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李景行同秋靖离开了天乐坊。李景行满意地拍了拍揣在怀里鼓鼓的锦囊,乐得合不拢嘴。秋靖看他这副得意模样,也不由扬了扬嘴角,谅谁也猜不出,李景行与那摇骰子的人相识。
李景行压大开大,压小开小,很快就把围在桌边那些赌徒的钱赢了个精光。虽说也有自作聪明学着李景行压的,但李景行是什么人?怎可能让人占便宜,于是就怂恿身旁的秋靖和他反着压。
他压大,秋靖就压小。一来二去,稳赚不亏。秋靖也因为李景行的关系,怀里多了数十两的银子。
“好玩吧?”李景行朝秋靖笑道。
秋靖却道:“要是被人知道,你们串通好的,你可就惨了。”
“我十天半个月才去逛一次,才不会被发现。”李景行却不以为然,“当然了,你要是去告密那可就说不准了。”
“我不会。”
“真的?”李景行像是在确认秋靖的话一般,盯他看了半晌,遂后继续道,“说得也是,咱们可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你要是把我供出来,那我就把你供出去。”
半开玩笑的话让秋靖越发觉得李景行这人挺有意思。
但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桓阳城,再也看不到眼前人,他的心里不由生出几许落寞来。
“秋将军,你喝酒吗?”李景行偏头对他问。
“除了庆功酒,寻常不怎么喝。”秋靖又问,“怎么了?”
“会喝就行。”李景行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家酒肆,“那儿的桂花酿不错,尝尝看?”
“好。”
…………
秋风载月,星落满天。
李景行坐在榻上,借着屋里点亮的烛火,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话本。未多时,伴着槅门轻微声响,秋靖缓步进了屋。
“洗好了?”李景行抬眼看向走进屋的秋靖,那双偏浅澄澈的眼眸映着微黄烛火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小钱钱:大佬,您可开开窍吧,都被男人给盯上了_(:з」∠)_
第7章 谁说戏子薄情
“还在看话本?”秋靖走到桌前又点亮数盏灯,使得屋内的光线亮了几分。
“不看了。”李景行把话本合上放在床头,遂后看向秋靖,“我都看完了。”
“好看么?”秋靖笑问道。
“不如你自己瞧瞧看?”李景行把话本递给秋靖,秋靖走到他身旁接过话本。高大的身影遮住微黄灯火,将李景行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秋靖看了看,挑了挑眉:“离殇?”
“嗯。”李景行伸手拽住秋靖的袖子,拉他坐在榻边。遂后靠在他身旁,伸手指着书页上的几行字,“你看,还有《关雎》呢。”
李景行手指恰好落在那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上,看得秋靖有些刺眼。
“时候不早了,睡觉。”李景行伸了伸懒腰,掩嘴打了个哈欠,往后一倒四仰八叉躺在榻上,他看向还坐着的秋靖问,“秋将军,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外面。”秋靖起身走到桌前,将话本放在桌上,吹熄灯盏上的蜡烛。
秋靖摸着黑上了榻,李景行贴心给给他盖好被子:“把被子盖好,可别染风寒了。”
“嗯。”
不多时,他背后就传来李景行平缓的呼吸声。秋靖缓缓转过身,生怕将李景行吵醒,虽说眼前是一抹黑,但他知道李景行在这儿,与他不过咫尺间。
他伸出手想摸摸李景行的脸,然而,就在这时李景行突然动了动,吓得他赶忙收回手,还没等他缓过神,就觉胸膛撞入一个温软的物体。李景行整个人都蹭进了他的怀里,被李景行突然抱住,他显得有些无措。
李景行一手揽住他的后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就像是被吓怔的兔子,任李景行抱着不敢动弹。
在庭院杂草丛中一声长一声短的虫鸣声不知何时消匿不见。四周静悄悄的,仅能听到两人平缓的呼吸声和胸膛里传来的道道心跳声。
秋靖喉咙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着将李景行抱入怀里。
这夜,他平生第一次睡得如此熟。
第二日清晨,李景行醒来的时候,秋靖早不在榻上了。
