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体内的灵力暴躁地压抑不住,颇想教教这人如何与陌生人保持距离。
但他却空有一身修为,分毫不能动。
那人咂了口茶,只觉满口清香,回着些修长的苦味。他将茶杯放在桌上,笑着对凌霄说道:“这好茶配美人,真是不多见。”
凌霄像是看见了什么怪异的脏东西一般,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了一圈。
世界之大,什么奇人异事都有。
下一刻,他便见那人竟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凑上前,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
锵然一声,凌霄一把抽出了自己的秋水剑,横在这人手前。
“再上前一步,我便要你性命。”他冷声警告道。“滚。”
却只见这人动作一顿,表情一滞,接着便哈哈笑了起来。
“真是吓死我了。”那修士阴阳怪气地说着,两指夹着凌霄的剑锋,便将他的剑推开了去。
“小美人,半分灵力都没有,你想杀谁啊?”
第48章
面前这人笑得猥琐极了。
他原本对凌霄还有几分忌惮, 言语试探着, 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修为的人。毕竟自己和几个才认识的狐朋狗友,也不过都是筑基水平。
却没想到,自己本想试探着捏捏对方的下巴, 他却抽出剑来。
剑锋闪着寒芒, 流转着银光,是顶尖的好剑, 他从没见过这般的好剑。想必不是大世家的顶层,是拿不到这样的剑的。
但是剑上, 却分毫没有灵力的气息。
这分明就是个凡人在拿剑。
周围那几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状。面前这人,从头到尾, 无一处不是尊贵精细, 但纵是被惹生了气,身上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这一下, 几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这么一个分毫灵力的美人, 独自走在外头,在哪里都是惹人觊觎的。想必是个不谙世事的高岭之花, 孤身从家族之中跑了出来, 正混沌未凿得紧。
这般想着,几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仙子, 这剑这么沉,便别拿了。”其中一个凑到他身边, 笑眯眯地说道。“我来替你拿罢?”
凌霄在心头咬牙, 下一刻甩出一张符箓在这人身上。
顿时, 一阵过电一般,这人通身震颤起来,不过一息之后,电流便不见了,这人的双足被定在了地上。
散修,没有不是泥里血里摔打出来的。
这人一愣,便笑了起来:“仙子,你这人冷冰冰的,用的符箓却温柔得紧,不忍心伤害哥哥,是吧?”
凌霄:“……。”凌以筠给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凌以筠这人,平时温吞吞的也就算了,没想到炼出来的符箓也这般温吞柔和。这人恐怕生错了时候,应当到他从前的玄烛大陆去,剃掉头发做个佛修。
周围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皆蠢蠢欲动。
凌霄听着那轻佻的言语,胸中的怒火完全压抑不住。但他却像是被套上了一副镣铐一般,成了头困兽,对这群人束手无策,
那边,最初那人便急了。这小美人分毫战斗力都没有自然是好事,但是如今狼多肉少,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去。他这般兆着急,便捏着凌霄的剑想将他拉向自己,伸手便想去摸凌霄的脸。
凌霄抬臂便将这人的手格挡开。
这人顺势便捏住了凌霄的手腕。
不似想象中那般柔若无骨,不过也不错……
下一刻,几声惨叫骤然响起。周遭不敢吭声的客人抬眼看过来,便见那几个登徒子身上不知为何皆燃起火来,噼里啪啦地烧着。
按说修道之人,水火不侵,怎么会……
接着,他们便看见一个面若寒霜的年轻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右手抬起,手心翻滚着一片盘亘成球形的火系灵力。
那卓然深邃的五官,赫然便是方才这仙子的那个小跟班。
那几人骤然被灼烧得浑身剧痛,便就地要满地乱滚。下一刻,便有一道灵力将他们全都弹开,以凌霄为中心,清出了方圆数尺的清净地。
清净地之外,那几个修士满地打滚,可身上的火却像是中了邪一般,怎么也扑不掉。
就在凌霄压抑不住怒火、顾不上系统的危险提示音,便要运起身上灵力杀人的时候,秦将离走了进来。
凌霄从没见过自己的弟子这幅模样,冰冷的脸上翻涌着暴戾的情绪。他走到为首那人面前,便运起灵力,将这人按在原地重重殴打了一顿,一拳一拳皆落在脸上,生生将这人的脸打得面目全非,高声哀嚎着。
修士们很少用这种方式打人?5" 当龙傲天穿成白莲花0 ">首页17 页, 摹P尴芍私簿扛鲣烊饔叛牛亟肴唇榱嘧⒂谌耍刂嘏勾蛟谡馊松砩希窦顺研锥泛莸男∫袄恰?br /> 下一刻,那被打得晕头转向人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森冷的声音。
“你哪只手碰的他?”
