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脏,你不要——”
陈建民的话还没说尽,一双小手就钻进水里,一把握住了他。
混了泥的水看不真切水下的情形,几个涟漪在水面一圈一圈地往外漾,最终归于平静,但有的人的心却乱了一瞬,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节奏。
时鱼故意多握了一会儿陈建民的手,然后冲着他自然地眯眼笑了一下,自然地将手划向了旁边的土豆,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意外,“叔,我帮你一起。”
陈建民低着头沉默的洗着自己那半边的土豆,生怕不小心再够到时鱼的手。
时鱼一眼就看出了陈建民的那点心思,也不故技重施再把手伸过3" 我有美貌就够了[快穿]2" > 上一页 5 页, 去,只是言语上还不肯放过他。
“叔,刚刚我同学都夸你长得好呢?”时鱼眼睛闪闪地看向陈建民,想看看他的反应。
“别瞎说。”陈建民洗土豆的动作一顿,侧身往旁边躲了一下,想避开时鱼的目光。
“我没有瞎说呢,不然,叔去外面问问我的同学,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瞎说?”时鱼似是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本就挨得近的身子贴上了陈建民的背部。
陈建民自然是不可能问得出口这种话的。
柳丰登在外面只能看见他们的上半身,眼见着并肩的两个人越靠越近,最后时鱼的叔叔转身走向了厨房的另一角。
时鱼他叔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虎着一张脸,可也不像是生气,反倒是时鱼心情很好似的在另一边像是在洗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时鱼大概是洗好了,凑到他叔叔旁边去说了什么话。
原本绷着脸的男人就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脸上虽然还是不见笑意,但那眼神软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柳丰登忍不住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干些什么,往嘴里塞了一串先端上来的海带结,就看到时鱼的叔叔开了灶,准备炒菜。
原本蹲着和陈建民说话的时鱼也立刻站了起来凑过去,陈建民没有拒绝时鱼的靠近,反而还往他的斜前方跨了一步,挡住可能会溅出来的油。
柳丰登坐在外面已经能闻到醋溜鳝丝的味道了,待在厨房里的时鱼更是能闻到,咋咋呼呼地就想伸筷子先尝一尝,被陈建民拿锅铲敲了下。
柳丰登还幸灾乐祸地想着这下时鱼该吃瘪了吧,就见陈建民从时鱼手里接过那双干净的筷子,专门给他夹出来了一小碟,还滴了几滴香油。
时鱼也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特殊待遇,开心地接过碟子,还先喂了口仍在炒菜的陈建民。
柳丰登惊讶地看着时鱼的叔叔一脸想避又避不掉,最后无奈又顺从地吃下了那一口喂到嘴边的鳝丝。
他悄悄地带入了一下他要是和他叔叔也这样——忍不住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时鱼和他叔叔的相处看起来似乎却没有那么叫人......难以接受?
柳丰登这边还在不断瞎想呢,时鱼就心满意足地端着那叠战利品走出来了。
“时鱼,你刚和你叔说啥了?我看他的脸一下就虎了,我在外面看着都怕。”
“没什么,就只是把同学说的话实话实说告诉他了呗。”
柳丰登可不信,不过他这次也算是亲眼见着他叔对时鱼究竟有多好了,本来是想帮忙的,楞是没敢打破他们的二人空间。
没了时鱼在里面添乱,陈建民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因为能提早做准备,陈建民这次还特地做了两个没卖过的新菜。
陈建民已经估着多做了菜,可来的同学还是把每道菜都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还是陈建民怕他们吃撑着了,没有再做,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店。
特别是那些之前没有吃过的,连说之后要拉上自己爸妈再来吃,还有几个机灵的临走前和陈建民说定了下次带家里人来吃要打折。
时鱼出去送同学离开,店里就剩下了陈建民一个人。
从时鱼上学开始,每天晚上陈建民就是一个人回家了,本来也快习惯的了,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竟还有些空落落的。
“叔,你在想什么呢?”时鱼把同学都送走了以后,和柳丰登说自己今天不和他一起回家了就进了店里,结果看到陈建民一个人站在那出神。
“鱼儿你不和你同学一起回家吗?”陈建民几乎是惊喜地看向时鱼。
“之前不是你不让我在店里等到太晚的嘛?”时鱼一步步走向陈建民,“叔,以后我没事就继续来店里陪你好不好。”
店里黄色的灯泡把灯光投在时鱼身上,陈建民看着走向自己的少年,恍惚间觉得自己握住了阳光。
第17章 农村汉子的小冤家(十七)
昨天的聚会去了大半个班的人,第二天到学校,大家都自然的聊起了聚会。
时鱼的桌边围了一圈的同学,一开始聊昨天那分量味道都足的饭菜,聊着聊着,话题又偏到了学校里发生的事,不过大家也都不在意就是了。
时鱼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倾听,享受这额外的学生时代,印象中他曾经似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经常能听到这样的碎谈,当然那群人并不是围着他,而是围着他身边的人,他也只是听。
不过那些人的眉眼,包括坐在他身边他应该无比熟悉的人他都记不起来了。
“时鱼!”