他洗漱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恰好撞见晨练回来的秋靖。秋靖脸色有些偏红,额间还渗着汗水。
“秋将军,早啊。”李景行笑着打招呼。
“早。”
“时辰还早,我给你做粥喝吧。”李景行迈出门槛,看了看天色道。
“不必麻烦,让下人做就行。”秋靖走进屋子,把剑放回剑架。在盥洗架的铜盆捧水洗了把脸。
“也是。”李景行道,“毕竟是拿月钱的,可不能浪费了。”
秋靖拿帕子擦了擦脸,没多说什么。李景行这话道理虽不错,但说的也太过直白了。
“过两日,我就得回边塞了。”秋靖洗完脸走出屋子和李景行站在一块。
“那秋将军得多保重才行啊。”李景行道,“对了,要是亲事说成了,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一定。”秋靖朝他笑了笑。
又过两日,暗杀秋靖的斥候再也没出现过。与李景行游玩的两日,秋靖也有些意犹未尽,但已到最后时限,他不得不回边塞。
秋靖离开桓阳城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林泽身子骨弱也不好为他送行,加上这些年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今日,李景行却来给他送行。
李景行塞给他一串糖葫芦还有糕点,秋靖看着手里各色糕点,笑话李景行就知道送吃的。临了,李景行还给了他一个平安符,还说是可以吃的平安符。
秋靖与李景行挥手告别后,骑上千里马朝北方奔去。
送走秋靖,李景行也松了口气。
陪秋靖折腾了这么多天,他也是累得慌。不过这都些是前期投资,接下来就等着慢慢回本了。
近日,云景糕点对面又开了家店,正是李景行学徒开的。话说当日,这学徒偷了李景行的配方后,并没打算离开,而是打算在桓阳城新开家店。
云景糕点在桓阳城里闯出了名头,要是换个地方那就得白手起家重新开始。那倒不如直接开在云景糕点对面抢生意。
这学徒把跟着李景行的学徒们都带走了,云景糕点因为没人做糕点只能被迫歇业,就在云景糕点歇业的时候,另一家云舒糕点开业了。与那学徒所料,自己新开的这家糕点铺子把云景糕点的客人全部抢走了。
李景行回到云景糕点的时候,还顺便看了场偷配方学徒的独角戏。言语间都是说李景行的不是,要不是他不交出配方,自己也不会做得如此绝之类的。
在听完那学徒的唠叨后,李景行把云景糕点铺子打了,准备离开桓阳城一段时间,去物色一个快倒闭的戏班回来。
半月后,李景行花钱买来了个戏班。这戏班里原本是要散伙的,能唱戏的倒是有,但能唱好的却没几个。李景行在街上寻思着哪里去找几个能上台的唱戏的,就碰上了一个老熟人。
王岩头戴玉冠,身着锦衣玉带,整个人春风满面。在看到李景行的时候,他脸上笑容明显僵滞一下,“原来是李兄弟啊。”
“王岩,看来你混得不错啊?”李景行笑道。
“也就那样。”王岩合上手里的扇子,轻敲着掌心,“你呢?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两袖清风穷鬼一个。”李景行耸耸肩,“倒是你,都这么有钱了,不送兄弟几个子儿花花?”
“这年头钱难挣,你要是想要,那就得靠自己啊。”王岩道,“不过你来得巧,我这儿正好有个活计,你要不要接?”
王岩本在为宋财主要的货伤脑筋,在黑市寻了许久也没瞅着好的,要不就是长得磕碜,要么就是被开过/苞的。这宋财主一个月就玩死了四个,谅他是做这种买卖的也受不住。
他当初挑给宋财主的那几个都是皮肤白皙年纪又轻的人,结果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痕淤青不说,连手、脚都被砍了。这地处有些偏的小城,能找到那几个好苗子都算他有本事,要换做别人怕是一个都拿不出。
不过,他没成想这李景行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空。”李景行知道王岩在打小算盘,虽说顺手捞一笔也不错,但还是找唱戏的人比较重要。
就王岩能傍上的有钱人,让他讹个三五百两就算不错了,可唱戏却不同,每场他能拿到丰厚的赏钱。这点蝇头小利不足以他动心,要知道这戏班晚开一天,他就得损失七十两固定赏银。
“你看你,兄弟我给你介绍活计,你又不愿做。”王岩笑道,“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王岩,卖屁/股挣了不少吧?”李景行抱臂,淡淡道,“瞧你这副面首扮相,想来是被关府的三少爷关秀养着的吧?啧啧,养得倒是白白胖胖的,也不知榻上功夫如何啊?”
