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塔闪着红眼睛,用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的方法报告进度。“报告。任务完成。”
机器人说话就是这样,每一个字都要停顿。兔子爷略显不悦。“贝塔,回去。西格玛,洗碗,关门。”
之前的红眼机器人从衣柜里出来。抢过西寅手中抹布进了厨房。
兔子爷又招呼西寅过来。
西寅单膝跪下,应一声,“爷,我在。”
兔子爷朝身体两边张开双臂,嘟着嘴,“抱。”
“哎。好嘞。爷最喜欢抱抱了。”
西寅哄小孩儿一样把兔子爷整个抱在怀里,往床上走。还演戏演全套。在人家背上轻轻拍。
兔子爷打了几个嗝儿,顺了气。小脑袋搁在他左肩上,舒服得迷糊眼。
“跟个大小孩儿似的。”
兔子爷不高兴被小看。冲他肩头张牙舞爪的老虎一口咬下去。咬得狠了,疼得西寅嗷嗷嗷叫。
“我做错什么了?好,爷我认了我错了。别咬了。哎呀疼!”
好不容易把这大小孩儿折腾到床上。西寅想着自己总该算是孝顺长辈了。正打算起身打个地铺。后背被抱住了。
“睡下。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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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爷一严厉起来,西寅马上就听话。掀被子,钻被窝,平躺着。动作可谓行云流水。
玫瑰阿姨提醒过他别惹兔子爷生气。
九里香阿姨警告过他小心兔子爷。
就连他的娘亲皮皮阿姨也说过,“你离兔子爷远一些。对你好。”
所以西寅一直觉得这传说中的兔子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存在。后来看见真人,发现长得还不错。可一旦兔子爷生气了,他还是皮肉一紧,乖乖听话,免得死无全尸的好。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杀人不需要刀。
西寅刚躺下才发现这一点。兔子爷拿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艰难挪到他身边。累了就地躺在他怀里,再打个滚,妥妥就是拿他当垫背的。
得,这是三层棉被都护不住这豌豆公主。
兔子爷在他肚皮上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他小脑袋埋进西寅左肩,挡住了半甲老虎的纹身。
松软的金发蹭着西寅下巴,让他有一种怀里软玉温香的错觉。
兔子爷困倦地嗷呜一声。“继续说。”
困窘的西寅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说到哪儿了?”
西寅回忆了一下。“哦!说到我跟子居打球。我伤了膝盖。清理伤口的时候我就看见大腿上那伤疤了。”兔子爷突然抬起头来,仰视着他宽厚的下巴。
“然后呢?你知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西寅正儿八经。“我不是说我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我就去问我娘,娘我腿上的伤怎么来的?我娘说,你自己拿刀砍的。”
兔子爷,“不对。”
“是吧。我也觉得不对。过了几天我又问我娘,娘我腿上的伤怎么来的?我娘说,你不听话你爸砍的。
她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可我要再问。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我那失去的童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改名:无限重生
第62章 吃猪蹄子和麦芽糖的老虎
我趁她出去巡逻西街的时候,在家里翻箱倒柜。我就找到了霍山扣的债。那是我父亲宁日给开的让手下不许上门收债的纸条,亲笔写的。
我就想这霍山扣是谁啊?
他算哪根葱?
还要我父亲,日升会的龙头老大给他亲笔免了债务?
我还找到更奇怪的。我父亲对他们家收债特别宽松。是那种你爱给不给,我收不回来最好的态度。我父亲甚至有时故意自己掏钱帮霍家垫上账目。给他们平了这笔账。至少账面上是这样。这样崽子去追债就不会去霍家。
我三年级的时候第一次听说他。是个天才。入学考试三科满分。马上分到了一班。我想查这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近他。于是我玩命儿地学。跟他同班。故意帮他赶走苍蝇蝴蝶。给他一点小钱,让他帮我做事。做点作业,给我四个兄弟姐妹做个饭什么的。一来二去的,我俩就混熟了。
我当时已经是跟霍一起偷看美人,带他翘课吃猪蹄子的关系。每次霍来我家我看我娘那眼神我就知道。我娘心疼他。
我那时候超级懂事。现在想想也是不可思议。我上任之前我娘在西街忙的很。我就常常跟她报告霍今天在学校考试得第一,作文拿奖了。我说他看见我流血又哭了。我娘就说他胆儿小。不适合我们这一条路。
1999年4月1日,开玩笑一样,霍老爹说跳就跳。
霍家出事了,她又跟我说,虎子你长大了,该承担的责任你必须扛着。我还没说我一身肥肉人又笨不合适,我娘就说我没有别的选择。那我只能扛着了。
我辍学,我没到成年我就入了会。我帮霍家把债务一笔勾销。我帮我娘巡查西街。我娘很高兴。她说我孝顺。我觉得这就很好了。我没指望她爱我胜过她自己的侄子。
爷你知道吗?我继任之后查到,我娘全名是霍小妹。霍山扣的小姑。
我才是。
我算个什么东西?
