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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战场,黄土飞扬。
青云盘蓝天,号声伴鼓响;衣着铁铮甲,手执青利剑;冷光落银刃,疾风拂国帜。
临到阵前,刀剑交加,血溅满沙场,为国洒热血。尸骸遍野,血色连绵。
伤卒不能行,对月寄空思,秋日送寒风,客死他乡人,如不破敌营,士卒终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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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接连好几日沉寂的朝堂终于迎来春回大地的日子。
原是前方战事捷报频归,我国士兵不仅打退了长夷国士卒,就连前几日丢去的两座城池都在司马殷杰的带领下夺了回来。
满朝欢喜,就连忧心的高玦都被大臣们洋溢在脸上的喜悦感染得喜上眉梢,他只身一人坐在皇位上,嘴角勾起的幅度根本掩不住他的心思。
台下有几位大臣眼尖的看见高玦嘴上的笑,这人心道:陛下为国家战事担忧那么久,难得如此开心,倒不如,我们向提议给阜安大将军赐婚,来一个喜上加喜如何?!真是聪明啊!
那几人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只是接下来故事的发展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端坐在皇位上的高玦听了他们的建议后不喜反怒!
高玦一拍皇位的扶手,嘭的一声,直接吓到台下的所有大臣。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惹高玦不快了,只知道一股劲的磕头赔不是。
高玦被人逼着给自家男人娶媳妇满心不快,这也是他极少在朝堂上对诸位大臣发脾气,怒发冲冠道:“朕还没娶亲,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倒是惦记上别人了,急着把家中的女儿嫁出去,拉拢关系了?!”
跪倒在台下的诸位大臣很是郁闷。
他们都还记得陛下刚登基那时有一位中部侍郎向陛下提议广纳嫔妃,结果被陛下以居安思危的幌子罚了一年的俸禄,整整一年呐!!
结果把那人逼得只能借钱过日子,苦啊,苦!
更何况现在军事急迫,再提及安祯帝广纳嫔妃这一事,那人怕不是自寻死路?!
朝会一截止,高玦果断甩袖离去。
黑着脸的高玦走进御书房,发现桌子上摆放的信件,信件上写着阜安书,高玦铁青的脸色瞬间回暖。
他迫不及待打开书涵,阅览纸上内容。
“殷杰亲笔。国家南境黄沙茫茫,敌军侵袭如狼似虎。身侍阵前虎,心系巧儿郎。我为国家而战,也是为你而战!捍卫国土,我愿至死方休!”
高玦看完书信的内容脸上一红,脑中只记得——身侍阵前虎,心系巧儿郎,这句话好像是司马殷杰在跟他表露情意……高玦急忙用手拍拍自己的脸,他要注意的应该是司马殷杰的至死方休,而不是暧日未的情话。
高玦坐在书桌前,几张书信被他放在桌子上,他拿来一笔,略沾黑墨,即刻在白纸上书写起来,“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绝不可以死,也不可以受伤!国家灭了尚可重建,你若离了我,要我当如何?!”高玦在书信上用了尊称,为了凸显出事情的严重性。
吹干墨迹,折叠整齐,放置于袋中,红漆加封,陛下书三个红字明晃晃的留在书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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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若是按我们这样继续打下去,能不能打到长夷国腹地啊?!”跟在司马殷杰身边的侍卫一脸崇敬的看着己方主帅。
他见识过阜安大将军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对侍卫来说阜安大将军好比他心目中的战神,百战百胜。
从阜安大将军来到南境指挥士兵作战开始,南境再无败绩,阜安大将军可谓用兵如神。
“不要自大妄为,长夷国还有一张底牌没有亮出来。”司马殷杰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没有喜怒也没有哀悲,仅是静静的看着满眼的黄沙。
“什么?长夷国居然有底牌?!阜安大将军,长夷国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啊?!”侍卫表示很好奇。
“长夷国前苻坚大将军荣冲。”司马殷杰回答道。
侍卫一听,急忙道:“苻坚大将军荣冲!!我知道,我知道,他被人称为不败将军,未尝败绩。可他现在已经六十无岁高龄了啊!还能为国家出力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接下来的战事如同司马殷杰所担忧的,一路发展。
长夷国出动前苻坚大将军荣冲跟现苻强大将军荣九寨,新老协助,共敌一位阜安大将军。
荣冲用兵多变,荣九寨喜爱兵法直冲,二者计谋相辅,产生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司马殷杰被迫转攻为守,战场上的情况瞬间反正过来。
战报传入皇宫,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高玦捏着手中的信,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他一直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还要继续吗?哪怕前方是岩浆地狱也要放手一搏吗?!
