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地方我来的少,不知道什么好吃。”秋靖道。
“我就喜欢玉衡这种实诚的性子。”李景行倒了杯茶放在秋靖面前,“是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
“你这算是夸我吗?”秋靖眉峰一挑,问道。
“算是。”李景行双手撑着下颔,朝他一笑。
秋靖随便点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菜,然后把菜单给了李景行,让他自己看着点。秋靖喝着茶,李景行盯着菜单,两人一时间没了话。
“行止,你怎么又开始唱戏了?”秋靖丢出话头。
“没办法啊,云景糕点的配方被人给偷了,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只好另谋生路。”李景行抬眼看向他,“我就想去其他地方看看,然后看着一个快要倒闭的戏班,那些人饭都吃不起,我就感同身受把他们买了下来。”
“你倒好心。”秋靖喝了口茶。
“做过梨园弟子,才知道这其中的辛酸啊。”李景行叹了口气。心中却暗忖道:这秋靖也太过天真,别人说是什么就认为是什么。
幸亏他是个常年在外打仗的将军,而不是有钱人家游手好闲的少爷,像他这种人,绝对会被人当傻子骗得团团转。
“为了一个戏班,你又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秋靖问。他是怕李景行又重蹈覆辙,遇上像王岩那种人。
“我不知道。”李景行回道,“但既然我成了班主,就得对大家负责。”再且说,他买戏班和人的本都没有回,怎么可能撒手不干?就算不干了,那也得回本后再说。
秋靖心疼李景行,但既然李景行决定要做,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说来,玉衡你的那门亲事如何了?”
“吹了。”秋靖道。秋靖回了边塞后,被他爹打扮的人模狗样。由于秋靖他爹镇守边塞离不开,再且说亲的将军正好和秋靖他爹在一起,于是大家就在帷帐里见了一面。
那女子生得水灵,性子也剽悍。跟她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舞枪耍棍骑马射箭样样在行,但女儿家该会的却是样样不会。
换做以前,秋靖倒觉得无碍,反正娶亲生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说话的份。可心中一想到远在桓阳城的那个人,他平生第一次为自己做了主。
但秋靖他爹却觉得两人很是相配,不顾秋靖意愿,让两人三月后结亲。但就在这时,林侯爷在朝堂出了事,秋靖他爹只好把这婚事压了压,让秋靖回桓阳城去保护世子,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再继续商谈婚事。
“那女子不好吗?”李景行好奇道。
“舞枪耍棍,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秋靖道,“洗衣做饭全都不会。”
“想来也是。”李景行闻言一笑,“会耍枪弄刀的女子大多性子彪悍,骑马打仗还成。洗衣做饭这些事儿,还是别难为人家了。”
“其实,我……”秋靖本想坦言,可对上李景行的视线,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心里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坦言后,再也看不见那总流露着笑意的眼眸,再也无法靠李景行这么近。
“你怎么了?”听秋靖说了半句没了下文,李景行不由道。
“没什么。”
“哦。”李景行点好了菜,起身走到曲尺柜台给了掌柜,在和掌柜说了几句话后,又返身走到秋靖身前,“玉衡,中午你也一起来吃饭吧?权当是旧友重逢,我请你的,如何啊?”
