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无论日哥哥在或不在,我都会保护好他弟弟,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们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形式急转直下。宁安生大手鼓起掌来。“卒过河当车使。好样儿的。可我的士也不是吃素的。三军夺帅。将,”
一声枪响打断了宁安生的嚣张。
杨留额头出现了机关枪瞄准的红点点。是霍秋水改变了狙击位置。甄敖角手里拿着小孩子用的红色激光笔耍着玩儿,惊喜道:“秋水!好样儿的。我帮你瞄准大鱼。助你一臂之力。”说着红线乱点乱射。一会儿射向杨留一会儿停在宁安生身上。看似随意,其实没有离开过这两个目标。
“你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快。”杨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卖汤圆,卖汤圆,小二哥的汤圆……”
“……”
旭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全场瞩目。
“对不起。”旭下意识摸身上。“我没带手机啊。”
廖天瑞抬头挺胸,在所有人无声的抗议中从口袋里掏出旭的手脚,把电话挂了。
刚放进口袋,子居的声音就迸发出来了。“你挂我电话?今晚你就知道厉害!”
“子居!不许这么大声说话。”是霍山扣的声音。
廖天瑞给他,旭接过,左右翻看自己的手机。“我没开机啊。怎么就?”
霍山扣打断他的话。命令道:“小旭,你拿着手机站着别动。打开摄像头。”
旭照做了。三个人两杆枪一把刀虽然知道这被手机摄像头瞄准相当诡异。但是,谁也不敢先把武器放下。所有人就听得:“子居,位置。”
“北纬23度东经113度。”
“不行。放大。再详细一点。行了。定位。”
“定位完成。”
“瞄准。”
“瞄准完成。”
“发,”
“慢着!还有一杆枪。”
还有?旭一看对面东倒西歪的黑衣服。唯一站着的就是布局。还有远处山头的自己人霍秋水。
自己人还没喊出来的旭耳边只听得一声口哨响起,不知道什么从海上飞过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布局□□,的扳机。
大手往里面扣了扣,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人看到枪,但是布局确实被攻击了。□□都废掉了。
杨留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小刀热得他烫手。手一松开,那令他一战成名的小刀融化成一滩铁水滴落在他刚才的血滴上。蒸发出一丝水汽,诡异地嘲笑所有人。
他马上举手投降。转身逃开的旭眼角余光瞄过去。只看到他戴着戒指的右手无名指和因为压着刀刃而受伤的大拇指。
杨留说:“安生,这一次我也保不住你了。对面可能有神仙帮忙。”
失去武器的布局惨叫一声被宁安生折了双手。踩在脚下。甄敖角的人迅速冲上去支援。
“杨留。”
杨留听见号令迅速上前护卫。蓝鲸带来的攻城狮们忙着打开手机围成一圈给另外一边的霍山扣子居汇报现场实况。
杨留的功夫是宁日□□出来的。当然,两仪小组也不差。两方势力胶着。一时谁也占不了上风。
“这个叫杨留怎么这么厉害?什么来头?”
“我只是一个保镖。”
“保持阵型,我们人多,打车轮战。”
“大哥!你还我大哥!杀啊!”
“保持阵型啊!”
那边闹哄哄围攻杨留。这边宁安生整整被布局扯皱的上衣,依旧端坐在原位。“三娘小侄子做的对。如果有枪,抢过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了。阿留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依旧那么嚣张。
他相信后面忙着踢打对手的杨留能解决一切。他要应对的,只有对面。他好像王座上孤独的那个人。身后杨留以一敌百。
他一指对面宁正。“哥哥是因为你们这些崽子才死的?死得不值。你,自杀吧。我可以放过你的老婆和孩子。”
“爸爸做的选择由不得你来说!”宁正反过来指责宁安生。“是你杀了他!你下的命令让他去灭二分堂!”
诚然,灭布二分这是宁日最直接的死因。然而,这并不能让宁安生信服。倒不如说,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哥哥所向披靡。区区一个二分堂算的什么?是你们!你们拖累了他!你们害死我哥哥!”
“他只是一个哥哥,一个父亲。他的力量透支在前半生,后半生他累了,他只想用双手抱着他的孩子。他给我取名为正,就是希望我们改邪归正。他已经不想再杀人了。是你!是你逼死了我爸爸!”
宁安生站起来。向对面招招手,“你过来。”
“这是谈不拢了?”
