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脆弱的小心脏猛然一顿,欲哭无泪,心道:“你特么学川剧的吧,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人留!”
好在裴异的脸没沉过三秒,又轻轻摇了摇头,貌似对江弦颇感无奈:“既然公子无事,不如陪本宫四处走走吧。”
“我有事!我很忙!我还要打理我的花园!”江弦在心里咆哮,嘴上却只溜出一个字:“好。”
他心不在焉地跟在裴异身边,两人一路无语,一直走到庭院的一角,裴异突然停下脚步,对江弦说:“看见那颗槐树了吗?”
江弦抬头,只见庭院角落长着一颗槐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树叶繁茂,枝干粗壮,于是赞叹道:“好粗的树,一定生很久了吧?”
“嗯。”裴异说:“快两百年了。”
“真厉害。”江弦说着,不禁伸手摸了摸树皮,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粗韧触感从指尖传来。
裴异也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缓缓道:“你知道金桂殿为何这么荒芜么?”
一般这样的开头都会伴随着一个恐怖的故事,江弦扭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不想!”
裴异嘴角一扬,并不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道:“先帝在世时,这里曾住着一位妃子……”
他的声音很缓,很沉,莫名与鬼故事格外相称,才刚起个头,江弦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只想捂住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
“……后来那个妃子遭人陷害,为了以证清白,于是在这颗槐树上上吊了。”裴异看着江弦越来越白的脸,心情反倒越来越好,他继续道:“自从那个妃子上吊之后,这颗槐树的花便不再是白的,而是如血般鲜红,大家都说是因为那个妃子的怨气得不到疏解,便被这极阴的槐树所吸收,从此以后金桂殿每年都会有人吊死在这棵树上,所以才渐渐荒废了下来。”
“我告诉你,她就是在那根树枝上上吊的……”裴异猛地攀住江弦的肩膀,强迫他看向槐树,然后江弦果真在最低的那根树枝上看见了一个吊着的白色影子。
江弦两腿一软,喉咙发紧,差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裴异只觉得手里的人猛然一僵,刚想笑话他几句,就看见公子初云嘴角委屈地向下别着,面无血色,眼眶发红,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于是裴异后悔了,江弦的可怜样就像一把刀在他心里最软的地方狠狠腕了一下,疼得他整个人一抽,下意识伸手一圈,就将对方紧紧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本宫逗你玩的,没有妃子吊死,也没有鬼,就算真的有也不怕,本宫会保护你……”
也不知是裴异的安慰起作用了,还是他身上的檀香味有安神效果,江弦砰砰直跳的心脏总算平息了少许,又使劲嗅了两口裴异身上的清香,他才在心里咬牙切齿道:“现在又在装好人,搞得第一天就用鬼吓我的不是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换榜的时候,如果明天没榜,鱼鱼就会很丧地请假一天,如果上榜那就照常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裴异:老婆!老婆你开门呀,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吓你了QAQ
江弦:说什么都不好使,以后别想再上老子的床!
