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瑞挣脱了一下,他松开了手,目光依旧流连在他的脸上。
安嘉瑞被他盯着有些难受,在帐篷里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正趴在床边的哈士奇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哈士奇亲昵的扑上了床。
“哈慈,下去!”都天禄呵斥道,余光一直关注着安嘉瑞的神色。
安嘉瑞被扑了个满怀,忍不住摸了摸哈士奇的头,哈士奇吐出舌头,亲昵的又糊了他一脸口水。他露出了笑容,之前他在家也养过哈士奇,不过后来,工作太忙,只好送人了,当时还依依不舍了很久,现在被这么一舔,他又仿佛回到了当初。
“你……”都天禄有些惊奇的吐出一个字,又停下了话头。
安嘉瑞被这声提醒了,他收回手,重新板起脸。
哈士奇还在他身前不断扑腾,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都天禄握着他的手,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他。这是哈慈,我的同伴。”
为什么要找一只哈士奇当同伴?不闹腾吗?安嘉瑞疑惑的目光在哈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即使在欢快的扑腾,他的尾巴也下垂着紧紧的贴着屁股……
卧槽?这是只狼啊!!!
虽然安嘉瑞很想跳起来离它远点,但是他的壳子却还是保持着淡淡的装逼风,看着哈慈扑腾。
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意念啊?即使魂魄已经消散,但是他的躯体却仍然在时刻维持自己名士之风的气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来的日子太短了,还不足以取代这具身体的惯性。
都天禄温柔的看着他,如果都天禄头上顶着好感度,他估计这时候,应该不断的在往上跳“ +1”“ +1”。
都天禄呼唤了一声哈慈,亲昵的揉了揉哈慈的脖子:“我也没想到它这么喜欢你。”
说着他还露出了欢快的笑容:“我们一定是被祝福的一对!”
居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安嘉瑞端正了心态,板起脸疏远道:“天色已晚,将军不回自己的帐篷吗?”
都天禄收敛了笑容,沉默了片刻,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也罢,来日方长。”说完带着哈慈拂袖而去。
好像生气了?安嘉瑞在身后看着他,岂料他掀开帘子,又转回身,目光接触,他又浮现了一个自得的笑容:“明早我来看你。”
嘉瑞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涩了。都天禄想起嘉瑞在背后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样子,刚才被拒绝的愤怒就如同暖风吹过般轻轻拭去了。
目送他脚下带风,得意洋洋的走出帐篷。安嘉瑞摇了摇头,如果都天禄真的是一个霸道总裁,他倒是能教他做人,但是这种有些纯情,又有些霸道的小可爱,确认过眼神,是我喜欢的类型。
安嘉瑞躺回床上,告诫自己,这个跟之前的不一样,身份压制摆在那,不然到时候分手只怕是拿命去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我长这么好看,说死就死不是太可惜了吗?果然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几个仆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帐篷,在阴影处等待吩咐。
安嘉瑞睁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昨天还堪称简洁的帐篷,一觉醒来,挂满了各色珠宝翡翠装饰,处处彰显暴发户的品味,差点没把他的眼睛给闪花了
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几个仆从端着汤汤水水悄无声息的弯腰站在了他床边。
他坐起身,立刻就有人拿着衣裳为他更衣,还有仆从拿着面巾为他擦脸,无一处不仔细,无一处需要他动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有恭谨的仆从帮他整顿好了。
等这一套流程走完,他身穿一身淡蓝色的宽袖长袍,长发束起,挽在身后,腰间佩着玉环,风一吹,简直如同要乘风而去一般。
还没等他从自己这种飘飘然欲乘风而起的形象脱离出来,马上又换了另一批捧着汤汤水水的仆从,恭谨的站在他身旁。
“先生,该吃药了。“一直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他目光从镜子前移开落到了他身上,发现这是一个典型的草原男子,皮肤黑而粗糙,五官深邃,貌不惊人,四肢高大,但他弯腰站在一旁时,却丝毫不显局促。
安嘉瑞来了点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他弯了弯腰:“落塔,殿下派我来负责您的衣食起居。”
殿下?都天禄居然还有隐藏身份?安嘉瑞有些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落塔解释道:“王子是袁吉多尔大汗第18个儿子,牧地烈部落唯一的主人,袁三军的统帅。”
安嘉瑞从记忆中查找了一番,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大金的皇帝是?”
