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映辞前世便知,丹修苑的的那位是个抠门的修士,丹药房里的东西宁可珍藏着,也绝不便宜了他人。
于是他感慨道:“还好他闭关了,不然那日主母送的东西,怕就要易主入住丹修苑了。”
季枭对丹修苑也是清楚的,笑了。但他不是笑那位丹修老者的抠门,而是笑阮映辞。
那日主母送的东西都在长老留下的那个纳戒里,由自己保管。但阮映辞取走了里头唯一的一颗夜明珠,摆在寝房的博物架上,日日都要捏一边除尘诀。
季枭忽然想起,阮映辞闭关的洞府里好像也放着四颗夜明珠。
他就那般喜欢闪光的饰物?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阮映辞见季枭面露疑惑, 只当他是没听懂自己的话。
毕竟丹修老者醉心于炼丹,连丹修苑都很少出, 季枭又怎会认识?说不定季枭压根就不知青鸾派有丹修的存在。
然而,周梓行耳尖, 一听便知这是在说自己师父。较之于师父,他与师兄更亲近些。他对师父有诸多抱怨,此时忍不住一吐为快。
“真君,还记得你那日上山时见到的两弟子吗?”他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加了句,道:“就是那日守门的两弟子,当时天黑, 也不知道真君你看清楚了没。”
阮映辞倒是很喜欢清廉殿现在欢快的气氛,于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面上表情冷淡, 不知情绪。
然而,周梓行张了张嘴, 却没能再说下去。与此同时, 秦煜暗地里也扯了扯周梓行的袖子, 让他赶紧闭嘴。
气氛骤变,阮映辞挑眉,他的话本就不多, 此时更是用眼神询问“怎地不说了?”
他淡漠清冷的视线一扫过来,周梓行霎时缩了脖子。
最后还是季枭说话,才解除了这尴尬地场面。
他抿了口水, 笑道:“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被罚的?”
周梓行倒是心大,方才在阮真君那儿碰壁了,就转头跟季枭说起来话。
三个年龄相仿的人有说有笑,程若源早已被掌门来的人请走了,如此一来,阮映辞倒是成了被晾下的那个。
蓝真君倒是有趣,他有事相谈,不请清廉殿的殿主,却只请殿主的徒弟。
阮映辞很是郁闷,虽说日后,这清廉殿殿主有九成的可能是传给程若源,但他现在还不是殿主啊!!!
不过郁闷归郁闷,阮映辞到乐得自在。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眺望湖面。
阴冷的天气渐变,现在俨然是暖阳正好的时候,偶有风吹过,湖面粼粼波光。
季枭体魄本就强健,如今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便解开了狐裘。
阮映辞正要接过狐裘时,那周梓行和秦煜也不知是说了什么,竟把季枭脸颊的梨涡都笑了出来。
周梓行正抱怨着自己是如何被秦煜骗进丹修苑的。
季枭笑问:“后来怎么了?”
“还能怎么?我本来……”
周梓行想说他本来是要拜进清廉殿的,但想着方才真君冷漠的神情,不由得改了口。
他道:“我压根都不知道青鸾派有丹修这一说,我一时糊涂就上了师兄的贼船。他不好好爱护我这个来之不易的师弟,反而还动不动就拍我脑门!!!”
他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受了欺负,于是转身就跟秦煜扭打在了一起,势要将吃的亏都找回来。
“凭良心讲,我哪有欺负你,我不是还帮你炼了丹药么?”
