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逐渐瞪圆眼睛,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
于是他顾不上多说,撑着桌子猛然站起,坐着的椅子因为他幅度过大的动作向后倒去,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门外尖叫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各种凄厉的哀嚎与恸哭。
江弦此刻也顾不上扶椅子了,一个箭步冲向门边,深呼吸数次后,猛地拉开大门,然后看见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数不清泛着青白色荧光的身影漂浮在空中,或血肉模糊,或面目狰狞,吐舌吊眼,缺胳膊少腿,掉了半个脑袋的,被水泡到肿胀溃烂的,浑身上下烂到没有一块好肉的,无一不是死后最凄惨的样子,凑到一块儿,还真是挑战人心理极限。
纵使江弦做足了准备,还是被恶心的干呕起来。
皇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不绝于耳。
江弦好不容易呕完,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脸上像是被泼了硫酸似的掉了层皮,少了只眼珠子的女鬼,用她仅剩的那只死鱼般浑浊的眼睛冲他抛了个媚眼,同时几只白白胖胖的蛆从那只没有眼珠的黑洞洞眼眶里爬出,啪嗒掉在江弦脚边,扭来扭去。
江弦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往后跳开一大截,扶着墙“哇”一声又开始呕了。
毁容的女鬼见状,嘴角一撇,翻个白眼,直接把眼珠子翻了个面,终于飘走了。
“青面……”江弦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干呕出的满脸眼泪,有气无力道:“我现在和裴异分手还来得及吗?”
青面呵呵一笑:“行呀,只要你不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
在江弦好不容易躲躲闪闪,胆战心惊地走到花园深处的假山群时,终于松了口气,与别处地狱般的场景相比,这个地方十分清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在江弦准备按下宫灯上的机关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同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说:“别动!你偷偷摸摸溜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想干什么?!”
江弦嘴角一勾,顺势借着力向后靠去,撞上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举起双手勾住身后人的脖颈,仰起头道:“黑灯瞎火,犄角旮旯,当然是会情郎啦。”
裴异微微一哂,借着身高与江弦接了一个缠绵的吻,鼻息交错,吻毕,又不舍地舔了舔他的嘴角,然后从背后搂着他问:“你知道是我?我明明伪装声音了。”
“声音是可以伪装的,但气味不行。”江弦得意道:“主调是檀木,副调是温柔与清冷并存,属于你的独特的味道。”
裴异哑然失笑:“你是属狗的吗?靠气味认人。”
江弦问:“如果这次是我在你背后,你会不知道吗?”
裴异将头埋在他肩窝深深嗅了一口:“不会,我也记住了你的味道,就像雨后青草的清香。”
青面被两人肉麻到无以复加,狗粮一盆盆的往头上倒,终于忍不住幽幽道:“你们再在这儿闻来闻去,天就亮了。”
“啊,对!”江弦赶忙推开裴异:“干正事干正事。”
两人一起朝钟燕尘被关的地方走去,这一路已经见不到一个?3" 书里的主角全都怨恨我怎么破0 ">首页 15 页, 钊肆耍易咴谂嵋焐肀撸刑镜溃骸澳憬裢砘拐媸枪豢湔诺模龌使娜硕伎毂荒阆潘懒恕!?br /> 裴异哼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江弦嘟囔到:“我觉得就算没做亏心事,正常人见到那种场景都会被吓尿吧……”
两人在一面被做了机关的宫墙后救出了钟燕尘,江弦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这个暴脾气的二皇兄立马气得双眼泛红,咬牙切齿地就要去召集禁卫军捉拿郭淳翰。
裴异遣散了一众阿飘,刚寂静下来没多久的皇宫立马又因为二皇子带兵进宫拿人而变得再次喧嚣起来。
当朝阳在地平线乍放出第一缕璀璨的霞光时,江弦搂着裴异,悄声道:“趁着一团乱,我们逃走吧。”
“好。”裴异看着他,眼眸因朝阳而变得金光闪闪,笑容却比朝阳更加灿烂。
……
两个月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南方小镇,虽已时值初冬,但小镇里却不觉寒冷。
江弦坐在窗边,窗外正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水淡淡潮湿腥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断线珠子般坠落,门外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雨滴坠入不远处的河水中,激起一片片涟漪。