秋靖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钱钱:_(:з」∠)_
第9章 谁说戏子薄情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云阳楼,秋靖想去鹤云茶肆,李景行点头同意。然而,还没走几步,林府的人找来了。再那家丁和秋靖说了几句后,秋靖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秋靖谈完话,走到等他的李景行身前:“行止,林府有些事要处理,鹤云茶肆我就不去了。”
“嗯。”李景行点头道,“那你自己也小心些。”
“好。”话罢,秋靖便同林府家丁离开了。
送走秋靖,李景行自个儿回了戏班。仍是在那棵青枫树下,李景行自己和自己下着棋,不过,他的心思都不在这棋盘上。手里棋子闲敲了半晌,也没找到该落的地方。他把棋子丢回棋盒,仰头望天叹了口气。
导致他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常年不冒泡的小钱钱。小钱钱告诉他,今日世子棺材要出殡,在去墓葬地的半路,会有人劫下这棺材。而秋靖,就是藏在棺材里的。
等那些人劫走棺材后来个一举反杀。但这其中却出了变故。林府里早被安插了眼线,会教唆众人把棺材钉死,而秋靖也会在此过程中窒息死掉。
李景行可不想秋靖就这样死掉,他好不容易才把秋靖培养成了自己人。还等着他给自己牵线,然后发家致富呢。
只是,这种救人的活儿,大多都是些赔本买卖。秋靖虽说是个将军,但身上似乎没有多少银子能拿。再且自己的戏班已经活了,在戏台上的表演,世子肯定也见着了。
所以,秋靖这个人对他而言也算可有可无的存在,救不救都不要紧。但如果他真不想去救秋靖,那也不至于坐这发那么久的呆。
半晌后,李景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得了,本来也欠他一个人情,权作是还债。
世子出殡的时辰选在午时,李景行觉得那选时辰的人是真有病。云阳楼的酒席他是去不成了,只好在路边摊买了几个馒头揣在怀里。等这事完了,他绝对要吃顿好吃的补回来。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朝桓阳东城门缓步走去。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唢呐击鼓声此起彼伏,满天纸钱飘飘洒洒落了满地。
直到进了棺材,秋靖这才发现不对劲。虽有提及棺材会被钉死,但也说棺材里面留有小洞,不会导致空气不足而窒息。但秋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小洞,他用力踹向棺材顶盖,却是纹丝不动。
他嘶声朝外大喊,却淹没在鞭炮唢呐声里。狭窄的棺材里空气也越发稀薄,他的呼吸也渐渐加重。为了不浪费仅余的空气,他也不敢再胡乱折腾,静静躺在棺材里。
是他太大意了,虽然清算过林府里的下人,但终究还是算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不逃过这一劫。思及此,秋靖无奈一笑,笑自己真蠢,居然还抱着这等不切实际的期望。
棺材内空气越来越稀薄,肺部用力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奈何怎么也吸不够。他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半睁的双眼也逐渐昏花发散。
行止,我怕是要食言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
伴着棺材外传来的动静,一道阳光洒入他清冽的双眼中。那光,亮的有些灼眼。
……
待秋靖睁眼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林子里。
繁叶剪碎阳光,洒下点点金光。微风飒飒,拂送一片凉意。
“醒了?”正这时,李景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偏头看过去,就见李景行怀里抱着个西瓜朝他缓步走来。
秋靖怔怔看了他半晌,才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我救了你。”李景行抱着西瓜坐在秋靖身旁,朝他笑道,“玉衡可还记得,当初我曾对你说过,日后你若有难处,我也能帮得上你忙的话,必当鼎力相助。”
“记得。”秋靖道。你所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你那时候明显敷衍我,觉得我帮不上你忙吧?”李景行笑问道。
“嗯。”秋靖也不找借口。
“你看,我这不是帮上了吗?小瞧我后悔了吧?”李景行脸上笑意更胜,他拍拍怀里的西瓜,“来,吃瓜。”
“哪儿来的?”秋靖问。
“摘的。”李景行从腰间拿出匕首,把西瓜一分为二,给了秋靖一半,“诺,请你的。”
“多谢。”秋靖接过西瓜道谢。
“给你。”李景行递给他一个勺子。
秋靖接过勺子,好奇道:“你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拿钱买的呗。”李景行挖了一勺西瓜塞进嘴里,“又不会有人白送我。”
“你平常都带着?”秋靖也挖了勺塞嘴里。
“怎么可能?”李景行白他一眼,吐掉西瓜籽:“从卖瓜老伯那儿买的,拿勺子挖着吃比切成牙吃更带劲儿。”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把手里的西瓜解决了。
“接下来怎么打算?”李景行丢掉手里的瓜皮,拿帕子擦擦手,“回桓阳城吗?”
