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大猪蹄子,大猪蹄子,学霸都是大猪蹄子!
紧接着,他便听到前头传来了一道颇为不悦的女声:“梁景行,别光顾着谈恋爱了,来一天,就得交一天的作业——你数学作业呢?”
乔易年再睁眼,便看到了一个扎着利索马尾的后脑勺。
这小姑娘就是班里的万年老二,班长张子彤。
张子彤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呢?
是那种脑袋不聪明,家境不殷实,坚信知识改变命运,拿着青春赌明天的人。
每次考完试,有一道题弄不懂,就觉得这是自己考不上北大清华的拦路虎;有一个人比自己努力,就一定要比他还用功;有一个人比自己考得高,就一定要发誓超过他。
可班里有一个没她努力,却总比她成绩好的梁景行。
梁景行座下年级第一的称号,一直是她的目标。
目标当久了,就会变成仇人。
尤其是在梁景行不仅不怎么钻研学习上的问题,还跟乔易年这种小混混混在一起的时候。
跟着这种小混混成天待在一起,所以遭了报应,被小混混社会上的仇家捅了一刀。回来以后倒是不跟小混混玩儿了,又跑去跟小姑娘暧昧去了。
他凭什么得第一!
张子彤心里不舒坦,一看到梁景行,就像是眼睛被针戳了一般难受——于是她便要找一点事情,让梁景行也难受。
梁景行还没开口,何雨斐先不乐意了。
小姑娘怀着盎然春意的心思,是羞于说给别人听的。可是张子彤不仅当着全班、乃至于梁景行的面,这么大声地讲出来,还用了“谈恋爱”这么个粗糙鄙陋的词。
“你瞎说什么呢!”何雨斐气得一跺脚,压低了声音,伸手扯住了张子彤的校服袖子。“我只是……”
张子彤嗤笑了一声,刚要把自己的衣服从何雨斐手里扯出来,就被身后突然而来的力道撞得一趔趄。原本要往后抽的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撑,便带得扯着自己袖子的何雨斐往前一倒,正好摔在了梁景行身上。
张子彤撑着桌子一回头,就看到乔易年那个大个子校霸敞着校服拉链,露出里头流里流气地黑背心,双手揣着兜,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觑着自己。
“……你干什么!”张子彤愤愤道。
但是面前这个大个子看着实在凶残蛮横不好惹,保不齐还是个会动手打女生的人。于是张子彤抬头看着他,还是难免地心生畏惧,没有底气。
乔易年流里流气地一勾唇。
“挡着我路了,班长。”
乔易年看起来是在跟张子彤对峙,实则注意力都在余光里的那两个人身上。
何雨斐猝不及防的摔倒在了梁景行身上,紧接着便朝前面的桌角撞去。梁景行下意识地伸出手,垫在了何雨斐和桌角之间。
于是何雨斐料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而是软绵绵地撞在了梁景行骨节分明的手上。
何雨斐脸颊通红,手忙脚乱地从梁景行身上爬起来。慌乱之中,何雨斐伸手一支,便撑在了梁景行的大腿上。她撑上去以后才反应过来,赶忙急匆匆地收手,又重心一歪,不受控制地重新倒了回去。
梁景行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撑着她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何雨斐红透了耳根,低着头不敢看梁景行。
梁景行颇为礼貌而疏离地一笑,温声表示没什么关系。
狗男女!!
梁景行一笑,乔易年就不乐意了。
都说学习好的人沉稳内敛,可这个梁景行就偏偏像个公孔雀一样,见谁都开屏抖屁股。
平时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总这么骚里骚气地笑,跟个要勾人魂的妖精似的。而现在,当他面对着这么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的的时候,又这么乱跟人家笑。
乔易年此刻也没去想什么立场不立场的,脑袋里蹿出了一股名为冲动的火焰,驱使着他没再去管张子彤,伸手一把将她扯到一边,一步上前,一把捏住了何雨斐的手腕。
“乔易年,你干什么?!”梁景行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乔易年的这一番动作,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来,沉声质问道。
——乔易年对他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让梁景行感到难以控制的不适,甚至有了想一把将乔易年的手拽开的冲动。
在有些情况下,爱情总是会和自私这个词牵扯到——因为喜欢,所以自私到连对方触碰其他人都感到不适。
可他这话听在乔易年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哟!我就碰这小姑娘一下,你就不乐意啦?