我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她当然关心自己的侄子胜过我这个外人。
但是,不是这样的。
多亏了正叔叔。
正叔叔告诉我,我一出生,我爸已经定下来我作为继承人。
我爸老早去了美国,正叔叔隐退,组里就我张叔叔撑着。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正叔叔就想让我早日上任,早点熟悉情况。是我娘说希望等我到18岁。
他说我娘求他,为了我多幸福几年,再上几年的学,再普通地活几年,她可以重出江湖收拾西街。
正叔叔那时候说有话要跟我说,要我开车他指路。带我去吃大排档。教我开生蚝、烤韭菜、吹喇叭。
正叔叔告诉我我亲妈叫囡囡。这个女人就是在大排档唱夜场的。梳了一个高髻,开口就是醉倒一大片。她歌唱的迷离。我爸就迷糊了。一发入魂有了我。
很难得吧?老一辈的一见钟情。
正叔叔说当时我爸就决定了,无论以后生的是哪个,有多聪明,日升会龙头的位置都给我这个儿子留着。
因为我是他最疼爱的长子。
正叔叔还带我去吃猪蹄子。
就是烧烤档旁边卖糖水的那个猪脚姜。
我的妈呀,那叫一个酸。
我正叔叔还说好吃。他就好这一口。
我当时就从车里拿霍给我保温壶出来。开了壶那就是一个香。我正叔叔都说,以后就改好这一口霍做的红烧肉了。
我知道做红烧肉挺费时间的。我就故意跟霍说想吃。让他没得闲着。虽然说当时的目的不纯,不过,”
西寅像是想到什么美味。舔了一把唇。
“霍做的猪蹄子红烧肉,有我爸当年带我出去的时候吃的那个味道。其实是不是那个味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觉得好吃。
妈的。大半夜我想吃霍做的红烧肉了。”
兔子爷戳他肩头,“馋死你。”
西寅不置可否。“真要馋死我。娘说的没错。霍这做饭的功夫当真够火候。”
说着自己坐起来,把中途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兔子爷挪到腿上放着。半夜三更打通了霍山扣的电话。开口就是一句,“霍,整个五斤红烧肉。我现在过去你那儿吃。啤酒白酒你说,我带。”
那边嗷呜一声,骂一句神经病。
“大半夜的你不睡我还要睡呢。三当家,你怎么了?”
平日里趁着夜色巡逻西街,找的小姐姐小弟弟就没人知道了。今天竟然在夜生活最辉煌的时辰打他一个厨子的电话,还说马上过来就为了吃一碗红烧肉。霍山扣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寻常。
“三当家,明天给你做行不行?
你以为红烧肉是半小时能做好的哦?”
“不能做?”
“能。我可以用高压锅给你做。但是那软绵绵的不能吃。”
“哦。那算了。我只管吃。不知道这些。你好好睡。”
“三当家你怎么了?”
“没什么。睡不着。”
“哈?你一个打雷都不醒的你会睡不着?你是不是晚上喝太多茶水了?”
紧接着霍山扣在电话里给他科普了一通茶多酚,又指点江山给了好几个催眠的法子。西寅说着记下来,手上都不带动的。好不容易挂了霍山扣的电话,撒谎说遇到爱喝茶的庄家消除了他的疑虑。
正打算穿鞋子回家,兔子爷醒了,小手揪着他衣角不许走。
“我的爷怎么了?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西寅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拿小时候哄他弟弟妹妹睡的那一套冲着他叔使。
兔子爷挣脱他胡来的手。双眼炯炯有神。全然不是方才睡着的模样。“擒贼先擒王。等他下了山就好办了。”
真是异想天开。勾丝岭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势。还有十八座山峰随他四处奔走。
“谁那么有本事叫布局下山?”
