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塔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一旁,帮都天禄倒上凉茶。
安嘉瑞回味着他的比喻,摸到了些他的脉搏,这种看似不重要的比喻反而越能透露出说话人内心的真实感觉。
都天禄内心既没有安全感,又觉得跟他很有距离,距离又产生美,不知道是带了多少层滤镜在看安嘉瑞。
安嘉瑞目光从他侧开的脸上移到了他拿着杯子的手上,骨节粗大,老茧层层。
都天禄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忍不住放下杯子,揣起手,打破沉默道:“嘉瑞,身体可好些了?我看是还有些咳嗽?”
安嘉瑞看着他收回手,似有些无措的模样,看来还有些自卑?
想到这里,安嘉瑞心中有个地方微微一疼,那样骄傲自信的他,最终也会因为感情开始患得患失,对自己充满怀疑。
那可一点都不适合他,他就该是骄傲自信的模样,在天空下无拘无束的飞翔,雄鹰展翅高飞,又怎会惧怕风霜?
只有心有柔软之处,才会开始放下防备,任由外界的刀剑伤到他身上。
虽这么想,安嘉瑞却不欲给与他希望和宽恕,在患得患失中方能得知爱情之本色,本来就是在乎到害怕失去。
唯有你爱我胜过我爱你,乃至心甘情愿的被圈养,方是他最终的目的。
之后?
便该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再强烈的爱情都有消磨殆尽的时候,不如给彼此留一个体面的退场,还能在余生慢慢回味那场精彩的驯兽表演。
安嘉瑞又一次在心里肯定自己的做法,无视角落里那委屈摇曳着的小花,眉眼微展,似有些笑意道:“身体已经好多了,咳嗽这是病根,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都天禄点了点头,余光在安嘉瑞脸上徘徊,心酸和欣喜交杂,便沉默了下来。
落塔毫无存在感的帮安嘉瑞倒上茶水,恨不得上前帮殿下说些软和话,殿下怎么出兵一趟,回来却更沉闷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疑心殿下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错,不敢面对安先生。
安嘉瑞在沉默中,伸出手,手腕纤细,都天禄看在眼里,又不由有些担忧安嘉瑞的身体,实在有些?1"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0 ">首页 13 页, 谙萘耍傻煤煤貌共寡市?br /> 安嘉瑞的手毫无迟疑准确的扣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都天禄不由随着他的力道,轻轻转过头,与安嘉瑞四目相对,他眼神略一游离,生生低下了头,不与他对视。
安嘉瑞没有松手,就着这个姿势,手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目光直视他,方才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一副不敢面对于我的模样?”
都天禄看着安嘉瑞黑色瞳孔里倒映着的他,风尘仆仆,愈发显出安嘉瑞高洁不沾世事。
他移开眼,睫毛垂下,遮掩住情绪,轻松道:“怎么会?“他伸手执起他捏着下巴的手,侧头轻轻落下一吻,一触即分,方才笑着道:“只是身上有些脏,不想弄脏你呀。不然……”他笑容愈发灿烂,身体微倾,在安嘉瑞嘴角轻轻触碰,又欲抽身推开。
安嘉瑞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却微微一侧,双唇相触,都天禄的瞳孔不由放大了些,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紧绷,似乎随时可以跳起来或者压下去。
安嘉瑞和他面对面,看着他这浑然情动的模样,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从上颚到唇底,全是他的味道,都天禄屏住呼吸,生生把自己憋红了脸,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唾液相交,唇齿相依,情至深处,不由发出了轻轻喘/息声。
喘/息声断断续续的响在耳边,安嘉瑞克制的把手搭上了他的腰,前一秒还在想我就碰碰不乱摸,后一秒已经顺着都天禄的肌肉曲线往上摸去,都天禄毫无察觉,他此时金瞳亮晶晶的,如同吃到了糖的小孩子,仅剩欢愉。
待安嘉瑞轻巧的解开了扣子,露出他胸口的大片肌肤,手才刚搭上去,碰到温热的肌肤,都天禄猛的在安嘉瑞脖颈上吸出一块红印,倒退两三步,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才尴尬的停下脚步,和眉间微皱的安嘉瑞对上了眼,耳间红彤彤的一片,连带着脖子都泛上了些红色。
第二次了!安嘉瑞忍不住皱起眉,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疾?不然气氛和情绪都刚刚好,他居然每次都能在关键点上撒手而退?不是都天禄在玩他,就是都天禄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见响声,落塔从门后闪现出来,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的场景,又默默走到了门后,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安嘉瑞控制着自己不要问出什么伤他自尊的问题,都天禄似乎也意识到他行为的不妥,红色稍微褪下了些许,一本正经的道:“我怕我忍不住……“
安嘉瑞没说话,只是拿他清澈的目光看着他。
都天禄面露犹豫之色道:“我听说……很痛。”
嗯?安嘉瑞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都天禄喉结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色突然就红了一大片,吞吞吐吐道:“就是……我……”他低下眼,不与他对视,一口气飞快道:“怕我忍不住,然后弄疼了你……”他声音放轻,却一副我很懂的模样道:“下面那个会很疼,巫还没琢磨出来能不疼的药……”
虽然我能理解你觉得自己是上方的观点,但是巫……你还让巫去研究怎么会不疼吗???
