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完本[美食甜文]—— BY:青猫团

作者:青猫团  录入:03-02

周凤狠狠眯了下眼:“以后不许姓余的进殿!无论殿下如何发怒,也绝不能让他进殿一步,也不许有人替他传东西给殿下,半粒米都不可。”他顿了顿,又继续吩咐,“以后殿下起居均在殿中,让下头人都紧实些,谁胆敢将殿内的事说出半个字去,立刻拖出去砍了!”
“啊?”内监一愣,视线扫到周凤身侧墨似的笔直剑鞘,威风堂堂地佩在腰间,忙吓得垂下头去,惴惴地想,周总司这是要干什么……夺宫吗?
周凤途径膳司,端了些糕点小菜,和一壶再普通不过的酒水,到了清晏殿,听到里头铛铛作响,一进殿,就见满地的碎瓷,和梗着脖子待死的内监们。
他心里也难免惊怵,十二殿下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派人去找那个姓余的,找到了不必声张,直接押到宫外卫戍司。”周凤低声吩咐,下头低声领命。
燕昶支着脑袋,大马金刀地横坐在榻上,心里的躁是源自愈加暴烈的疼痛,没了药酒镇着,这疼像是从骨缝深处钻出来,老鼠啮咬一般。他仰头看周凤,粗糙着嗓音问:“他人呢?”
周凤知道他问谁,但避而不答,只把食盘摆在榻上,斟好酒水:“这酒享誉仲陵,殿下试试罢。”
燕昶看着酒水,忍住了没有掀翻,他也隐隐意识到自己有些问题,但每每还没探究清楚,就随波逐流地沉沦下去了。殿里都是些陌生面孔,不是以前伺候他的那批了,内监宫女们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凤的喜怒。
他抬起眼,盯着周凤:“你有什么话说?”
“臣有话,殿下。”周凤垂下眼,手指按在腰侧的剑柄上,“臣以前说过,臣是殿下的战戟,是殿下的利剑。殿下想要哪里,臣就为殿下在哪里杀出一片天地。”
燕昶:“如今呢,你的剑不是本王的了?”
周凤跪下:“周凤的剑,永远是殿下的。但是奸佞宵小,即便殿下不允,即便殿下事后问责,臣也非斩不可!”
他对着燕昶行了天子跪礼,再无二话。起身时,那个年纪轻轻的总务太监又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对着他们二人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跟谁说。
燕昶恹道:“讲。”
内监惊惶得语无伦次:“殿下、周大人!桥桥桥桥头堡……破了!”
周凤霍然直身:“怎么会这么快?”
以现在双方的兵力,即便他们身处弱势,但至少坚守桥头堡七日不是问题,七日,能解决的问题太多了,还有机会翻身……怎么会突然就被攻破了?!
内监又悚又惧,连声说道:“是、是小余大人,他押了十几个人上了城墙,都是原本仲陵城里的廉吏大儒,在仲陵很有名望的。说说说说要用那几个人,换对面什么人的手指头,说的好像是个什么医官?总之手指头剁完了又要眼睛耳朵,最后连舌头也要拔-出来……”
“结果激怒了对面的季阎王,那位是个狠的,当即下令强攻,不计后果,不计手段,只要小余大人的项上人头。”
周凤道:“就算是强攻,也不该即刻就破。”
内监哭丧着脸:“是不该破,可他们不知哪里来的援军,肩上挂着红巾,领头的是个赤甲将军,提一把红缨枪,神佛难挡啊!”
赤甲红缨……征北军赫连直,出了名的鹰胆虎魄不怕死。
燕昶踉跄一瞬。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周凤唾骂了几句,提了剑起身,忽地又想起一件事,觉得不可置信,遂向传话的内监确认道,“他要对面人的手指眼耳,对面就给割了?”
余旭想要谁的眼耳,周凤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无非是那个小神医,他名义上的堂亲兄弟。可季鸿是那么护短的一个人,真能忍心拿心上人的眼耳,去换城墙上的廉吏大儒?割了和没割是两回事,代表了他们仲陵城将面临的两种境遇。
内监想了想那种剜眼割耳的场面,就浑身战栗:“这还能有假,一个小小医官换一群朝廷大吏的性命,傻子也知该怎么选。城墙上的人亲眼看见的,帐子里的惨叫在城墙上都听得见,如今那眼睛耳朵还血淋淋地攥在小余大人手里呢!这还能有假?”
周凤也忍不住踉跄了两步。
完了,余旭动了余锦年,季鸿不可能善罢甘休——仲陵城怕也保不住了!
