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请你吃饭。”岑沐停在一间房前,抬手轻敲,转头就看到自己二哥扒在木墙上,大有一副要把木头给扣下来的势头。
岑沐无奈摇头,“二哥。”
“三弟,这些木头都是真的?”岑越太过激动,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二公子怎么?海捕不是弄上来许些宝贝,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云笙毫不留情的嘲讽,声音带着怒气。
岑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总算活了过来,并没有注意到柔弱的“云颜”怎么忽然像个任性的小姐。
“小姑奶奶!你总算让我给找到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被绑在床上的云笙,还有一个木头脸站在他身旁。
“坐吧。”岑沐关上门,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
“三公子,你赶紧让这人把我给放开!”云笙本就是个好动的,让她装云颜都装不了多久,这被绑了一天,她早就心痒难耐,恨不得把那木头脸给揍一顿。
岑沐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木头脸率先开口,“三公子,在下顾如渊。”
“什么情况?”在场的岑越感觉自己被排挤,戳了一下岑沐,“他是顾如渊?”
为什么顾如渊来海城?为什么云颜被绑了?
一时半会儿也和岑越说不清楚,岑沐无奈笑道:“二哥,咱们不如先吃饭吧?”
第198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三十九)
“岑沐你他娘赶紧让那混蛋把老娘松开!”听到吃饭,云笙简直气炸了,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被绑着。
竟然还当着老娘的面吃饭!
过分!
“顾公子还是松开云姑娘吧。”岑沐看了一眼正在床上打滚的云笙。
岑越满脸惊讶,和岑沐一起坐下来倒了杯茶,“看不出来啊,云姑娘还是个泼辣的。”
顾如渊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云笙放开。
云笙刚得自由,活动了一下拳脚,一拳狠狠地就落在顾如渊脸上!
“漂亮啊!”岑越竟欢呼,看到三道目光齐齐像他看来,他默默往旁边坐了。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云笙狼吞虎咽,就差腿搁在凳子上面了。相比起来,这三个男人更加斯文。
“这真是云颜?”岑越低声问。
不是说云颜知书达礼,怎么这就像和军营里那群大男人一样?
“不是。”三道声音同时回答他。
“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云笙。”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毁了大半,露出了一大块狰狞的皮肤,手背上的伤痕也没遮掩,每次夹菜,都会暴露在空气中。
岑越更惊了。
云笙不是死了吗?
他看到了云笙身上的各处伤疤,也没再多嘴。
十四城城主府中的事情,各家自己清楚就好。
不该知道的,还是装作不明白的好。
粉饰太平,他们既然想让你看到的这个假象,你没有能力撕开之前,还是最好只明白你所看到的。
眼见不一定为真,但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还是藏在心里得好。
岑越懂,他也不会再问。
一顿饭落到各人腹中,各人自有喜欢的那道菜。
“三公子,喝酒吗?”云笙对昨天的醉梦鸢意犹未尽。
顾如渊的目光扫过来,云笙回了一个白眼。
被灌了一肚子的醒酒汤,那一拳头就是记恨这个。
岑沐支着下巴,本想拒绝,可是脑子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竟然答应了。
“行,不过二哥与顾公子有事要谈,咱们出去喝。”
“走!”云笙性子直率,说走就走。
“啊?”岑越还念叨着这家茶楼的美食,还没有反应过来。
劳资和顾如渊能谈什么?
还没问,就看到岑沐领着云笙出去了。
“二公子?”顾如渊好看的容颜添了一道伤,有点滑稽。
岑越收敛了一身纨绔气,一个人对着顾如渊他脸色并不友好。
绑走人不说一声,真当海城好欺负?还绑女人,云笙的名声他也是听过,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却只能用一个假身份。
呵,云城内部,也是肮脏的紧呢。
“顾公子不在边境和凤城谈判,怎么跑到我们海城来了?还有,云笙姑娘的事情,本公子方便听吗?”
顾如渊不好意思轻笑了一声,“没有提前与公子打招呼,是在下失礼了。”
他从边境回来,就看到云颜被绑在他府上,而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云颜去海城的目的,无非是挑一个公子和亲。
云颜嫁给谁他不管,但是云笙,绝不可能嫁给其他男人!