落塔上前摸了摸药碗的边缘:“先生,您该吃药了,不然药该凉了。”
安嘉瑞端过药碗,虽然颜色看上去很不好看,但是闻起来居然还可以?
他刚喝完,又马上有一位仆从把一盒果脯端到他身前。
他摇了摇手,仆从立刻退下了,下一位端着汤汤水水的立刻跟上,安嘉瑞不由看了眼他的身后,好多人捧着汤汤水水安静的等候着。
落塔适时的解释道:“您之前一直昏迷,殿下十分着急,为您搜寻了许多珍贵药材。这些都是殿下的诚挚之心。”
等安嘉瑞把这些诚挚之心全给喝完,他也差不多就饱了。
仆从有序的撤退,落塔倒是一直跟他保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再近一点会让人不舒服,再远一点他可能无法随时照看到他,这么看来,他确实是十分专业了。
安嘉瑞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有点好奇之前他没回答的问题,难道是都天禄还有什么狗血的皇位争夺失败的经历?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从他跟都天禄接触的那段时间来看,他绝对没受过什么挫折,甚至可能都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这才能浇灌出他现在又骄傲又纯情的性格。
真想教会他世界是很黑暗的,安嘉瑞冒出一个恶趣味,又悄无声息的自己掐灭了。
还是想想怎么逃离都天禄这个高危副本吧。
落塔观察到他的漫不经心,突然出声道:“先生要出去走走吗?”
安嘉瑞拽回了跑偏的思绪:“出去走走?”
落塔弯着腰恭谨道:“王子有事在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过来,或许您会想出去看看我们草原的风景?”
安嘉瑞微微皱了皱眉,确认道:“你是说我们已经不在辞国了?”
“是的,王子将您带回来之后,就全军撤回了草原,现在正在赶回大都。”
大都,安嘉瑞还是知道的,草原上的明珠,据说风水宜人,草长马肥,极少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一年四季温差不大,算是一个在辞国流传已久的草原上的神秘景点。
草原上的几番霸主兴衰基本都是起家于此地,兵败于他方,属于草原上兵家必争之地。
这么一想,大金于此地起家也是不足为奇。
3.第3章
袁三军扎营正中心的大帐。
都天禄端坐在正上方的位置,左手握拳支撑着头部,无聊的看着左右两侧争吵不休。
也不知道嘉瑞起床了没有?新布置的大帐他喜不喜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亲亲呢?
“将军!请您不要一意孤行!“底下一个年轻文士义愤填膺的劝言道。
他的目光终于懒散的落到了他身上:“桂清也要劝我吗?”
名为桂清的年轻文士毫无胆怯,他昂首看向都天禄,正气凛然道:“名士不可轻辱,安嘉瑞其人颇有奇才,将军何不折节下交,添一智囊呢?何以辱其至此!”
此言一出,帐内的文士纷纷赞同。
桂清接着道:“安家三代隐士,风骨高洁,举世皆知。此举无异于逼他自尽以卫气节!岂不惜哉?”
“言之有理,将军何忍以私欲而伤其身也?”
“将军三思啊!”
