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身上有线香的黑发美人是谁吗?”
说到这里,两行浊泪落在这个彪形大汉脸上。
霍秋水能感觉到布局豁出去的气势,他要在死前把所有真相告诉他。
第77章 贾律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来告诉你。那个人叫虞美人。是廖天瑞养在西街的一条狗。人人都以为他是男妓。我也曾经这么以为。直到我弟弟告诉我,多亏小美人给他献计声东击西引开我,杀了我爸爸。一个男妓能有这样的心机?我是不信的。他们用我家墓地逼我下山。
霍警官,我没下过勾丝岭。我们布家的人,除了抬棺,就只有自己死的时候才可以下勾丝岭。我自己一个人下来了,也就上不去了。”
布局不再哭泣。忽然双手合十,把霍秋水当神供奉起来。
“霍警官,你要为民请命。我布局求你,如果这一次大劫我布局熬不过去,你帮我铲除日升会。你常说自己要为民除害。我也是民。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念着“祖先有灵,保佑我大难不死。”老布鞋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
霍秋水当时也是不相信布局话里真假的。他以为布局回勾丝岭,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段家也拿到了赔偿金。他也警告过好友要小心虞美人。贾律也听从他的建议,顺利解决了男妓的事情。
直到他像往日一样的周五,坐公交车来到好友在二沙岛的家。想借好友的车去东山看看有没有日升会的人。拿钥匙开了好友的门,里面一片狼藉。
二楼他们一起下榻的卧室,他以前住宿时候留下的换洗衣物凌乱掉落地板上,仿佛连衣服都在嘲笑他把自己所托非人。
他找遍了这个二层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第一次发现这个别墅太大了。
找不到贾律。他的好友,连夜逃走了。一层嵌进墙体的笑佛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霍秋水握紧拳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逃走?
以前他总是在周五到好友那临海别墅住一晚,周六日不上班正好坐好友的车去西街、东山这些地方蹲守。
今夜,走在午夜无人的街上,霍秋水只怨自己没有识人的本事。错把豺狼当家犬,还欺骗自己他的不羁只是年少轻狂。
布局也许不是好人,但是在拘留所,他没有撒谎。
那之后,布莱汉堂跟日升会火拼。状况很是惨烈。布局被人带着,突出重围。全身都是枪伤刀伤。
日升会,警察局,霍秋水个人,都在想尽办法查这个人。可惜无论他们怎么查布局这个人,也是没有消息。布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当然,日升会处理干净了的人,也是连一根头发丝也找不到的。
什么布莱汉堂什么日升会,黑帮之间的纠葛霍秋水没有管。花了两天时间都查不到好友的下落。他也就放弃了。
上班,查案子,中午有空窃听一下线人找到的疑似日升会当家的对话,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喝啤酒撸串儿,一个人唱天地有正气,一个人打车回家,不需要让司机帮忙开慢点照顾身边的醉鬼。一个人洗漱,上床睡觉。又是一个人的一天。
又是一个周五。站在熟悉的好友房门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在一片狼藉中抱着头,静静地坐在只剩下床垫的床上。
想来,做律师确实很赚钱,但是还不至于像贾律这么有钱。
大学毕业三年不到,自己全款买了豪车、二沙岛临湖别墅。还有闲情去跟刘家竞拍那些他看不懂的七王爷字画,去拍卖行竞拍西山岛。
2006年五月,西山岛法国梧桐被砍光。他们曾一同开了车窗呼吸的香气从此无迹可寻。
五月母亲节,周日,霍秋水站在贾律别墅前,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一个人。
听说房子一个月前已经抵押出去了。霍秋水算了算,正是段爸爸事件开始之前。友人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呢。霍秋水苦笑。
他一个穷警察是没有那个钱去把这别墅买回来的。霍秋水只能在别墅前面喝光一瓶黑啤,另一瓶开了,洒在地上。跟他的过去说一声再见。
以后的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就好像,没了法国梧桐的西山岛,他是没了挚友的霍秋水。
之后他的记忆有点混沌。
无论何时,他都是清醒的。但是那一天,站在那个别墅前面,手里拿着一瓶黑啤,喝光,又倒了一瓶。
他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他好像是第二次喝光,第二次倒酒,第二次到这里来做这件道别的事情。
这大概是某种指示。他承认,当时的自己一定是被恶魔附身了。
他开了门。大佛在他面前张开嘴巴哈哈大笑。霍秋水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大佛的笑声。
他急匆匆上楼,在楼道上步子不禁慢了下来。他听到了楼上卧室传来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他悄无声息地接近。
他曾无数次跟踪过那些犯罪的人。没有哪次有那时候的紧张。霍秋水扶着门框的手心都是生怕那个人回头发现而出的汗。
只见那人一只手打着手电筒在收拾地上散落的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夹着手机打电话。
“我知道。我马上就走。谁让你不帮我收拾?什么叫就是一件衣服?我就只剩下这一件了。我们,”
说到我们,他突然噎住说不出来,换成了,“我跟他。没可能再见面了。我知道没看到布局尸体之前我最好三个月不要出门。但是~你说什么?小美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为了他众叛亲离他拿我当弃子?”
