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提醒朕了,”温庄晏拧着眉头站了起来,负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道,“召兵部尚书来见朕。”
“是,”太监连忙爬起去宣诏了。
……
“启禀陛下,这两年塞外对我边塞秋毫未犯,”兵部尚书刻板的脸上都有些喜意,“这全是陛下增强兵力的缘故。”
“那塞外局势如何?”温庄晏不动声色的问道。
兵部尚书迟疑了一下道:“塞外苦寒,我萧国富强,自然应当接济一二,以往一年给上十万石尚且不足够,这两年却没有多要了。”
“那说明他们足够了,所以不再需要朝廷的接济,”温庄晏心中暗叹大意。
塞外本就是边患之地,那里居住着游牧的部落,往往部落之间纷争不断,对萧国内部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冲击,可是那里的人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那里的骑兵一个顶上十个,若是分散不足为虑,可若是凝结成了一股,对现在的萧国造成冲击已经足够。
萧国境内虽然看着兵强马壮,但是之前的损耗让它的底子还有些空,若是对战,胜败难定。
“陛下的意思是塞外的人意图不诡?”兵部尚书思索道,“那边境可要增兵?”
“自然,守城将士三万,增至五万,从旁的地方抽调也好,募兵也好,务必将边城守好,”温庄晏取过一旁的圣旨递给了他道。
兵部尚书退下,一旁的太监静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因皇帝靠在龙椅之上静静的闭目养神。
温庄晏既头疼,心中又有些欢喜,他的小曜儿虽是恨他入骨,却仍然爱着这个国家,发觉塞外有端倪之时也肯费心提醒。
只是已然三年了,群臣催促,皇宫冷榻,让他分外的想见到他,想见到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报——军中急报,塞外十万大军压境!请陛下圣裁!!!”
温庄晏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最是不宜征战的时候却偏偏传来这样的消息,还真是让人一刻都不得清闲。
消息传入宫中,武将大臣们几乎要将朝廷吵翻了天,谈的无非就是粮饷和谁人出战的问题。
“陛下,臣自请出战,”卓蒙半跪在了地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是无法退敌,臣也无颜任左将军之位了。”
他虽是性格耿直,在战场上却是无往不利,他一出口,刚刚还争的厉害的武将们纷纷闭口不言了。
温庄晏难得脸上带了笑意,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萧国虽是底子尚薄,却也不是畏惧这一战:“很好,那就派卓蒙为主将,肖帷为副将,再领五万兵马,朕期待你们得胜归来。”
陛下亲自送军,五万大军威势赫赫,便是那塞外的骑兵又如何。
大军一去便是三月,初时每每告捷,朝廷之上一片喜气,可是到了最后一月的时候却全然失去了消息。
好的,坏的,就好像彻底断掉了联系一样。
又过三月,消息传来之时,那连日赶来的士兵几乎要在大殿之上晕过去一般,他气若无力,可是说出的消息却让连带着温庄晏在内的朝廷整个震了一震。
“启禀陛下,卓将军率兵亲入草原,三万大军和卓将军一并被生俘!”
“生俘?怎会被生俘?”
“三万大军如何生俘?!”
大臣们议论纷纷,只因这样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这般作战过。
“边城可破?”温庄晏问的是这一点,前线虽是每每告捷,可他虽在后方也要日夜悬心,战事最苦的就是百姓。
从前他率兵自不会对百姓大肆屠杀,可是塞外不同,若是丰年还好,一旦到了荒年,他们的骑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就是朝廷年年接济才让他们暂且安分。
可温庄晏始终认为那是养虎为患,只待日后萧国兵强马壮之时便要一举拿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可他在发展,那广阔的看不到边的塞外也在发展,如今竟是出现一位明智的首领。
攘外必先安内,塞外力量糅合本就不易,他能统一就说明足够聪明。
卓蒙虽然人情世故不通,但是战场上却并无冒进的习惯,三万大军连带主将被生俘,只能说明对方高了太多的段数。
塞外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他的皇后又是如何知道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那士兵道:“边城未破,十万大军只是守在城外,并未攻城!”
“原因为何?”温庄晏问道。
士兵将怀中的书信呈上,温庄晏细细阅读,下一秒却拍案而起道:“荒谬!”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是大怒,丞相恭敬询问:“陛下,不知信上写了什么?”