“我儿子。他手下能人异士那么多。”
“是是是。瑞哥那是半个神。他要是肯出手,就用不着我们日升会了。他两仪小组八个人,以一敌百,万夫当关百夫莫开。”
“我没开玩笑!我看到了。他有棋子。虎子,莫说清河青木,你就是把寸金尺土也叫上,也未必能赢。相反,只要我儿子的棋子出手,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做梦。你一定要去求瑞瑞出手。胜者为王。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耍手段。这个世界,从来是赢的人说话。像你爸爸一样,他说我祸水,连你都嫌弃我。不是吗?但是我可以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不信你去问问正哥哥。我今天沦落到这样的名声,都是你爸爸一句话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跟廖天瑞联手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西芹传来的消息显示,两仪小组都安安分分上班。廖天瑞这一出,分明是有心趁机消减他们西家一支。还拉下面子求他帮忙?西寅是做不到的。
但是兔子爷说的没错。九区占三不是虚的。硬碰硬全面开展是下下策。
“胜者为王?”
“对。这个世界都是赢了的人说话。为了赢,不择手段又如何?兵家有云,兵不厌诈。你就是太实诚。一个拳头过去都不知道找软的地方打。你很你爸不一样。
他可以快意恩仇,率性轻狂甚至肆意妄为。可以不去考虑那些搜集情报不择手段的,你认为的龌龊事。
那是因为他当时有我,有我哥哥。
我哥哥这个智囊团不是吹出来的。修建水利笼络人心。过年派糖弱化我们的可怕形象。坚持不贩毒。除了刻意美化我们的印象还可以防止组里的兄弟堕落。没有人会管得住一群吸毒的疯子。也没有人可以在吸了一口之后还管得住自己放纵的手。
还有你的田叔叔。你知道吗?就连我们日升会的晋升制度,级别统计,业务范围,这些全部,全部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他一个人,建立了整个日升会!
我们都是跟着他设计好的路去走而已!
这样的人才能带着我们日升会走到现在。我们现在停滞不前就是因为我们缺少我哥哥那样的人才。
如果说廖天瑞的两仪小组还有机会接近我哥哥那样的高度,那你那些只知道拿起大刀跟人家嘻嘻哈哈斗酒量的那些个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跟两仪杠上他们什么都不是。”
“你这般坦白,倒叫我不知道怎么是好了。”西寅又坐回去。握着他娇小的手。“我从不曾相信过所谓祸水。要是真的爱上,那便认了。用祸水的名义否认,欺骗别人也骗不了自己那颗看见他就躁动的心。要散的就不是真兄弟。跟祸水无关。兄弟走到尽头,中间就算不是祸水也会有火山。
人心散了,就是散了。跟旁人无关。
所以我的西家,总是要团结一心来的好。生也一窝。死也一锅。”
兔子爷被他的悲观吓坏了。紧紧回握他的手,“不会散。不会散。你相信我。我的蓝,我说瑞瑞,”
兔子爷快要被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血战淹没思考能力。“你别说了。我害怕。虎子。我怕你又一去不回。我追不上你的。我的腿。我,”
西寅不知道他是担心失去自己,还是担心失去自己这个摆脱西街囚禁的踏板。毕竟,勾搭上日升会的真正掌权人,还怕什么远在重洋的三板斧宁日。他也不知道这眼泪有几分真心。
他只知道,看见兔子爷眼泪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完蛋了。
西寅第一次不顾长幼有序的训示,抱着他的兔子爷,低头吻了他叔的金发蓝眼。
兔子爷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举起手中握得温热的一颗菩提子,执意要他给一个承诺。“答应我。回来拿这个。”
“我,”
“我不管你能不能做到。你必须答应我。你先答应我。然后你就会为了这个承诺努力活着。你就是这样的人。”
“好。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
那一晚,西寅睡得小心翼翼。他抱着这手没他一半粗的兔子爷。总觉得不能太用力,怕太用力把他挤坏了。
年幼时候,在西街长大不好,他娘又不会照顾人。八个孩子都是他这个哥哥一手抱大的。
他那些个兄弟啊,可好养活了。就算是姐妹也是一叉腰从巷子口吼到巷子尾的彪悍货色。野草一样给点水就行。就是后来见过的廖天瑞,也是一杆沙漠之鹰出手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
作为曾经的日升会元老,传言西街兔子俏棺材已备好。兔子爷也是不容小觑的狠角色。偏偏他一双腿不能左右,失去自由。七窍玲珑的心机也只能交付这山花野草这六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