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自家老娘的训斥后,祝老大这才回过神来,他见一家人都过来了,便起身疾步走向铁栏前,他手握铁栏激动的对着大家说:“你们可来了,我刚才还在那寻思,你们啥时候能知道这事儿,没想到还挺快的。”
“大伯父,多亏了连海及时通知我们,我们这才急忙赶过来的。”祝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祝老大,见祝老大没有受伤,适才放下心来。
祝老大抬头冲着齐连海感激的拱拱手,便又对着祝炎和家里人说道:“连海真是我的恩人啊,我乍被关进来的时候,那地方简直没法呆,多亏了连海及时赶到,把我安排在这僻静又舒服的地方。”
“大伯你这就客气了,我和招福没事就去你们家吃饭,早就把自个儿当成你们家的人了,如今家人有难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齐连海笑着把话题岔过去,直奔主题说道:“大伯,我听衙门的兄弟说你倒卖禁-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祝炎接过齐连海的话,把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问题说了出来,“对啊,大伯你能不能把上午具体遇到的事儿和我们说一遍。”
“嗯,让我仔细想想。”祝老大正色思索半晌,在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安静的时候,开口说道:“我早上帮美味轩送完豆腐,就看集市人挺多的,回家就和你们说起要去集市卖豆腐的决定,你们那时还说外面冷不让我去,但我还是去了,到了集市,我自己摆了个小摊位,正好就撞见了祝老二,他也摆了个摊位在卖豆腐,但他卖豆腐的架势很是古怪。”
“怎么古怪?”祝炎迫不及待的问着。
祝老大见大家都挺好奇的,便又继续说道:“他完全不喊客啊,就那死盯盯的站在人群里,我挺好奇的就像上前问问他咋回事,正好撞见美味轩的掌柜,掌柜热情非要让我进茶馆喝杯茶,我也不好拒绝,就进去喝了一杯热茶,再出来的时候就找不到祝老二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了。”
了解一切详情的祝炎对着齐连海点点头,便又对着祝老大说道:“大伯,我问你整个集市,除了你和祝老二,可还有第三人如你那般卖豆腐的?”
祝老大摇摇头,回答的干净利落,“没人了。”
“如果我和连海没有说错的话,这倒卖禁-药的应该是祝老二,他察觉官差来了,就在大伯进茶馆的时候,和大伯的豆腐盒相互做了调换,让大伯替他进了大牢。”
在祝炎说完之后,祝老太太就在一旁骂起了祝老二,“这个杀千刀的冤家,就知道坑我们,咱们能不能把他抓过来对峙一番!”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齐连海说道:“祝家阿奶,这恐怕不行,因为咱们没有人证物证,仅是靠猜测就抓人,怕是会招来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的诟病。”
“那咋办?咱们只能让老大当这冤大头?”祝老太太朝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随后骂道:“我怎么就生下这么一个孽障!”
在祝老太太发怒以后,家里的老老小小都不敢出声了,唯独祝炎上前劝说道:“阿奶,你别急我和连海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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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从镇上回来的祝老二,如今正魂不守舍的坐在自家堂屋里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突然出现的官差,以及被抓后满脸错愕的祝老大,让他无法继续其他事情,仅是犹如一具死尸一样靠在椅子上。
“老二,你今儿咋了?”李兰花拎着一壶水,一瘸一拐地进了堂屋,她艰难的抬起了脑袋,用着自己那双已经被秦小娥打变形的眼睛看着祝老二,她见祝老二没有回答自己,嘴角漏风的再次说道:“老二,你是在镇上遇到祝炎他们了?”
祝老二对祝炎那一家子很是敏感,他回过神来抬眼厌恶的看了眼李兰花,暗忖半晌,把苦苦折磨自己的心事全部说了出来,“被抓了……祝老大被抓了。”
“啥?”李兰花惊呼一声,随手将茶壶放在桌上,趔趔趄趄的坐上了凳子,她满是雀跃的又问道:“咋回事,祝老大咋还被抓了?”
“下家说换地方买卖禁-药,我就如约去了咱们镇上的集市,却不想遇到了祝老大,不光如此官差也来了,我这一着急,在祝老大离开的时候,趁机和他换了豆腐盒子,祝老大就被官差抓了。”祝老二身体有些颤抖,他知道这进了大牢肯定要挨不少板子和虐待,他和祝老大兄弟一场,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李兰花察觉到祝老二的异常之处,她转了转眼珠,跟着说道:“那你慌啥,这不挺好的嘛,你看这祝老大进去了,正好让老祝家的缺德老太太和你的白眼狼大儿子上上火,让他祝炎得瑟,还让别人打我,这下好遭了报应吧,活该!”
