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留在Augus身边也同样令我不安。”
弗德丽卡用手撑了撑弧度完美的下颌,显然有些困扰的开口,“昨天他能为了你推掉家族的事务,以后如果你成了红颜祸水,那我会很难过的。”
舒乐沉默了片刻,出于职业病的习惯纠正道:“德姆斯女士,红颜祸水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哦哦,sorry,抱歉。”
弗德丽卡笑盈盈的点了点头,“舒先生,您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这话听着和您真是一个好人没什么区别。
舒乐防备心倍增的接过了这张莫名其妙的好人卡,尽职尽责的商业互吹:“谢谢,您也非常美丽。”
“和您聊天真是很有意思,但我还有其他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弗德丽卡赏心悦目的脸上有种遗憾的神情。
她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对舒乐道,“今天凌晨一点钟,我会安排人带您离开这里。”
她的语气是决定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和舒乐商量的意思。
但结果却是格外喜闻乐见的。
舒乐被这份天降正义给砸得喜笑颜开,好半天才崩住了神情,朝弗德丽卡看了过去:“您真的愿意送我离开?”
弗德丽卡对着屋中的镜子整理了妆容,再次重新补好了口红。
然后她转过身:“为什么不?”
“曾经我的确将这份权利放给了Augus,但现在我发现他并不能完美的使用这份自主权。”
弗德丽卡戴上了一顶浅褐色的宽檐戴妃帽,遮住了大半张艳丽的面容,“当他能够重新胜任的时候,自然会再次赢得这一份礼物。”
舒乐:“……”
这一对母子果真是一模一样的神经病。
眼见着弗德丽卡就要往外走去——
舒乐神情一动,向前追了一步道:“德姆斯女士。”
弗德丽卡转过身:“还有什么能为舒先生服务的吗?”
舒乐眼中快速的跳跃过不明的神色:“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您是真的想要送我离开,是不是应该留下一些诚意?”
“诚意?”
舒乐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留在这里,至少我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而跟随您的人离开,我并没有任何武器,也没学过防身术,去冒这个险……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弗德丽卡似乎愣了愣,随即挑了挑嘴角:“舒先生,我一直以为商珏将遗产留给你完全是因为个人私情。不过现在看来,您的确更适合做个商人。”
舒乐的笑意未变,显得耐心十足。
弗德丽卡似乎是真的有事要去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匆忙起来。
她伸手从手包里取出了刚刚那把用来点烟的勃朗宁,随手放在了置在卧室门口的花架上。
“德国造,后坐力很小,新手也很合适。”
弗德丽卡偏过头,褐金色的头发也顺着她的姿势一并垂了下来,显得典雅而美丽,“里面有六发子弹,舒先生,祝您一帆风顺。”
舒乐点了点头:“也祝您天天开心。”
大概是这句祝福实在太接地气,弗德丽卡颇为惊异的看了舒乐一眼,随即笑出了声。
“舒先生,您果真是……很美味,我倒是突然希望Augus能早日学会权利与情感的取舍,将您重新接回来给我看看。”
谢谢,不必了。
舒乐真诚的朝弗德丽卡道了别。
这一对母子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近乎偏执的固执和完全血腥的价值观。
他们天生处在支配的位置,永远体会不到被支配的不甘和厌恶。
——就像是弗德丽卡永远都不会猜到他留下这把手枪的真实意图。
舒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走到花架前拿起了那把银色的勃朗宁。
真枪入手,沉甸甸的重量让舒乐眯了眯眼。
他将枪收入枪套随身携带,然后换下了睡衣,安静的开始等待午夜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舒乐:啧,你们竟然觉得我会斯德哥尔摩。是我乐乐不够骚了还是我太久没装逼了?
裴明明:???
