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由追烟开启诛邪阵,紧接着是众玄的羽阵,再是其他门派合力。
陶然然耷拉着脑袋,动了动手,声音沙哑道:“陆鹤青。”
百川
陆榆猛然睁开眼,直直地盯着漆黑的房梁,把陆沉舟吓一大跳。
“哥哥?”陆沉舟唤道。
“哟?陆宗主醒了?”云巫走了进来,因为陆初阁不想让陆榆知道陶然然的消息,是以便要求云巫跟月黄昏一同留下,以营造一种假象。
“陶适可有消息?”陆榆沉默许久,问道。
陆沉舟愣了一下,眸光微闪,道:“没有。”
“真的?”陆榆再一次问道。
陆沉舟点点头。
“陆宗主刚醒,不必操心那些。”云巫道,“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伤。”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另屋内三人闻之齐齐色变。
“还请陆宗主去救救我家二公子。”陶道夕冲开月黄昏的阻挠,跑到院子里,直直跪在地上,哭喊道,“二公子罪大恶极,道夕无脸替他求情,只是希望陆宗主能给二公子一个安生的死法,不需遭受这般折磨。”
云巫一听,暗道不妙,大步跑出去将陶道夕的嘴堵上,“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
陶道夕流下两行清泪,打湿了云巫的袖口,目光闪烁着悲恸。
屋内一片沉寂,陆榆眸光刷地一冷,道:“你骗我。”
“不是的。”陆沉舟慌忙道,“长老说哥哥身子没有恢复,不可被其他杂事给打扰。”
陆榆掀开被子坐起身,穿好鞋子,咬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哥哥。”陆沉舟伸手拦住陆榆的去路,“嫂子酿成大错,死对于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哥哥何必再去?”
陆榆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陆沉舟脸上,怒道:“他何时轮到你来说?”
“哥哥。”陆沉舟委屈道,“嫂子他昨日可是连你也想杀啊,他变了,他被重华控制了。”
“那又如何?”陆榆推开陆沉舟,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陶道夕看见陆榆走了出来,很是激动,拼命地摇头。
“松开。”陆榆不悦地盯着云巫。
云巫抿唇不语,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动。
“松开。”陆榆再一次说道。
云巫实在是碍不住陆榆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只好讪讪地松开手。
“陆宗主,求您救救二公子吧。”陶道夕得到了解脱,跪着上前,对着陆榆磕头。
“他在哪?”陆榆声音微微颤抖。
“就在城外的兰草坡。”陶道夕连忙说道。
陆榆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道:“带我去。”
陶道夕闻言,忙不迭地站起身,扶着陆榆。
“不可!”云巫道,“陆宗主这身子,经不得折腾。”
“陆某还没死。”陆榆漠然道。
云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进来的月黄昏给拦住了。
云巫不解地望向月黄昏,只见月黄昏冲他摇摇头。
云巫只好作罢。
“还是月某带陆宗主去吧。”月黄昏道。
陆榆愣了一下,道:“多谢。”
月黄昏勾了勾唇,背起陆榆,朝兰草坡方向飞去。
云巫也没多想,跟了上去。
陶道夕不会御剑,灵力也低,只能一边哭一边跑着去。
洛千帆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陆沉舟,不时骂着陆榆,好让他消消气。
陶然然气若游丝,身上插着无数根箭矢,鲜血不停地留着,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小窟窿了。
“陶适!”陆榆脚刚落地,便看见陶然然这副模样,心疼地喊道。
“继续放箭!”陆初阁丝毫没察觉到陆榆已经来了,依旧指挥着。
漫天箭雨再次袭向陶然然。
“不要!”陆榆变貌失色,吃力地扒开人群,冲到前面,想要靠近陶然然,奈何被结界给反弹回来。
“鹤青?”陆初阁本想训斥是哪个不懂事的弟子冲了进去,细看原是陆榆,“停下,快停下!”
陆榆一次又一次冲向结界,却又一次次地被反弹回来,瘫倒在地。
陆初阁走上前,将陆榆扶起,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可知刚才多危险!”
