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觉也不知是吓得失了神还是怎的,望着棺材一动不动。
乞丐从褴褛的衣衫里掏出几张符咒,继续道:“年轻人,我可不怕活尸,也有治他们的办法,见者有份,我们把棺材打捞上来,里面的陪葬品,连同这口乌木棺换了钱平分如何?”
怔愣的秋觉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又摇头:“赶紧打捞罢,万一里面是活人呢?”
乞丐讥讽一笑:“做梦呢?”
秋觉不理会对方的嘲讽,忙脱了棉袄准备去打捞棺材,可他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显然干不了这活儿,乞丐叹了口气,去村里寻年轻力壮的汉子,将自己发家致富的说辞重复了几遍,听说有钱拿,几个大胆的年轻人就加入了打捞行列。
齐心协力努力了近一个时辰,这口诡异又值钱的棺材终于被打捞上岸了,乞丐有模有样的将符纸贴在棺材四周,手舞足蹈的念叨着咒决,一旁的秋觉心焦:“老先生……赶紧开棺吧,万一人活着还能救一命。”
乞丐冷笑:“若是活尸,全村人都得被它咬死了,这责任你担?”
秋觉气结,只盼着这神神叨叨的仪式赶紧结束,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棺材中的人并没有死。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终于准备开棺,秋觉没什么气力却也撸起袖子来帮忙,村里人看乞丐做了法便定了心,远远的围着看。
“三,二,一……”
棺盖被掀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众人一时都有些晃花了眼,定睛再看时,棺中灌满了水,一尾红白锦鲤摆动着尾巴,想必刚才咚咚咚的声响就是锦鲤发出的,而棺材底躺着一人,面色苍白眉眼紧闭,沉在水里宛若一块美玉。
那锦鲤见了人,蹭的一下钻进那人瀑布般的发丝里,转瞬消失了踪迹,乞丐忙赶上来看,发现空荡荡的棺中只躺着一个人,根本没什么陪葬品,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啐道:“奶奶的,碰上个穷死鬼。”
顿了顿又痞气一笑:“倒是个俊俏的穷死鬼。”
“真俊……”一道儿开棺的青年盯着尸体沉静的面容,一时都有些恍惚,又记起方才锦鲤棺中游的魔幻情景,出神道:“莫不是什么神仙……”
秋觉顾不上棺中的水会把他唯一的冬衣浸湿,吃力的将棺中人半拉半抱了起来,手指搭在对方腕脉上,片刻,面露喜色:“还……还有脉搏,他……活着!”
众人诧异,乞丐也惊得一时无言,半晌才道:“这……真是见鬼了。”
……
秋觉捡了个神仙养在家的事儿,不出一日就传遍寒江村,而当日开棺遇见锦鲤一事,更是被一传十十传百,连百里外的笠州城都传开了,更有人添油加醋将其写成话本。
这位神仙身中奇毒,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加之又被密封在棺材里,沉入冬日的河底数日,能活下来是个传奇,用老乞丐的话说,他见过那些修仙的大能,都未必有这个能耐。
而将人捞上来后,众人仔仔细细的研究了棺材,锦鲤当真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翌日,那口棺材就被送到笠州城高价卖掉,当日出力的人都拿到了一份银子。
拿到银子的秋觉生活质量并没有得到改善,他给姐姐买了两件新衣裳,剩下的钱都给棺材里的神仙买药花光了。
而这位神仙,出棺后躺了七日才开眼,开眼后看到满是补丁的棉被和堆满药材的简陋屋子,又看了眼守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忧的美少年,心中哀叹一句:锦鲤诚不欺我。
当得知美少年名叫秋觉,正是原书中救了男主一命,之后对男主死心塌地的后宫受之一时,时乐愁得脸都青了,自己莫不是抢了男主剧情?
时乐躺在榻上神志半明半昧,眼含水光,直直的盯着秋觉看,果见对方如书中描写那般,清秀干净,甚至有点女孩子气。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秋觉双颊发烫,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时乐神志渐清,恍惚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仪了,忙转移话题,心念电转间突然问道:“此处可是寒江村?”
当时在屋里的除了秋觉,还有他姐姐秋慈以及三两个趴在窗户看神仙清醒的孩童。
闻言,众人皆惊得一时无言,这人自棺材捞起就一直昏睡,按理说应不知身在何处,半晌,秋慈点头:“正是。”
顿了顿,秋慈又大着胆子试探:“公子如何知道?”
