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弦使劲点点头,端着面就要上楼。
“等一下。”迟洛兮叫住他,从口袋掏出一个装药的小盒,从中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碾碎后分别倒入江弦点着的那两碗面中。
“这是什么?”江弦问。
“安眠药而已。”迟洛兮再次露出招牌狐狸笑:“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刺激了,我来帮他们睡个好觉。”
第64章 业余作家VS财迷大学生
赵轶选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一阵心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醒了,没有做任何噩梦,也没有被任何声音惊扰,但他此刻的心脏却像失速了一般在胸腔里不住颤动。
昏黄的床头灯让房间的轮廓变得暧昧不明,四周静得只剩下雨水击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
赵轶选僵着身体在床上躺了大约一分钟,才稍稍平静下来,抬手想要抽张纸巾擦擦头上的冷汗,手撑在床上,却摸到一手的潮湿。
他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身下的被褥都湿透了。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睡梦中出了这么多汗?
他疑惑着将手从被子里抽出,带出一股冰凉的腥气——突然床头灯一闪,灭了。
黑暗霎时如巨兽之口从他头顶压下,将他吞入腹中,赵轶选刚沉静下的心再一次被揪到了嗓子眼。
停电了?赵轶选疑惑地想。
刚才在黑暗降临的刹那,他恍惚看见自己整个手掌上一片鲜红,他下意识收拢手指捻了捻……湿滑黏腻……
血?!
赵轶选的眉心重重一跳,翻身就摸索着想要开灯。
啪嗒——
啪嗒——
开关来回按了好几次,房间的灯连闪都没闪一下。
真的停电了?身下越发潮湿冰冷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他一骨碌翻身下床,双眼稍稍适应了些黑暗,他回头望向刚躺过的位置,果然见到纯白的床单上,原本自己躺过的位置现在有一块发黑的印记。
空气中的腥气更甚,赵轶选皱起眉头,难道是谁在我睡着的时候将血倒在我身下?
他略微思索,就锁定了嫌疑人——一定是龚向生那个厨子,一直看自己不爽,白天又大吵一架,所以半夜弄这种小把戏来吓唬自己,现在屋里停电的事也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妈的,那个死厨子居然敢戏弄自己!想到这,赵轶选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准备去找龚向生算账。
走廊也是一片漆黑,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也已停了,寂静的走廊只能听见赵轶选自己的脚步声,无比突兀。
他记得晚上出来找吃的的时候曾看见过龚向生走进走廊最后面的那个房间。
他抬脚朝走廊尽头走去,可没走几步,他便生出一种被什么人在背后跟着盯着的感觉。
赵轶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走廊空空如也,他自嘲地笑笑,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如果身后真的有人,那么在这种连自己脚步声都被放大数倍的环境里,怎么会没有一点声音?
也许那东西根本不用走路……赵轶选的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呸!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头,就被他自己啐了一口,自己可是一个堂堂无神论者,怎么可能轻易被那些人的几句风言风语给影响了!
胡思乱想之际,他已经来到最后一扇客房门前。
胸中的怒意霎时复苏,他不客气地抬手砰砰拍着房门,大喊道:“龚向生,你给老子滚出来!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搞些小花招算什么本事?!想吓老子,你还差了一百年!出来!滚出来!龚……”
一轮还没骂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寒冷的空气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冻的赵轶选打了个寒战。
卧槽,这家伙到底把空调开到了几度?赵轶选抱着胳膊在心里骂了一句。
在他想象中,自己这样找上门,定会看见龚向生那张伴随着各种咒骂,横肉丛生,不耐烦的脸,可此刻,除了微微开启的一条门缝,房间里却安静得仿若没有活物。
“龚向生,你他妈以为不说话老子就不找你算账了吗?!”赵轶选骂骂咧咧着,刚要伸手去推门,房门便被从里面猛然拉开。
“啊——”看清门后站着的人的瞬间,赵轶选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向后踉跄数步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连爬起都顾不上,只能手脚并用蹭着身子朝后挪,口中语无伦次到:“你……你你,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明明亲手捅了你几十刀!”