“我,要见,陶,陶适。”陆榆抓着陆初阁的袖子,眼角溢出一串泪珠,断断续续地说道,“求,求长老,让我见见陶适。”
陆初阁忽觉喉间一阵苦涩,这个模样的陆榆,好似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抱着自己说想爹娘。
陆初阁看了眼落在地上的陶然然,浑身插满箭矢,一动不动的,想来估计已经死了,便也不再犹豫,袖子一扬,周围的结界瞬间消失。
“他在那。”陆初阁推了推陆榆。
陆榆回过神,艰难地走上前,吃力地抱起陶然然,眸眶温热,哽咽道:“夫人。”
“陆,陆鹤青?”陶然然睁开被血黏住的眼睛,声音细弱蚊蝇。
“是我,是我,我在,我在这,陶适,好好看着我。”陆榆一下没忍住,泪水落在了陶然然的脸上,冲掉他脸上干涸的血迹。
“我罪有应得,你不必难过。”陶然然道,抬了抬手,想抱住陆榆,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作罢,“日后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便娶了去,不要做鳏夫,你这模样,太可惜了,百年之后再来地府寻我,给我道歉,我会原谅你的。不过来生,换你嫁我,你当陶夫人,听见了没有。”
“不可,你只能是陆夫人,我陆鹤青的夫人。”陆紧紧搂住陶然然。
“这可……由不得你。”陶然然说完,再无生息,身体化作一阵轻烟,消散在空中。
陆榆依旧保持着搂抱的姿势,呆呆地坐在原地,衣裳上全是血迹,一副颓败之色。
第81章 落定
云巫别过头,靠在月黄昏肩上,眸眶微湿。
月黄昏伸手搂住云巫。
许时先是惊讶,然后缓过神,看着大家围住自己,笑嘻嘻地道贺。
“许宗主真是神功盖世啊。”
“许宗主,改日在下定当去追烟拜访一番,学学经验。”
……
许时被大家奉承得飘飘欲仙,“好说,好说。”
云巫看不下去,推开月黄昏,上前一步,讽刺道:“我云某平生素来最讨厌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许宗主,您觉得呢?”
许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讪讪道:“许某也痛恨此人。”
“哈哈。”云巫捂嘴笑道,“我本以为物以类聚,原来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云宗主这话何意?”许时微恼道。
云巫摊了摊手,道:“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看着沉浸在伤心里的陆榆,陆远书心疼地走上前,柔声道:“鹤青,跟叔公回家吧。”
“叔公。”陆榆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陆远书,目光无神,“你说陶适他是不是又偷偷跑了?等着我去找他。”
陆远书闻言,鼻子一酸,抬袖擦了擦眼角,道:“他,他已经走了。”
“去哪里了?”陆榆喃喃道。
陆远书避而不谈,搀着陆榆的胳膊,道:“你伤还未痊愈,随叔公回去吧。”
陆榆回过神,猛然推开陆远书,怒道:“我问你,陶适呢?他到底去哪了?”然后转向四周,漫无目的地跑着。
陆初阁见状,面露不悦,上前一把抓住陆榆的袖子,骂道:“他死了!鹤青,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陆榆如大梦初醒一般,瞬间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叔公,你不是说他是鹤青今生的姻缘么?怎么会死呢?叔公,他不可能死的。”
“鹤青。”陆远书握住陆榆的手,哽咽道,“陶适他真的死了,叔公没有骗你,日后叔公再为你寻个好姻缘。”
“除去陶适,还有谁能入眼。”陆榆嗤笑一声,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拔起腰间的无名,眸里迸发出滔天恨意,大步朝人群间走去。
“陆宗主?”有人喊道。
陆初阁反应过来后,激动道:“雨眠,上前拦住他!”
“鹤青这是?”陆远书疑惑不已。
“他这是疯了!”陆初阁气极,胸脯剧烈起伏。
云巫看着直直朝自己走来的陆榆,愣了一下,刚想开口打招呼,就见陆榆步子一转,反手将许时擒住,无名横在他脖间。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让众人措手不及。
“陆宗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陆宗主,此次斩杀魔头,许宗主可是大功一件。”
“难不成众玄想要顾及名声,以防家丑外扬,杀了我们所有人不成?”
……
渐渐的,风头开始扭转,大家心里涌起26" 榆然自乐0 ">首页28 页, 怒意,握紧手中的剑,生怕下一刻自己的遭遇便会如许时一般。
“诸位仙友误会了,鹤青现在正病重,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老夫向诸位仙友说声抱歉。”陆初阁出来打圆场。
许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起初是陶然然,现在又是陆榆,很是恼怒,“陆宗主这是想要做什么?滥杀无辜么?”