周梓行又掐又咬地,秦煜没辙,但又不能真动手伤了师弟。
“你还好意思讲,你炼的那什么鬼三品丹药?最后不还是被师父发现了,罚我去守门。明明你是帮凶,师父却不罚你。”
那日秦煜说好的陪他共患难,可到最后却丢下他,自己先走了。
秦煜听了这话,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亏他还将周梓行夸他的话当真了。
……
大抵少年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夸着一个人,下一刻就能相互打起来,但过不了多久又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如此想来,阮映辞便觉得,季枭也不用他多操心。
秦煜和周梓行虽如此反复无常,但胜在没有心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阮映辞到乐得和这群晚辈生活在一起。
丹修苑两弟子尚未辟谷,季枭与普通人无异,这午膳就不能不吃了,但青鸾派里未辟谷的弟子都是服丹药充饥,恨不得将所有时间都用来修?8" 当编剧沦为反派[穿书]0 ">首页20 页, 丁?br /> 阮映辞倒是不忍心季枭只吃丹药,于是他嘱咐了一门内弟子,让他下山去福锦楼一趟。
估摸着现在也该回来了。
那弟子,是他出门的时候随便逮着的。这人好死不死就是蓝真君的三弟子。
于是午膳由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因为蓝真君来了。
蓝真君比阮映辞受欢迎,秦煜和周梓行在阮真君面前总有一丝拘谨,但在蓝真君面前却是毫无隔阂。
阮映辞冷漠地看着掌门师兄,见他笑得和蔼可亲,不由得腹诽。
他猜不透掌门这笑面虎下的心思,但掌门每行一事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这不,蓝真君落座还没一会儿,就旁敲侧击地说起了阮映辞收徒的事情。
阮映辞打着哈哈,只当自己没听懂掌门的意思。
然而,这次掌门的态度没以前坚决,他寒暄几句后,也就离开了。
阮映辞只觉得莫名其妙,也开始思虑如何才能说服师父收徒一事。
季枭出去转了一圈,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阮映辞见他时不时地笑一下,甚是欣慰,但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季枭再不似以前那般粘着他了。
季枭那日见程若源和丹修苑那两弟子弟子时,笑得那叫个灿烂,然而从那之后却是对自己疏远了。
阮映辞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尚还是编剧时,曾改编过一本宫斗剧本,而他现在的心情,简直跟那失宠的深宫怨妇一模一样。
这点心思,碍于颜面,他还只能憋着,不能说出来。
阮映辞房中有口浴池,正好用来给季枭样养身子。药浴已持续了半月,但季枭的身体却并不见好转。
这让阮映辞很是忧心,却又无可奈何,这怕是季枭的心病造成的。
时至酉时,阮映辞刚将浴池里的水换了,秦煜带着周梓行正好进屋。
他们两人过来补给季枭的丹药,秦煜毕竟经验少,他也不知季枭到底是什么原因。
半月来,丹修苑的两弟子在阮真君面前不再事事拘谨,但也没有亲近多少。
屋内有季枭在,阮映辞只叫他们将丹药拿过来,就没再理会了。
他对季枭药浴的事十分上心,不曾假手于人,毕竟是季枭救了他一命。
阮映辞取出一青玉瓶,手掌翻转,霎时真气萦绕。
青玉瓶里头的丹药一颗接着一颗滑了出来,竟是停在了他的两手间。
只见丹药转动,一点点地在变小。
浴池正上方,白玉千流壶悬在空中,往浴池里注水。
阮映辞专注于浴池,也就没注意屋内其他三人了。
秦煜和周梓行走到门口时,季枭突然说了一句,“将门关上。”
之后,他看着浴池边站着的人,白袍微扬,周身灵气浮动,竟是入了迷。
他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右手碰左手,下意识地摩挲掌心。
待阮映辞将一切都弄好,他才开始靠近浴池。
阮映辞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蹲下来试了试水温,转头问:“你来试试看行不行?”
然而,他一转头,却见一室水汽氤氲。季枭早已脱了个干净,正背对着他,将衣服挂在屏风上。
阮映辞愣神,见季枭转过身来、毫无顾忌,他下意识地收回视线,将头转回来。他盯着冒着热气的水面,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下水的台阶就在他身边,余光瞥见季枭从身旁走过,自然而然地也就见到了男性独有的特征物件。
阮映辞“噌”的一下站起身,察觉自己反应过大,便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季枭每回药浴时,阮映辞都在屋内守着。这会子他也不好出去,于是想着去塌上打坐。
他道:“你且泡一阵子,有什么不适就叫我。”
他转身绕过屏风,边走边说话,步子比平时迈得大。
却不想此时,季枭叫住了他,“师父。”
阮映辞尽量让自己的反应自然些,他转身,见浴池的水位到了季枭的胸前,这才松了口气,但浴池清澈见底,他仍旧不敢乱瞟。
他的声音如常,“何事?”
季枭忽然往阮映辞这边游过来,他趴在浴池边缘,问:“师父一起吗?”
