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森被时鱼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细细品味心头悸动的感觉,唇上就被凉凉的舔了一下,一条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唇缝处来回试探,似是无声的催促。
一双还带着被子内的热气的手臂也勾上了他的脖子,乔森顺着那个力道,张开了双唇,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乔森的双臂撑在时鱼脸的两侧,似是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原本敲锣打鼓冲进了乔森领地的鱼家军已经在乔森的进攻下被打的丢盔弃甲,只剩下了小鱼小虾三两只,待到乔森终于鸣金收兵的时候,时鱼的整张脸都已经憋得通红,呼呼得喘着气。
乔森直起手臂,拉开两人的距离,好让自己的大脑不再被时鱼呼出的热气干扰,两人才得以重新进行对话。
“鱼儿,今天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你回来,”时鱼想到了他今天熬夜的原因,“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乔森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明显到连没有什么时间相处的时鱼都看出来了,“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嗯,好。”时鱼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撑在时鱼两侧的乔森也感受到了时鱼的信任,“我相信乔老师一定能处理好的。”
乔森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这样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时鱼,转身去了浴室。
他今天在浴室待的时间格外的长,不光他的身体需要冷静,他的头脑同样也是。最近他的脑子里时常会跳出来一些可怕的念头,也许等这个案子结束后,他需要去找一下老师了。
等到乔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时鱼苦苦抵抗了许久的瞌睡终于将他打到了,不过他还是在乔森上-床的时候睁了下眼,然后贴了过去,在他的身旁找了个好位置,才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乔森被时鱼下意识的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关了灯后仍旧无法入睡,触觉、听觉、嗅觉……满满的都是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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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他们正在确定最后收网的时间。嫌疑人已经被锁定,便衣守在各个他出行可能经过的路口。
乔森的工作其实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安排与他无关,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想着那个即将要被抓住的凶手,他分析了凶手的心理四年,这期间也无数次尝试模拟推导,但这有这几个月他才真正与凶手达到共情,有这样一个宝物放在自己眼前,怎能不心动呢?
当然他与那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他的宝贝正躺在他准备的盒子里,而那个人即将走进另一个囚笼。
“一小队注意,准备行动,二小队警戒窗户及其他所有可能的出口,其他人原地警戒。”
指挥室里,一条条命令被传送下去,乔森始终盯着屏幕里那张还没有感知到危险的脸。
“三、二、一!行动!”
很完美的收尾,乔森看见那张脸上平静的表情破碎,惊讶、愤怒、遗憾、悔恨各种表情来回交替,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走到角落给家里的时鱼打了个电话。
“鱼儿,案子破了,嫌疑人已经被抓住了。”电话接通的时候,乔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激动一些。
“真的吗!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
时鱼听到消息后先是关心了自己,这个认知让乔森的心里噔得亮起了一盏灯泡。
“我可以来局里看一下吗?你知道的,那天晚上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噩梦,我想亲眼看一下。”
指挥室里的人在凶手被抓捕后就开始转战审讯室了,虽然凶手现在还在押送的路上,一群人已经提前布置起来。乔森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等一下,在人群里找到了林队长,径直走了过去。
“林队,时鱼想旁听一下审讯过程,可以申请一下吗?”
时鱼在电话里只说了想看看,但乔森还是替他加上了旁听这个要求。
时鱼作为本案的相关人员和知情者的确有这个权力旁听,而且也是看在乔森的能力以及他导师的面子上,林队长很快就批准了这个申请。
乔森亲自去家里接了时鱼,考虑到时鱼对于凶手的特殊意义,凶手看见时鱼后可能会情绪激动,因此时鱼和乔森没有进审讯室,而是走进了另一旁的监控室观看了审讯过程。
“郁炀,你第一次犯罪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2015年2月14号。”
“你与受害人许某是什么关系?”
“恋人。”
“你为什么杀害了许某?”
“他赌博,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和他在一起两年多,他好几次赌咒发誓下跪说他再也不赌了,结果家里一有点钱就拿出去败了。那次是他又把我俩的年终奖都赌没了,大过年的,两个人差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到也知道不好意思见我,情人节的时候我约他出去,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公园里把他杀了。”
“所以你砍下了他的三根手指?”
