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逐渐靠近房门。
凡人到底与修士不同,脚步声再小,在乐正白听来也毫无遮掩,不一会儿,便如他所料响起了敲门声。
乐正白只略动了动小指,便引来一阵风,将门唰地吹开,冷冷瞧着门外的伙计。
不过是筑基修士就会玩的把戏,却把那伙计震住了,战战兢兢道,“仙、仙人,有人求见……”
乐正白问道,“什么人?”
那伙计话是对乐正白说得,眼睛却直愣愣盯着床上的人,被不知哪儿来的杀气一惊,才自觉太过失礼,连忙收了视线,
“是卫家的少爷,他、他听闻有仙人到了锦辽镇,带了许多天材地宝,想、想……”
卫家的管事让他带话时候,说的那词儿太文绉绉了,伙计本来就不会讲,这一紧张,更是直接忘词了,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乐正白听了这名字,又问了系统,完全是没在原著出现过的角色,直接挥手又带了阵冷风,将门拍了回去关上,硬生生扔出两个字:“不见!”
卫家少爷这种称呼,一听就是无门无派的凡人,就算有天材地宝,现在也派不上用场。
那伙计差点被门板拍扁了鼻子,哎哟一声向后栽去,苦着一张脸重新站起来,灰溜溜走下楼去。不多时,便传来店老板的骂声。
乐正白没工夫管这闲事,向系统询问道,沈御岚还有多久才会醒?
系统:无法计算。
乐正白:一口气说清楚,别再让我问了。
系统:沈御岚醒来的时间,取决于他自己的意志。他的身体受伤太重,加上寒气入骨,现在差不多是假死状态,因为修为较高、又有固魂珠在,所以没有生命危险。
乐正白又问:如果没有固魂珠会如何?
系统:会魂飞魄散。
乐正白皱起眉头,忽然想起许多小说里都会出现的桥段,某某角色伤心欲绝,于是吐血,某某角色心如死灰,于是魂飞魄散。
但又觉得不太对,若沈御岚真的心如死灰,连活都不想活了,又为何会开口,让自己带他走?
乐正白:顾安道对他的魂魄动了手脚?
系统的乌鸦眼睛闪过一片无机质的光芒,检索了剧情,回答道:沈御岚的本命灯还在出云山,顾安道要驱赶他的魂魄,不需要沈御岚本人在场。
问题竟出现在本命灯上面!
修仙界十二仙门,都有些相似的规矩,比如每个仙门都会为门中地位较高之人燃上一盏本命灯。
这本命灯原本没有太大用处,只会反应相关之人的生命状态,人死则灯灭,人性命垂危则灯火微弱。
出云山作为第一大门派,不光供奉了仙门中各位仙尊的本命灯,还为实力较强的内门弟子也燃了本命灯,在原著的解释中,有了本命灯,基本就意味着这个弟子今后不是门主就是长老的命了。
而制作这样一盏灯,需要的则是本人的生辰八字,以及身上的精血或头发。
当初乐正白亲手制作了一盘“长生棋”,将每个棋子与人的性命魂魄相连,用的,也是生辰八字加上本人精血。
那盏灯,怕是从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根本不是本命灯,叫它掌命灯还差不多!
乐正白想到某个可能性,继续问道:他现在性命无忧,是否也是顾安道通过那盏灯做的?
系统:是的。
难怪他带着沈御岚逃走时,顾安道没有动用全力追杀。
他压根就不是害怕伤及沈御岚肉身,而是根本有恃无恐!