“是又如何?”陆榆反问道。
“许某与陆宗主无冤无仇,难不成陆宗想要为那魔头报仇不成?众玄自称维护世间太平与正义,便是这般说一套做一套的?”许时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道。
“许时。”陆榆冰冷地说道,“你当真觉得自己无辜?”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许时挺直腰杆,一脸坦荡。
“啊呸!”云巫再一次推开挡在身前的月黄昏,走到许时面前,朝他吐了口唾沫,“你许时当真是年纪大了脸皮厚,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就算今日真的杀了你,也一点不冤枉。你这伪君子的模样,老子看了就恶心。”
“你!”许时一时语塞,都忘了横在脖子间的无名,上前就想抓住云巫理论一番,结果脖子又被划开一道口子,比陶然然下的手还更狠。
许时倒吸一口凉气。
“鹤青!”陆初阁气得涨红了脸,“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丢人吗?”
“鹤青只不过想给诸位一个真相罢了。”陆榆淡淡道,“顺便维护一下仙门秩序。”
陆榆将目光转向云巫,道:“劳烦云宗主了。”
云巫摸了摸鼻尖,转头望向月黄昏,月兄,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月黄昏微微一笑,替他抚顺被风吹乱的发丝,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
云巫会意一笑,润了润嗓子,道:“许时为了立功,不惜杀害挚友顾自闲,与鬼女联手,给陶然然下药,让他失去神志,从而更容易被恶鬼所控制,残杀无辜,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好美名远扬。”
“云宗主所言可真?”一人惊讶道。
“若真如此,许宗主这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与那魔头有何区别,这种手段,就跟那莫复归一样。”另一人鄙夷道。
“许宗主真是这种人?”
“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向许时的目光愈发鄙夷跟不屑。
“胡说八道!”许时冷哼一声,“云宗主不去茶楼说书,真是可惜了。”
云巫无奈,只好半蹲在地上,袖口里走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纸人。
“诸位有缘,便来听听云某的说书吧。”云巫道。
云巫走到许时身前,在他脖子间抹了点血洒在纸人上,默念咒语,纸人分散开来,不时四处走动,开始演绎着一段故事。
差不多一柱香时间过后,纸人这才停下。
“它们刚才展现的可是许宗主连日的行为?”陆雨眠好奇道。
云巫给了陆雨眠一个赞赏的目光,道:“你小子挺聪明的。”
众人恍然大悟。
许时面如土色,依旧不肯承认,嘴硬道:“云星河,你故意污蔑我是何用意!”
“嘁!”云巫撇撇嘴,“老子吃饱了撑的去污蔑你?这些可都是老子辛辛苦苦发现的,你若是不信,再听听你大弟子说的,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看见许炎被五花大绑地扔过来,脸上一片青紫。
“早看这小子不爽了,刚才竟然鬼鬼祟祟的想要逃跑。”陆易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想不到这许炎还有两下子。
“来,说说看,你家宗主干坏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招出来,不然的话。”云巫话里威胁之意渐浓。
许炎连连磕头,身子如抖筛子一般,战战兢兢。意识到许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许炎只好将所有的事情如实招供出来。
“如何?许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可是你门下大弟子亲口所言呐。”云巫幸灾乐祸道。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皆如此,没什么可说的,我求的不过事为了让追烟更好罢了,并没有错。”许时干脆破罐子破摔。
“那些为你一己之私而命丧黄泉的百姓何其无辜!你还说自己没错!”陆初阁痛心道。
许时大笑几声:“人又不是我杀的,是陶适杀的,是陆鹤青的夫人杀的,与我何干?哈哈哈哈,可惜,他死了。”
陆榆目光一凛,一手握上剑锋,手上的力道加大。
许时刚开始挣扎着蹬着腿,死死拽着陆榆的下裳,眼里满是不甘。
良久,陆榆这才松开许时,不顾自己手上被剑划破的伤口,径直离开。
看着陆榆逐渐远去的背影,众人这才回过神,借口门内事务繁多,不宜久留,陆续散去。
回到百川后,大伙已经是筋疲力竭了。
“哥哥呢?”陆沉舟闻声而来,四处张望,不见陆榆的身影,焦急地问道。
“他没回来?”陆初阁微愕。
陆沉舟摇摇头,道:“未曾见到。”
“雨眠,易春,你们二人去寻他。”陆初阁道。
“不必。”陆远书阻止道,“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吧。”
“不行,我怕他想不开做什么傻事。”陆初阁仍旧不放心。
陆远书叹了口气,“就算他要做傻事,你能拦得住么?他心里的苦,你我是体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