乔易年像没法儿思考了一般,看都没看梁景行,勾起一边嘴角,阴恻恻地冲着何雨斐邪气一笑。
“你喜欢他,是不是?”乔易年沉声问道。
何雨斐被校霸捏住了手腕,吓得瞪圆双眼,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想向梁景行求助,却又不敢挪开目光。
乔易年暼了梁景行一眼,又重新盯着何雨斐的眼睛。
“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跟我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请小天使们查收!!
☆、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对何雨斐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前一天, 是自己先开口拒绝了梁景行, 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说人家恶心。
结果今天,人家拐回“正道”去喜欢小姑娘了, 自己又对人家小姑娘出言不逊, 说出了那种让自己脑内空白, 顿时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的话。
不过幸好, 那小姑娘把这一巴掌替自己打了。
——这种看似弱不禁风、胆小如鼠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好惹。上一秒还被自己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动都不敢动, 下一秒就憋红了眼睛, 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果然自己这自控能力, 还是不要和梁景行有任何交集比较好。
……可是,却又完全忍不住。
说出拒绝的话是非常容易的, 咬咬牙, 狠狠心,就当是在念台词。可是说了狠话以后, 身体力行地去把这些话落到实处,却是更加难以完成的。
每一次都像是重新经历一遍当时的言不由衷。
“小乔?”坐在他对面的孙国全看他一直坐在那里发愣,便试探着呼唤道。
“……?”乔易年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他。
“孙叔叔, 您直接喊我名字就成。”乔易年道。
孙国全颇为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说道:“行,乔易年——你这脸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惭愧,调戏班里的学习委员, 被打的。
乔易年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摸了摸还有点火辣辣的左脸,回道:“没事。——您今天急匆匆地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说起来,就在乔易年挨打的这天,刚下中午的课,乔易年就听说有人来学校找他。一出门,他就看到了穿着便衣的孙国全。
“噢,是这样,”孙国全说道。“你之前让我关注梁江峰,最近有重要进展了……然后呢,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原来,那一天钱蛟从梁江峰那里得知乔易年和梁景行的关系后,转脸就告诉了他老大吴天龙。
“你是说,你认识的那个梁……什么的,他外甥就是小季的儿子呀?”吴天龙嘴里嘬着烟卷,操着口和气而温软的南方口音,口气中带着玩味地问道。
“的确是这样。”钱蛟回道。“本来认识了个做生意破产了的废物,想着拉他入伙,没想到……”
吴天龙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钱蛟颇为顺从地闭上了嘴。
“还真是巧了。”吴天龙慢悠悠挪了挪腰挎,换了一下交叠的左右腿,牙缝里呼出一股烟雾,皱着眉头道。“你看看,我本来也没想赶尽杀绝,可是他们却是往我眼皮子底下撞。”
“就是,这也是大哥您的运气。”钱蛟咧着一口泛黄的牙齿,哈着腰凑上去笑道。“当初这个季方诚给您找了那么多麻烦,杀他一个怎么……”
“哎,不要这样讲。”吴天龙抬了抬手,打断他道。“小季呢,是一个能力蛮强的人。就是脑筋太死啦……操心一些他操心不起的东西,也是个蛮可怜的人。”
“……大哥说的是。”钱蛟暗自咬牙,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笑道。
“但是呢,人做错了事,就该惩罚。”吴天龙笑眯眯道。“所以虽然我不忍心,还是要把小季杀掉。而小季这个儿子……按理说,也是跟他没关系的,是不是?”
“大哥仁慈。”钱蛟道。
“哎,可是这种小少年,”吴天龙嘴里啧了两声,又眯着眼睛抽了口烟。“我年纪大啦,搞不懂他们想什么。但是这种年轻人,最喜欢脑袋发热,去讲什么报仇,容易冲动,对不对?”