这李兰花幸灾乐祸的笑声,让祝老二不禁心生厌烦,他看了眼如今已经看不清楚样貌的李兰花,一时语塞。
李兰花笑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正事,随口问道:“那老二,你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第五十二章
祝老二在椅子上动了动, 目光平视前方,陷入深深的思虑当中,片刻过后, 他坐直了身子, 适才回答李兰花的问题:“咋能不做?衙门捉了祝老大一定会从祝老大身上下手, 从而疏忽对咱们的管制, 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多捣腾几次,把钱赚足了我就金盆洗手,多买些地留着以后供有才念书和咱们养老用。”
“成, 都听你的!”李兰花只要一想到她家有地有银子, 她就乐得连身上的伤都忘了,她从椅子上起来笑眯眯的对着祝老二说道:“当家的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你等着我给你烫壶好酒, 再给你炝几个下酒小菜, 咱们夫妻俩好好喝一顿!”
祝老二冲着李兰花摆摆手, 在李兰花离开之后,开始筹划下一次的倒卖禁药计划,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妥当当时,他却不知官府已经在这个时候盯上他了。
第二天的清早, 祝老二找到了自己的上家,收了许多禁药匆忙回家,有了祝老大之前发生的事,祝老二已经不敢再拿卖豆腐当幌子,他这一次在李兰花的帮助下, 把禁药全部塞进了冻鱼的肚子里,在他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拎着一大串冻鱼去了集市。
到了集市,祝老二警觉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确保周围没有可疑人物,他才继续站在集市的人群中,等待下家的接线。
数九寒天的,路上的行人因天气冷,纷纷裹着棉衣哆哆嗦嗦的走着,不同的则是祝老二,他的脸上已经紧张得冒出了汗珠,他拎着冻得硬邦邦的鱼,站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等待着自己的下家,心里很是忐忑,生怕自己也会如祝老大那样被官差关进大牢。
就在祝老二心生忐忑的时候,长期与他合作的下家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祝老二开始试着与那下家对暗号,在暗号成功对上之后,他如同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那般,把自己手里的冻鱼全部交给了自己的下家,并叮嘱道:“客人,这冻鱼在吃之前一定要记得清理干净,鱼肚子总爱藏东西。”
“哼,好的我们都记住了!”齐连海抢在那人之前回答了祝老二,他和其他几个一样乔装打扮的衙役兄弟走近祝老二,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祝老二和另一个准备要跑的人一并抓住,并将他们一同压进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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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祝炎收到齐连海托人传来的消息,便和家里人快马加鞭的朝衙门赶去,他们到达衙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棍棒捶打身体的声音,以及男人痛苦的嘶吼声。
“阿炎,我听这声音咋这么耳熟,莫不是你大伯挨打了吧!”祝老太太被里面的声音折磨得加快了脚步。
祝炎紧跟在祝老太太身后,在一旁猜测道:“我觉着这声音应该不是大伯的。”
祝老太太本想问祝炎是怎么知道的,但当她看见公堂之上正挨着板子的祝老二时,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而且同时她也越发觉得祝老二的呼喊声太过刺耳,她皱着眉头,别过脑袋,仅是看着如今跪在公堂上,毫发无伤的大儿子祝老大。
“大人,冤枉啊!”祝老二就算身上挨着打,嘴上也不闲着,一个劲儿的为自己喊冤叫屈。
然而,县令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在祝老二继续喊冤的时候,执起自己手里的惊堂木,直接砸向了一旁正露着屁股挨板子的祝老二,正色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我就问你,你哪里冤?哪里委屈?”
“大,草民只是卖冻鱼的,至于其他的,草民一概不知啊。”祝老二挨够了板子,又被人压在公堂上,他努力的抬起头,断断续续的为自己解释。
只不过,祝老二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县令叫人将冻鱼拿到公堂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人从冻鱼的肚子里掏出一粒粒用糯米纸包裹的丹药,他目光如炬的死死盯着祝老二,嘴上冷笑道:“你只说你是卖冻鱼的,那为何在你贩卖的冻鱼肚子里会有禁药?”
“这……”祝老二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立刻辩驳道:“那冻鱼是我从别人手上买来的,我都不知道这冻鱼肚子里有东西。”
“好,你解释的很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县令朝着自己身后,喊了声,“来人呐,把下一物证拿上来!”