这人已然说不出话来。
秦将离问道:“右手,对吧。”
下一刻,不等这人确认,他站起身来,抽出凌霄送他的那把剑,剑锋一挥。生生将这人的右手斩了下来。
顿时,哀嚎响起,血光四溅。
凌霄见他这狠绝的模样,一时有些发愣。他自己杀人也向来不爱见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鲜血四溅的打法。
而不知是不是因为鲜血溅起,他隐约见秦将离的眼中,有些乍现的红光。
下一刻,秦将离转过身来,看向凌霄。
那眼中的红光,登时便不见了。那一双黑沉的眼睛,还有些温驯——若是忽略掉他脸上溅到的两滴血的话。
秦将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怒急攻心,没压抑住神经深处的暴戾和阴暗,被师尊看见了。
他眨了眨眼,说道:“弟子来迟,还请师尊责罚。”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一刻,顿时,周遭只剩下哀嚎声和火焰烤在肉体上的噼啪声,隐约还有些焦糊味。
凌霄:“……。”
接着,秦将离神色如常地抬手,五指一收,那些火焰顿时消弭。
“对不起,师尊。”秦将离躬身行了一礼道。“弟子灵力控制不佳,手下没有轻重,下手重了些。”
周围的看客见那地上烧得手脚都动弹不得、抽搐哀嚎着的修士,又看向那被打破相又斩断手、血流了满地的修士,一时谁都不敢言语。
凌霄垂眼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渍和滚了满地的人,揉了揉眉心,说道:“无妨。不过你既为修士了,便不要像凡人打架一般。能杀便一剑封喉,不能杀便留内伤,不要弄得四周一片狼藉,给人添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过地上的血,走到柜台前,给那掌柜放了两锭银子。
跟在他身后的秦将离自不会说,自己方才那动用火系灵力引去的火,能够外灼肉体,内灼经脉,使人遭受万蚁噬心之苦。他听着凌霄教诲,便乖乖应是。
掌柜大气都不敢出,接过银子千恩万谢。
“可寻着住处了?”凌霄问道。
秦将离摇头道:“未曾,几家大些的客栈,都住满了。”
凌霄本就身为男子,没什么大防之说,修道之人又不需在床榻上睡觉。于是他便没再多言,嗯了一声,便接过掌柜递过来的钥匙,转身上了楼。
秦将离跟着他走上去。
秦将离刚踏上楼梯,便听见躺在地上的一人哀嚎着咒骂道:“什么师徒……定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下一刻,一道干脆利落的灵力便从秦将离手中飞出,径直穿透这人的咽喉,让这人登时断气了。
秦将离头也没回,若无其事地跟着凌霄上了楼。
师尊方才教他了,能杀的,便一剑封喉。
——
凌霄走回房间之中坐下,一时心中有些郁结。
他如今无法使用灵力,便像是个废人了一般,甚至碰到事情的时候,还需要他的徒弟出面来替他解决。
他独当一面惯了,现在这个世界,似乎就是专门磋磨他的傲气一般。
他心烦意乱,便想打坐调息一番。可他在榻上坐下来,却又想起来,自己不可运转灵力。
这万劫蛊……还真是要把人逼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凌霄有些泄气地坐起身来。接着,他便见自己的弟子又沏了一壶灵茶来,在他手边倒了一杯。
“……多谢。”凌霄生硬地开口说道。
秦将离说道:“师尊何必言谢,都是弟子该做的。”
凌霄垂眼,便见他手上湿漉漉的,想必是方才洗了个手。刚才他在楼底下打人,右拳上的血都滴答地往下淌。
凌霄不由得又说了一句道:“以后万不可再用拳头打人——成何体统。”
秦将离规矩地应下来。
不知为何,凌霄从前见他这幅规矩乖巧的模样,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心头闷闷的。
就像是自己将一只雏龙幼凤剪掉羽毛、拴上锁链、强行驯化了一般。
这番认知让凌霄心下不太舒服。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抬手喝了口茶,说道:“你去打坐调息吧。纵是在外头,修炼也不可荒废。”
秦将离应下,去了一侧的软榻上盘腿坐下,闭上双眼,运转起灵力来。
凌霄坐在一侧看了他一会,干脆去床榻边拿了一本山水游记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翻着看了起来。
作为一个修士,适应普通人的生活,还着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于是一时间谁都未曾说话,时间在这空间之中安静地缓缓流淌着。
待秦将离一轮灵力运转完毕之后,他睁开了眼,窗外已经完全暗下去,窗外一片寂静,想来已是深夜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沉。