眼看着反对的风潮越来越大,站在都天禄左下方的武将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们文人就是磨磨唧唧的,这有什么好死不死的?殿下喜欢他,那就结契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殿下这身材,这样貌,身份地位,哪个配不上?再说了,殿下天赋异禀……”
“柱子间,闭嘴。”眼看着他嘴上没把门的就要说些不干不净的话,都天禄没好气的开了口。
柱子间闭嘴了,但是他身后的另一个武将跟着开口了:“殿下喜欢个人,你们也要反对,这也反对,那也反对,辞国的人就是规矩太多……”
“二十鞭,自己去领。”都天禄冷冷的打断他道。
边勇捷闭上了嘴,冲都天禄行了一礼,走出了帐外。
“将军,若您与安嘉瑞结契,他将如何自处?文士风骨,岂因外物而折?您若不爱惜其才华,亦当怜其脸面也。”后排一个文人大声疾呼道。
“将军三思啊!”右侧这一排文人皆弯腰行礼。
“不必多言,吾意已决,等回至大都,吾即向大汗言明此事。”都天禄站起身,公布了自己的决定。
草原的天空十分清澈,迎风送来了好闻的青草香。
安嘉瑞走在被清理出来的路上,迎面碰到的几个仆从几乎刚一露面就恭敬的站到路边,不敢与他对视。
落塔微微落后他一步,轻声为他介绍草原上的植物和一些军中趣事。
安嘉瑞稍稍有些不习惯这种十分贴心的奴仆式服务,虽然对方表现的十分自然且舒适,甚至可以称的上妙语连珠,但是一想到这种服务态度从何而来……果然还是要推翻封建主义啊,虽然据安嘉瑞的记忆来看,这个时代正处于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型成功的末端,上层贵族已经开始转变为封建阶级,但是下层的奴隶制度还未完全消失,奴隶仍作为私人财产而存在。
“啪啪啪”
安嘉瑞正在心里推算这个世界演化的进程与□□的区别,突然听到了熟悉的鞭打声,忍不住脚步一顿,朝那边走了过去。
落塔悄无声息的停下了话语,跟上前。
声音听着很近,但是安嘉瑞绕了几个弯才看到了目标,一个赤/裸着上背的年轻男人,正单膝下跪在营帐前,身后是一个持鞭的小吏,一鞭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背上,哪怕安嘉瑞没有亲眼目睹他背后的样子,也能根据鞭子在空中回荡的响声和落到背上时钝钝的反响,估摸出这下手可不轻,背后肯定是皮开肉绽了。
他被引起了兴趣,抬脚走了过去,落塔抬眼看了眼边勇捷,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没有人拦他,他就直接走到了男子的不远处,近距离的看到了现场,果然是血肉模糊,十分血腥,安嘉瑞有些遗憾的皱起了眉。
单膝跪地的男子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庞,温婉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秀气的嘴,以及一张比安嘉瑞还要小的脸,组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下意识的看一眼他的喉结和胸部。
“你看什么呢?老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意见?你等下别走,等我挨完鞭子,跟你过过手。”一开口,完全破灭了那张脸给人的幻想,这破锣嗓子,恨不得让人抬手给他鞠一躬:大哥,对不住了,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安嘉瑞还没对此做出反应,帐篷帘子一掀,一连串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听见了边勇捷的发言,都天禄走在最前面,闻言,冷笑了一声:“边副将,你出息了啊?嫌二十鞭太少?”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这大将军的火气怎么说来就来?边勇捷因为外貌不够凶猛,在军中找人约了不少架,将军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怎么突然就要罚他了?
等他们走出帐篷,发现边勇捷说此话的对象是谁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边勇捷自己还一头雾水,闻言更是奇怪的直为自己申述:“我没怎么啊,是这小子(文人们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先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说着说着他没声了,转而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露出微笑的桂清:“喻子平,你怎么笑的那么贼兮兮的?”
都天禄无奈的摇摇头,绕过他,左手自然的握住了安嘉瑞的手,亲昵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药吃了吗?身体好些了吗?”
安嘉瑞挣脱了几下,都天禄握的紧紧的,丝毫不给他挣脱的机会。他只能往外站了几步,拉开距离干巴巴道:“将军无需为我如此费心。”
都天禄跟着缩小距离,又想说些什么调笑于他。
边勇捷突然张口道:“将军关心你还不领情,矫……”他话还没说完,柱子间已经悄无声息的蹲下身捂住了他的口,冲背后的小吏道:“还剩几鞭?赶紧打完吧。”
“唔唔唔”边勇捷试图说些什么,但是柱子间毫不动容,甚至还有闲心对都天禄道:“殿下,这边风景不太好,不如你带安先生去别处看看?”
都天禄看了眼还在奋力挣扎的边勇捷,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边勇捷为他作战也有几年了,怎么就只长武力,不长脑子呢?
他揽着安嘉瑞转身道:“正好,我这边事已了,带你去看看草原的风景?”
安嘉瑞又皱起了眉头,试图跟他拉开距离,都天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半强迫性的抱着他的腰朝一处走去。
等他们渐行渐远。
“将军势在必得啊。”一直在身后看着二人互动,桂清不由得轻叹出身。
“我唯恐将军不仅得不到所爱之人,还将后悔莫及。“喻子平不由微微摇头。
“将军位高而骄纵,岁小而欲重,不知如何爱人,却初遇所爱之人,实非幸事啊。”桂清再次感叹道。
“什么位高,欲重的?说话能说几句我听的明白的不?”边勇捷不知何时凑到了他们身边,背上仍然血肉模糊,但他毫不在意,嘴上叼了根草,眼睛亮到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