“是啊,没了那三根手指他就不会再赌了吧。”
……
“你和被害人江某——“
“警官,你也不用一个个问了,我直接说给你听吧,他们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被抓到了局里,郁炀反而很淡定地有了谈性。
“我和江滇就认识了半年多,他能背着我睡了十几个人。可他还口口声声说他爱我,再我把他和那些个野男人抓在床上的时候他还爱我啊。我信他爱我,因此我剥了他那张虚伪的脸,剁了他背叛我的罪根,这样子我才能相信他。”
“至于范隹,警官你们有查过他吗?他死上几百次都不够啊。”
一直像复述别人故事的郁炀在讲到第三个受害人的时候脸上终于起了仇恨的表情。
在另一个房间里,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乔森也坐直了身体,郁炀之前说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推断出来了,但他有预感,郁炀之后要说的事情才是把他改变成这样的主要原因。
“你们可以去查查看F市江区的一个阳光福利院,那可是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啊。”
监控室里,郁炀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拿起设备开始搜索。
郁炀问坐在审讯桌后的办事人员要了根烟。
“给他。”林队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了办事人员的耳里。
郁炀咬着烟,让自己靠在了铁质的椅背上,“我第一次见到范隹就是在那里,在我六岁的时候。”
“那时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等着每个月十号的时候范隹来我们院里,他不□□,但他每次都会带走一个大孩子,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把他送回来。被挑中的那个孩子可以一周不用干活,还有一套新衣服,当然我们其他的孩子也会分到糖果,多的十几件,少的一件。这个得靠抢,咽到肚子里的,才真正是你的。”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也能被选中该有多好啊。整整八年,范隹就是从福利院紧闭的大门里射进来的唯一一束阳光。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我被选中了,呵呵,阳光。后来我就有了一套新衣服,再后来我就离开了福利院。”
郁炀嘴上咬着的烟已经快燃尽了,他吐掉了烟蒂,收起了脸上回忆的神色,“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二十六了,他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换了个城市,身上还披着那张人皮。接近他花了我一些工夫,那时候他已经不再从福利院里寻找目标,但我知道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货色,我与他而言仍是一道不错的甜品,这就够了。”
“你猜我把他绑起来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他吓尿了。呵,一个毁了我,毁了那么多福利院孩子的恶魔,原来这样的不堪一击。”
郁炀将脸埋到了自己的双手中,看不清表情,“我把他的那张脸留到了最后,看着他痛苦忏悔的表情,直到将他披上的那层人皮扒了个赶紧,才让他断了气。”
监控室里的验证结果也出来了,郁炀的确在阳光福利院待到了十六岁,第三个受害人的活动区域也与他的描述内容能够吻合。
乔森没有听到身边人的交流,郁炀的描述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之前推测模拟的那些碎片被粘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人,那个人长着他的脸,但这真的是他吗?
第51章 蝉、螳螂、黄雀(十)
周围的人都紧紧地盯着屏幕, 没有注意到乔森的异常。
“第四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爱撒谎, 所以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了, 这很公平不是吗?”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以后,郁炀反而又恢复了轻松。
到了第四个受害人的时候,郁炀其实就已经是在为了杀人而杀人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将这些受害人的面部皮肤割下来?”
