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秀敏第一次见焦七是在康记,那一日她与月娘吵嘴,幸得焦七张口将月娘气走了。
康秀敏自那之后便对焦七有了好感,只是看焦七那日的穿着,应该只是个村汉,康秀敏略有些失望。
之前康秀敏觉得二人身份不配,她等了二十三年,可不是为了下嫁给人添笑柄的。
可这段日子,听说焦七竟是酒楼的东家,康秀敏的心又活了起来,如此二人便门当户对,似乎上天都想让他们结连理一样。
这两个月焦七经历了不少事,刚上岸那阵儿,见过的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他哪里记得住。
可这话他不好直说,焦七道:“姑娘客气,我最近确实吃胖了。”
“咱们这江亭府的鱼就是好,每一条都那么肥,让人吃了还想吃,不知不觉便吃多了。”
康秀敏哪里知道焦七所想,她听了焦七的话,倒是觉得他非常有趣。
康秀敏掩着嘴角,笑道:“焦公子真是风趣,听闻你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可还好?”
这话便是明知故问了,江亭府里从商的,十个里有六个都盯着渔鱼愉呢,毕竟能这么快,便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的酒楼,可是不多见。
焦七道:“尚可,尚可,还够不上日进斗金,不过吃饭倒是方便了许多。”
“我们酒楼的鱼风味齐全,想吃什么味道的都能做,康姑娘若是想去,改日可前去品尝。”
说到这里,骄傲油然而生,焦七觉得他今日算是为酒楼拉了一桩生意,回去他应当跟杜墨说,让杜墨知道自己也是很会做生意的。
而听了焦七所言的康秀敏,则听出了另一种意思,焦七不仅谦虚,而且还有意请自己吃饭!
二十三岁的女人情窦初开,她的脸变得粉红,羞怯道:“焦公子,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康秀敏扭扭捏捏,焦七直言不讳,二人虽然心意不通,但聊得还算顺畅。
直到接近午时,焦七才告辞要走。
康秀敏将人拦下,她拿出一条帕子递给他道:“焦公子,这个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一条帕子也不值什么钱,焦七盯着帕子看了一会,便想拒绝。
康秀敏见焦七眉头微皱,似是不想接,她赶紧将帕子展开,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你看,这荷叶用的是金线,你拿去用也不唐突。”
“金线?”见帕子的一角确实有一朵金色的花,焦七的眼睛都亮了,他接过帕子,道:“那就谢谢康姑娘了,今日这顿茶我请。”
收回被焦七不小心触碰到的手,康秀敏的心跳若逐鹿踏地,砰砰响个不停,她觉得焦七是她见过最有风度的君子。
回酒楼的路上,焦七便遇见了杜墨和陈晓。
陈晓是当日焦七与冯倾救出来的孩子中的一个,他今年才十三岁,但壮得很,乍一看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焦七听杜墨说要回渔村,请村里的妇人们做皮包,便也要跟着去。
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杜墨便只好带上他,三人就一同回了渔村。
路上三人说起渔村的近况,陈晓道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几日有桩奇事。
村里人不时会发现家门口有死耗子,也不知是谁干得好事。
今日的渔村已不可同日而语。
被焦七留下的妇人和孩子们定居在了渔村,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如今的渔村有十几间房子,每间房子都是坐西向东。
它们都一样大,各自带了小院,看起来整齐得很。
渔村东边的海上用木棍和渔网圈了好大一片地方,那里是焦七唤来的深海鱼们的居住地,也是酒楼所贩的鱼的来源。
村里的少年们每日负责往酒楼送鱼,今日刚好轮到陈晓。
被海寇捉住的日子是妇人和孩子们的噩梦,他们反抗不了,更没有人来救。
陈晓的爹便是被海寇杀死的,如今灭了海寇,他也获得了新生,他满心感激。
村里人的心情与陈晓一样,见焦七二人回村,村民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出门来迎。
打头的便是红娘,她如今穿着合身的衣裳,对二人笑着道:“什么风把你们吹回来了?可是今日的鱼不够?”