那方才过来敲门的伙计,在楼下因没办好事情,被老板臭骂了一顿,这会儿硬着头皮,又重新来到乐正白的门前。
抬手刚要敲门,便听见里面爆炸似的一声巨响,一根尖锐的碎木扎破门板,贴着伙计的耳朵边嗖地射出。
那伙计吓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回头去看,只见那跟木片深深插进了门柱里面,拔都拔不出来。
这回,不等他敲,门就自己开了。
乐正白坐在床边,拍拍沾了灰的手掌,面前是一滩碎木,
“换个新桌子过来。”
伙计这才想起来,方才放在这儿的应当是个桌子,那么大的桌子,说没就没了。他看着碎成一滩的木桌,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快吓哭了。
“好、好好好好的,我我我这就去……”
再次灰溜溜地跑下楼去。
乐正白发完了脾气,倒没多注意有没有吓到别人,内心只感慨着,凡间的东西质量真差。冷静下来又想到,既然系统说醒来的时间取决于沈道长自己,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指尖凝出一点暗光,不轻不重按在沈御岚的心口,以魔气催动。
不多时,指尖之下,透过薄薄的衣衫,有微弱红光亮起,带着愈发灼热的温度。
乐正白满意撤了手指,看向沈御岚的面容。
若是正常情况,距离下一次魔心蛊的发作应当还有近百日,如今沈御岚身受重伤,再加上乐正白有心催动,魔心蛊很快便会提前发作。
按照乐正白的逻辑看来,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是不具备思考能力的,除了本能只剩下本能。想让沈御岚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直接疼醒。
既然要疼醒,魔心蛊就是最好的手段,比来一刀拍一掌什么的保险多了。
对此,系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挪着鸟爪往后挪了两步。
果不其然,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很快便显出的痛苦神色,眉头微皱,呼吸也不再平稳规律,额头也冒出细细冷汗。
乐正白算着时间,如果魔心蛊彻底发作,是会夺去人的心智,让人只剩下杀戮冲动的。如果沈御岚在那之前还不醒来,他就得及时喂点解药。
又有人上楼了,乐正白想着多半又是那伙计,便头也不抬,摆摆手,
“桌子放那就行,打扫一下就出去吧,别再废话。”
还未清醒的沈御岚被魔心蛊折磨着,身上忽冷忽热,脸色也跟着一阵白一阵红,动了动嘴唇,痛苦呻`吟被压在喉咙深处,几不可闻。
脚步声停在门口,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宿主,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是用深情的呼唤叫醒昏迷之人的……
乐正白:深情的呼唤,你确定本座有这种东西?
系统:宿主你这样,会被误会的。
乐正白:被误会给沈道长下了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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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卫骄阳
话已经送出去, 门口的人却半天没动, 也不出声。
也对, 若是来送桌子的,不会只有一个人。乐正白这才抬头瞥去一眼, 却见来人既不是客栈伙计,也不是骂伙计的那个老板。
倒是个相貌堂堂, 颇有些书卷气的公子哥。与那客栈伙计不同,这公子哥穿着贵气, 身板也挺得笔直。
回想起来,这人的脚步声的确与客栈伙计的有些不同,在凡人之中,应当算是身手不错的。
此刻他直愣愣站在门口,一张脸憋得通红, 极力克制着面部表情以至于有点扭曲,对于乐正白说的话、投来的不悦视线更是半天没有反应。
乐正白顺着这人视线看去, 定在沈御岚仿佛梦魇缠身, 要醒不醒的脸上, 登时心领神会。
那公子哥站了会,突然扔下一句‘打扰了’, 转身就走。
乐正白下意识出声:“回来。”
那人便连忙转身回来,乖乖站在门前, 只是方才还黏在沈道长脸上的那双眼睛,此时倒哪儿都不敢看了。
乐正白心想,这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果然是想歪了。
被沈道长误会,是乐趣,是戏耍,被柳放舟误会,是挑衅,是攻心。被这么个凡人误会,就是掉价、不够大气了。对外,他应当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修反派,而不是什么猥琐下作的登徒子。
要知道,就算是好色如花无欺,也是讲究你情我愿,不屑于用药用强的。
他顺理成章地想着,要真想得到沈道长……
“在下……在下卫家卫骄阳,听闻仙人造访……诶?”
自称卫骄阳的青年被叫了回来,自觉地就报了家门,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面露惊讶,不知发现了什么。
乐正白愈发不爽,感觉耐心快被耗尽。
卫骄阳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怎么,一个是仙人,一个不是……”
竟是一眼就看出乐正白不是仙修了,而且耿直的很,发现了就直接说出,也不怕惹祸上身。
若是寻常龙套角色,还是凡人,怎么也不该有这种眼里,乐正白起了兴趣,反问道,“你说谁不是仙修,不是的话,又是什么?”
卫骄阳并无戒心,问什么答什么,“床上躺着的那位是仙人,可您却是魔修……”
话说到这里,他终于觉得有点不妥,皱起眉头,“斗胆问一句,您与这位仙人……是敌是友?”
乐正白却不回答,继续反问,“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与你何关?”
卫骄阳:“在下听闻有仙人造访,特此携礼拜见,想一睹仙人真容。若两位是朋友,便请魔君代为收下,若是敌人,还请魔君手下留情,只要在下做得到、拿得出的,魔君尽管吩咐。”
乐正白:“你认识他?”