羞耻破表的安嘉瑞一时间无话可说。
但都天禄却丝毫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问题,他小心翼翼的拿眼睛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安嘉瑞,悄咪咪靠近了些许,声音更轻道:“男人之间也可以……”
他脸色居然更红了些,看着安嘉瑞的目光亮的能点火,略一停顿,为了照顾嘉瑞的面子,他提议道:“我那有些本子。”
说道这里,他又拿眼睛看面无表情,似乎在不好意思的安嘉瑞,分享道:“画的很好,我到时候派人给你送来?”
不……不用了,为什么说出这些,你一点都不羞耻啊?
安嘉瑞看着都天禄泛红的脸,觉得很难领悟到他真正羞耻的点。
都天禄恍然未觉自己的脸已经出卖了自己,还强装着一本正经的道:“等巫弄出来不疼的药了,我……”他说着,目光中似有群星闪烁,美不胜收:“我就能和你成为真正的……”
安嘉瑞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动作比口中的话更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都天禄脸上有些不明所以,但仍顺着他的手低下头,享受起他温柔的抚摸,不一会,脸上红色渐褪,浮现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气氛慢慢转为柔和,两人都沉浸其中,都天禄甚至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手。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忙不迭的将头从他手下收回,脸上浮现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后悔表情,还得龇牙咧嘴表示自己很威武强壮,是只猛兽。
安嘉瑞慢慢收回手,在内心怀疑自己在干什么,不说说好了不心软吗?怎么身体却那么诚实?
他略一思索,看着都天禄佯装正经的模样,耳尖红色未退,看似严肃,实则拿余光偷偷打量他,兴奋的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型犬,恨不得摇起身后根本不存在的尾巴,来表达他的高兴。
角落的小花便忍不住摇曳,拼命彰显其存在感,恨不得大声表达它的感受。
安嘉瑞视而不见的把它往心底更深处塞了塞,面上却已然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目光在他嘴上轻轻拂过,意有所指道:“现在将军不怕弄脏我了?”
都天禄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心脏忍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只觉得安嘉瑞真真是哪里都好,连背景处都自带圣光,柔和而又不刺眼,将他心中一切的苦楚和折磨的轻轻抚平,只想和他在人世间共沉沦,共度余生。
一生那么长,足够他慢慢赎罪。
他不由靠近了安嘉瑞,轻轻执起他的手,似承诺又似缰绳:“我不该怕的,你我本为一体,何来弄脏之说呢?”
他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安嘉瑞,连一丝余地都没留给其他,似偏执又似情至深处。
安嘉瑞察觉出一丝失控之态,回手轻轻握了握他,似乎是一个回应,但却避开话题道:“将军一路西征可有所获?”
都天禄也不强求他的回应,闻言,面色微沉,真心实意的不愉了起来,抱怨道:“那些人实在是麻烦,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一天到晚都能嚷嚷个不停。”
安嘉瑞有些好奇:“那些人?”
都天禄微微一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有心不回答,但是看安嘉瑞好奇的目光,又不忍心他失望,只得捏着鼻子道:“就是策划刺杀行径的罪魁祸首们。”
安嘉瑞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丝微妙:“辞国文人?”
都天禄闭上嘴,在他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察觉出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安嘉瑞不由道:“他们说些什么了?”