一场大火带来的缘分,红娘与二人成了朋友,与其他妇人相比,她说话更自然。
杜墨道:“鱼够,我有些别的活想请村里人帮忙。”
“这好说,咱们村里别的不多,就闲人多,”红娘道:“咱们不要在这站着了,去屋里说吧。”
红娘所说的屋子便是焦七和杜墨之前住的那间,那间房是村里唯一一间旧房,墙体破旧,没有院子,与如今的渔村格格不入。
村里的人却没有想要它推到重盖的意思。
虽然知道焦七他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住,但村民们还是轮流给打扫着,这会儿屋内干净整洁,与一个多月前别无二致。
焦七二人坐定,村民们将家中晒好的鱼干都拿了过来,这些鱼干都是按照杜墨地要求晒的风味鱼干。
若是鱼干味道好,将来会拿到酒楼里售卖。
在大家热情的劝说声中,焦七尝起了各种口味的鱼干,做起了小白鲛。
这厢杜墨则说起了皮包的事,他道:“我这里有图纸,我会给你们提供材料,教你们如何做,只要做出的成品符合标准,按件记工钱。”
虽然不知道皮包是何物,但大家受二人恩惠颇多,自然不好意思收工钱,纷纷推说自愿帮忙。
杜墨道:“你们听我说,焦七大人以后准备开一个皮具店,专门贩卖这种皮包,先在府城中卖,日后会在整个赵国卖,或许会卖得更远。”
“需要的商品数量不是一件、两件,最重要的是处理皮子的方法需要保密,我们不想让外人知道。”
说到这里,杜墨的目光扫过众人,他接着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咱们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你们肯帮我的忙,我便十分感激,必然不能让你们白干。”
不管杜墨说的多么慷慨激昂,本质上他都是给村里的人们找了份营生,红娘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们自然要帮你。”
坐在一旁啃鱼干的焦七见识了杜墨的说服力,心中暗喜却不好表现在脸上,这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真是想想都得意。
盯着杜墨,焦七便想起胸前放着的帕子,那里略有些发热,焦七自我安慰道:我没有喜欢那个姑娘,我只是喜欢帕子而已,杜墨应该不会介意的。
这面焦七边吃边想,正当他觉得自己十分了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嘶声裂肺的叫声。
那叫声尖细凄厉,吓了焦七一跳,连他嘴里的小鱼干都掉到了地上。
焦七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第30章
就在屋内人疑惑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提着样东西跑了进来。
“娘,娘,你看我抓住了什么,一只猫!”小男孩大咧着嘴,不顾手中土猫的挣扎,高兴地向他的娘亲邀功道。
被唤作娘亲的妇人虽然心中高兴,但此时并不是表扬孩子的好时机,大人们正在谈事情,不该让孩子吵闹,她赶紧板着脸道:“胡闹,一只猫有什么稀奇的,赶紧拿出去。”
听闻这话,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没了,他瘪着嘴嘟囔道:“这说不定就是扔耗子的元凶呢。”
那只猫不知在哪里打了滚,全身灰突突的,使得原本棕黄色的毛斑驳不堪。
野猫被人抓着后颈上的毛,又急又害怕,背上的一溜毛都立了起来。
它疯狂挥舞着四只小爪子,想要逃跑,却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焦七将掉到地上的小鱼干捡起来,正要往嘴里塞,杜墨在一旁瞥见,赶紧伸手拿了过去。
掉到地上的东西,怎么好再让焦七吃,杜墨将鱼干上的灰拍了拍,又吹了吹,塞进了自己嘴里。
鱼干有点硬,吃着费劲,焦七都是先舔一舔再吃,见杜墨吃了沾有自己口水的鱼干,焦七不自在起来。
尚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被人听了全场的焦七,此时有些羞有些恼,大庭广众之下,杜墨太不知检点了,回家必须好好教育!
待他拿眼去瞪杜墨的时候,发现杜墨正皱眉看着那只猫。
焦七也细细看了看那只猫,他道:“怎么猫都长一个样子?”
“这只猫跟金钱猫长得真像,”
“对了,自从那天咱们把金钱猫赶走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它,你说它去哪了?”
看着焦七一幅看热闹的表情,杜墨无奈道:“这只就是你的猫!”
知道这只猫是焦七的猫,村妇们赶紧七手八脚的将猫收拾干净。
金钱猫的后腿受了伤,她们还热心的给毛包扎好,甚至还系了个好看的结。
受到人类惨无猫道的对待,猫生无望,还好有焦七温暖的怀抱等着它。
金钱猫费了几天的功夫,终于用耗子换来了焦七,它幸福的趴在焦七的怀里,双眼微眯,用脑袋蹭着焦七的手。
回城的路上,金钱猫趴在焦七的衣襟里,可怜兮兮的,只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
它决定日后不管那个叫杜墨的人类如何折磨它,它都要蹭着焦七,绝不离开!