贾律掐紧电话?9" 重生之无限重生0 ">首页 31 页, 氖衷谠律虑嘟钔蛊稹!笆奔洹=裢恚课抑懒恕N衣砩献摺!?br /> 霍秋水开了灯。可以清楚看到贾律脸上的惊诧跟慌张。
“你去哪里了?”
“我,我搬家了。”
谎话开了头,他不再结结巴巴。“来拿点东西。可惜了。”
贾律挠挠头,“明天就要拍卖了。他们竟然把我的东西都扔掉了。那就算了吧。不拿了。我走了。”
贾律整整笔挺的衬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愤怒的霍秋水一把扯住胸前的衣服,狠狠摔在床上。
贾律的身体虾米一样在床垫上弹了起来。他爬起来想逃跑,又被追上来的霍秋水反剪双手压在身下。
霍秋水用一种他最习惯的语气审问自己曾经的挚友。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当作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再次看到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动了手。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
“为什么你当时正好在现场?”
霍秋水用上了从警校学到的那一套,把他当重犯压制住。贾律没他力气大。手脚都被他束缚住,动弹不得。只能狡猾地动动嘴皮子。
贾律不解地反问他,“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查了,发现了什么。告诉我,不是刚巧在这一天。是刚好等我约那个人的手下才把车祸安排在那一天。段家这场车祸看起来是我刚好在场,你正义相救。其实事情很复杂。我们的行踪都被某人掌握在手里,像扯线木偶一样带往现场去。那个小美人就是拉我的引线。这话还是你说的吧?”
霍秋水此人,正邪不两立。最受不了老前辈说的宁日死了安居岛至少乱三十年。一个黑道分子,有今日没有明日的烂命,凭什么主宰整个安居岛
贾律能成为他霍秋水的友人,也是因为他本身的正直无私。
布局车前,贾律主动站出来为段家辩护。“法律有时候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时候的那一身西装,正气凛然,霍秋水至今还记得。
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这个人反目成仇。
法庭上能言善辩的身影,如今只剩下谎话连篇。
霍秋水明知道结果如何,依然期望着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或者说,他想被友人说服,因为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你为什么会上那个男妓的当?”
贾律不以为然,“大概是小美人声音太好听。我有点魔杖了。”
段爸爸出事的时候,贾律正与一个在西街挨打逃出来的妓男做思想工作。严肃警告他,你首要任务不是跟打你的嫖客算账,而是先洁身自好!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身警服理了又理才有勇气带着检查结果进那米其林三星的旋转门。
贾律对面一个像男又像女的妖孽脸上都是淤青。肿起来的血块掩盖不住他的美颜。
可惜这人秉性不良。周边都是安安静静吃饭的,他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服务员端着菜在旁边,根本上不了茶。他看着手机。里面是欢笑笑语说什么谢谢老公的跑车。
那个身上有线香的男子一甩自己乌黑长发。“我做了五年鸭子,哪家公司会要我还不如趁现在年轻,傍个大款。谁知道那家伙是个穷光蛋?还有,我花钱请你来不是让你教训我!你给我把那个混……啊,哦的嘴。”
巴拉巴拉又是埋怨店员怎么还不上菜。
“这里是高级餐馆。别大呼小叫的。”
贾律想说有事按铃还没有开口就被截了话头。
“靠级餐馆不吭菜(高级餐馆不上菜)”
霍秋水把证物交给挚友。挚友邀请他一同进餐。手把手教他这个土包子拿刀叉,切牛排。
往事如风。现在在他身下被压着的人,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
“我第一次听到这家伙说话。结果一开口就是骂脏话。白费了一张好嗓子。”
霍秋水再不想听他说话,一把撕开他的衣服,露出贾律后背太阳纹身。
事实就在眼前。辩无可辩。贾律不再出声。
第78章 死
霍秋水大手接近那个日升会的象征。要把它连同身下人的血肉一同用力揪起来。
白嫩的皮肤变得通红。疼得贾律大叫。“秋水你饶了我。放开我!啊!”