他目光纯粹,羞得阮映辞老脸一红。“不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镇定地说出这句话后,就赶紧去塌上打坐。
之后,便是各自沉默,屋内安静。
阮映辞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老脸,总有种季枭在这般那般他的感觉。可他一见季枭那稍带稚嫩的脸庞和单纯的目光,又会觉得罪恶。
他忆起,之前季枭失踪弄得满身失血,那时他给季枭擦拭身子,只注意了季枭的背,自然也就没生出旁的心思。
阮映辞拒绝了季枭。若按照以前,季枭肯定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譬如桃花酿,季枭硬是要逼着阮映辞喝,不喝还无理取闹。
然而这次,季枭却保持沉默了,到让阮映辞觉得无所适从。
他心思百转千回,虽在塌上打坐,但也只是做个样子。屏风后水流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现在更加无心凝神运气周天了。
阮映辞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于是他想找点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问:“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好点?”
然而季枭却没有做声。这可让阮映辞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皱眉,问:“季枭,你怎……”
还没说完,屏风后的声音就打断了他,还夹杂这水流声。似是季枭捧着水,水从指缝里成股流下的声音。
许是泡久了,季枭身心都很舒畅,他道:“我听周梓行说,他师父极其宝贵这灵泉。前几天炼丹,周梓行不小心漏了一瓢,就被罚去守门了。”
阮映辞待他确实很好,但他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大概,人心都是这样,不知餍足,但季枭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阮映辞的眉宇皱得更紧,“不是他嘴馋,偷吃了丹药才被罚?”
显然,两人的思路没走到一起。
季枭的声音隔了片刻才传来,他道:“我听秦煜说的,他师父很宝贝这口灵泉。”
秦煜的师父若听说清廉殿殿主拿灵泉给人洗澡,会不会气得直接出关?
阮映辞暗道:果然,季枭跟别人亲近得很,跟他却连话都懒得说了。
刚醒来的几天,季枭还将自己闷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可这几日,却是时常见不到他人影,估摸着他是找秦煜和周梓行去了。
阮映辞这般想着,心中情绪颇为复杂。季枭能想开,他自是高兴,可此时,他也不知自己心中的复杂,到底所为何事?
忽然,屏风里边的浴池,“噗通”一声,沉闷地响起,紧接着就是水花四溅的声音。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阮映辞回神。他以为季枭摔了进水里, 想都没想,就闪身绕过了屏风。
事实上, 季枭只是在凫水,方才是他突然冒出水面的声响。
而阮映辞所见的恰好是主角出浴那一幕。
……
他轻咳了两声, 道:“时间也不早了,多泡也无益,你出来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屏风,又坐回塌上,面上微臊。
季枭依言,穿好衣裳, 走到阮映辞面前,让他帮自己弄干头发。
两人对视无言,气氛委实奇怪了些。阮映辞往常帮他弄干头发时没觉得什么, 今日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握住季枭的手,渡以真气, 顺便看看季枭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
然而季枭却是抽回了手, 眼神微闪, 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阮映辞挑眉,不由分说地抓紧了他的手。
真气探进季枭体内, 如同一股股暖流温养他的经脉。
然而阮映辞不探不要紧,这一探却是发现了大问题。
他沉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季枭经脉受创不见好, 反而更加严重,俨然是背着他私自修行,想重走修真这条路。
季枭却是一言不发,面容冷静。
阮映辞这下是真生气了,“你这样糟蹋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呆在清廉殿了?”
再这样下去,季枭只怕就真的与修真无缘了。
他是真想把季枭收进清廉殿,但不能修炼凭什么得到天一道君和蓝真君的认可?
“你一个杂院弟子的身份,却在清廉殿住了半月有余。你可知门内外有多少弟子在看着?”
季枭瞳孔猛地缩紧,他亵衣下的拳头握紧又放开,胸中情绪翻涌。
半晌之后才道:“那弟子就回剑修谷了。”
声音冷静而又决然,他说罢,便拿着塌上的狐裘走了。
“你站住。”
阮映辞眼见季枭就要推门出去,想喊住他,却不想季枭置若罔闻。
他耍性子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阮映辞觉得自己不能再纵容他了,沉声道:“你最好是想清楚再走,走了就别回来!!!”
季枭跨过门槛的脚一顿,身形微颤,道:“剑修谷杂院弟子季枭遵命。”
他一路穿过回廊,走过庭榭,直到出了清廉殿的主殿。他始终没停。
酉时,天色已黑,他回望了一眼清廉殿。冷风刮过,他裹紧了狐裘继续往前走。
阮映辞的话就像一把箭,正好射中了季枭的自尊。
他说的轻松,但何曾真正理解过自己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