他已经失去云笙一次了,以后,就算把云笙关在自己身边,也绝不允许她再次逃走。
“呵,是挺失礼的。”岑越冷哼了一声,客套不起来。
第199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
楼下小桌,云笙毫不客气地点了几坛酒上来,叫了两个小菜,“三公子,你请客吧?”
“嗯。”他开的店,还能收钱不成?
“爽快!改天你去云城,老娘请回来!”她直接拿了两个碗,直接给满上。
“少喝点。”岑沐也没推,只是提醒了一声。
云笙拿起来就仰口饮了一半,“你怕什么,你府上连个娘们儿都没有,你还怕酒后乱性不成?”
岑沐小酌了一口,眸光微闪,“酒后乱性?”
喝酒的是他,那么晚上乱来的?也是他自己吗?
可是……
零碎的片段他拼凑不起来,索性不想了,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辣得舒心!
“不过三公子啊,你这小身板,说你乱性,我都不信。”云笙瞥了他一眼,笑得趴在桌上。
岑沐懒得理会她,自顾喝酒。
推杯换盏,桌上的小菜没动,酒坛已经空了四五。
云笙脸上已经有了一坨红,酒量不好偏偏还喜欢喝,她凑到岑沐耳边,轻声呼了口气:“三公子,你府上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别是个断袖吧哈哈!这酒……嗝,没有你的醉梦鸢好喝。”
岑沐看着已经开始醉言乱语的女人,白了一眼,自顾自地喝着。
断袖,他是啊。
又怎样?
一杯杯辣酒入喉,若可以,他也想与云笙一样。
醉生梦死。
“酒啊,是个好东西。”云笙笑着一碗一碗喝着。
顾如渊下来,就看到她一般颓废。
岑越从他身边哼了一声过去,渣男。
“阿笙。”顾如渊扶起云笙,木着的这张脸总算多了几分柔情。
“顾如渊?”云笙眯了眯眼,一把将人推开,“给老娘滚!”
“我不喜欢你了还不行吗?”一坛酒直接砸了下去,她疯魔了一般,哭着嘶吼,“你滚!凭什么绑老娘,回家搂着你的女人不好吗?”
顾如渊紧紧抱住激动的云笙,温声安慰:“对不起,和我回家好吗?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会的。”
云笙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似乎是顾如渊的言语有用,她慢慢地安静下来,“回家?我没有家了……凤言,你带我回家吧。”
听到那个名字,顾如渊身子一僵,抱着云笙的手臂更加用力,“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不打仗了,回家。”
最后一口酒终于饮尽,岑沐放下了碗,站了起来,“二哥,可谈好了?”
岑越也收回了目光,白了顾如渊一眼。
何必呢?
当放手就放手,这样相互折磨,谁都不好受。
“回去吧。”岑越不想看这场闹剧,看到岑沐的脸色,微微皱眉,“你身子不好,少喝点酒。”
岑沐浅笑,“不多。”
顶多头疼一晚,比起昨天喝的,这算是不多。
屋外的寒风吹得岑沐清醒不少,岑越把岑沐扶上马车,他倒头就闭上了眼。
“三弟,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岑越知道岑沐没睡,随意给他搭上了一件毛毯。
“请过来的。”他派人去找,很快就得到消息,只是没有告诉岑越而已。
岑越气得白眼直翻,又舍不得打这个弟弟。
拐出小巷子,街市又嘈杂起来。
岑越叹了口气,亦闭上了双眸。
第200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一)
回到府上,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岑沐带着一身酒气回府,在内院伫立了一会儿,转了个弯推开了苍离的房门。
苍离站在窗户旁,如果岑沐稍微清醒一点,瞥眼望去,就会看到那是他回来的路。
良夜静谧,圆月当空,屋内忽然都变得幽静起来。
岑沐歪歪扭扭走到苍离身边,眨了眨眼,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三公子。”苍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岑沐低着脑袋,听到了声音,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看到透过窗棂洒下的月光,地上他与苍离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相互依偎,这感觉……真是挺不错的。
岑沐放松下来,顺势贴上苍离,大着胆子双臂环住他的腰。