“暂时不回去。”秋靖道,“来个将计就计。”
“诈死吗?”李景行道,“没想你原来这么狡诈。”
“这话不全对。”秋靖把瓜皮放在身旁,对他道,“要是没你相救,我可就是真死了。”
“不问我怎么救你的?”李景行随手扯来草根衔在嘴里嚼着。
“你要想说,那我就问。”
李景行看他:“我不说。”
“那我不问。”
“和你说话真好。”李景行吐掉嘴里的草根,看向远处,“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也不担心其他的。戏班里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不能什么都说。要是遇到了难处,也只能打碎牙齿往嘴里吞,找不到一个能商量的。”
李景行话语稍顿,偏头看向秋靖轻笑一声:“但是你不一样,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感觉在你面前什么事都能说。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不过,一个大男人对你诉苦,你肯定觉得有些别扭吧。”
“没。”秋靖立马回道,“不别扭。”
“是吗?那以后我对你倒苦水你可别嫌我烦啊。”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钱钱:_(:з」∠)_大家好,我是不配拥有背景板的小钱钱
第10章 谁说戏子薄情
两人坐在原地休息了会儿,商量接下来的事。秋靖不能回林府,将军府自然也不能回,所以李景行决定带他回戏班。至少戏班吃住不愁,秋靖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去处,怪可怜的。
等这事告一段落后,他还能靠秋靖这层关系和世子套近乎。李景行出钱给秋靖买了衣服和黑纱斗笠,乔装打扮回到了戏班。
李景行独自住一个院子,正好剩了间空房,便打扫出来给秋靖住。戏班里的人没见过秋靖,李景行便对其他人说这是他新买回来的。秋靖身材高大,相貌隽逸,只是怎么看也不像个会唱戏的。
不过,李景行既然说是买回来的,那就是买回来的,他们也不会多嘴。这戏班能死而复生也是靠了李景行。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说李景行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也不足为过。
要不是李景行把他们从人贩手里买下,估计现在要么进了窑子,要么就沦为有钱人的玩物。
戏班按部就班,每天不多不少只有一场。若换做其他的戏班,巴不得多开几场戏,然而李景行想着戏班的人学唱戏不久,要是表演场次太多对嗓子伤害挺大。这般急功近利的话,弊大于利没必要。
再且说,世子的葬礼也是请他的戏班,在桓阳城或多或少也刷了下存在感。提起世子葬礼,肯定少不了唱戏的。而说起唱戏的,自然是他家的戏班。
李景行这般想,可戏班里的某些人却不这么想。世子葬礼虽然带给戏班一些名气,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的,所以应该在这种时候多开几场戏,抓紧时间赚钱。
尤其2" 我终于等到有钱的他[快穿]0 ">首页4 页, 是被他提拔成副班主的许寇。许寇是戏班的老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虽然认同李景行有些本事,但还是觉得他太过年轻,并不懂怎么抓机会。他向李景行提议了好几次,却被李景行给敷衍过去。
说不动李景行,他只好去对戏班其他人说说。毕竟赚钱的机会并不多,等这股热气散了,没谁能保证他们的戏依旧受欢迎。在许寇的怂恿下,其他人也点头同意许寇的建议。
李景行近日与秋靖走得近,秋靖碍于身份不好出门,李景行便陪他在院子里陶冶情操,喝茶下棋。
“那些人又有动作了,你不管么?”秋靖喝了口茶,对面前手执白棋的李景行问。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许寇私自带着戏班的人去演戏。
“有些人只有当他摔了跟头,才知道我是为他好。”李景行将白棋落于棋枰,抬眼看向秋靖笑道,“要是现在出面挡人财路,不仅不能阻止他们,还会让他们对我心生不满,我是吃饱了撑的讨人嫌啊?”
“你倒机灵。”秋靖闻言也是一笑。和李景行相处的这段时日,他越发觉得李景行有趣。虽说有些爱财,但也算是取之有道。也不会为了钱财,去欺压别人。
日薄西山,暮云璧合。
许寇带着戏班回来了,他把一袋银子放在李景行面前,“这是今日拿到的赏钱。”许寇这事虽做的不好,但为人算是正直,不会中饱私囊。李景行也是看上他这点,才让他做了副班主。
“赚钱的感觉如何?”李景行也没客气,收了赏银。
许寇回道:“还行。”不过脸色却不大好看,因为戏班里那些新人都开始嗓子疼,估计是这些天戏唱太多的缘故。当初他只想着多赚些钱,却把这茬给忘了。
“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做对了吗?”李景行把刚收的钱袋拿出来,丢给许寇:“拿上这些钱,去给大家买些润喉的东西,这半月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许寇捧着钱袋的手紧了紧,他低着头咬了咬牙,砰地一声跪在李景行面前:“班主,是我做错了。是我钻进钱眼里没考虑到大家,才会发生这种事。”
“起来吧。”李景行将他扶起来,温言道:“以后多注意注意便好,这次权当是买个教训吧。”
“是!”
送走许寇,李景行朝假山石处展颜一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