随着衙役把一个木制的豆腐盒子拿上来后,他便继续看着脸黑如锅底的祝老二,沉声问道:“这豆腐盒子是老祝家在镇上木匠铺特意定制的,全镇独一无二,怎么会在你家里?而且我们也在你家发现了你们家平时用的豆腐盒子,与咱们衙门之前发现的藏有禁药的豆腐盒子完全一样,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先前还巧舌如簧的祝老二,这个时候没了声音,县令也不再追问,转而继续审问在场的路人,经过所有人的指证,祝老二昨天早上确实出现在集市上,县令用手拍了一下桌案,怒声说道:“祝老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大,大人,这……”祝老二不想就这样认输,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在目光触及到祝炎的时候,立刻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身前正襟危坐的县令,一时语塞。
对于不认罪的恶徒,县令从来不缺让他们认罪的法子,他打了个哈欠,随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祝老二厉声说道:“好啊,你这是不想认罪咯?来人啊,再给我打二十大板。”
“大?大人?我是冤枉的。”祝老二真的是被打怕了,他在衙役走过来的时候,立刻跪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嘴上更是不忘求饶道:“大人,大人我错了,我全招。”
不出半个时辰,祝老二已经把所有能招的都招了,而且痛快的指认了自己的上线和下线,成功帮助齐连海捉住了镇上倒卖禁药的组织。
县令见一切进展得飞快,也不多做磨蹭,直接对着祝老二以及众人说道:“罪人祝老二伙同其他犯人,私自倒卖禁药,谋害百姓利益,并栽赃嫁祸于他人,此举实在恶劣,本官宣判如下,杖责八十,五日后押往皇都天牢,徒刑十年。”
祝老二在县令审判过后,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静静的跪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发往皇都的天牢,据他了解去皇都天牢的犯人都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恶人,地方处理不了才会被发放那处,而且那里的刑罚是出了名的狠毒,他去了当真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躲在暗处的李兰花,一听祝老二要被关押天牢,立马站了出来,她一瘸一拐的跪在公堂外面哭嚎道:“大人,我夫虽犯下罪行,但也没有伤天害理,为何要被发往皇都的天牢?民妇不解,民妇替夫君冤枉啊!”
本来已经准备退堂的县令,将目光全部放在公堂外的李兰花身上,他冷着脸丝毫不畏惧外面人的小声议论,他淡定解释道:“此禁药为外族的万应丹,隔壁镇上的人吃了此药,疯的疯傻的傻,而且我们镇上也有不少人吃了这药,如不加以控制势必会毁了我们的镇子,往大了说更有可能会殃及我们整个国家,这次事件的所有相关人等,必须交由皇都处理,如果你们谁觉得本官判的不对,大可以去皇都告我。”
县令的话直接堵上了李兰花和其他在场的人们,对于此事祝炎也没有过多的感触,毕竟这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是他祝老二之前造的孽,如今让他祝老二来偿还罪孽,也是情有可原。
“阿炎。”袁宵走到祝炎身边,伸出手与祝炎十指相扣。
袁宵的手很冰,这种冰冷的触感,把祝炎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侧头看向袁宵,发现袁宵不光是手冰冷,就连脸色也是异常惨白,祝炎这下着急了,“袁宵你的脸色很不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大概是冷风吹的,回家喝一碗热姜汤就好啦!”袁宵抬头对着祝炎勾唇一笑,他在看到从里面跑出来的祝老大时,摇晃着祝炎的手提醒道:“大伯出来了!”
原本忧心忡忡的老祝家众人,在祝老大出来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后,这才一同回家。
晚上,祝炎就把齐连海和陆招福请来了,一家人喜庆十足地准备着饭菜,决定一起乐呵乐呵。
祝炎因手臂受伤,只好坐在屋里和齐连海说着话,袁宵则如往常那样带着陆招福掐豆芽,一家人很是热闹。
“来,连海,快来尝尝我们阿炎研究的水煮千张,这东西拌上辣椒油好吃得狠!”祝老大在水煮千张做好之后,立刻将其端上了桌,对齐连海他们更是热情说道:“连海你和招福别客气,到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齐连海笑着连连应道:“大伯,你放心我和招福从来没拿自个儿当外人。”
祝炎在一旁听了也跟着笑了,他在齐连海身边,小声说道:“我大伯这事儿若不是有你在,他说不定要遭多少罪,我在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