秦将离轻手轻脚地下了榻,将桌上的油灯以灵力点燃了。
下一刻,房间之中亮了起来。
在他的视线里,凌霄的书已然从手里落在腿上,靠在床榻的雕花床架上,沉沉睡了过去。
他一双的睫毛,将那向来冷如琉璃的眼,尽数遮掩在一片浓密纤长之中。他安静地呼吸着,喘息的声音都很浅,在摇曳的灯火中,宛如一幅画。
他静静靠坐在那儿睡着,却把秦将离的灵魂往那里吸引着。
秦将离不知为何,一双瞳仁顿时黑沉下去。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这般做,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他借着夜色,站起身来,像趋光的飞蛾一般,小心地靠近了凌霄。
第49章
秦将离的脚步停在了床前三步的位置。
他像是撞上了一道空气的屏障, 一步都难再上前。面前这人,安然而沉静, 像是一副不应被玷污的画一般, 在月色和烛光之中,静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秦将离知道, 自己不应该趁着这个时候, 做卑劣的事。
但是下一刻, 一道细细的魔息从他的指尖流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握着最轻最惶恐的分寸, 顺着凌霄的唇缝钻了进去。
凌霄的头向旁侧一歪, 陷入了□□控出的昏迷之中。
秦将离这才如梦方醒, 指尖冰冷而颤抖地看着眼前的人。
自己竟然不知为何, 动用了那化神期的魔息,像是那一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凌正卿那样一般, 神不知鬼不觉地屏蔽了凌霄的神识, 让他在自己的操控之下, 昏迷了过去。
现在, 对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但是他却仍旧寸步都难以向前。
就好似自己是个虔诚的信徒,而面前是缄默不语的神祇。他想要接近他,像是驱光的飞虫一般在所不惜, 但是又生怕自己凡人的喘息和触碰, 会玷污了这尊神明的光辉。
他不知怎么了, 在一种深深的被吸引的情况下, 满心惶恐地站在原地, 止步不前。
他就站在原地,保持着运转魔息的动作,看着面前那人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动作,靠在床边,脑袋倚在床柱上,一点一点地向下滑落。
终于,在凌霄不舒服地低声呓语了一声,一翻身,几乎从床沿上摔下来的时候,秦将离才一步越上前去,站在床前,把这人拥进怀里。
夜色一片沉寂,唯独书本滑落的声音,突兀又清晰地响起来。
失去了重心的凌霄,安稳地靠在秦将离的腹部。秦将离站在床边,整个胸腔都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雀跃不已。
纵然这是以一种极为卑劣的方式所获得的片刻亲近。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上,将这人搂在怀中,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秦将离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无穷无尽地想要触碰对方,无论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
就像现在,他坐在这里,就这般像个窃取宝藏的贼一样抱着他,便就想这么一直抱着,抱到自己生命消亡为止。
这种冲上大脑、冲进心灵最深处的愉悦,是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因着这种快意而控制不住指尖的战栗。他拥着那人,像是把全世界的日月星辰都抱进怀里了。他甚至不敢动,全身僵硬地抱着他,感受着隔着衣服、从身体每一寸皮肤传来的、安稳又温热的触感。
久到窗外月亮缓缓下移了一寸,秦将离才慢慢地低下头去,敢于偷偷看一眼被自己窃取入怀中的这个人。
月光正好洒落在凌霄的眉眼上,像是结了一层薄霜。烛火跳跃,烛光温润地打在他的侧脸上,让这张熟睡的面容看起来尤为生动温柔。
秦将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这整个人都藏进自己的瞳仁之中。
他缓缓地、毫无意识地俯身接近他。
待秦将离回过神来的时候,凌霄平稳的喘息正落在自己的唇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以一种强硬而霸道的姿态将这人整个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他的后脑,一手搂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