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急忙站起身,走到床榻后的衣橱,替高玦拿来一件青色的衣袍,“太子殿下,您这一次还要自己穿衣吗?真的不用属下伺候您吗?”
“不了。”高玦习惯性的拒绝,毕竟现在是在前世,自己是要遇到司马殷杰的。若是他现在不跟司马殷杰确定下相守一生的关系,那自己的下一世就要遭罪的。
幸亏高玦对古人穿衣有所了解,不至于沦落到一件衣袍都不知道怎么穿。
透过桌上摆放的铜镜,高玦看见镜中风度翩翩的自己,一袭绿袍清新中不乏高雅,高高扎起的发冠透露出他的精气神。
苍穹催着高玦赶紧出门,高玦临行前,不忘瞥一眼眼前的这一面铜镜,有没有忆生两个字。
没有。
高玦失落的走出房门,跟上太监的步伐,上了马车,一阵加速奔跑后,来到金碧辉煌的正殿。
太监替高玦推开沉重的大门,屋内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立即传入高玦的耳畔。“咳咳咳……”
咳嗽的那人仿佛要把自己的肝肾咳出来似得,咳嗽的非常猛,咳嗽声音却又十分的虚弱。
在太监的引领下,高玦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屋外的屋檐像展翅的大鹏,即将冲破蓝天。走进屋内,雕梁画栋的大殿内随处可见精工细作的装饰品。
金纱缕缕随微风飘扬,青烟袅袅任气息吹散。
镶嵌着玛瑙的黄金床上金丝被向上拱起,若是没有注意到那微弱的起伏,必定料想不到床上躺的是一个人。
高玦越走近,越觉得心惊胆寒。着实是因为床上那人脸色惨白得就像一具白骨,毫无血色,黑晕的印记遍布眼眶周围,眼神涣散无力,嘴唇发紫。
所有的一切都在阐明这个人命不久矣的事实。
带路的太监来到床边,弯腰拱手,对床上躺着的那人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带到。”
床上那人起初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目光依旧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忽视的太监不敢有半丝埋怨,一边赔笑着,一边在卧榻之人的耳畔重复这一句话。
高玦看着床上那不生不死的男人,他原本藏在心里对父亲的希冀都在这一刻被这一幕一击而散。
这便是他前世的父皇?怎么会沦落到这副模样?他不是号称九五之尊的皇帝吗,他的脸色竟然也会苍白如纸。
从头到尾,高玦心中静若止水,他并没有因为这一具身体的原因,而对卧榻之人产生什么怜悯,更别提痛心。只有一丝失落在心头晕开,使他看待卧榻之人的眼神仅是漠然。
太监的坚持终于得到卧榻之人的回复,那人先是眨了一次眼,涣散的眼神被重新聚合起来,瞳孔微微转动,他的目光落在太监身后的高玦身上。
两瓣深紫的唇瓣微微分开,一句微弱如蚊鸣的声音从那人喉间钻出,“祯儿,你过来。”
在这一瞬间里,高玦想了很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以及体现出自己的孝道,他会选择在父皇的面前假意接下家国大任。等到父皇殡天后,他赶紧物色新皇帝,再把位置让给新人,他自己可不背国破家亡的臭名声!
高玦老实的迈步走上前,他学习古代孝子尊重长辈的礼仪,直接跪倒在卧榻之人的面前,低着头,不去看那人的目光——避免他自己出戏。
“我的祯儿,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说着说着,喻枭权的言色里多了几分嘶哑,难舍难分的情绪不停在空中渲染,他继续道:“父皇剩余的时日不多,欲传位于你,期盼你能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师济国发扬光大,你可愿?”
“父皇之言,儿臣谨记于心。”高玦这便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卧榻之人脸上艰难的露出笑颜,看待高玦的眼神也是温柔似水,他想:这应该是朕最后一次看见朕的季安了。等到朕轮回转世后,同祯儿便是两陌生人了,如今想想,仍是心有不甘。唉……再不甘也得学会放手了,毕竟朕没有选择的权利,人间皇帝管不了地下的安排。
一对墨色的瞳孔稍稍回转,卧榻之人的目光便这样移动到太监身上,他吩咐道:“取师济国的国宝来。”
“是!”太监俯下身,尊敬道。他转过身,走了几步跨过一道坎,来到皇帝的侧室。
侧室的案上摆一圆盘,圆盘之上不知道是摆着什么东西,被一块红布遮住了。太监端起圆盘,小心翼翼的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陛下,国宝拿来了。”太监停下步伐,继续端着手中圆盘。
一直低着头装孝子的高玦被好奇心吸引,主动抬起头,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圆盘之上,疑惑道:师济国的国宝会是什么呢??
