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筑基期都能越级打败金丹期的弟子,现在放弃,岂不是太浪费了!”凌以筠对凌霄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但凌霄却坐在庭院中的摇椅上慢悠悠地晃来晃去,末了对凌以筠说道:“他不想去,那就算了吧。正好我这几日要出趟远门,缺个带我御剑的。他左右无事,便随我去吧。”
他养伤这几日,没有灵力的生活如何都别扭至极,让他多一天都不想忍受。他估摸着自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带着秦将离去寻解药,解了燃眉之急。
凌以筠闻言哭笑不得,接着便担心了起来:“师妹,你可莫开玩笑。你如今……使不得灵力,怎么能出远门呢?那多危险?”
凌霄说道:“无妨。我徒弟不是如今已然金丹了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凌以筠闻言失笑:“你这徒弟……还真能够面面俱到。看来你培育这么个弟子,实在是赚大了。”
凌霄闻言,冲他笑了笑。
凌以筠便接着道:“门派之内事务繁忙,师兄便不与你同去了。”
凌霄求之不得,连忙应下来。
凌以筠便又拿出一张符文来,说道:“若是碰上什么大事,先避其锋芒,保护自己。找个机会燃烧此符,师兄便能收到你的讯息,届时三日之内,必定赶到。”
凌霄难得地有些感动,虽觉得丝毫没有必要,却仍旧道谢,收下了那道符。
凌以筠见他把符文收好,这才放心下来,接着说道:“路上御剑若劳累了,你便别怜惜你那只雪鸾了。我见你这些日子来,都飞剑来去,不骑你那只鸟儿。”
凌霄心下疑问那雪鸾是个什么玩意,面上却不显,点头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有弟子来请,说是翟道长那边有事相商,喊他快去。
凌以筠无奈:“不是让人告诉他,有什么要事便找掌门吗?”这般说着,他还是起身,又叮嘱了凌霄几句,待他一一应下来,才放心离开。
待他走了,凌霄便有些好奇地翻动起自己的储物法器,终于寻到一个用来储存灵兽的手镯,将里头的事物放了出来。
嘭然一声,一只通体雪白,将近两人高的白色鸾鸟便出现在他面前。这鸟状似凤凰,羽毛光亮华丽,翎羽闪烁着绮丽的光芒,生着一双华美的长翼,脖颈修长优美,尝尝的三条尾羽轻巧地拖在身后。
凌霄上下打量了它一番,在心中评价道——华而不实。
这鸟儿见了他,兴奋地清唳了一声,低下秀美的头颅,亲昵地磨蹭着凌霄的下巴。这么一大只鸟儿,竟腻腻歪歪地要把那庞大的身躯往凌霄怀里偎。
凌霄一时猝不及防,被这鸟儿拱得脚下不稳,后退了几步。
那鸟似乎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委屈地又鸣了一声,一双浑圆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秦将离一回来,见到的便是面前这幅情景。
这一人一鸟看起来和谐极了,唯独凌霄的反应别扭又生硬,显得极为可爱。一瞬间,秦将离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眼中全是面前这人。
也罢,管他是为了什么,只要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下一刻,凌霄便消受不起一般,嘭地一声将这鸟儿收回了储物手镯。他见秦将离来了,便一抬手,将这手镯塞在了秦将离手里。
“拿去,还给简潇。”他皱眉,满脸嫌弃地说道。“不知她养了只什么鸟,长着鸟的模样,却是狗的脾性。”
秦将离心下忍俊不禁,应了下来,将那手镯接了过来。
凌霄前世即便有坐骑,那也都是诸如奔跑起来时风驰电掣的巨狼、四蹄带电的骏马。故而这小宠物一般的鸟雀,他分毫不怜惜,说不要便不要了。
他又对秦将离说道:“再修整两日,你便随我一同去一趟北方。此去路途遥远,该当准备的东西,一定要备全。”
秦将离闻言一愣:“师尊,去北方是要做什么?”