霍秋水毫不留情地掐着那一片。好像要把印有纹身的那一片血肉徒手扯下来一般。完全不去理会他的挚友疼到曲起身体,喉咙嘶吼到干哑。
亏他还为这个人查清楚那个男妓的底细,提醒他。这个人还曾无辜地摇头,“不可能。是我主动接的这桩嫖资纠纷。而且是我考虑了一个月才答应的。我从来没有接过这种官司。倒不如说我现在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接下这种打赢打输都对我没有一点帮助的官司。他是神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那个小美人还刚巧是段家车祸的这一天。”
面前人涕泗横流的样子让他心头作痛。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饶了这个人。
“秋水,求你了。疼,啊!”
“这是惩罚。”霍秋水下手更狠。
亏他为了做了这么多。
为了让他相信,霍秋水第一次利用线人去查私事。亲自带他到那个线香男子一无所有的家门前。让他亲眼看清楚。
为了他这个挚友,霍秋水第一次因为太执着于日升会乖乖站在这间别墅里被别人骂。
贾律“骂”他傻。贾律曾经说过,“做朋友的还是那句话,你做一下可行性分析就会明白,你这种靠偶遇撞大运的跟踪办法完全没有实用性可言。你是警察,你不是英雄,不是美国队长,不是奥特曼!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单枪匹马独闯敌人大本营的幼稚游戏。”
亏他为了这一句话认真考虑了自己的行动,放弃了跟踪的笨办法。
贾律动不了,只能张嘴求饶。“疼。好疼。”
哭久了,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牙咬着底下的床垫,强忍着。额头青筋突突突地跳,冷汗一股股往外冒。指甲掐进了肉里。
螺旋纹,内外两圈。外圈之上,起大正三角参差八方。还是日升会高干的太阳纹身。
贾律的眼泪模糊了霍秋水血红的眼。
“解释!”
被放开的贾律徒劳地想拉起碎片遮住自己红肿得发烫的后腰。
衬衫碎成渣子,根本没有用。他干脆彻底放开。抹干眼中的泪。用手捂着腰,艰难坐起来。看着月亮,唱起歌来。
他用刚哭过的声音小声唱,“黑人被残忍杀害,我沉默。”
“不要唱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告诉我!”
霍秋水烦躁得想掐死他。贾律还在自顾自地唱。
“法西斯~”
贾律还在唱。霍秋水觉得这歌声仿佛在哪里听过。等他看着贾律流干眼泪的双眼,思绪回到了那年,贾清尸体被发现的那日。
挚友在他的阻止下停止了拔枪杀人的疯狂。在黑啤,在月色,在大排档的炭火味里,手臂缠着黑纱的挚友倒在桌上,乱七八糟地唱:“黑人被残杀的时候我沉默,法西斯抓走,呃,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多。于是世人不再赞颂沉默。”
他以为找到了凶手。那人却是在日升会保护下的子弟。田局长周六日约见他上东山,就是要用一千种方法说服他放弃。
他拉上挚友借酒消愁。
挚友唱:“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霍秋水对:“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挚友即使当时已经醉醺醺,还记得与他唱和。回,“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在2002年10月前。那时候,还没有段爸爸的事情。布局还好好在勾丝岭。那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霍秋水明白了。“从小公园事件开始,你就是日升会的高级干部。藏得够深呀!不。也许更早。你接近我也是为了监视。是不是?”
贾律不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
“秋水,”贾律嘶哑的声音喊道,“秋水,那个宁家小公子杀死的,是我哥哥的情人。
我很多次告诉过哥哥,那个人不可信。但是我哥哥被他迷了心眼。他明明是有妇之夫还来勾搭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