房间里的左芮咧嘴朝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身上满是血洞正潺潺往外冒着血,腹腔里的内脏从破口流出,像展示货物般挂在她身上。
她做了个微微前倾的动作,下一秒便突然出现在赵轶选面前,俯下|身,肝胆肠子一股脑21" 书里的主角全都怨恨我怎么破0 ">首页 23 页, 全倾泻在了对方身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呕——”
如此刺激的场景加上左芮嘴里浓重的腐臭味让赵轶选再也承受不住,干呕起来。
“明明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现在还会害怕,还会恶心?”左芮空洞的,阴森森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赵轶选再也忍受不住,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似地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左芮明明被自己杀了,那现在自己看见的这个又是什么?鬼吗?不不不,不可能,这个世界没鬼……
可是她那一身的血洞,她挂在身上的内脏,她浑身撒发出的腐臭味和血腥气,那么真实……
不管那是人装的还是真的,只要去找那个姓迟的男人……对,要找他,他一定能救自己!
赵轶选打定主意,就开始搜寻迟洛兮的房间号,可原本短短的走廊这下却像被拉长了无数倍,两边的房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白的墙壁,无限延伸着。
“我怎么会让你走呢?你想独占我的财产,你杀了我……”左芮不知何时贴上了他的后背,湿漉漉的鲜血打湿了他后背,那血就像结着冰碴,冷得他浑身寒毛直竖,她重复道:“我怎么可能让你走呢?我一直如此自私,怎么可能不带着你一起上路呢?”
“不——我才不要跟你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一起死!”绝望和愤怒交织着迫使赵轶选大叫着朝身后血肉模糊的左芮推去,却扑了个空,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左芮的身体里穿过……
一瞬间,绵延无尽的走廊消失了,赵轶选瞪大了眼睛,瞳孔却在一片惊慌中骤然紧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向二楼中部走廊的扶手,朝楼下栽去。
“啊啊啊啊——”破了音的绝望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响彻小楼。
……
时间倒退回半夜两点,两个身影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江弦站在暖黄色灯光笼罩下的走廊问:“我们应该先去哪儿找?”
“先去服务员的宿舍吧,虽然我觉得那些东西应该已经被藏起来了,不过或许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小心点……”迟洛兮说着,在下楼时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江弦的手。
“下个楼梯而已,我又不是路都走不稳的小孩。”江弦随口抱怨了一句,又继续道:“你就这么相信杜宛妮的话?”
“不信。”迟洛兮说:“但觉得有这种可能……而且比起那个杀人取内脏的凶手,我更担心没早点发现那个人,让他有机会跑了。”
“那个人?”江弦问:“你说的是谁?”
迟洛兮牵着他走过拐角:“一个变|态。”
江弦觉得他虽然在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尽量想要保持自己的语气平淡,甚至透露出一点点蔑视的味道,但在那之下却藏着迟洛兮本人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到底是什么人,会让活了几百岁,天不怕地不怕的迟洛兮在提起的时候都会感到紧张呢?
但看迟洛兮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江弦也不好追问,沉默间两人已来到小楼后院。
员工宿舍是小楼后院角落的一排平房,为了和整个度假村风格一致,也被设计成了仿古的样式。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倒是比白天小了不少,迟洛兮撑开伞笼在江弦头上。
后院里那些造型古朴的装饰灯在雨幕中显得茕茕孑立,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于是江弦用手电筒照路,两人沿着湿漉漉的石板小路上朝宿舍走去。
宿舍一共有五间,江弦用手电筒挨个从窗户扫过,发现只有第一间和第三间有人住过的痕迹。
迟洛兮颔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别针,示意江弦替他照着点亮,没过半分钟就把第一扇门捅开了。
迟洛兮闪身进了宿舍,动作之快,手段之熟练,让江弦不禁怀疑在之前的某段时间他是不是就是靠这手艺吃饭的。
“我们就这样偷溜进去,不会给之后来的李桥大叔他们添麻烦吗?”江弦踌躇着问。
迟洛兮白了他一眼:“添什么麻烦?反正等他们来了也是要搜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私自搜和警察搜完全是两个概念好嘛!