凌霄道:“自然是去寻解药。我不可当一辈子废物,更不能让你为了我自断经脉。我知晓那解药在何处能寻到,届时你给我做个帮手,便足够了。”
秦将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天凌霄在自己剑上时,自己掌心中坚韧的触感和目光中浅红的耳根。
这般想着,竟有些惋惜,想让他一直都能够这样,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他脑海之中存留了一刻。接着,他便应了下来,拿着那手镯,去找简潇了。
凌霄站在院中,看着秦将离御剑而去的背影。那背影挺拔而卓然,在朗朗青空里显得尤为出挑而好看。
凌霄不由得在心中叹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个废物呢?——分明这般优秀。
不过小半个时辰,秦将离便回来了。
他仍旧拿着那手镯,还带着一封简短的书信。凌霄打开那书信,便见里头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此物认主,便送予你。不必言谢,若要答谢,可断尔弟子之经脉作为谢礼。若做不到,便罢了。”
凌霄皱着眉头看着这封□□味十足、却明显只是图个口头痛快而无实质伤害的书信,片刻没反应过来。
简潇这……看起来像作罢了,又有些不像。
“你对她说什么了吗?”凌霄问秦将离道。
秦将离摇了摇头:“并未。”
不过威胁了她几句。这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最是惜命怕死。她前两日拿捏自己,唯独他师尊的解药这一个把柄。现在没了这个把柄,便就是她任人鱼肉的时候。所以现在她乖得很,什么都不敢乱做,也不敢乱说。
不过,这些琐事,没必要跟师尊说。
第47章
三日之后的清晨, 凌以筠抽空来了清玄宗。
按着凌霄定好的日子, 他们今日便要从清玄宗出发, 北上至北邙山。
凌以筠刚到月华峰,便见那素白的雪鸾正站在院子里懒洋洋地踱着步。见到他来,打招呼一般, 冲着凌以筠清唳了一声。
凌以筠走上前去顺了顺那雪鸾的羽毛。
就在这时,已经整顿好了的凌霄便径直从洞府之中走了出来。他仍是一声从头到脚洁白胜雪的道袍, 在这朗朗春日的清风之中,显得特别清丽出尘。
他那徒弟紧随其后。
“师兄。”凌霄见着他,便朝着他点头示意, 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算着你今日要走,我便来送送你。”凌以筠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储物须弥,递到凌霄手里说道。“师兄思来想去, 还是不放心你。这里头是一些丹药、法器和符箓,若遇到危险, 可用以抵御。”
自从知道了凌霄的性别, 凌以筠对他的态度就奇迹般地从恋慕师妹的兄长, 毫无困难地摇身一变,成了凌霄的老父亲。
凌霄如今也习惯了, 闻言便向他道了谢,客气道:“多谢师兄。此去路途遥远, 师兄可有什么需要的北方的物件, 我替师兄买回来?”
听到这, 凌以筠忽然想起什么了一般,说道:“啊,我记得北邙镇上每年会有拍卖会,届时会拍卖各种奇珍异宝。师妹可以去看看,若有卖九转培元丹的,便替师兄买几颗回来吧。”
北邙镇就在北邙山山脚下,在那儿替凌以筠买点东西,并不是难事。凌霄想都没想,便径自答应了。
凌以筠便又叮嘱了他几句,凌霄听得不耐烦,便径自一一应下来,将那雪鸾收起来,示意秦将离将剑召出。
凌以筠问道:“你不骑雪鸾吗?”
凌霄心道,这么一个又招摇又花哨的物事,他一个大老爷们,骑着还不够丢人呢。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必。”继而便上了秦将离的剑,同凌以筠道别而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凌霄踏上秦将离的剑,便稳妥多了。他们便就从清玄宗出发,按着凌霄的指示,一路北上而去。
御剑飞行虽能日行千里,但对灵力消耗不小。凌霄自己虽不在意,但此时顾忌秦将离的身体,便刚到黄昏,便指挥秦将离在就近的镇子上停下来。
“在此歇息一夜再走。”凌霄命他落在那镇外,说道。
秦将离应了下来,便跟着凌霄一路走进了镇里。
这镇子虽不算大,但热闹得很。将近黄昏,路边仍旧是一片熙熙攘攘,耳中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和叫卖声。
秦将离自是见惯了这种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凌霄对此也不大感兴趣。他便让秦将离留意着周边的店家,寻一处客栈,在那处歇脚。
虽说修道之人不需要饮食也不用睡眠,但总不能露天而居,也需寻个落脚之处打坐调息。是故寻常市镇里往往修仙之人与平民百姓尽皆有之,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走多久,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前方,便走一处三层楼高的客栈。