没等钱蛟附和,吴天龙就掸了掸烟灰,接着道。“不能给他这个犯错的机会。”
“大哥您吩咐。”钱蛟鞠躬道。
“做掉吧。”吴天龙轻描淡写地像是决定晚饭吃什么一般,轻飘飘地说道。“也好让他们父子两个早点团聚……不然天天想着有这么个人在,我也是不舒服的。”
“是。”钱蛟笑了起来,应声道。
“咱们不方便出面,容易惹祸。”吴天龙又啧了一声。“让你那个朋友去最好,但是不太好办呀……毕竟是亲生的外甥,一家人嘛,是不是?”
“大哥,这您别担心。”钱蛟笑着凑上前道。“这个废物不仅没钱,还沾了毒,站在穷得恨不得把自己外甥住的房子抢来。”
“噢哟。”吴天龙状似惊讶的感叹了一句。“他手头这么紧吗,那日子不好过的呀。”
钱蛟点头应是。
“那咱们应该给他条来钱的路子。”吴天龙把嘴里的烟慢悠悠地取下来,口气颇为悲悯地说道。“不能叫人往死路上走。”
“大哥心地善良。”
“给他一笔钱,就让他去把小季的儿子绑到城北的那个废厂子里好了。”吴天龙慢悠悠地又抽了一口烟。“拿钱总要做事的嘛,不能让他不劳而获。”
“是,都听大哥的!”
“不要告诉他我们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就好了,再派两个人去帮他。”吴天龙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小半支烟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等到了地方呢,连着他一起做掉。”
“……大哥?”
吴天龙慢条斯理地把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他今天能害他的外甥,以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咱们庙小……这样的大佛,供不起嘛。”
“大哥说得有道理。”钱蛟一时间感到后背发凉。
“……您是说,他们打算绑架梁景行?”乔易年问道。
孙国全点头:“对。是盯梢梁江峰的那个同志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听到。”
“绑哪里去?”
“没说。”孙国全摇了摇头。“钱蛟说,过两天会把位置发给梁江峰。”
乔易年皱起眉头。
为什么提前了呢?
按照原本的剧情,梁江峰让贩毒团伙去绑架梁景行,应该是在几个月以后的。可是现在,不仅时间提前了,绑架梁景行的人也变成了梁江峰自己。
……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这蝴蝶效应又把事情扇得乱七八糟了。
“原本呢……我是想派人去保护景行的。”孙国全皱着眉,低声道。“可是我手头权利也有限,派人去办案容易,可是这保护个人的……警力是能抽调出来,可是没办法保证长期保护。”
“这您交给我!”乔易年脱口而出。
梁景行虽说是英烈家属,可是一来警察局警力有限,二来搞这种特殊照顾的确不好办。
再者说,派个一两个警察,专门来保护他,根本没办法保证轮班。等到有什么紧急事件,又肯定是会抽调走的……这样的话,乔易年自己也不放心。
乔易年这里不一样,乔爸爸有钱。
遑论乔家所在的那个寸土寸金的高级别墅区进出排查地多严格,就说乔易年平日里除了自己出去胡混以外,乔纪明能够保证让他俩上学放学能够车接车送,回到了家里,这些人又进不去他们家的小区。
“我今天来找你,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听到乔易年一口就答应下了自己原本想求他帮忙的事情,孙国全不由得展颜一笑。“我原本就想着,你跟景行关系好,这一阵子让景行住到你那里去,我就放心多了。”
“这不是事儿。”乔易年点头笑道。
虽说此时他心里颇有些打鼓……毕竟他本来和梁景行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虽然是他单方面的吧。
可是这一下子又突然让对方每天住在自己家里,除了上课以外都形影不离的……乔易年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景行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好运气。”孙国全感叹道。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你是不知道,有了我这么个朋友,景行同志弯成了什么模样。
这一天下午他一进班,就看到第三排那个耀眼的年级第一抬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
看你妈啊!
乔易年在心里呸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转开目光,硬着头皮大步往前走。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当着这个人的面,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小姑娘打了耳光的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路过梁景行时,被梁景行一把扯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原本就在梁景行的目光下神经紧张的乔易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他一紧张,下意识地就皱眉毛,这话也脱口而出。
乔大哥这张锋芒毕露的脸,一皱眉头,那就是一副要打人的凶相。
神情满是厌恶,可是心跳扑通扑通的。
可梁景行只看得到他的表情,却感受不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