裴异:……老婆生气了不让同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24章 异术皇子VS心机质子
这人到最后还是没哄好,因为江弦在感到腿上的力气又足以撑住他身体的时候,就客气地与裴异拉开了距离,不仅如此,还态度真诚地为自己的“失礼”与他的安慰道了歉也道了谢。
只是他还没客气完,就见裴异堪称温柔如水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凝结成冰,到最后几乎快要把这初夏冻成寒冰腊月。
最后裴异离开的时候,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江弦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只剩满脑袋黑人问号。
“我自认为跟他说话时措辞、态度都很有礼貌,并且十分注意不要惹他生气,但为什么这次他走的时候又在瞪我?”江弦十分纠结地问青面:“刚才吓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
“也许是你的反应没达到他的期望值,你不如下次再夸张些?”青面随口道。
江弦显然没听出那是一句玩笑话,只见他表情瞬间变得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才像认命般郁郁道:“他难道是个抖S吗?我的本色出演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
之后两天裴异再没来找过江弦,只不过偶尔还能听见隔壁花园里传来古琴悠扬的乐声。
江弦身边的奴仆不多,花园又大,直到第三天才勉强整理干净园中那些枯枝败叶。
只不过处理干净之后的花园并没有像江弦想象中那样焕然一新,反倒由于拔除的枯草枯树太多,导致花园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深褐色的土壤表面,乍看上去就像得了癞痢的病人似的,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作为一个轻微强迫症患者,江弦看着这整个斑驳的院子,心里便更加难受了,恨不得弄些绿纸把露出来的地表全都糊住。
就在江弦即将要实施用纸补漏的计划之时,裴异便命那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桓檀,给他送来了两车灌木苗。
灌木苗送来的时候深绿色的叶子还很精神,小小的椭圆形的叶子,叶面光滑,有种皮革的质感,泛着微光,江弦觉得看着眼熟,可是他本人对花草并没什么研究,所以到底也看不出这些灌木是什么。
江弦登时觉得裴异就像个先知,为久旱的自己送来场及时甘霖,当初吓他的那些仇被这样一浇,也就暂时放下了。
桓檀告诉江弦这些是山茶花苗,三皇子今天早晨才得到的,他知道玉枢国人向来都很喜欢山茶花,于是就命他把树苗送到江弦这来了。
江弦乐滋滋地收下山茶苗,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待送走桓檀,就立马吩咐人在空地把山茶苗都种上。
也不知桓檀回去跟裴异说了些什么,反正从这天起,裴异几乎每天都会让桓檀来给江弦送些东西,有时候是吃的用的,有时候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只是他本人却再没露过面。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个月,在这短短的时间江弦已经十分习惯在这的生活了,虽然每天只能待在金桂殿,但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作为一个宅男,江弦不禁感慨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当一个米虫真是幸福,下辈子他一定要投个富裕人家,继续做只幸福的米虫。
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都会对上青面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
“青面,你说这个裴异最近是怎么回事?”
江弦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前正摆着一大盘新鲜的荔枝,这也是裴异刚给他送来的,也是他最喜欢的水果之一。
掰开鲜红的果皮,就露出里面晶莹白嫩的果肉,霎时间荔枝特有的清香在空气中四下弥散,刺激地他满口生津。
江弦迫不及待地一口将果肉包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迸发,他幸福而满足地鼓起腮帮动了几下,舌头熟练地卷走带着弹性的果肉,片刻后只吐出一个深棕色的果核。
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江弦又伸手去拿下一个,边剥边继续说:“这和我小说里写的那个高冷皇子不太一样啊,虽然他不来找我,但每天都给我送这么多东西,也不用鬼吓我了,这让我感到很焦灼啊……”
话音未落,第二个雪白的荔枝已经消失在他黑洞洞的大嘴里。
“我从未见过哪个内心焦灼的吃的比猪多,睡得比猪香。”青面不爱吃水果,所以只是坐在一旁冷眼觑他:“吓你的时候要死要活,对你好了你又蠢蠢欲动,你这人是不是有M倾向?”
江弦笑:“照你这么说我和那个有S倾向的皇子还挺配。”
青面没好气道:“是啊是啊,那你快点把他搞定吧!”
江弦唔了一声算是答应,开始继续专心致志地吃荔枝。
……
东云帝双眸半阖着,侧卧在龙榻上,虽然时间已在他面容上留下些许细微痕迹,但周身的王者霸气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鲜明。
彩秀端跪于塌下,耳边恍若又响起当初东云帝派她去公子初云身边时对她说的话:“玉枢国与我国素来交恶,如今居然提出交换质子,总让寡人觉得他们另有所谋,若不是恰巧获得巫师带来的神谕,寡人定当不允……不过事已至此,你作为寡人的心腹,就去公子初云身边伺候着吧,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及时汇报。”
“平身吧。”东云帝不大却满含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彩秀的思绪。
她站起身,却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金桂殿可有异动?”东云帝微微侧目,凌厉的视线落在彩秀身上。
彩秀道:“启禀陛下,公子初云这半月来连金桂殿都未踏出过半步,甚是安稳。”
东云帝闻言阖起双眼,片刻后再次睁开,又问:“异儿那边呢?”
