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陶然然惊讶道,“那是你的?”
何闲许点点头,道:“是的,你素来喜欢这些。”
“风筝?”陆榆轻声道,目光看向前方树上挂在的粉色风筝,眼神渐冷。
“嘿嘿,刚才几个小孩在这玩,我就借来玩了下,然后就这么挂在树上了。”陶然然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何闲许拧眉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瞎扯的?”
陶然然语塞,恨不得朝何闲许脑袋上拍几掌,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的人。
陆榆足尖轻点,飞上树梢,将风筝取下。
“多谢。”何闲许伸出手想要接过。
只见陆榆手中一团白光亮起,风筝化作灰尘,随风而去。
何闲许表情一僵,不悦地看向陆榆。
陆榆淡淡道:“我不喜欢。”说完,牵起陶然然,往回走。
第18章 闲趣
“陆鹤青,好了没有啊?”陶然然脸憋得通红,艰难地看着前方的人。
陶然然挨着墙根倒立,双臂撑着地面,忍不住发抖,额间的汗水滴在土里。
陆榆轻抿一口茶,道:“风筝好玩么?”
“不好玩。”陶然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哦?”陆榆声音微微上扬。
陆易春站在一旁的长廊上,看着陶然然的模样,感慨道:“宗主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这倒立可是对于他们这些犯错的弟子惩罚,严重时还会放本古书在那,要求一个时辰内将书里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因此该罚有个雅称,为“温书”。
沈无计走近一看,忍不住笑出声,道:“前几日还腻腻歪歪的,如今大变样了。这该是你们众玄远近闻名的温书了吧。”
陆易春眨了眨眼,沈公子懂得还挺多的。
“扑通”一声,陶然然四肢无力,瘫倒在花丛里,头发上沾染了泥块,一些泥土顺着领口钻进衣里。
陶然然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起身跳了几下,试图将衣服里的泥土抖落,似乎并没有多大成效。
陶然然直接无视陆榆,甩着袖子,大步朝屋里走去。
陆榆跟着走进来。
“出去!”陶然然语气不好。
陆榆未置言语,走到陶然然身后,替他将发梢上的泥土摘干净。
陶然然伸手推开陆榆,骂道:“滚开!老子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好,抬起头,果然,陆榆眸里满是委屈,隐有泪光闪烁,一双手不安地搅动着。
“娘子。”陆榆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陶然然坐在榻边,无力扶额,真的受不了这样的陆榆。
陆榆拉了拉陶然然袖子,再次喊了声:“娘子?”
陶然然拍开他的手,道:“别碰我。”
“哦。”陆榆失落道,然后默默转身,搬了把凳子放在窗口,然后自己站了上去,本就高大的身子将窗口遮了一半,脑袋快挨到房梁了,总之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你在做什么?”陶然然好奇地问。
陆榆闷闷的声音传来,“娘子不理我,心情不好,看风景,解忧。”
“噗嗤。”陶然然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傻大个。
陆榆回过头,道:“娘子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陶然然朝陆榆走近,道:“下来吧。”
陆榆张开双臂,嘴角咧开,道:“要抱。”
陶然然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摇摇头,道:“抱不动你。”
“要抱。”陆榆道。
陶然然表情逐渐纠结,这家伙是在撒娇?
“成。”陶然然无奈,张开双臂,“下来吧。”
陆榆攀上陶然然脖子,然后一跳,紧紧抱住陶然然。
陶然然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将人松开,道:“你可真沉。”
沈无计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奈何门被关上,又不好冒然上前观看,那样实在有损形象。
“难不成真像老人们常说的,夫妻俩关上门,什么事都没了?”陆易春突然冒出一句话,因为没在听见屋内传来声响。
沈无计忍俊不禁,拍了拍陆易春肩膀,道:“看来众玄弟子也不都是榆木疙瘩。”
陆易春嘴角轻抽,道:“沈公子对于众玄似乎有什么误解。”
沈无计摇了摇胸前的扇子,挑眉道:“众玄太注重形式,要求什么都一样,甚至所有弟子的身材都一样,太死板了。”
陆易春道:“这不很正常么?”
沈无计叹了口气,道:“算了,当我没说。”
这时,耳边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只见陆榆拉着陶然然飞快地朝前方跑去,陶然然手上还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上面飘着几根彩带,勉强来说,好像是个风筝。这些都还算正常,不正常的倒是陆榆,素来注重仪态,沉着稳重的人,怎么会跑得那般……丑?