——
怕被误会剧情,所以今天多码了点。
昨天看到有宝宝担心舒乐斯德哥尔摩……咋可能啊他这个性格,很明显他只会积极出演并且疯狂给自己加戏啊【喂
舒乐的性格其实两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他就是成人世界里那种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能不受罪就不想受罪,能不挨疼就不挨疼,没啥面子包袱,也不会情情爱爱扯一堆。
别人不得罪他,他也不得罪别人,说好人算不上,说坏人也不是的那种人。
这种性格其实说多讨喜也并没有,但我自己觉得其实很真实,所以这个人设一直都没有变过。
——
还有宝宝问起为什么不追究白微苒的问题,舒乐根本就没有觉得白微苒是个障碍啊,只要不妨碍到他的利益,他吃瓜看戏看的很愉快,毕竟就是个商珏死了都还在为任务而哭唧唧的小渣渣啊。
第135章 浮生欢(69)
浮生欢(69)
弗德丽卡自然不会告诉舒乐她是以什么理由让裴绍之离开这里的。
而这座岛的一切无线通讯都与世隔绝——
这也就代表着, 就连裴绍之也没办法在今天联系到舒乐。
舒乐开开心心的翘着二郎腿, 用手机打了一天的单机游戏。
并且中午饭点的时候还多吃了一碗米饭,引来了一名小女佣诧异的目光。
舒乐眉眼一弯, 毫无吝啬的对那名小女佣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然后抛出了一句他从裴绍之嘴里学来的意大利语:“甜心,你好漂亮。”
小女佣年龄不大,被舒乐一下子撩得羞红了脸。
连汤碗都没顾得上拿,端起托盘便像只小喜鹊似的跑了。
舒乐心满意足的调戏完人家, 又老老实实的将汤碗里最后一口海鲜浓汤喝了。
然后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那句意大利语。
甜心。
宝贝。
你好漂亮。
裴绍之对他说这句话的场合可比刚刚要限制级一千一万倍。
也重复过更多更多次。
——宝贝。
——你身上都羞红了, 好漂亮。
——宝贝。
——你的小东西站起来了,好漂亮。
——宝贝。
——你低头看, 你社出来了。
——……
——别捂住眼睛。
——我很喜欢, 很漂亮。
——我爱你。
舒乐打了个寒颤,勉强无比的将这个心理包袱通过刚才那句话给丢了出去。
临近冬日,夜晚总是会来得更早一些。
屋内早已经开了顶灯,昏黄而柔软的缓缓洒下, 照亮了这间主卧的每一个角落。
厚重的窗帘一整天都没有被拉开, 隔着内层的纱帘远远望去,可以看到窗外寂静的深色。
还有深色边缘的那一轮浅淡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在光滑的沙滩上氤氲, 碧蓝色的海浪拍击永不止息。
这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一天。
寻常的没有丝毫波澜。
舒乐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间,将那支被他玩了一天已经没有丝毫电量的手机从桌上拿了起来。
然后走到壁炉前, 蹲下/身子,看着炉内熊熊燃烧着的明亮火苗。
就这么看了两眼之后。
舒乐伸出手,将手机毫不客气的丢了进去。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由于自重的原因, 跌落在炉内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铿锵的撞击声。
像是最后一份不甘的挣扎。
舒乐面无表情的盘着腿坐在炉火前,格外有耐心的盯着那丝丝灼烧的火焰将金属外壳与塑料走线的边缘一点点烧开焦化。
发出“咔嚓咔嚓”碎裂的声响。
在挂钟走到夜晚十一点的最后一分钟时。
主卧的大门被悄然敲响。
舒乐将壁炉的无烟板细致无比的装回了炉上,然后拍了拍双手上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他站起身,走到了桌案前。
弗德丽卡的勃朗宁正放在上面。
德国产的小型手/枪做工细腻又精致,在暖光下泛出一种逼仄又阴郁的灰色调。
舒乐穿好外套,又将枪套塞进羊毛大衣外套宽松无比的衣兜里。
待一切全数准备完毕。
舒乐走到主卧门前,伸出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张熟悉的不能更加熟悉的面孔。
舒乐眉峰一蹙,下意识用衣摆遮了遮腰间别着的枪套,故作不明所以的道:“乔斯先生,这么晚了,不知你……”
老乔斯却只看了舒乐一眼便打断了他:“您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舒乐一愣,却在下一秒便明白了老乔斯的意思。
德姆斯·简·弗德丽卡离开的时候只告诉过他,今夜十二点的时候会有人来送他离开。
但却没有说明这个人到底是谁。
而这座岛本身就是裴绍之为了他而准备的。
弗德丽卡能充分调动的人……
自然只有这个从她那里派来给儿子当管家的心腹。
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
但不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舒乐总觉得面前的一切有种莫名其妙的维和感。
然而对比这份违和感,舒乐更加清楚。
这是他唯一一个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
一旦裴绍之回来。
就算老乔斯的确更加服从弗德丽卡,也不可能在明面上跟裴绍之对抗。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舒乐看了一眼门外,接着立即挂上了迎客式的灿烂笑容,并熟练地送出了一张好人卡:“原来德姆斯夫人指的是您,太感谢您了!您真是个大善人!”