秦将离便引着凌霄到那处去。
而就在凌霄正抬起脚步要走进那客栈时,有几个孩子笑闹着跑出来。那客栈门口的门槛高,跑在第一个的孩子回身冲着同伴们笑,一不留神卡在门框上,便向前扑倒,直往凌霄身上摔。
凌霄下意识地一伸手,便捏着那小孩子的胳膊将他扶住了。
那小孩子重心不稳,正要扑倒,便被人稳稳地拉住,连忙站稳了道谢。他一抬头,便见面前站着个下凡仙女似的女修,顿时面色涨红,讲话都结巴了起来。
“多……多谢仙子!”他躬身行礼,便跨过门槛同自己的同伴们跑了出去。
凌霄便自然地恍如压根没发生这件事一般,抬步便径直进了这客栈。
而方才这一幕,客栈内不少人都看见了。
这客栈之中坐着几个散修,正在堂中翘着脚喝酒谈天,乍然见着这么个身形高挑、容貌昳丽的女修,便看直了眼,纷纷移不开眼了。
只见她身后跟着个虽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绝的男人,方才被那孩童撞了一下,也未见她周身有分毫灵力的波动,分毫不像个高阶修士。
但这女修的衣着穿着都是极其奢华的质地,模样也是清冷倨傲,看起来颇似个山巅的白雪莲,高贵干净又脆弱的模样。
几个散修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笑了起来。
那边,凌霄和秦将离进了客栈,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向那小二问道:“两间上房。”
那小二闻言面露难色:“这,客官不巧,这些时日咱们镇子里恰逢周遭四镇的修士比武,来了不少人,客栈里房间不够了。”
凌霄皱眉:“还剩什么?”
那小二说道:“仅剩一间上房了,客官您看……?”
凌霄闻言,转身便要走:“那我便换一家。”
那小二忙叫住他:“哎!客官!咱们镇上拢共也没几家客栈啦!您不如便先把这件房定上,再去别家看看可还有空屋?”
这小二分明便是想占他个便宜。若他在别处找不到两间空房,那便只能回来住;但若是其他客栈有空房,凌霄这儿也将银子付了。
秦将离正出声要拦,却只见毫无金钱观念的凌霄已然随手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说道:“那便先定下来吧。”
那小二欢喜地接了银子。
秦将离只得作罢,叹道:“那,师尊不妨在此歇息片刻,徒儿去替师尊看看。”
凌霄闻言应下,便不等小二给他找零,转身走到大唐之中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秦将离在后头接过找零的钱,给小二付了些小费,便让他拿来了一套空茶壶,从须弥芥子里寻出凌霄平日里常喝的灵茶,给他沏了一壶,才转身走出店外。
那几个散修在旁边看在眼里,那俊绝的年轻男人一直鞍前马后的,都不得佳人一个侧眼,想必不是她的弟子,便就是个小跟班。
而那灵茶袅袅的香味,一教那泉水沏开,便有一股清雅的香味弥漫开来,沁人心脾,一看便是绝顶的好茶。
这几个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了几句,纷纷认定,这一定是个高岭之花一般的修仙世家的小姐,此番带着小跟班儿,偷偷跑出来玩呢。
原本这几个散修不过是几个修真界中地痞无赖般的人物,说几句混不吝的话便作罢了的。但这次他们修士比武,来的皆是三教九流,因此凑在一处,互相也不怎么认识。
其中有个修为高出些的,本就洋洋自得,要寻个机会向这新兄弟展示展示自己的过人之处。此番听着几个人调笑的言语,便心下生出了个不得了的想法。
他若是在众人面前收服了这么个目中无人的高岭之花,岂不是扬眉吐气,当定了这群人的大哥?
这般想着,他便就这么将话说了出来。
周围几人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玩意,闻言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了起来。如此,那为首的便飘飘然,一杯热酒灌进口中壮胆,便径自走到了凌霄面前。
那几人中不知谁吹了个流氓哨儿,引得几人窃笑了起来。
故而,凌霄正垂眼,手中的茶才喝了一半,便见前头落下一块阴影。
他一抬头,便见是个其貌不扬的修士,正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咧着嘴笑。
那修士走近了才发现面前这女修如何之美。那白玉般精雕玉琢的五官,配上那清浅冷漠的神情,垂眼喝茶时,纤长的睫毛都染了水汽。
她抬眼看向自己时,一双琉璃般清冷的眼像是冻在山巅的瑰宝,却因着那副尤其初中的五官,染上了一分魅色,一双眼像是冻在冰中的鸢尾花。
他在心下咽了口口水。
若玷污了这么个美人,那该是件多值得夸耀和回味的事?
接着,美人的远山眉便皱了起来。
凌霄见这人笑得不荤不素地盯着自己,末了还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仙子可是一人下山来,看看凡世俗尘的?”他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