沈无计道:“那是你们宗主么?”
陆易春愣了一下,道:“好像是。”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沈无计道,刚走出两步,只见陆易春依旧站在原地,“不去看看?”
陆易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他可不敢。
沈无计遗憾道:“好吧,那我自己。”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截了去,“去做什么?”5" 榆然自乐0 ">首页7 页,
沈无计一看来人,无力望天,道:“徐思,你怎么还不回去?好歹是位宗主,曜灵没事忙么?”他现在都不想与徐思客套了,之前还会喊徐兄,现在是喊都不想喊了。
徐思皱眉,道:“你想我走?”
沈无计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不是。”
“要走也行,你与我一同。”徐思道。
“我还想多留几日,与长亭兄好生叙叙旧。”沈无计道。
“陶肆有什么好的。”徐思冷哼一声。
沈无计道:“挺好的。”
陶肆刚走到长廊的另一头,便听见沈无计这话,眼角的染上几分笑意。
徐思一眼便看见陶肆,讥诮道:“到底是小家子气,堂堂正正站出来便是,躲在那像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
陶肆垂眸,走上前,拱手道:“徐宗主,无计。”
徐思勾了勾唇,道:“好歹也是同窗,喊我徐宗主,喊他无计,实属生分啊。”
“够了!”沈无计出声打断道,“徐思,是你自己要留下的,好歹在主人家,怎可这般无礼?”
“对心怀叵测之人,我可不屑。”徐思嗤笑一声。
之前在书院,徐思对陶肆也是这般冷嘲热讽,刚开始还好,自从后面动手之后,二人关系更是如履薄冰,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好转,结果不尽然。
陶肆面色不改,道:“徐宗主所言,长亭不敢苟同。”
徐思甩袖道:“小门小户,当真是没脸没皮。”
沈无计面露愠色,挥动手中折扇朝徐思打去。
徐思利落地躲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宗主,嘴下留德。”沈无计冷冷道。
“沈无计,你什么都不知道,陶肆对你别有用心。”徐思咬牙道。
沈无计凉凉睨了眼徐思,道:“与你何干?”
“你!”徐思握紧双拳,死死盯着沈无计,愤然离去。
相比于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陶然然那又是另外一副场景。
之前陆榆赖着要去放风筝,陶然然只好翻箱倒柜找了个烂风筝来安抚。
“不玩了。”陶然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破风筝,哪里飞得起来,一直都在捡,不曾歇息片刻。
陆榆抱着风筝,道:“那明天再玩?”
陶然然看着陆榆,心里暗下决定,日后再也不凶他了,这样的陆榆,太难伺候了。
接近午时,阳光有些毒辣,陆榆玩累了,顾不上午膳,便睡了过去。
陶然然坐在桌边,看着熟睡的陆榆,心里松了口气,待他醒后,便会正常了。
“阿适。”门外传来陶肆的声音。
陶然然起身打开门,道:“大哥?”
陶肆走进,道:“没去用午膳?”
“太累了,待会吃。”陶然然道。
“方才你与陆宗主到做什么?”陶肆问。
陶然然挠了挠脑袋,“随处走走。”
陶肆笑了笑,静静看着陶然然。
陶然然被他这样看的有些不自在,道:“大哥有话想说?”
“阿适与陆宗主,可曾适应?”陶肆问。
陶然然轻咳一声,道:“还好。”
陶肆垂眸,道:“两男子,要经多少白眼与流言。”
“大哥,我不介意的。”陶然然安慰道,他是真没介意这个。
“你可曾想过若是陆宗主日后喜欢别家姑娘,你又当如何?”陶肆眉心微蹙,眸里带着一丝愁绪。
陶然然想了想,道:“他若喜欢便去喜欢,我也一样,遇上喜欢的也好。”
陶肆叹了口气,揉了揉陶然然的发丝,道:“没想过陆宗主?”
“暂时没有。”陶然然道。
陶肆没有再回,两兄弟就这么站着。
陶然然忽然想到一事,道:“最近怎么没见沈姑娘?”