时乐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淡然一笑:“我……也是猜的。”
他生得清肃俊美,重伤未愈的苍白又平添了几分出尘的味道,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笑,颇有点温和的禁欲感。
“那,公子还猜到了什么?”秋慈睁大一双杏目,紧张又期待的追问。
“……”时乐揉了揉额角,摇头。
秋觉看了一眼莫名兴奋的秋慈:“姐,公子他需要休息,不能太过……”
“公子可猜得到我姓名?”秋慈不理会弟弟的提醒,对这位锦鲤仙十分感兴趣。
时乐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点头,心里默念一,二,三,淡淡开口:“秋慈姑娘,若在下所言有误,恕我冒昧了。”
这虚弱又淡泊的模样,十足十仙风道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秋觉,秋慈欢喜得拉住弟弟的手:“他知我名字……觉儿,你当真替我们家捡了个神仙。”
这位神仙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眼睛一闭,很合时宜的再次沉入昏睡。
书里的人可真好忽悠。
……
既来之则安之,时乐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穿书的现实,他发现不仅魂儿穿了,连身子都是自己的,锦鲤这波操作倒还算体贴。
只不过……这个角色原本的修为都被萧执那一碗毒药毁了,也就是说,他之前打家劫舍一夜暴富的理想彻底覆灭。
还好他未雨绸缪,在清醒的那一刻为自己造了个神仙的人设。
现在的剧情走向有点不可控,原书中少年时代的萧执和时乐虽互相看不顺眼,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萧执怎么突发奇想对他下杀手?难道是自己太背,触发了隐藏剧情?
不过,虽然他穿到脆皮鸭文学里,而且情节巨变修为尽毁,身体也被折腾得病病殃殃的,但有一点锦鲤确实没坑他,住在秋觉家中的时乐,再不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了。
“秋公子,我也养了半个月了,明日我到笠州想办法弄点银钱。”白吃白喝了别人家半个月,真比自己挠秃头凑房租更难受,时乐脸皮没这么厚。
在熬汤药的秋觉闻言顿了顿,皱眉道:“祁前辈,你伤未愈,近来天又冷,如此走动怕是不好。”
时乐思及萧执若知他没死,定不会善罢甘休,故化了个名,祁遇。
“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躺下去我就真病了。”时乐心想,再躺下去,秋家就被他耗得吃不起饭了。
秋觉心思细腻,怎不知对方所思,却也不戳破:“祁前辈有何打算?”
时乐游刃有余一笑,掏出一大叠黄色的符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画满了锦鲤,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都有,笔法如出一辙的幼稚。
“卖这个。”
秋觉盯着这叠锦鲤符眨了眨眼,半晌,莞尔:“或许,可以一试。”
先前时乐借助天时地利,为自己造了个锦鲤人设,他被封入棺材沉入水里数日未死、棺中有锦鲤嬉戏、清醒时能准确说出寒江村及秋慈名字等等事件串联在一起,发酵了半个月,已经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一睹锦鲤仙真容,都被秋觉以病人需要清净挡了回去。
后来,寒江村的人又接二连三来秋家门口许愿,把秋家姐弟俩烦透了,时乐就想了个法子,自己躺病榻上鬼画符的画了些锦鲤,给来许愿的人送去,那些人如获至宝千恩万谢,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纷纷反馈拿了锦鲤仙的锦鲤符后,愿望大多都实现了。
真是见了鬼了,时乐哭笑不得。
打家劫舍一夜暴富是指望不上了,或许可以做个神棍骗骗钱,将转发锦鲤那一套放在修仙世界,指不定也是一条致富之路。
锦鲤不够,那就剧透算卦来凑,实在不行还能在修仙世界写小黄文卖春宫,创业的法子多得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别看有些人面上风风光光,长得像个锦鲤,本质是只脆皮鸭。
本文又名《时乐是如何在脆皮鸭世界打造锦鲤人设》
第3章 女装
事实证明,时乐的锦鲤创业之路是正确的。
秋慈为时乐做了顶帷帽,他将面容一遮,借了张有点年岁的木桌在笠州店铺行肆间一摆,堆了满满的锦鲤符,挂个「寒江村锦鲤仙」的幌子,时乐再往那一坐,不言不语不标价,锦鲤符人人都可以拿,银钱看心情打赏。
看心情打赏,言下之意就是心诚则灵,给得越多心越诚,锦鲤仙也就越灵验。
经过大半个月的洗脑及事件发酵,笠州百姓对锦鲤仙三个字已经深信不疑,不出半个时辰,那叠锦鲤符便被抢了个空,时乐揣着沉甸甸的银钱,云淡风轻的收摊离开。
秋觉点了点银子,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这……都快三十两银子了!”