“你——!”王岩向来避讳这问题,好在知晓的人也不多,他这才有恃无恐在街上闲逛,却没想这纸糊的窗被李景行一语捅破,他当即反讽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想当年,我带了个五十多人戏班子,吃喝拉撒的钱全都是我管的。”李景行道,“每场拿的赏钱也足够戏班吃喝好几月了,但某些人却不知足,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在我茶水下药,把我送上有钱人的榻。
后来呢?这人把我嗓子毒哑了,接手了戏班。然后把戏班里唱戏的都卖了钱,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于是就把自己也送给男人玩。王岩,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就如此有能耐?”
“你在瞎说什么——!”王岩察觉周围渐渐聚集了围观的人,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李景行斜睨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他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凑齐唱戏的人赚大钱要紧。
又过数月,李景行总算又凑了一个戏班。戏班有二十多个人,除了当初留下的几个老人,其他李景行从各处买来的。虽说花了许多银子,但李景行不心疼,有投资才有回报。
待他满心欢喜带着戏班回桓阳城之后,却听到噩耗。那个喜欢看戏的世子重病过世了。李景行这才想起,除了投资、回报两个词外,还有一个词叫做:风险。
不过,好在世子生前爱看戏,所以葬礼也准备请戏班。李景行凭本事力压其他戏班,拿下这个赚钱的生意。虽说是对死人唱的,但李景行也没有敷衍,带着戏班正儿八经表演。
“那不是景行吗?”披麻戴孝坐在戏台下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低声道。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闻言看向戏台,有些冷冽的眼神化开些许暖意。他低声道:“好像是。”此人正是秋靖,由于朝堂上的变动,林候为保护林泽性命,便放出林泽逝世的假消息。
秋靖为保护林泽的安全,就从边塞赶了回来。再得知李景行糕点被学徒偷了配方,打了铺子离开后,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本想等世子的事过去后,就去找李景行。
却没成想,李景行竟自己出现了。
第8章 谁说戏子薄情
李景行察觉到那股视线,连带着脚下动作一滞,他怎么在这儿?看戏的人有很多,每天被像观猴似的看着,李景行也早已习以为常,但唯独秋靖那双视线,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同。
纵然秋靖今日易了容,但李景行的直觉告诉他,那人绝对是秋靖本人没错。既然秋靖在这儿,还易了容,那就是说明这世子的死八成是假的。要是真心吊唁,那还易什么容?
念及此,李景行在台上越演越起劲,看来自己的投资是投对了。秋靖本是对咿咿呀呀的吊嗓子没多大兴趣,但在知道戏台上的那人是李景行后,却觉得这嗓子吊的有些好听。
一场戏下来,李景行从林府管家那儿拿到了七百两的报酬。戏罢散场,李景行带着自己的新戏班离开林府,回了暂时租赁来的院子。看着大家表演挺卖力,李景行准备去酒楼包两桌酒席犒劳。
李景行让戏班的人都好好休息,自己出了门。他刚走过街巷拐角,就被一个身着麻衣的陌生男子拦住。
没等那男人说话,李景行朝他一笑,“秋将军,你回来啊?”
秋靖怔了怔,他没想到李景行居然能认出自己,“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李景行道。
“数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机灵。”秋靖笑了笑。
“错,大错特错。”李景行道,“我本来就很机灵。”
“是,你最机灵。”
“秋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李景行问,“你独自出来,世子那儿没问题吗?”
“都处理妥当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见李景行没回话,秋靖尴尬的咳嗽了声,“那什么,去坐坐?”
“好啊。”李景行回道,“不过,我现在要去云阳楼定两桌酒席,秋将军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陪我一起去吧?”
“嗯。”秋靖点点头,又道,“那个……”
“怎么了?”
“我能叫你景行么?”秋靖问,李景行投来的视线瞧的他有些心虚,不自主地偏过头去。
“不如你叫我行止,我叫你玉衡吧?”
“也行。”秋靖在心里默念了李景行的表字两遍,像试探般地说道,“行,行止。”
“嗯嗯。”李景行眉眼含笑,偏浅眼眸衬上金光数许。
李景行带着秋靖去了云阳楼,好在今日云阳楼的人不多,恰好有两桌剩的。李景行拿着菜单看了半晌也没决定好菜,便对身旁的秋靖问:“玉衡,你帮我看看点些什么菜好?”
说着,李景行把手里的菜单递给秋靖。秋靖接过菜单,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式有些眼花。他寻常很少来酒楼吃饭,就算来也是林泽负责点菜,他哪儿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