江弦正想反驳一下,没想到迟洛兮突然打开了宿舍里的灯,白炽灯青白的光芒让原本黑洞洞的宿舍立马变得通透起来。
这一下却把第一次“做贼”的江弦吓得不轻,他勉强压住自己差点嚎出来的一嗓子,压低声音吼道:“咱们来的既不光明也不正大,你能不能低调点?!”
迟洛兮一把拉开半掩的宿舍门,将门外的江弦扯进宿舍,又把门反手关死,把他按在门板上,下|身朝前顶了顶,语气轻松道:“怕什么,以他们住的房间角度来说根本看不到这里。”
还没等江弦反应,他就快速抽身在一个行李包里翻了起来。
“你就没听说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弦对他的流氓行径已经彻底无语了,他嘟囔了一句,放下手电筒,也跟着到处翻起来。
整个宿舍大概有六十来平,放着两张高低铺,有独立的厕所和浴室,还有小桌子和独立衣柜,装修虽不及他们的客房,但也还过得去,看上去就和张辰睿的大学宿舍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宿舍现在只有杜宛妮一个人的行李,不过也是,这次来的服务生就她一个女孩。
不愧是女孩子的宿舍,打扫的干净又整洁,靠窗的一个下铺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整整齐齐,行李包放在床上,只有些洗漱用品拿出来了,衣服之类的好像还没来得及整理。
江弦随处翻了翻,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除了——
“唉迟洛兮,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里有股什么奇怪的味道?”江弦问。
“草药味吗?”迟洛兮说。
“哎对,就是草药味。”江弦又抽了抽鼻子,虽然味道不浓,但却丝毫没有要散的意思。
“唔……找到了。”迟络说着从床底下钻出来。
“找到什么了?”江弦精神一振。
迟洛兮直起腰,朝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块暗绿色的,好像是某种植物叶子的碎片。
“这是什么?也不是人偶呀。”江弦想把那块碎片捏起来看看,没想到那碎片已经干透了,稍一用力就变得四分五裂,吓得江弦赶忙收回手,一脸讪笑着边偷看迟洛兮的表情边解释:“这玩意也太脆弱了,我都没使劲。”
迟洛兮不以为意地侧过手掌,任那些碎末飘落在地上:“我又没说找到人偶了。”
见他并不在意这片叶子,江弦刚溜走的胆子立马又回来了:“那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你知道这是什么叶子吗?”迟洛兮反问。
江弦摇头。
迟洛兮说:“这是曼德拉草,这种草里有大量有毒的致幻成分,也有很强的麻醉作用,不过除了药用,它还经常用于各种巫术……这个杜宛妮,恐怕也不简单呐。”
迟洛兮说完,拍了拍手:“走,去另一间宿舍。”
关了灯重新锁好门,二人又来到另一间宿舍,就在迟洛兮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小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虽然离得远,但在寂静的深夜听上去却是如此清晰,两人面面相觑半秒,连伞都顾不上撑起就直接扎进雨中往回跑。
江弦刚从后门冲进小楼,就眼睁睁看着赵轶选从二楼坠落的身体带着尖叫几乎是擦着自己落到一楼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按理说这种高度是摔不死人的,运气好的话可能连点伤都没有,可赵轶选明显是那种特别倒霉的人,他落地时大头朝下,江弦甚至能听见他脑袋撞地瞬间,脖子断裂所发出的脆响。
赵轶选的脑袋和身体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死不瞑目的双眼瞪视着江弦他们的方向,眼底满是不甘,鲜血从他脑后汩汩流出。
二楼很快传来凌乱的脚步,伴随着低声尖叫和抽气声,可江弦却觉得自己周围什么都没有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感觉不亚于他看见柳赛娥被汪也划破喉管的时候。
亲眼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和只看见尸体带来的冲击完全不同,何况就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他还见到了两次,江弦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拉扯到了极限,他不知道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还能撑多久,如果,如果自己撑不住了,是不是也会变成下一个汪也或者赵轶选?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赵轶选的尸体朝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他的嘴唇开开合合,他说:“下一个就是你……”
“小睿。”迟洛兮掰过受惊的江弦,将他的脑袋强行按在自己怀里,一下下顺着他被雨润湿的漆黑的发丝,不住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我在。”
“迟……洛兮?”江弦反手抱住迟洛兮劲瘦的腰,像是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一般将身体又往他身上使劲挤了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