宁正也不是好欺负的。扔了手上面具站在他面前。两人眼里都是仇恨的火苗。
“黑道有自己的规矩。”
“正合我意。”
两人拳头狠狠相碰。都被对方的恨意击退半米。风再度扬起的时候,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复仇让宁安生肾上腺素激增,肌肉爆发力更强。宁安生从小作为日昇的继承人培养。标准拳法练得很扎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双臂的力量可以把路边街灯铁柱子打憋下去,当然也可以打碎肉体凡胎的骨血内脏。
看了不久,旭看出套路来了。宁安生很执着于自家拳法。频繁使用桥手
桥手一种前臂防守硬格硬架,攻击时硬砸硬打的功夫。全靠肌肉爆发力和挨打的耐力。
宁正的抗打击性也不差,依然躲不开这一拳更胜一拳的强硬,只能被动挨打。
旭从宁安生的铁拳看出此人没少跟木头桩子死磕。磕出淤青、磕出骨血、磕出一手臂的老茧像铠甲附着其上。
宁正属于灵活型。宁正的拳法很杂。宁日的拳法他没有机会学完。这致使他更多在实战中获得启发提升自己。这样的打法毫无拳法套路可言。重在对周围环境、道具的创造性运用。拿到什么打什么。在肢体上的杂技性美感和灵活度达到与武术本身最大限度的交融上,宁正敢认第一没有人敢认第二。
但是,空荡荡的悬崖上连一只能踢起的啤酒瓶都没有。情势对宁正相当不利。
如今对上本家完全凭借一身基本功。多亏当初宁日注重扎马步走梅花桩,同时教他:无所谓门派,在各种拳法中找到适合自己的部分,着才是王道。着,所以宁正的打法很准。他看哪里必定打到那里。在密集的拳头中觅得一丝空隙就出拳对抗。三中胜一,堪堪抵挡。
没有凭借的宁正不得已处于下风。其他人急得身子往前探。然而自知能力不足,上去只能捣乱。再者说,黑道的规矩,打过招呼,说好要单打独斗连一杆枪都不许带。
桥手,铁拳的字眼在旭脑海里盘旋交织。
旭试图从脑海里找出这一类型的对手。他曾经对战过。那是三当家!
昔日,三当家穿着小背心就来零号小分队头盘闲逛。三当家的打法是标准的本家拳法。出拳速度快,力量强,准确。
当时居感到的时候他正和练武场归来的莫逆对打。莫逆一身热血,不服自己在练武场输给一个胖子。硬是要和三当家再比一场。
莫逆的拳法同样师从日升会的教规教条。不一样的是,莫逆年轻。论拳头的分量远胜这一团肉。
让人意外的是,这场仗三分钟不到就落下了帷幕。
莫逆倒地,三当家完胜。
莫逆抱着抽搐的小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三当家耐心给他揉腿。莫逆还蹬,狠狠地踹。闹狠了被三当家一拇指摁在麻筋上,抱着头老老实实哭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三当家是险胜。只有躲在三当家身后溜进练武场的居看清楚了。三当家两次都是用这招。如果说这是偶然,完全无法服众。
他当时问过为什么一直攻击莫逆的下盘。
三当家当时就愣了。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把食指竖在唇间,示意他噤声。
三当家后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告诉他本家拳法的弱点。
“腿?”
“一般内家拳法也是要练腿的。但是本家拳法完全不练,全冲脸上糊!这固然是很狠,可以轻易激起人类本能的恐惧。但是过于侧重拳法也是很不利的。如果不是出拳如闪电,而且快速击败对手,早晚会因为被绊倒或者后劲不足而被迫挨打。”
该怎么在不惊动宁安生护卫自己腿部的同时秘密告诉宁正这个本家拳法的破绽?
另一边,宁正嘴角狡黠一闪而过。翻身要去夺那被宁安生一拳过去只剩半截的椅子。
就在他要把手中武器横削过去的时候,旭急中生智喊了一句:“猴子偷桃!”
这是很阴险的一种打法。看准了男人无法锻炼的某个部分加以攻击。分分钟断子绝孙。
宁安生□□一紧,下意识奋力跃起。
结结实实撞到了宁正早挡在他头顶的木板。落地的时候宁安生不得不晃晃脑袋保持清醒。
“哈哈!用力啊!撞啊!大傻子!”旭得意得扭腰。脸上拽的不行。
声东击西。指着星星说月亮。
这是宁正教他的本事。在那一碟又一碟的冬菇水饺面前。半夜起床打开宁家冰箱的那一瞬间,无数次的生与死的搏斗。为了饺子!都是值得的!