可惜心里想得再坚决,总有些外因让猫无奈。
待二人回了焦府,忍了一路的杜墨终于伸出了魔爪,他将两件不穿的旧衣裳,扔在地上,便去抱焦七怀里的金钱猫,准备给它个窝,让它离焦七远一点。
地上哪里有焦七的怀抱好,金钱猫自然抵死不从,它伸出自己的利爪小心翼翼的勾着焦七的衣服。
一人一猫的战斗结束的毫无悬念,最后,以人类成功的将猫扔到“窝里”作为结局,当然还有意外奖品,一块被猫爪勾出来的帕子。
杜墨弯腰捡起帕子,离帕子有两尺远都能闻到上面的香粉味,不用说这一定是女人的香帕。
焦七的表情从震惊到骄傲,看得杜墨直咬牙,他沉声道:“焦七,你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么?”
“你不表扬我么?”焦七反问道。
“我这么善于持家的人,你不觉得嫁给我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要干什么……”
今日一早才约定过的事,这只可恶的鲛人竟然白日就去敢去青楼!
杜墨虽然耐心不错,但别人踩到他的底线,他还是要生气的。
只见杜墨他上前几步,一弯腰,手搭在焦七的臀部,再一使劲,直起身子便将焦七抗在肩上。
杜墨边推门进屋,边道:“咱们去床上好好讨论一下,我到底该表扬你什么!”
才跨进门,杜墨突然回头望向身后。
准备悄无声息跟着进屋的一猫一龟瞬间停下脚步。
杜墨眯着眼道:“你们跟进来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金钱猫拖着一条受伤的后腿迅速跳到金钱龟旁边,一爪子将它按在地上,还讨好得对杜墨喵了一声。
杜墨满意的扔给它一块小鱼干,关上了屋子的门。
之后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金钱猫一边舔爪子,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一只识时务的猫。
男人不怕不开荤,就怕开了以后节源断流。
之前的一个月里,杜墨虽然日日与焦七相拥而眠,却没做什么亲密的事,但他毕竟是有需求的男人,心里总是蠢蠢欲动。
为了缓解寂寞,杜墨便寻了些小话本,将上面的姿势都学习了一遍。
此时杜墨与焦七未着寸缕,焦七的双腿盘在杜墨的腰间,杜墨则在屋子内边走边问道:“你今日一早去了何处?嗯?”
“可是去了春风阁?嗯?”
“见了哪个女人,连人家给的帕子你也敢收?你是不是忘了我一早说什么了?嗯?”
“……”
伴着低沉的“嗯”,杜墨都会使些花样,紧接着便是焦七的一声惊呼。
抱着不算沉的焦七绕着屋内的圆桌走了十几圈,杜墨也有些累,他坐在凳子上,停止了动作。
杜墨将下巴搭在焦七的肩膀上,有些落寞的问道:“焦七,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即使是生气的时候,杜墨也不曾粗暴,动作是与语言不同的温柔。
因为激烈的活动,焦七满脸通红,他舔了舔嘴角的口水,嘟囔道:“我也喜欢你。”
“我都说了不要小孩了,我没喜欢上别人,真的。”
焦七小心翼翼的侧头舔了一下杜墨耳朵后面的胎记,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有点怕。”
焦七虽然平日里趾高气昂,但在他的心里杜墨很重要,重要到一想到失去这个人类,整个鲛都不好了。
被帕子扰乱的心神渐渐归于平静,杜墨道:“我没有生气,”他就是有点患得患失,毕竟像焦七这样的鲛人世间仅此一个。
当日若不是他第一个遇见焦七,此时焦七已不知会被哪个野女人拐走,这种假如,他连想都不能想,想多了,心里会不得劲。
杜墨在前世已经是二十七岁的人了,比焦七大七岁,年龄大的人对待小恋人总是有些忐忑不安,杜墨将人牢牢抱在怀里,道:“焦七,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你骗人!”焦七将脑袋一歪,用鼻子哼道:“你若是爱我为什么不动,”说着他还自己晃了几下。
焦七道:“你说,你才十八岁,为什么就这样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行了,半天都没有动过!”
杜墨恨恨地开始动,他边动边道:“焦七,你明早若是还能起得来床,我跟你姓!”
待二人欢好之后,杜墨指着地上被踩得糊了一层土的帕子,问道:“焦七,为什么收人家的帕子?”
又与杜墨打了场架,焦七累得动都懒得动,他歪头看了一眼,道:“你怎么把它扔到地上了,赶紧捡起来啊。”
“你知道那上面的花是什么绣的么?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