“三皇子虽只与他见过两次,不过在属下看来,三皇子对他却实很有兴趣,虽不见面,却也每日唤侍从给他送些吃的玩的。”彩秀说着,顿了顿又询问道:“陛下您看……”
东云帝指尖轻轻叩着榻面,半晌才开口道:“关于异儿,寡人也很为难,若能消除他天生的异术,固然是好事,可若真消除了,以异儿平时待人的性子,免不了也结下不少仇,在皇宫这种波涛暗涌之地,到时若真有人想对他不利,寡人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说知道这,东云帝才发出一声难以名状的叹息:“难得异儿愿意主动与人接触,他们之间不用刻意干涉,一切听天由命罢。”
彩秀即刻施礼道:“属下知晓。”
东云帝这才挥挥手道:“下去吧。”
“属下告退。”彩秀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唉……卡文这个小贱人总是不期而至,我还能说什么呢?拿她一点办法都木有orz
第25章 异术皇子VS心机质子
又是一夜无梦,江弦在清晨的曦光中转醒,恍惚间好像又听见熟悉的琴音。
江弦翻了个身,心想这裴异一天也太有兴致了,清晨弹半夜弹的,估计就算世界末日来临都阻止不了他一颗向往音乐的心。
不得不说,一个人情绪的好坏十分影响对外在事物的评价,裴异的琴声,在江弦失眠的时候听起来是噪音,在现在听起来便颇接近催眠曲。
江弦的意识仿佛化作一尾游鱼,随着音乐柔和的浪潮浮浮沉沉,缓缓沉入睡眠的深渊,就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迟钝意识的一隅突然捕捉到些许不协调感。
敏感的神经一跳,江弦猝然惊醒,他立马翻身下床,随手扯过一件大氅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卧房。
一路来到花园,江弦看着那抹白色的,端坐于金桂树下抚琴的身影,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裴异弹琴时的神情十分专注,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肌肤般温柔地拨弄着琴弦,每个动作都带出一串悠扬婉转的音乐,仿佛一个个挥舞着蝶翼的精灵,围着他指尖打转,继而互相嬉戏着升至半空,逐渐消失在暖意融融的空气里。
江弦不得不承认,抛开裴异恶作剧捉弄自己和瞪着自己的时候,安静坐在树下弹琴的裴异看上去俊美的仿佛一副画,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个相机,随便给他拍几张放网上都能让他分分钟化身网红。
就在江弦天马行空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裴异停下动作,就着侧头的姿势,微微抬首,撩起眼皮睐了他一眼,唇角同时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是个十分诱惑,还带着几分妖娆的神情,目光相触的刹那,江弦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一股热气轰地一下窜上大脑,紧接着鼻腔就传来一股腥气,同时人中处传来一种麻麻痒痒,好像有小虫爬过的感觉。
江弦抬手一抹,手背上立马沾染上一片鲜红——居然流鼻血了!
那头的裴异见状也顾不上凹造型了,霍然起身,疾步走到江弦身边,掰着他下巴让他抬起头,又从怀里掏出丝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好在这鼻血来得凶猛,止住的也快,江弦用裴异的丝帕捂着鼻子,丝帕上传来和裴异身上相同的檀香味,很是好闻。
江弦红着脸,不好意思和裴异对视,只能边躲闪着目光边偷偷觑他。
青面在江弦身边晃着狗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调侃道:“哇哦~嘴上说不要身体也还是很诚实的嘛,光看人弹琴都能看到流鼻血,你这个老处男到底是有多饥渴?”
“我那是昨天荔枝吃多了上火!”青面的戏弄让江弦脸上的热度又增加了几分,一激动竟然将心里话喊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捂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呸!江弦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话在裴异听来算啥?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不打自招?哦,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江弦忿忿地朝青面甩去一个“你是想要害死我”的眼神,下一秒就收到青面回的一记“你自己蠢关我屁事”的眼刀。
江弦:“……”这日子没法过了!
果不其然,对面裴异的担忧在他话音刚落就瞬间褪去,他咧嘴打量江弦,玩味的视线中还夹杂着毫不掩饰兴奋。
裴异又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比钟初云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弦,薄唇轻启:“原来初云公子只是上火了,本宫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是本宫吸引力太大。”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十分失落,可他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却连半点失落的影子都没有,满是揶揄,好像认定了江弦的表现纯属欲盖弥彰。
江弦欲哭无泪:“这次我真的是有色心没色胆,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