狄人厮杀,现在哪个世家不是为了保存实力谋夺更高的权势?
所以在赵淳眼里,卫岭不管有多精明,其实都是个傻子!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卫岭根本不会把他怎么样,就连皇帝赐旨命他与顾醒成婚,这等屈辱,卫家不也遵旨从了吗?当日提着寒月刀想砍了顾醒,最后不还是没动人家一根头发?
卫岭再凶,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更何况这个纸老虎当年为了追求赵韵还专门讨好过自己,想想小时候的情形,便觉得这一个多月来,自己若是真被北狄人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卫岭绝对会出兵相救!
这小子啊,忍不下那个心来。
赵淳眼神流转,平日里没那么有脑子,结果被酒精一刺激,倒思绪飞转想了很多。
大家都是京城里的世家公子,虽说赵家是新贵,根基底蕴没有卫家几百年深厚,但当朝有一个姑母做皇后,赵家又受皇上重视。这不昨天刚传了信过来,说是父亲当朝封了爵位,忠勇伯。
他一时高兴得意忘形,埋汰卫岭几句,也是想出一出这一个月来窝在心里的恶气。
以前赵家不算公侯之家,低卫岭一等倒也罢了,他敬卫岭几分,卫岭心里念着自家妹妹,多少也对他客气一些。如今倒好,一跟顾醒这小子抱成团,便张牙舞爪地现出原形来,这前前后后的差距,赵淳心里如何能平衡?
谁还不是公侯之家啊,老子是赵家长子,以后也会继承爵位的!
这么一想,赵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卫四,有本事跟我打一架?谁输了谁叫对方三声爷爷!”WWw.aIXs.oRG
他动静太大,闹得整个酒楼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
卫岭皱起了眉头,“赵淳,你不过才喝几杯酒,真要跟我撒酒疯吗?”
赵淳眼珠子一瞪,“卫四……”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亲信赵东南就拦住了他,“大公子,我们回去吧,这里是成郡,不是京城,外面还有北狄人虎视眈眈,谁知道成郡城里有没有乔装的北狄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儿闹事了。”
“闹事?”赵淳回头一挥手,就扇了赵东南一巴掌,“你敢说我闹事?以下犯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