没让高玦的好奇心等太久,一句“揭开吧。”便是从喻枭权的口中传出。
“是。”太监用两只捏起红布的一角,稍微用力,红布乖乖退散,露出红布底下的被遮挡住的物品。
高玦的眸子在那一刻间陡然睁大,瞳孔紧缩。原来那圆盘中的物品竟然是……竟然是——敛生!!
只有左边脸的面具以白色为底,面具上画着一些诡异的血色纹理,就像血液滴在面具上,划出的痕迹,骇人狰狞。
高玦从未想到,敛生居然是师济国的国宝,说起来,是他自己遗忘了把这两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高玦盯着敛生,目光渐渐涣散,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司马殷杰那高大的身影。殷杰,敛生都出现了,你还不打算出现在我身边吗?
“祯儿?你是有心事吗?!”距离高玦最近的喻枭权轻而易举的觉察出高玦的不对劲,反问道。
高玦眼睛一眨,心神甫一回归正轨,急忙应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并无其他心事。”
“那便好!祯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父皇要叮嘱你的事情很多,你可要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的记好了!”
“请父皇赐教。”高玦磕一次头。
卧榻之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太监手中的东西,说道:“此物名唤敛生,是师济国的国宝,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好东西。敛生人之气息,现死者之亡魂。这两句诗描述的便是敛生……”
——敛生人之气息,现死者之亡魂。
高玦在心中默念这两句诗,眸中荡起一阵涟漪。他记得司马殷杰跟他说起过这两句诗,其中的前一句诗便是敛生名字的由来。
卧榻之人没有瞧见高玦的分神,他继续道:“目前,敛生还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具,要想它发挥作用,必须等到直到师济国最后一位国主死去的时候。
据说,敛生能撕裂时空,自动寻找最后一任国主的轮回转世。
师济国的最后一任国主死去的时候是多少岁,敛生便会等到他的轮回转世达到同样的年纪后,出现在那人面前,不管用各种方法。”
这一番话令高玦陷入了深深的担忧,最后一任国主、死前多少岁、轮回转世的岁数、一样、各种方式这一类的词语宛如一只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捏住高玦的喉咙,让他气都喘不上来。
高玦在后世里捡到敛生,这也预示着他的前世会死在灭国上,因为他是最后一任国主。高玦任然记得后世的自己捡到敛生的时候才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现在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三岁了,也将在八月二十渡过自己的诞辰,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高玦一想到自己要背负灭国的罪名,他的心便止不住的怦怦跳。他根本不想这么做,难道就没有挽救的办法了吗?肯定有挽救他罪名的办法,肯定有……高玦心里的话戛然而止,他现在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他通过什么办法躲过灭国皇帝的罪名,不仅敛生会离他远去,他自己也会同司马殷杰擦肩而过。
跟司马殷杰陌不相识的结果是他自己想要的吗?高玦进退两难,他不想背负罪名也不想死,更不愿同司马殷杰形同陌路。
背负灭国罪名加上自己的性命对比司马殷杰一个人,孰轻孰重?高玦用指甲在自己的手心掐出月牙痕迹,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从额头滚落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没入衣襟,仅是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喻枭权瞧见高玦难以抉择的模样,料想他是因为继承之事而犯难。他主动出言安慰,“祯儿,饮茶之道方为品味人生,主要是看在你选择喝哪一杯茶,选哪一条路。若是选择口味平淡的茶,不苦也不涩,你品出的人生只是一片乏味,并不能得到活着的快乐;若是你选择又苦又涩的浓茶,当你经过多苦多难后,方才知晓成功的重要,快乐便是不虚此行。”
喻枭权的一席话对高玦的产生影响很巨大,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高玦打算这一次由心选择,而不是听从身体的本能——他要司马殷杰!
什么的灭国罪名尽管往他脸上扣吧!为了自家的男人,为了后一世能与他相遇,这点痛苦算什么?!!
“多谢父皇赐教,儿臣想通了。”高玦再拜。
“想通了便好,毕竟你即将接受帝位,家国事务繁多,你别把太多事情都压在心头上,对身体不好。”卧榻之人露出欣慰的表情,感慨道。
高玦答:“是。”
“如此甚……”话尚未说完,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此时的安逸,“咳咳咳!”