时乐对古代的银钱没什么概念,面无表情道:“很多?”
秋觉不可置信道:“祁前辈,这些钱够我和姐姐不干活过很久了。”
闻言,时乐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莞尔:“足够好好过个年就成,这段时日是我拖累你们了。”
“祁前辈太见外了,”秋觉虽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但穷惯了的孩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还是很欢喜的,犹豫了许久,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拿几两银子给姐姐添置些胭脂水粉么?”
时乐笑:“都给你,我留着也……不大会用。”
秋觉慌了:“这怎么行?!”
“就当是这段时日的食宿费和药钱。”
“不行,太多了。”
时乐突然正色道:“秋公子若不收,今后我可不敢住下去了。”
闻言,秋觉立刻抿着唇不言语,一张脸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如何,红通通的有点可爱,时乐看着他温和的笑笑,刚想拍拍他的肩膀,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一系列刷好感的行为,搞不好会被定性为攻略男主后宫的。
时乐及时止损,有些冷淡道:“我们……赶紧回去吧。”
当日,秋觉不仅买了胭脂水粉,还在时乐的怂恿下给姐姐买了新衣裳和怡园的点心,秋慈欢喜,却假装不满责备秋觉道:“买这些没一样是给你自己的,你好歹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将来可要讨媳妇的。”
一听这话,秋觉的脸瞬间僵了,片刻又极好的掩饰过去,笑微微的与秋慈道:“我还小呢。”
吃罢晚饭,秋慈了回丈夫家,屋里只剩下时乐秋觉两人,秋觉默默无言的收拾碗筷,时乐看出他心情不佳,笑着调侃:“怎么,不想讨媳妇?”
秋觉神情一滞,望向时乐的眼神有些惊讶有些窘迫,片刻又委屈巴巴的咬着唇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姑娘。”
这种话秋觉是绝不敢与姐姐说的,但却轻而易举的同时乐开了口,转瞬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又慌慌张张辩解:“我……其实我也不清楚。”
时乐对秋觉猝不及防的出柜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是脆皮鸭文学,只云淡风轻的笑笑:“没事,我也不喜欢。”
“啊……”
时乐揉了揉眉心:“我的意思是,不打算沾染风月。”
秋觉愁眉苦脸一笑:“那我也不沾染得了。”
闻言,时乐没忍住笑了笑,秋觉奇怪的看着他,皱眉:“祁前辈笑什么。”
时乐清嗓子道:“沾不沾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那祁前辈自己又能说了算?”
“我与你们……有些不同。”
秋觉沉吟片刻,点头:“也是,祁前辈是锦鲤仙。”
时乐也不反驳秋觉的调侃,反而道:“我这个锦鲤仙还能算姻缘,要不要给你算一卦?”
秋觉笑:“那就有劳了。”
时乐煞有介事的要了他的生辰八字,凝眉瞧了半晌,秋觉憋着笑都有些不耐烦了:“怎么,我的姻缘如此不好?”
时乐揉了揉太阳穴:“你会在不久后,遇到一位姓叶的道长,他是浮余山仙君的首徒。”
他所描述的,就是男主叶知行。
看他描述得这么详细,秋觉当真有些惊到了,不自觉正色问道:“我们如何相遇的?”
“在寒江,你救了他。”
“……”
“咳……放心,不似我……这般从棺材里蹦出来。”担心对方误会,时乐有些尴尬的调侃。
秋觉又问:“那我和他结局如何?”
“事在人为,这个我就说不准了。”面对处处为人着想的秋觉,时乐实在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秋觉觉察出时乐的迟疑,也没继续问,笑微微的:“好,我就等着瞧祁前辈算得准不准。”
两人言尽于此,默契的不再往深了聊。
当然,作为穿书者时乐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他清楚秋觉与秋慈并非亲姐弟,秋觉作为全书的医疗担当,自然不是普通人。
……
去了一趟笠州,时乐便不再出门,托人捎了笔纸,每日用过朝食便伏于案上吭哧吭哧的写,秋觉好奇问及他在写什么,时乐答,他的锦鲤仙传。
“锦鲤传?”对于这位祁前辈的行事作风,秋觉从来捉摸不透。
时乐笃定答道:“是,比如,我出生那日,干旱了三载的晋城连下三天雨;七岁到河边玩耍,随手捡了块石子竟是最纯粹的灵石,换了千两银子;十三岁到落厌山拜师,灵试时是第四名,他们只收三人,当夜我正收拾包裹准备回家,谁知第一名突然家遇变故主动弃权? 2 页, ?br /> 秋觉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喃喃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