披着蓑衣的船工撑着乌篷船从窗口划过,和着远处景物被烟雨染得一片朦胧,好似一副美丽的山水画。
裴异为他披了件衣服,在他身旁坐下,与他一同眺望远方。
江弦很喜欢这样,彼此不用交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也能感受到无限幸福。
……只是这幸福,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你在想什么?”裴异温暖的手指抚过他的眼角,带来一丝凉意,江弦才惊觉自己哭了。
“没什么。”江弦顺势打了个哈欠,鼻子囔囔道:“可能是困了。”
裴异定定地看着他,神情疑惑,直把江弦看得心虚,移开视线,才叹了口气,站起身将人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你干嘛呀!”江弦猝不及防,惊呼出声,连忙勾住裴异脖子。
“你不是困了吗?我抱你去床上睡觉!”裴异说着,已经跨进卧房,将江弦往床上一扔,欺身压上,在他嘴唇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疼疼疼疼……”江弦一边呼痛,一边伸手推他。
“别动!”裴异压着他的手,低低喝了一声,制住江弦的挣扎:“你最近的样子很不对劲,总在发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累一下,累到再也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满脑子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步。”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裴异说到做到,来来回回把江弦折腾了个够呛,直到他嗓子都叫哑了才停下。
事后,整个房间充满了情|欲过后的味道,连屋外的清冷的水汽都无法将之冷却。
裴异搂着江弦,用舌尖舔去他眼角的泪水,笑道:“这次的眼泪是甜的。”
江弦把头往他怀里拱了拱,抬头瞅他,裴异的嘴唇因放肆的吮吻而变得格外红润,皮肤白皙,好像玉雕一般。
真好看,江弦心想,真不想离开……
江弦伸手去摸他的脸,被对方一口叼住手指,细细舔舐,痒痒麻麻的感觉,直往身下汇去。
裴异看着他的变化,狡黠一笑:“怎么,还没满足吗?”
“不不不!”江弦忙抽回手,哑着嗓子拒绝:“再来我就要死在床上了。”
裴异笑着把他重新搂好,问:“初云,和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幸福。”江弦说:“和你在一起,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刚说完,江弦心脏突然重重一跳,好像有什么被他遗忘了的事在脑中一闪而过,再去思寻却又不着痕迹。
裴异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
“我也是。”江弦说:“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裴异吻了吻他的鬓角:“睡吧,明天天晴了,我们一同去钓鱼。”
“嗯。”裴异的指尖在江弦赤|裸的脊背上缓缓滑动,让他感到无比惬意,低低应了一声,便迷迷糊糊睡去。
万籁俱寂,裴异见江弦已睡熟,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后者嘤咛一声,皱起了眉。
裴异宠溺地看着他,笑了笑,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对方便舒展了眉头,勾起了嘴角。
伸手,从江弦眉心抽出第二块碎片,裴异又在床边伫立许久,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才收回目光,轻声道:“我在未来等你。”
青面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见裴异走出房间便就躬身恭敬道:“大人可是取得第二块碎片了?”
裴异点头,摊开手心,手中莹莹蓝光,正是江弦与裴异的记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青面狗脸上露出少有的谄媚笑容。
裴异收回碎片,又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带他回去吧。”
“是,大人。”青面行礼,而后走进房内。
……
“我又回来了?”江弦揉着脑袋坐起来,发现自己赫然已经身处地府的甬道中。
“第二本书HE了?”江弦问。
“废话。”青面说:“不HE你能回来吗?”
“晤……”江弦开始回忆书里的剧情,裴异的脸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成了模糊一团,只是那淡雅的檀香味却还在鼻翼间若有似无地萦绕不去。
但他还清晰记得裴异问他幸福吗的时候,自己的回答——
“幸福,和你在一起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呵……”江弦苦笑,只是一瞬间就已经把对方忘了个干净,还敢说什么“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江弦呀江弦,你简直就是个骗子!