温庄晏不言,看着那信上的字迹有些出神,他不便在大殿上说,下了朝召集大臣觐见将那信件递出。
塞外部落不要其他,要的是两边亲如一家,永结同好,可若是如此,那真是一件大喜之事。
可偏偏那信上要求陛下的皇后的之位,也就是说必须废掉皇后,迎娶他们的大汗,否则迎接的不是和亲,而是屠城。
[宿主,要是他不答应,真的屠城么?]系统怂叽叽的。
林曜平静的点头:[当然,男人要说话算数的。]
[啊?]系统觉得好慌,[可是百姓好无辜的。]
[所以他一定会答应,]林曜就着烛火将书写好的信纸用蜡封了起来,静置晾干后让人进来。
“大汗,”士兵恭敬行礼。
“将这个送到杭州的驿站之中,”林曜将信封递出,“速度要快。”
“是,大汗,”那士兵接过新后匆匆离开。
林曜起身,从大帐之中走出,路过之处人人尊敬行礼,他点头走过,策马在一块高地上停了下来。
不远处就是萧国的边城,边城苦寒,草原比那里更苦,可是他却在那里待了三年之久。
塞外人豪爽,却很难接受外人,但是一旦跟他们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又是能够为你豁出命的存在。
林曜在这里待了三年,自然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却不能一味地依靠这些的道理。
牛羊,农桑,只能在这里生长的作物很多,不仅仅用来供给自己,还能够出售到江南富庶之地,若论商人的奸滑,无人能出他右,在这件事情上,系统可是大大见识了什么叫做抠门到了极致,会赚钱到了极致。
林曜收留饥饿的流民,亲自组建自己的部落,部落壮大自可攻伐,虽是辛苦了些,但是内部的征伐比外部来战更加能够摸清彼此的底细。
[宿主,你在看什么?]系统倒是很喜欢这里,广阔无垠的,天上的繁星多的像碎钻一样。
[我在看我的国家,]林曜从马上翻身而下,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来,马匹蹭了蹭他的手乖顺的转身去吃草了。
[可是不是说要和亲嘛?]系统不明白,[你嫁给他。]
[这事有的斟酌呢,]林曜笑道。
“陛下,此事和亲为上策啊,”几位重臣纷纷跪了下来道。
温庄晏自然也知道那是上策,可是要废了他的皇后,迎娶另外一个人,若皇后只是皇后,自然换谁来做都一样,可林曜不是,他是他心心念念仍然期待一生携手的人,若是废了,只怕今生都再无可能。
他的骨头那么拧,怎么能接受自己的位置再被别人夺去。
可若是不和亲,三万大军被扣留草原,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功夫。
温庄晏第一次体会到了帝王的无奈,因为谁都可以退,只有他不能退,谁都可以任性,只有他不能,人被逼到绝境却连自己都无法反抗的无力感蔓延上了心头。
“他塞外部族今日让朕废黜皇后,朕便废黜,若明日让朕斩杀大臣,杀掉亲族呢?”温庄晏握紧了掌心道,“退让可以,却要有限度,一国之事岂能随意更改,他要屠城,也要攻的进去才行。”
“陛下的意思是?”大臣们忐忑问道。
“朕要御驾亲征,”温庄晏道,他要亲自去会一会那塞外部族的首领。
第65章 小皇帝风流无双8
“陛下万万不可啊, ”大臣们齐声说道, “若是陛下龙体有失, 江山万代该如何?”
“朕已选宗族子嗣入宫, 若真有不测, 必然也会留下遗诏传承这江山, ”温庄晏负手道, “朕意已决,尔等不用再劝。”
“陛下三思, ”大臣们见他不理,只能纷纷退去。
帝王乃一国之本,便是出行前后都有无数的侍卫跟随,又哪里能够置身战场那样的险地。
命令一下, 带去的士兵纷纷准备,而伴随着这样的命令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饿狼不可纵容, 一次纵容便会贪得无厌, 也有人说明明一个后位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却偏偏要穷兵黩武, 劳民伤财, 实在不应该。
可是不管旁人怎么议论, 温庄晏都穿上了战袍, 骑上战马出发了。
“陛下, 这是杭州送来的信函, ”太监在他出发之前着急忙慌的呈了上来。
温庄晏展开, 那上面的话却让他的眸中闪过一抹什么。
‘陛下不必在意我的一己之身,那皇后不过是一个位置,我并无意。’
他不想要,他不想要啊!