“嗯?”他们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天怎么只看到你叔,没看到你婶子和他孩子啊?”
不知怎么,去吃了一次,他的同学似乎都对陈建民很感兴趣。
“我叔他没结婚,平时就我和他住。”
“啊?”发问的同学也愣了一下,才刚开学没几周,他只知道时鱼家在农村,“那你爸妈?”
“我爸妈都出去了,”他爸妈的事情还真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就连原主知道的都不多,“行了,我叔对我多好你们昨天没见着嘛?再给我对爸妈我也不换。”
那同学也是生怕戳了时鱼什么伤心事,看时鱼不在意的把这件事揭过去了,也松了口气,继续聊起了昨天那聚会。
一说到吃的,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这会儿,还没上课,他们也才高一,大家找到时间都想放松地聊会天。
一个后到的同学,看他们这热闹,也想凑过来,结果围的人有点多了,不小心蹭掉了坐在前两排的赵礼的书。
一声极重的拖拉椅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赵礼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书,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突然冷下来的场面也让围了一圈的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接不上刚刚聊到的地方了,颇有些不是滋味地都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时鱼看着周围瞬间空出来的一圈,颇有些无奈地望门口的地方望了一眼。
一直到快上课的时候,赵礼才抱着一叠书走进教室。
“我们来看一下昨天布置的几道题,先来看这道集合......”
已经丢掉了好几年的数学,总算是通过这几个月慢慢捡起来了,然后就渐渐地听不进去课,开始想他叔了。
“时鱼同学,你来做一下这道题。”
时鱼觉得他只发了一会儿呆,黑板上的题已经刷刷得过了好几道了。
说起来,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挺喜欢时鱼的,除了这数学老师,似乎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掩藏在皮囊下那份骚动的灵魂,总是在课堂上给予他不必要的关照。
连赵礼都屈尊把头扭过来看向他了,这种时候,是男人就不能认输啊。
时鱼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题目,只画了个二次函数的图像,条件,题设一个都没标出来,大概在他出神的时候都从耳边漏过去了。
“不好意思老师,这道题目我不会。”
“不懂就好好听课,”已经人至中年的老师还傲娇地从鼻腔里抖出一个哼,“赵礼同学,你来做下这道题。”
·
“时鱼,你得罪刘黑炭了?”