都天禄脸色一厉,似是想到了他不愿回忆的东西,怒火上头,目光狠厉,是安嘉瑞从未见过的凶残模样。
他不由轻轻握紧了相握的手,都天禄一楞,意识到安嘉瑞就在他身边,气势一缓,冲他露出两个小酒窝道:“没什么,就是那些……”他语气微重:“老生常谈呗。”
安嘉瑞看着他不说话,目光清澈能看透人心。
都天禄张嘴欲言,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气氛安静了下来。
安嘉瑞彻底好奇了起来,这是跟他有关?跟他有关又能让都天禄不愿意提起的事情,除了结契便没有别的了,莫非那些人是拿这个当说头刺激他了?
但就这样他居然还带回了大都?活着让他们到了大都?看来所图甚大啊。
就在他内心琢磨的时候,真的很单纯,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都天禄却没想那么多,只是见他沉默,又有些担忧嘉瑞是不是心里难受,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待会我要去宫殿见大汗,不如嘉瑞与我一起?”
安嘉瑞抬起眼看着他。
都天禄又继续道:“我已派人将战利品送往宫殿,到时嘉瑞或许能见上一面?”说完他瞬间就后悔了,眉头一皱道:“还是算了,这些人不值得污了你的眼。我还是陪着你罢……”
嘉瑞轻轻叹了口气道:“将军一片心意,嘉瑞皆知晓,然嘉瑞亦久未见他国故人……”说着他便露出一二失落之色,直叫都天禄心里慢慢流淌出心疼。
他倒真不是那么想见那些人,但是前面也说了,安嘉瑞真的在神殿已经……待腻了,不管是风景还是人都已经看够了,还不如随都天禄出去看看热闹,品一品失败者们的痛苦,也是极好的。
尤其是辞国文士的嘴脸,从原身身上就能一窥其貌,可以说是十分有趣了。记仇的安某人如此想到。
却未料此行,究竟是谁被看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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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大道两旁围满了人, 里面甚至还夹杂着几头无辜的小羊羔,在人群中惊慌的“咩咩”直叫,徒留出一个羊头在外面,身体在人群中随着拥挤的人潮挤来挤去, 堪比受辱现场。
挤在前头的几个小姑娘, 脸蛋红扑扑的,看到出是精心打扮过了,画了眉, 涂了口脂, 甚至还穿上了一身新衣服,垫着脚尖朝城门口望去,似在期盼她的情郎为何还不归来。
站在后头些的多是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皮肤黝黑, 朝气十足, 有的手里还牵着出门时母亲让放牧的牛羊,挤在人群中已然是顾不上它们, 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远方,等待着他的长辈们归来。
人群再后头些就不那么拥挤了,大叔们懒懒散散的凑在一起, 说着些成人的笑话, 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有偶尔牛羊似乎有些暴躁, 欲扬蹄子时, 才会脸色一正, 身手矫健的制住它。
谈话间,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远方的城门,也不着急,只是安心的等着自己的老朋友归来。
草原上的马蹄声震响,越来越近。人群激动了起来,纷纷探头看向城门口,飞扬的尘土后面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军队,随着骏马飞驰,距离渐渐缩短,他们的样貌便慢慢显露出来。
直至城门口不远处,军队慢慢停下了步伐,乃至全军停下脚步。
随后柱子间一个翻身,利落的下了马,似是一个信号,所有人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步行至城门处。
方才一整队列,露出了中心的几个趴在马背上,灰头土脸,晕乎乎的直说不出话来的战利品。那副样子没有半点他们往日指点江山的风采。
故意把他们放在马背上来了一个急行军的柱子间瞥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这副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的样子十分满意,这一路上他们说的话句句指责,声声控诉,直指安嘉瑞被强迫之事。
眼瞅着都天禄的脸色越来越昏暗,直叫他们恨不得把这些名士全给迷晕过去。
真的哪里有痛脚就往哪里戳,只戳的都天禄气压低沉,找理由发作了好几个大将,一时间大将们简直是屏气凝神,恨不得自己先行一步回大都。
然而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殿下,眼看着离大都越来越近,他索性轻骑先行,去了大都,把剩下献礼的事一股脑交给了柱子间。
柱子间可算是逮着机会折腾那些名士了,叫你们嘴贱,叫你们傲骨磷磷,叫你们指点江山!
不颠的你们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心献礼?还不得在路上秃噜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队列整齐划一,目不斜视的走过城门,彻底陷入了百姓的包围中,时不时有姑娘冲上来朝英雄们身上扔花,就是一脸严肃的叔叔辈的大将们都被扔了满身都是,更不要说正值婚娶年龄的柱子间和边勇捷了,简直成了一座移动的花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