“阿离……”他大概也只能趁着醉酒时胆子大些,敢对他做出这些事,“我酒后乱性,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苍离僵硬了片刻,然后硬生生掰开他的手,冰冷的声音如同这寒夜的月光,冷的瘆人。
“三公子,你醉了。”
地上的影子只剩下他一人的,岑沐盯了很久,感受不到一丝温度,这才安慰着自己,方才不过是一场梦。
他摸索到床边,踢了鞋子就睡。一觉醒来,却是躺在地上。
果不其然,他这副虚弱的身体,又发起高烧。
云笙与顾如渊来看过他一次,前来拜别。
年关将至,两人准备返回云城。老城主本来是想让岑沐送他们回去,顺便商议和亲一事。
谁知云颜小姐忽然说看中了二公子,顾如渊也作为使者见过城主,最后让岑越送他们前去云城。
三个孩子怎么斗,与城主无关。只要最后坐上这个位置的,是他岑家的人就行。
大祭司中途来看过岑沐,无非大骂一顿。
岑沐喝着药,脸色苍白却依然显着贵气。
“城主快不行了。”骂过之后,像是拳头打进棉花里,大祭司中午平静地说了这个消息。
岑沐的手一顿,药匙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二哥也快回来了,长兄自从上次的事情,已经无力翻身。你若是不争,以后也不会有你的存在!”大祭司叹了口气,看着岑沐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岑沐放下了药碗,淡然地笑了笑,“二哥不会对我怎么样。”
大祭司这般逼着他去夺那个位置,不过是家族以后依附于他。
费尽心思调教岑沐,若是城主的位置落在岑越手上,大祭司一族以后得出路还是个未知数。
但只要岑沐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就成了定局。
可偏偏岑沐不对这事上心!
“未必!”大祭司还是想搏一搏。
“老师,你回去吧,这位置,我想要了,你不必再多言。”岑沐闭眼休息。
老师终究,也是个凡人。
大祭司本想问他怎么忽然会同意,但看到岑沐的样子,没有开口多问。
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和他也没有关系。
“公子好生休息。”大祭司出府的路上,遇到了在水榭旁的苍离。
并没有厌恶的眼神,与传闻大祭司痛恨鲛人的故事不同,大祭司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后离开。
第201章 鲛人长生烛不息(四十二)
城主忽然暴病而亡,隔日大公子和三公子府上都遭遇暗杀。
大公子不幸身亡,三公子府上暗卫诸多,竟然留了一命。
整个海城无不在讨论这这起大事。
茶楼酒馆,街头巷里全都在谈论这城主之位是落在二公子手里,还是会被吴家抢去。
临近年关,本该各处喜气洋洋,此刻却到处被白色包裹,再加上时不时落雪,整个海城几乎只剩下一种颜色。
半山腰的祖祠,城主府上的众人都跪在两旁。
只有岑沐一人跪在两具棺木之前,挺直着背,往面前的火盆里添着纸钱。
外面忽然喧闹,马蹄声老远就传了过来。
“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大殿一群人忽然往外冲,迎着满身风雪的岑越进来。
“二哥。”岑沐的眼睛通红,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大病之后,又瘦了不少。
岑沐手上权利不少,可是在海城,一直都是被两位兄长照顾着。
忽然父亲病亡,长兄又被暗杀。自己逃过一劫,被各种烦杂的琐事缠身。
他委屈地扑进岑越怀里,岑越也瞬间红了眼眶。
“没事,以后二哥照顾你。”岑越深深吸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岑沐的后背。
二公子返回海城,一切动乱忽然有了方向。
吴家为首的商贾整日吵着要重新竞选,岑越也不是个好惹的,两边争斗了小半个月,一直到城主与岑羽下葬,落入高塔地下。
各方势力吵闹,大祭司居然没有任何态度,岑沐也没出手。
直到竞选当日,一直没有动静的岑沐忽然站出来,亮出所有底牌。
“我是三公子,按理说我应该有资格竞选。”岑沐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嘈杂全部安静下来。
“是,三公子当然有资格,不过公子你身娇体弱的,论军功不及二公子,论政德不及过世的大公子,论财力还不及我吴某人,这竞选嘛……”吴家公子一身肥肉,说出这话带着十足痞气,要是让他家选上,整个海城恐怕都不答应。
“三弟,不要胡闹。”岑越皱眉,有些不耐烦从眼底闪过。
“论武功我是不敌二哥,可是军功嘛。”岑沐嘴角浅笑更甚,从怀里拿出几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