“你不觉得那些脸假的很吗?他们的心里都脏透了, 可那张脸看着你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真诚。他们欺骗了我对他们的感情,用的就是那张脸。”
“那你与被害人叶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叶一鸣是五个被害者里唯一没有被切掉其他身体部分的,因此被重点打了圈。
但这样一个被警方圈出来的人, 在郁炀嘴里却不值一提,“那只是个赝品, 居然也想鱼目混珠,竟然还真让他瞒了我三个月。”
“怎么说?”审讯室里真正记录的人手中的笔一停, 监控室内大家的目光也都汇集了过去,想听听郁炀会说些什么。
“我一开始的确被他吸引了,我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他的身上真是无一不美,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他的手机相册。”
“手机相册?”审讯的人不知道叶一鸣的相册里放了时鱼的照片, 疑惑地问。
“对, 他在手机里存了许多他辅导员的照片, 你们见过他吧?你们一定见过!”一提到时鱼, 郁炀就显得格外的激动, 两手撑在铁挡板上,似乎要挣脱椅子的束缚,“原来那才是我的真神,叶一鸣只不过一直在模仿他,想变成他那个样子,不过赝品始终就是赝品。”
一旁的警员不断用警棍击打椅子才令郁炀重新坐了回去。
“他是那样的美好,想要让人膜拜他,献上自己的一切,只有为他打造一个最辉煌的宫殿,才能够使他免受这尘世的污染。”郁炀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仿佛已经用他打造的宫殿将时鱼囚禁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把被害人叶某的尸体放到时某的床下?”
“不可以这样子称呼他!”对于审讯人员对时鱼的称呼郁炀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叶一鸣亵渎了神明啊,我惩罚了亵神者,我的神他会嘉奖我的,只要,只要他看向我一眼就好了。”
郁炀的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了,不过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也没有机会再从这走出来了,记录的人员看了眼刚刚写下的文字,可怜的身世,但又可恨,他不该把自己的不幸转加到别人身上。当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也只能是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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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里,时鱼一直紧盯着屏幕,就算郁炀用那种疯狂的语气说到自己的时候,他也强忍着恶心没有移开视线,“不对,他还没有交代那个晴天娃娃的事情。”
那串晴天娃娃是时鱼亲手捡到的,还揣在了兜里那么久,带给他的刺激不亚于亲眼看见叶一鸣的尸体,至少那会儿他刚从上一个世界过来,见惯了丧尸,而晴天娃娃带给他的是心理上的未知的恐惧。
晴天娃娃的事情林队长也有了解,当即对着麦吩咐下去,“问一下那串晴天娃娃是他掉在宿舍楼下的吗?”
“晴天娃娃?什么晴天娃娃。你说和叶一鸣手机上一样的那串啊?我发现他是赝品的那一天就丢了啊,谁知道现在它掉到哪里去了。”郁炀说起这个的时候神情不似作假,当然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是撒谎,对于郁炀来说,叶一鸣似乎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过去式了。
那他捡到的晴天娃娃究竟是谁丢在那里的,难道真的是巧合?
这案子对于警方来说已经算是完美了解了,犯人归案,任务目标也没有受伤,但是对于时鱼来说这一个疑问依旧死死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乔森本该发现时鱼情绪的不对,但奈何他现在也被问题困扰着,两人一直走到停车场才发现现在他们谁的状态都不适合开车。
“乔老师,你——”时鱼看到乔森这个样子,本能地想问他怎么了,但自己现在也一头乱麻,还解决不清。
“我们要不走回去吧?”走回家里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乔森看了眼已经十二出头的时针,抹了把脸,“算了,我来开车吧。”
路上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明明案子已经破了,心头的沉郁却始终散不开。
“乔老师,今天在警局你是怎么了吗?”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鱼还是没忍住向乔森问起了这事,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蹭着乔森的手背,他知道乔森喜欢这样。
但这一次,乔森却将手抽了回去,两人睡在同一张被子下,中间却空出了一个空隙,“睡吧,很晚了,我明天要去B省找我的导师反馈情况。”
时鱼有些落寞地收回了手,第一时间调出了系统的数据,可显示的数据明明没有下降,反而还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也许乔森是真的累了吧,时鱼只能这样对自己说,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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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一天休息的迟,时鱼醒的要比平时完,乔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厨房里,你一会儿洗漱完可以端出来,我在冰箱里放了些易保存的食物,你平时可以做些简单的,不想做的话就叫外卖,不过别老是吃垃圾食品,稍微点些健康的。”乔森拉着个小行李箱,絮絮叨叨地在门口说着。
时鱼听的有些傻眼了,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乔老师你那么早就要出发啊?不是,你这是准备要离开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