刘黑炭是有人私下里给刘老师取得外号,刘老师肤色本来就黑,还常年黑着一张脸。
“没有的事,就是上课发呆被老师提醒了。”
刘老师只是严厉,倒不至于偏心的厉害,反而是赵礼一直那态度搞得时鱼心烦,没有愿意被一个人一直惦记着,还是不想着你好的惦记。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哥以前也上他的课,看小人书被他抓住了一次,他整整盯了我哥一学期。”
“知道了。”时鱼有些心烦的挥了挥手,想到他和陈建民说好了要一起回家,赶紧往他店里走。
接下来的几天时鱼就只是上学,一下课就往陈建民店里钻,好几次柳丰登都逮不住他人。
“哎,时鱼,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我都找不到你。”柳丰登寻了个中午,终于拦住了正要走出教室的时鱼。
“怎么,真的要好好学习呢?”柳丰登看了一眼中午还抱着语文书的时鱼,“行了,别刻苦了,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下午带你去。”
时鱼对于柳丰登说的好地方其实不太抱有希望,不过他也的确很久没有和柳丰登一起放学了,想了想还是说,“明天吧,我今天回去和我叔说一声。”
柳丰登也知道时鱼这几天找不到人都是去他叔店里了,对他们这对叔侄的黏糊劲是既羡慕又嗤之以鼻,“行了,知道你和你叔要好,说好了明天啊。”
时鱼回去以后见到陈建民就把这事和他说了,陈建民听了,只让时鱼注意安全,又从抽屉了拿了一卷零钱让时鱼备着。
时鱼一开始倒还真没想到要带钱,平时买东西都直接是陈建民付了,等到第二天柳丰登神神秘秘地把他带到那里,时鱼才大感陈建民的先见之明。
柳丰登也不知道是从哪摸到了这个小巷子,一家看起来店面破败的小店就开在这巷子的角落里。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柳丰登推开了店门,显然是对这里已经很熟了。
这店门口挂了书店的牌子,卖的也大多是书,只是——时鱼看着柳丰登拍在自己面前那大页的女郎封面,这卖的不是什么正经书罢了。
那些所谓的插画在时鱼看来,尺度不够大,性别也不对,只是扫了两眼,就自己去旧书堆那里去淘了。
柳丰登见时鱼不大感兴趣,也就算了,自己和老板聊起了有没有新到的货。
这次新到的只有两三章画报,其余的都是小书。柳丰登翻了个大概,把感兴趣的挑着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叫时鱼回家,就看到原本不感兴趣的人正抱着本书看的很认真。
“在看什么呢,那么出神?”柳丰登往那瞟了一眼,只看到一串白话夹着文言的句子,看得他头疼。
“要回去了嘛?”时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差不多是该到了回去的时间了,合上手上的这本书,连着刚刚挑出来的几本去结账。
柳丰登是万万不敢把他看的那些东西带回家的,看到时鱼去付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出了书店门,柳丰登连忙问时鱼把那几本书要了过来,结果封皮上写着《柳永词全集》、《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
“时鱼,你来这里就看这些?”柳丰登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兄弟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是那么的爱学习,那些名字里,他勉强听说过一个柳永词。
柳丰登的疑惑都摆在脸上了,时鱼也不多言,随手翻看了放在最上面的《柳永词全集》挑了一段念,“误入平康小巷,画檐深处......按新声、珠喉渐稳,想旧意、波脸增妍。苦留连,凤衾鸳枕,忍负良天。”
嗯?柳丰登仔细地听完了整首词,拿出了比语文考试还认真的态度,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这个平康小巷它是......?”
“北宋最有名的烟柳场所。”
“那他们最后那个什么衾,什么枕的,他们就一起到第二天早上了?”
“对,他们什么都发生了。”
“他不是说他是误入嘛,怎么就?”柳丰登显然无法接受听起来那么高深莫测的词,居然......
“他说误入你就信了?”时鱼停下来,怜悯地看了一眼单纯的柳丰登,“他对那一片就像你对吃的一样熟,别人可能是误入,那误入还能再撤回来不是?放在这个文人身上,那不可能,那得叫步步深入。”
“哎,时鱼你别走那么快啊,你怎么知道知道他很熟啊?”柳丰登气喘吁吁地想追上时鱼再问个明白,有文化的人耍流氓实在是太可怕了。
最后时鱼还是没有和柳丰登一起回家,而是弯回了陈建民的店里,等陈建民做完了生意再一起走。
陈建民看到了时鱼的书,看名字还以为是什么类似包大人那样的断案故事,想着时鱼这样年级的孩子也许都喜欢看这种故事。
之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时鱼每周会和柳丰登去一次书店。
自从被时鱼念得那首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那首词镇住以后,柳丰登就抛弃了他那些小人书和画纸,时鱼看什么,他就跟着看,害得时鱼还满心罪恶得觉得自己污染了祖国将来的花朵。
“那妇人和那道士......?”柳丰登看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想问又问不出口。
“求你别问了行吗?我真的没法给你解释。”时鱼本来一个人看得心如止水,旁边蹲着个柳丰登,硬是让他的脸也慢慢热了起来。
干脆合上书起了身,“回家吧。”
“哎,”柳丰登虽然看得也很不好意思,可还是被那里面的故事情节勾的不行,“我还想再看一点点。”
“他们奸情暴露了,那寡妇吴氏被儿子领走了,道士死了。”时鱼剧透起来一点都不会觉得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