卧榻之人捂着心口,随着咳嗽的动作,咳出一口血落在金黄色的床被上。
突如而来的变故吓到了站在二人身旁的太监,太监匆匆忙忙走上前,打算扶起皇帝,却被皇帝摆手的动作逼停,被迫退后几步。
“你快去找太医来。”高玦接替太监的工作,扶起皇帝,用一手轻轻拍打背部。
“是。”太监撂下这一句话,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高玦对皇帝说道:“父皇是在故意支开他。”这是一句肯定句。
“是。”皇帝没有拒绝,他故意支开自己的贴身太监是有事要告诉高玦,这种事情涉及师济国皇族,根本不能让普通人知晓!
“父皇欲说何事?”高玦主动询问。
“祖祖辈辈都在传说一件事,在师济国的皇家祖陵中有一样能令死魂死而复生的法宝,不知真假。你不到必要时机,万万不能贸然打开。”喻枭权虚着气说道。
“是。”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高玦都有点石化了。这世界上真是有令死魂死而复生的法宝吗?
若是真的有死而复生的宝物,目前只有自己知道,他现在不去动,等到来世的自己再去挖掘师济国的祖陵,这样一来,司马殷杰便能变成人类了!!
高玦喜笑颜开,人鬼殊途终于能变成名正言顺的同。他带着好消息跟坏消息一同离开大殿。
下午一刻,大殿传来皇帝殡天的消息,以高玦为首的皇室贵族大办祭礼,每家每户门口必须悬挂一根白丝帕,以表对皇帝仙逝的悲哀。
度过举国伤感的几天,皇宫里终于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新皇继位,原太子喻祯,登基称帝,改元号为祯安。
百姓忙着把门口悬挂的白丝帕换为红丝帕,以表对新皇的尊敬。
举国上下到处是红彤彤一片,看起来格外的鲜艳。
当时是,新皇正焦头烂额的在御书房处理前人留下的烂摊子。
当高玦看到奏折上一年比一年低的国家收益,上一年还差点接近触碰零线,气得高玦差点去刨坟质问人。
皇宫的开销太大,差点盖过一年的收益,以至于师济国的国力如此衰弱。要想纠正师济国的国力,必须从经济入手。
高玦戴上一颗开挂的脑袋,利用历史上优秀的强国措施,再结合师济国的实际,设计出一连套的省钱正攵策。
一是让后宫减少开支。到现在上个皇帝留下的嫔妃都还在后宫里住着,按照师济国的历史,她们这群人将在后宫住上一辈子,由皇家出钱养她们。高玦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命令自己的兄弟姐妹接从后宫中接出自己的母亲,没有子女的嫔妃全都送去尼姑庵。那些接走自家母亲的人每一年还要偿还皇室一笔资金,感谢替皇室替他们挡下这一件事。
第二,打着清正廉洁的名号去做事。古往今来,公报私仇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偏偏这种人家里最是有钱,高玦便派人去调查许多官员多年来的业绩,如果此人有贪污的行为,严惩不贷,抄家只是其中之一,不让其他人发觉自己的主要意图才是关键。
第25章 前世之旅
第三,收购、管理土地。先以正攵的名义从地主的手中收购土地,若是地主不卖土地,那就调查这位地主有没有黑历史,可以利用这些消息让他们不得不松手,把土地分配给农民,让农民保持一种生产积极性,努力耕作,增加国家禾兑收。
这三道法令的下达,有人喜有人忧。
第一第二道法令都是立竿见影的法子,财宝收来的时候,到处金灿灿一片,堆起来比人还要高。高玦见此景,乐得合不拢嘴,拿着它们仔细的打量好几次后才让人放进国库。
又一日,晴,地面上到处开满艳丽的娇花,温和的阳光轻轻的泄在花瓣上,替花朵盖上一层金灿灿的薄纱,使其愈发娇艳动人。
微风拂过花圃,自身沾染上花香味,又吹入窗内,使屋内也充满屋外的味道。清风吹不过瘾,又调皮的掀起低头忙工作那人的发梢,方才尽兴,满心欢喜的离开屋内。
高玦一人坐在御书房,看着奏章上报告第三道法令实施的进度,“工程顺利,反响极好。”此时,一阵夹杂花香的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春风拂面,使得他喜笑颜开。
“不错,照这样发展下去,师济国必然敌的过长夷国。”
高玦虽然接受了自己是师济国最后一任国主的事实,但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屈服的人,在这几天里,他找到了一个更合理的办法——增强师济国的国力,打败长夷国,再让下一位继承人改国名,自己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师济国最后一名皇帝,敛生将来也来会寻找自己,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