“她日后不会再来了。”陶肆回道。
“为什么?”陶然然问。
陶肆笑而不语,抬脚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世间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为兄希望你是例外。”
陶然然细细琢磨这话,难不成沈海月与陶肆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到了未时,陆榆才转醒,习惯性地看向身侧,陶然然并不在,起身准备去寻,却看见人正趴在桌前睡得正香,嘴巴微微张开,手背都是口水。
轻轻推开门,只见陆雨眠站在院门口。
“有事?”陆榆道。
陆雨眠拱手道:“大长老传信前来,有要事相商,请宗主即刻回去。”
陆榆皱眉,道:”稍后。”
“是。”
陶然然一直睡到傍晚,一出门便看见火红的晚霞浸染着天幕。伸了伸拦腰,活动有些发麻的手臂。
陆榆走进来,道:“要回去了。”
陶然然愣了一下,“回众玄吗?”
陆榆道:“嗯。”
“那好,走吧。”陶然然道。
“东西。”陆榆看陶然然两手空空。
陶然然问:“哪有什么东西?”
陆榆道:“胭脂。”
陶然然:“……”
回到众玄天色已经漆黑,陆榆去了画堂,只见陆初阁面色不好地坐着。
“足足晚了两个时辰,鹤青,你素来有分寸,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麻烦?”陆初阁道。
陆榆道:“未曾。”
“那是怎么?这不像你。”陆初阁道。
一旁的陆远书插话道:“你可别忘了,鹤青可是有媳妇儿的人,人家现在可是两个人,自然不同先前。”
听到这话,陆初阁便想起陶然然,气不打一处来,道:“如此不知轻重!”
陆远书递给陆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办法,陆初阁这老头就是不喜欢陶然然,他这几天说了那么多好说,终究没能改变他的看法。
第19章 旧事(上)
“近日四安风头渐盛,诸多仙门世家纷纷攀附,四安美其名曰派弟子与众仙门联络情感,实则暗中操控。”陆初阁语气微沉。
陆榆眉头微蹙,道:“竟等不住了。”
陆初阁捋了捋胡须,冷哼一声,道:“他那点心思,连三岁幼儿都知晓,不过是念及先祖情分而对其再三宽容,却不知竟是条狼。”
“咱们念旧情,他莫复归可不念,要不然当年怎么。”陆远书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立马闭上嘴,看着陆榆微变的神情,心里一阵懊悔。
陆榆道:“四大凶兽已逃出。”
“什么?”陆初阁震惊不已,“不是被封印住了么?”
“有心为之。”陆榆道。
“胡闹!”陆初阁气得将手中的拐杖敲打地面,“他这是想做什么!”
陆远书算是明白过来了,道:“当然是博名声了,四大凶兽逃窜,附于人身,即便修为再高深,也难觅其踪,任何符咒都无用。我算是知晓为何前阵子天机阁内显示卦象那般紊乱,原是这样。”
“此次牛马镇一事,便是凶兽作祟。”陆榆将事情一一告知。
陆初阁气得表情都扭曲了,如此之行,只为满足一己私欲,理应诛之。
“那这剩下的三只凶兽,可有消息?”陆远书问。
陆榆摇头,道:“未曾听闻。”
陆初阁闻言,长长叹了口气,道:“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此这般被牵鼻子走,当真是憋屈。
陆远书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谈。”
陆初阁想了想,道:“也好。”说完,起身朝外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鹤青,沉舟那孩子这几日生病了,你去看看他吧。你也知晓他身子,三天两头总病。”
陆榆冷声道:“不去。”
陆初阁眼里划过一丝无奈,道:“当年那事,也不能全怪他。”
“长老慢走。”不待陆初阁说完,陆榆便打断了。
陆初阁只好作罢,若无当年那事,该是兄友弟恭的场景,而非如今的冷眼相待。
送走二人后,陆榆抬脚缓缓往前走。
亥时已过,所有弟子皆已睡下。唯独前方一处小院内烛火还亮着,不时传来咳嗽声。
陆榆步子一顿,换了个方向,朝那小院走去。
院子在东南角,比较安静,平日较少人会经过。
屋檐上长长的藤蔓垂落下来,形成一道天然的帘子,在烛火的映照下将修长的身影洒在地面。
“有鬼!”一道响亮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晚。
陆沉舟原本昏昏欲睡,在看见窗边的黑影后,一个激灵,忍不住大喊一声。
“娘亲,沉舟怕。”陆沉舟捂着被子哭了起来,胆子本就不大,如今正病着,心力交瘁。
“你还有脸喊娘亲?”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陆沉舟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看见是陆榆后,先是开心地笑了,然后眼泪又拼命的往下掉,哽咽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