“别发呆了。”青面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胫骨踢了一脚,顿时把江弦疼的抱着腿跳了好一会儿,刚才那些伤春悲秋的想法全被抛诸脑后。
“准备进下一本书吧。”青面说:“速战速决,早完事早超生。”
第45章 业余作家VS财迷大学生
穿过马桶,江弦与青面出现在一个住宅区内。
刚从“无敌风火轮”的不适中缓过劲,江弦便抱怨道:“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你是把我当陀螺吗?”
青面冷漠反问到:“怎么?难道你想让你的灵魂去和你在地底长眠的身体作伴?”
这个住宅区应该刚建好没多久,居民楼看上去都很新,小区绿化也十分完善,环境清幽,从整体看来应该是个高级住宅区。
为了避免遮光,小区里没有栽种高大树木,只种了一些低矮的观赏桃树。
绿油油的草坪覆盖在裸露的地表,自动喷灌器喷洒出细碎的水花在阳光下如碎钻般闪闪发光,青草特有的清香四下弥漫,连夏日灼热而强势的阳光都变得温柔了不少,石板小路在楼与楼之间蜿蜒。
“这本书大概写的是什么?”青面问。
江弦说:“就是大学生张辰睿在暑假打工时,被自己做编辑的学姐介绍给一个叫迟洛兮的作家做助理,在相处过程中他发现写小说只是迟洛兮的副业,他的本职居然是个阴阳先生,而且还是个已经活了几百年不老不死的阴阳先生,但最后张辰睿却因为贪图长生不老之力,被迟洛兮的仇人骗着用轩辕剑杀了他。”
“啧啧啧……”青面啧舌:“你还真是……”
“行了。”江弦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和前两次一样吐槽我又渣又婊。”
“这次不是。”青面说:“这次我只想说,你真是个猪队友。”
江弦:“……”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张辰睿第一次来迟洛兮住的地方面试的时候。
迟洛兮的笔名叫EwigesLeben,是德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永生。
他擅长写灵异小说,成名作叫《MR.E异闻录》,是一个系列小说,其中的故事大部分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至今已经出了三部,每一部都大受好评。
“B区三单元八楼……”江弦一边回着地址,一边注意着楼体上的楼号,终于在小区的最后一排找到了三单元。
呼叫器响了一轮,在没有接通后自动挂了,江弦挠了挠头,抬头看向顶楼:“青面,迟洛兮好像不在家诶,怎么办?”
“打电话啊。”青面说:“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
“我的智商被你吃了!”江弦腹诽着在口袋里摸了一圈,最后终于在背包里找到了手机,翻出迟洛兮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一次没响两声电话就接通了,接着听筒里传来一个有些低沉而温柔的男声:“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迟洛兮先生吗?”听筒里传出的声音让江弦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我是张辰睿,林编辑介绍的助手,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按了呼叫器却没人接,你不在家吗?”
“哦,对了。”听电话那头的语气,显然把今天要和江弦见面的事忘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急事要出门,不过你可以在楼下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话音刚落,透过楼门上擦得透亮的玻璃,江弦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他隔着玻璃对江弦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挥了挥手上的手机,几步走近打开楼门走了出来。
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长着精致五官的脸,白T恤牛仔裤的简单装扮配上修长的身材,让他现在就像站在T台上一样耀眼。
有些人就像钻石,随便扔在哪里都无法掩盖本身的璀璨,时刻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江弦觉得他就是那种可以让人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存在。
男人用拿着手机的手在江弦眼前晃了晃:“喂!”
江弦这才发现他这只颜狗刚才竟然对着迟洛兮看呆了,于是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伸出手说:“我叫张辰睿。”
迟洛兮饶有兴致地咧开嘴,和江弦握手:“我是迟洛兮。”
对方长得很帅,宽肩窄臀大长腿,手指干净修长,一时间让江弦有些心猿意马:“那个……你现在是要出门吗?如果有事,我可以明天再来。”
“的确有点麻烦的事。”迟洛兮顿了顿,突然问:“你接下来有别的安排吗?”
江弦摇头。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迟洛兮说:“就当是提前适应助手的工作。”
于是江弦跟着他沿着石板小路走到了不远的车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