第170章 雪春饼
桥头堡被攻破, 做先锋部队的征北军长驱直入,直逼仲陵城下,赫连直杀红了眼,高头大马两侧系着一串头颅,纵驰而去, 一路上只余残肢断臂。这群逆贼比关外的北氐夷子好打多了, 北氐夷子尚且知道英雄死国, 而桥头堡的这些人,一旦没了将领, 就只是一群无头苍蝇。
过了桥头堡, 再无阻挡,千军万马一路杀去, 直到了崇天门外。赫连直一枪挑了个逆贼将领,又从腰间抽-出北氐一战里缴获的弯刀,割下敌将头颅, 提着头发拴在马后。
季鸿驱马而来, 副将卫鹤跟在他身侧, 手臂上的伤口又崩开了, 他心里想着, 这下回去又要挨小余大夫的骂了,撕了截布简单地绑了绑,一抬头, 见到赫连直胯-下的马匹已经被染得猩红, 血淋淋的直往下滴, 不由道:“赫连将军,我们这儿不兴割头记功。”
赫连直正高高兴兴地看着他马背上的一串“战功”,数到四五六七个,闻言一愣:“那割什么?”
卫鹤:“……什么也不割。”
赫连直看他们几个的马背上,确实空荡荡一个头都没有。
季鸿补充道:“赫连将军的战功,我们都有目共睹,不会作假的。”
闵雪飞过来看了一眼,眼见赫连直有些失落,忙赞叹道:“征北军真豪杰,赫连将军真豪杰!将军的这些头颅也不白割,届时悬挂城门上,昭示天下。”
赫连直可惜地看了看自己收集来的头颅。
前头大部队已杀到崇天门下,几十个壮兵推着巨大的攻城槌车轱辘辘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先锋已搭起了云梯,城墙上一如当时宋骋守城那般,热油滚水往下招待,可见他们也到了缺弹少箭的地步。崇天门的外城墙上已经血迹斑斑,日久的已泛了黑,再难知晓当初宋骋是殒在哪块砖上。
闵雪飞想,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宋府官的尸首,听说宋家的老老少少都被屠光,他至少该替他家人敛了宋骋的尸首,再上报朝廷予以厚葬,也不枉他一片拳拳为国之心。
几人抬头望向崇天门,各有所思。唯独季鸿回头去看后面,辎重部队和善后的民兵都在后头,再往后则是不必上战场的临时医营。军中向来是轻伤不下火线,有时双方你来我往攻守数天,只要还能动、能拿得起刀枪,都是由医营简单包扎一下就继续战斗厮杀。
闵雪飞瞧见他频频回首,伸手拍拍他的肩:“别看了,好着呢!”
季鸿狠狠瞪了他一眼,驱马而走。
“……”闵雪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忙追上去,季鸿却一拽缰绳,躲开了。他没再自讨无趣,于是骑马到一把力气没处使的赫连将军身边,笑道:“赫连将军,你们征北军力气足,劳烦叫几个英雄好汉,朝城墙上喊个话。”
虽然喊了也未必有人搭理,但该有的过场还是要齐全的。他们讨逆军是正义之师,不能跟这谋逆的越军一样逢人就杀,若能不战而胜,那自然是好,也免去好些死伤。赫连直一拍胸脯,包在自己身上,当即传来自己营里中气最足的几个副官,轮番地对着城门喊。
“——上面的人听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造反只是越王一人所为,诸君皆是大夏天子的子民,我们同你们一样,都是父母生养,天子念尔等都是为人所欺,受逆王所迫,故只要尔等缴枪投降,则尔等之过错,天子既往不咎!”
士兵举枪同喊:“打开城门!缴械受降!”
……
“打开城门!缴械受降!”
远远地,传来城外震天的喊声,攻城槌砰砰地捶打着崇天门城门,每一声都像是地府的阴兵要冲破阳关。余旭捧着个巴掌大的匣子,奔走在仲陵内城街巷里,匣子的木隙里有血水流出,沾到他金丝绣的花缎上,颈上围着的毛领被呵出的热气熏得软趴趴。
城要破了,他兴奋,莫名的兴奋。
仲陵城破不破关他屁事,他还巴望着燕昶赶紧去死。还有他那个堂兄余锦年,不是喜欢给人瞧病吗,不是自诩神医下凡、妙手回春吗?好呀,那就把他切脉的手指、问诊的舌头、听声的耳朵和看病的眼珠都割了!看看他还能不能“妙手回春”!
他那堂兄,最是一副假仁假义模样,还有那个郦国公世子,满口道德,也是个伪君子!他们不是都爱管闲事吗,这仲陵大牢里多得是朝廷走狗,拉到城墙上摆一溜,给他们瞧瞧,若是他们不从,就径直推下去!看他们是真道德还是假仁慈。
那些子酸文臭儒,满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却也不见各个儿都在牢里自尽,可见什么事君以忠,都是挂在嘴上说说的玩意儿,还不是都巴巴地指望着一个无名无籍的小郎中能以身殉国,救他们于水火?
他那医者仁心好堂兄的眼耳指舌换这些酸儒,也是绝配了。
余旭边跑边笑:“都去死,都去死罢!”