卫骄阳:“素未谋面。但,锦辽镇全镇百姓,于数日前曾受一仙人恩惠。”
他解释着,这才将此行目的说出。
卫家自祖辈起,便定居于锦辽镇,算是镇中有头有脸的大户。数日前,全镇百姓目睹仙人降临,施法为镇上百姓挡下飞来横祸。他带着礼物来,并非想巴结,而是想要找到当初降临锦辽镇的那个仙人。
至于报恩,卫家财力充足,受了一个仙人恩惠,便觉得世上仙人都是好的,都要报答。
至于找人的方法,却不是凭借画像,而是一个名字。
就在卫骄阳即将说出那个名字时,沈御岚忽然翻了个身,似乎醒了。两人方才虽在交谈,却都分出了一半心神注意着床上人的动静,此时乐正白低头查看,卫骄阳也止住话语,偷偷瞧去。
那身黑衣在沈御岚的动作之下没了原型,一个侧身,便显得衣冠不整。过了片刻,他便皱着眉头,冷汗津津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沈御岚浑身忽冷忽热,浑身疼得厉害,即便醒了也说不出话,眼底也是弄不清状况的迷茫神色。他瞧向乐正白,像是认出了人,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
乐正白冷眼瞧着,也不伸手去扶,任由沈御岚一手撑在床榻时,正好压住了过长的袖子,一起身,衣袍便被扯住,自领口松散开来,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
以乐正白的下限来看,只是一段锁骨和肩颈曲线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全都露着,他也不是没见过。门口的卫骄阳却被吓了一跳,猛地捂脸,背过身去。
乐正白开口问他,“醒了?”
沈御岚呼吸粗重,疼得倒吸冷气,不知是不是还未彻底清醒,还未坐稳,便直接伸手抓住了乐正白的臂膀,哀求似的哑声唤了句,“宗主……”
乐正白并不应答,顺着他已经大敞的衣襟,一指挑开,瞧着胸口处的魔心蛊印记,不慌不忙道,
“沈道长这是在求本座?”
目的已经达成,他却不着急给人解药,非要等着沈御岚弄清现状,口轻清晰、句子完整的求他拿出解药,才将人放过。
沈御岚吃了解药,平息静气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才恢复过来,心知宗主方才是故意的,却无话可说。魔心蛊是平息下去了,身上的内伤却还没好,隐隐作痛,沈御岚身上发虚,重新整理了身上衣服,靠坐床边。
一闭眼,昏迷前发生的种种便浮上心头,沈御岚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绞痛难忍,脑袋也跟着一阵眩晕,险些没再次昏过去。乐正白见他情况还不如醒来前稳定,抬指点了人身上几处重穴,这才助他稳定下来。
门口的卫骄阳还傻站着,此时倒不再捂脸回避了,正满脸担忧地看过来,询问道,“仙人这是受伤了?”
沈御岚也注意到了门口的陌生人,疲惫道,“贫道不过一介散修,不敢妄称仙人。你是何人?”
卫骄阳便再次报了一遍家门,说明来意,感叹道,“道长既然是散修,那便不是在下要找的人了,哎,人海茫茫……”
对于这等知恩图报的人,沈御岚心下欣赏,便多问了句,“不如将你在找的恩人名讳告知与我,说不定认识。不过,卫公子要做好准备,他既然不留姓名救了镇上百姓,多半也不是为了被人报答,就算见了面,也不一定会收下你的好意。”
卫骄阳点头,“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在下经过打听,得知那位恩公也姓沈,是出云门的大弟子。道长可曾见过?”
出云门的大弟子。
沈御岚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呼吸一滞,细细将这几个字在心头捏碎,化作轻飘飘的一声苦笑,风吹即散。
眼神一晃,里面的温度便慢慢冷却下去,死寂无波。
卫骄阳神经粗得很,并未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只觉仙人果然是仙人,举手抬足都带着股清冷的仙气,耐心等人回答。
沈御岚再开口时,仍是声线温和,“进来说话吧。卫公子,是从何处打听到此人身份的?”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卫家的人,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大善事,值得一个凡人这样费心思来寻自己。
卫骄阳脸上一喜进了屋,可惜桌椅都碎了,也没处可坐,便站着说话,“前几日那仙人造访后不久,又有一位俊俏的小公子来到镇上,四处询问刚才那仙人去了何处。在下恰巧碰见了他,就拉住多问了两句,可惜那小公子走得匆忙,没有留下太多讯息,这才寻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