老乔斯还穿着平日里的那身管家服,大喇喇的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下,似乎完全并不在意是不是会被裴绍之发现。
他的面色中有种显而易见的复杂神色,看了舒乐好几眼,才侧身让开了门:“时间紧迫,舒先生,请。”
面前的走廊光线明亮,比主卧中要亮堂许多。
而舒乐在迈出门的一瞬间,才突然发现了这份奇怪的违和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裴绍之曾经跟他清楚明白的说过。
这岛上的除了Ryan之外,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不会英文。
可是刚刚老乔斯和他对话的时候,英语分明说得无比流畅。
舒乐陡然一惊,不着痕迹的停下了脚步。
老乔斯却似乎完全明白舒乐到底在惊讶什么。
他微微躬身,向舒乐示意了一下楼梯的方向,下一句便道:“舒先生不必惊讶,我跟在夫人身边走南闯北三十多年,自然是会英语的。”
舒乐神色一冷,问道:“也就是说,这岛上所有人其实也许都会英语?”
“您误会了。”
老乔斯带着舒乐走下了楼梯,又对在客厅里忙碌的佣人和善的点头,脚步不急不缓,丝毫也看不到背叛的征兆,“这里的确只有我和Ryan会英文。”
“Ryan毕竟十分年轻……少爷便让我装作不会说英文,这样方便注意到你们用英文的对话内容,也能降低你的防备心。”
老乔斯说完之后,转过身看了看舒乐,开口道,“舒先生,少爷的确是非常喜欢你。”
所以要把他关起来?刺青?阻止他和外界的所有交流?甚至连普通正常对话都不能进行?
如果不是面前这位管家看上去实在上了年龄,舒乐真的很想拆开他的大脑看看构造。
大概可能和正常人有所差异。
见舒乐似乎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老乔斯便也只能住了口。
两人已经走到了小洋房的大门面前。
刚刚在楼上给舒乐送过饭的那名小女佣正巧端着托盘经过,好奇的看了两人一眼,用意大利语对老乔斯说了些什么,灵动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舒乐看个不停。
老乔斯笑着打发走了那名小女佣,然后转向舒乐:“她说你刚刚夸了她漂亮,让我替她谢谢你。”
舒乐对漂亮的小姑娘没有抵抗力,于是耸了耸肩:“不算夸奖,她是很可爱。”
乔斯放在舒乐身上的视线收了回去:“她还让我转告你,你也很帅气,比很多意大利男孩都要帅。”
舒乐眉毛一挑,礼尚往来的道:“那请您改日也替我谢谢她。”
“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放走您后,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夫人会将我调回她身边去。”
老乔斯从随身的钥匙匣里抽出一支,探入锁孔转了几圈,终于拧开了这道看上去沉重无比的大门。
屋外的月色便终于肆无忌惮的洒了进来。
舒乐在第一秒愣了一下,第二秒便发现,自己竟然无声无息的咧开嘴笑了出来。
他已经算不清楚究竟在这里呆了多少天。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风是自由的,月光是自由的,连一草一木也是自由的。
他也终将自由。
老乔斯将一盏随手的提灯塞入了舒乐掌心,又随着他走了一段路。
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沙滩时,乔斯停了下来。
他似乎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又带着舒乐向前走了一段。
这一段的海滩背朝那栋小洋房,亦没有停机坪那一端的灯火通明,显得昏暗而幽微。
海浪细碎的拍打声让人觉得寂寥而惊惧。
老乔斯走在舒乐身前,一前一后两把提灯在沙滩上映衬出两个长长的倒影。
大概是为了躲开裴绍之留下的岗哨,老乔斯走一段路便要停下来四处看看。
等走到海边的时候,月亮已经正当中的挂在了天空上。
正巧是满月。
老乔斯在原地查看了一番,然后用提灯照出了地上留下的痕迹。
舒乐跟着乔斯的视线看去,在不远处的海滩边上发现了一艘停泊下来的深蓝色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