这是青春期欠缺成长养分居然还因为疾病被迫少吃的半大孩子和三脂高被勒令吃素的睡狮之间的午夜战争。
应对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只要你是聋子,这招直接破功。
这一招声东击西最难应对的是头脑接受的语言信息和肢体末端动作的不协调。说是打头,都做好抱头的准备了,结果被一脚横扫撂倒了。当然,宁安生听力正常。他只能凭借意志力选择不去听旭那孩子特有的海豚音的高喊。
长期的午夜战争锻炼了两父子特有的默契。旭随口乱吹讲相声一样。什么双龙出海,迎头痛击,拳打当胸,黑虎掏心,哪个听起来厉害就选哪个侃。
宁正只管充耳不闻。照着自己心意打。打到哪里算哪里。发挥他毫无章法的长处。出奇制胜,让对方摸不着头脑。
宁安生是真猜不出宁正的拳脚套路。因为对方完全不讲套路。出拳到面前都可以嘻嘻一笑收回。等你蒙圈再照着鼻梁来一拳。
你躲?很好。一脚横扫千军。外加踩脚掌把你身体弹起。用你自己的身体去打我定在那里的铁拳头。
“嘻嘻。”宁正挑挑眉。
“嘻嘻。”旭伸手在脸上比两个大大的剪刀。
宁安生看见这两父子如出一辙的奸诈嘴脸简直要气疯。朝杨留使一个眼色。
解决了两仪小组的杨留一句“对不起”,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带着残影冲上来横肘给旭的肚子一拳。打得旭吐了一地酸水。
内脏移位一般的痛楚让他的面部神经不自然地抽搐。看上去痛苦得马上就要死了。
杨留单手把他提起。像捞起水中一块洗碗布。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我~~~!拳头弱是吧?非得用肘?你是哪门子逃出青楼的花街女子吗?你那么能咋不用小拳头捶……”一口血卡在旭的喉咙叫他话都说不出来,不上不下极其难受。
“小旭。你怎么样?”
“弟弟!”
“杨留你!走开!”
“小旭口袋里有药。”
这边围着旭忙忙碌碌。
战场中央,宁安生挑挑眉,“做人就要堂堂正正。我哥哥教我的,就是这个理。”
这是要排除万难,跟他正正经经打一场了。
“爸爸!”
“义父!”
看到宁正脖子被宁安生完全封锁。脸色因为缺氧而发红。大家都着急了。
宁正发了狠去捶打后面的人。哪晓得后面的好像一面墙。任你打,随你踢。只要我先把你勒死了,赢的人就是我。受一点伤不算什么。脸色由红转紫,拳头反击的力道也越来越弱,眼白甚至有往上翻的趋势。
第191章 想再活500年
生死弥留之际,宁正眼前出现了走马灯。过去东山跟宁日打猎为生的种种,下山之后东奔西走,遇到西瓜,团团圆圆出生,他背着宁日的尸体回家,温婉说要嫁给他,子居过继到宁家,旭出生,校运会,两个儿子甜甜蜜蜜的打闹,瑞瑞跟霍闹别扭。
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害他眼眶发红。
他不想死。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他的拳头又开始恢复了力道。他转变策略,一面抓着那双铁手给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机会,一面从过往每一场打斗搜索相关的经验。
走马灯最终定格在九间房中央的大片空地上。
宁日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声音从小到大。“你自己说说看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做人不能这样!”
“那以后要怎样?还打架不打架了?说句话!你不说知道我哪里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不打那以后要是再出一次这个事儿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这苹果我就放这儿。你们谁也别动。让他俩慢慢想好好想,这个苹果该谁谁!想清楚了想明白了!苹果吃完才许你们吃晚饭!”
长相凶狠的宁日跟他们说话总是碎碎念碎碎念跟隔壁买菜的大妈讨价还价一样。想来这也是长相凶狠的他无数次在菜市场蹲守才学来的。
想起来了,他跟西瓜为了抢捡来的一个苹果喂兔子打了起来。
一开始打架还是带点打闹兴致的。打着打着两人都发了狠。打得对方全身都是伤还不肯停手。
宁日强行分开他们两个,没收了苹果要他们站着反省。
在遥远的过去,那块生他养他的废弃操场上,那个长相凶狠的温柔男人蹲在地上,点着刚刚捡到的别人没吃尽的烟屁股依恋地深深抽一口。没了。他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踩灭星空下冒着火星子的烟头站了起来。
一米九的高个子依在坏了不亮的路灯下,死乞白赖让村口剃头匠免费赠送的寸头根根都短短地竖起来,参天不成戳进了路灯罩子里。看起来像是戴了一顶油绿的帽子,还是掉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