转出巷口,一队士兵匆匆跑过,余旭下意识躲了一下,突然一人停了下来,惊奇道:“是你?你受伤了?”他慢下几步落了队,拽过余旭的手左右看了看,把他拉进巷子深处,小声道,“你怎么在这?你快走罢,要打仗了!”
余旭抬头,觉得他有些眼熟,又低头看了看握在自己腕子上的粗糙大手。
那人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和他腰间的铭牌,一并硬塞到他手里,匆匆地说:“拿着这个防身,快走罢,去南城门。南边正闹流民动-乱,你混着说不定能挤出城。记得往南跑,别回头。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邹南县找一户榕树底下的人家,他们会收留你几日。”
余旭突然想起来了,是那日给他削梨吃的傻子兵,好像叫元贵。他愣了愣,握着匕首怔怔然问:“你……这个不是你娶媳妇用的吗,你把这个给我,你怎么办?”
元贵挥了挥手,说笑似的:“嗨!还娶什么,我这样一穷二白,估计也没人愿意嫁到我家。”他说着说着又笑一下,嘴角生硬地扯一扯,“算了,也没个什么功绩,就不回去了。”
不是不回去了,这一去,怕是就回不去了。
那晚的帐子里乌鸦鸦的,余旭都没怎么看清元贵到底长什么样,如今仔细瞧了,原来是这样高大硬朗的一个男人,脸上同他一样,有道疤,应该是打仗时落下的。他极朴素,身上连件厚实的盔甲都没有,只是在普通军衣外罩了件硬硬的不知是麻还是什么的外罩。
余旭微微抬头看着他:“你要去哪?去……做什么?”
元贵道:“去打仗呗,守城门!我如今也算是先锋军了!”
余旭回头望,轰隆隆的声响不断地传来,惨叫和炮声此起彼伏,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仲陵城的上空飘着沙尘硝烟,加重了原本就阴沉的天色,风冷得毫无道理,黏在身上的血被筛得冰凉硬挺。
先锋?你不过是个送死的呆子!
余旭霍然跳起来,反手一把扯住元贵:“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什么话?你说。”元贵好大的个子,也被他拽得一步三踉跄,他不知道急什么,直拽着自己往偏僻处走。崇天门越来越远,可叫喊声却像是萦绕在耳边,他也有些出神,想到邹南县自己上了年纪的双亲,想到那个待嫁的妹妹。他以前还有过一个弟弟,可惜在他从军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他都没能回家去瞧最后一眼。
此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回家去看看了,若是这次战死了,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一点抚恤给妹妹添点嫁妆?
回过神来,竟是在一间破落无人的院子里。
余旭把他拽到漏了半边的房内,突然扒他的衣裳。元贵吓了一大跳,连退好几步问他做什么。比力气余旭铁定是比不过元贵的,他急得要命,脱口而出:“不要去崇天门!!”
元贵怔了片刻。
“别去。”余旭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元贵去不去关他什么事,死不死又关他什么事。两军的将领都被他耍得团团转,燕昶被整得不成人样,余锦年不知惨死了没有,季鸿更是气得头发冲天,他却关心一介无名小卒死不死。
也许是为了那只梨子罢。
“你是不是傻,去了就回不来了!”
元贵理理被他揪乱的衣服,抬手在矮他一头的余旭脑袋上胡乱抓了一把,像当年未从军时,在家里揉弟妹的头发一样。他囫囵地松了口气,说道:“当兵的,哪有不去打仗的。”
余旭:“这世道这么乱,少你一个谁能知道?”
元贵摇摇头:“我心里知道。”
余旭愣着,他实在是不明白元贵到底执着什么,替燕昶卖命?燕昶对他有什么天大的恩情吗?让他明知是去送死,也还要高高兴兴地去。他恨燕昶,也恨季鸿,他不会给任何人卖命。命是自己的啊,为什么要白白送给别人?为什么分明能活着,却要上赶着当冤死的大头鬼。
他看着元贵正气凛然地朝外走,好像真的不怕死一样,他刚走出门槛,余旭脸色一变,抄起手边快要散架的旧椅子,举起来冲着他的后颈一棍子砸下去!
哗啦——!
椅子碎得四分五裂,元贵后脑也顷刻流下血来。他不可思议地回头,茫然地看着余旭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一双,又变成三个、四个,然后渐渐模糊朦胧,最后沉沉地坠入黑暗。
余旭弯着腰,拖麻袋似的将他拖进内间,撕烂了他身上代表越地军的军衣,好容易从破烂的床底下翻出一条积灰的麻绳,要把他结结实实反绑在桌腿上。元贵又沉又结实,余锦年咬着牙才能拖动他,他一边绑一边兀自呢喃:“我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没脸没皮的下贱货……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们那些虚伪的却来说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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