温庄晏将那信纸贴身收好,轻轻策马道:“出发。”
他不想要他也只想留给他,只是这一战若是胜了,旁人会说他英明神武,若是输了,只怕要连累他真的做一次妖孽祸水了。
两军对阵,均是威势赫赫,以往边城紧闭不出,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可这一日那将旗之外又竖了一道王旗。
金龙盘飞,被风吹的冽冽招展,那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林曜唇角刚刚勾起,系统就来汇报情况了:[宿主,皇帝来了。]
和谈不需要皇帝亲自来,他既然来御驾亲征,就说明他打算拒绝他们的要求。
[要的就是他来,]林曜站在王帐旁边看着那金旗招展笑道。
战鼓擂响,温庄晏看着城外数里黑压压前来的士兵沉下了眸。
骑兵无数,正面对敌实属不利,而那王帐被马匹牵着前移,一人坐于高大的王座之上,脸上戴着狰狞的鬼脸面具,身材高大威猛,带着草原儿郎的强壮凶悍。
“萧国陛下亲临,是打算和谈还是继续开战?”那人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立马有人拿着扩音的牛角高声喊道。
温庄晏穿着一身的盔甲站在城墙之上,直接扬声道:“萧国本是敦亲睦邻,若要求合理,自然总结同好,作为友谊之邦,朕之皇后乃国母,岂能随意废立更换。”
“这么说你这萧国皇帝对你那皇后还不错了,”那大汗哈哈大笑了两声,引得周围的骑兵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温庄晏隐隐蹙眉,却见那大汗手一挥似乎招了什么上来,待到他后面的刑车被推上来时,一看之下几乎目呲欲裂。
刑车之上,一人被绳索紧缚其上,虽是头上蒙着黑布,但是那垂落的黑发被草原上的风吹的冽冽,一身长袍束缚了漂亮的腰线出来,旁人看不出那是谁,温庄晏却能一眼看出。
“皇帝陛下,你看看这是谁?”那大汗哈哈大笑,命人将那人头上的黑布扯下。
发丝飘然,遮掩了一半的面容,但即便隔的那样远的距离,那种跟这里仍然格格不入的飘然若仙的感觉仍然溢散了开来。
他美的不属于这片战场,可他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温庄晏无数次期望能够跟他相见,可是这样的见面却让他整个人一瞬间从心口凉到了脚底。
他的小曜儿身处敌营之中,刀剑所向的地方,若是开战,怎么可能不伤他一分一毫。
“那是谁?”身旁的将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这是要使美人计?可哪有这样使的?”另外一位将军同样说道。
“闭嘴!”温庄晏的手搭在了城墙之上,紧紧的盯着那个人的身影。
三年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可那种长开了的美却更加具有冲击力,那双水眸隔着那么远看了过来,然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轻轻开口说了什么。
温庄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他让他放弃他?可那怎么可能。
“看看,这就是你们萧国的皇后,哈哈哈,”那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引得那城墙上的士兵纷纷侧目。
“荒谬!”一位将军走上了前去大声道,“我萧国皇后如今正处在皇宫之中,岂是旁人可以冒充的,陛下您说是不是?”
若是真是他们萧国的皇后,那么他们还未开始作战便已经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温庄晏沉下了眸从城墙边退开道:“自然不是,朕的皇后好好的待在皇宫里面,岂是随便一人能够冒充的。”
他说话平淡,其中的信誓旦旦让将士们松了口气,谁都没有看到他垂下的手捏很紧。
不能认,若是不认或许还能保住他的命,可认了,他一定会死。
“哎呀,他们不信啊,哈哈哈,”那大汗笑的几乎要从王座之上跌落下来,可他笑到一半突然坐直了身体道,“既然他不信,浪费着这样的美人也是可惜,谁有意,给我在这里上……”
他的话头对上林曜轻描淡写看过来的视线戛然而止,咳了一声道:“算了,这样的美人留给你们太可惜了,送回去洗干净了今晚送到王帐,本汗要亲自享用。”
温庄晏的身体绷得很紧,一直到看到那人被重新蒙上黑布推了下去,才开口问道:“大汗意欲何为?”
“本汗只是喜欢美人,这打仗么,怎么都会死伤一两个人,”那大汗有些懒洋洋的,“本汗也不愿意我这草原的儿郎们受什么伤,可是你这皇帝不愿意和亲,本汗也是没办法。”
他说的轻巧,可本意哪里会有这么简单,温庄晏握紧了剑柄道:“朕不会废黜皇后,可若想两后并立也并非全无可能,大汗若是有意,朕也会派使臣过去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