高玦想起司马殷杰高大的背影,他心中有了一点结果,“再耐心等待几日,刻着墓志铭上的文字总能被修改的。”
接下来的两日,前方战场一共送来两份战报,虽说前一份勉强取胜,后一局却败了,但这两局打斗的战报报死伤人数恐怖。
高玦捏紧手中的书信,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历史的齿轮还是改变不了吗?!是自己太过胆大妄为了吗?!
高玦转过身,目光落在地图上,长夷国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抓着一只动弹不得的野兔——师济国。
继续打下去,我国必定倾尽所有人力物力财力,尚且不知能不能取胜,历史上结局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改。
打下去,还是投了呢?!哪一种最能补偿自己对师济国的愧疚。
打还是不打?!
打还是不打?!
打还是不打?!
高玦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不打了,投了吧!”
为保全师济国百姓,高玦不怕背这个骂名。
师济国投降,诸位大臣无一人反驳,且不说阜安大将军在前阵杀敌,后方的军心早已涣散,此战师济国必败。
师济国虽败,却没有造成血流千里的悲惨局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夷国得到消息后,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上所写,让师济国安祯帝伙同阜安大将军一同去往长夷国皇都,即可保全师济国全体百姓的命。
高玦书信一份寄给司马殷杰,说明事情的由来,并让司马殷杰即刻前往长夷国,而高玦自己则是带着第五容熹一同前往长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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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湛蓝的天空下,长夷国皇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随人走进殿内,只见宫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人儿——长夷国金冕王爷,他手摇纸扇,一见高玦走进来,急忙用纸扇遮挡自己的脸,他没脸见高玦了。
高玦没看吕徇,他的目光落在高位上的男人,男人一对邪魅的桃花眼正在与自己对视,那张脸……对高玦来说并不陌生,他跟卫丞长得差不多!!
高玦内心震惊,却不忘隐藏心中所想,他躬身作揖,道:“师济国俘虏喻祯见过长夷国国主。”
跟在高玦身后的第五容熹一拂衣角,下跪。
吕纪细细打量台下人的容貌,一点让高玦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便是……让可泊天天称道的安祯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打起来只会投降认输,懦夫一个!朕倒是对阜安大将军有点好奇,估摸那人下午能到长夷国皇都吧!
吕徇瞪着眼看着尴尬的气氛,皇兄迟迟不表态,他也不能让高玦继续这样下去,他暂且抛弃自己对高玦抱歉的心情,急忙扶起高玦,道:“安祯帝快快请起。”
高玦顺着吕徇的动作站起,端坐于高位上的吕纪一点恼怒的表情都没有,高玦心想:“绪坤帝对金冕王爷的纵容果然可怕到另一个极点。”
要知道代主行事,可是杀头之重罪啊,就连王爷也不能幸免!
高玦站起身,跟在他身后的第五容熹一并站起身。
这时,端坐在龙椅上的绪坤帝突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喻祯,你我同为皇帝,你的憋屈朕也能体会,看在吕徇为你求情的份子上,朕不杀你,还要赐你一座听风阁,可谓仁义?”
“多谢绪坤帝仁慈。”高玦拱手,心中无喜无悲。
“来人,带他下去!”吕纪高声道。
“皇兄不必不必,我带喻祯去听风阁就行。”吕徇急忙道。他想找一个时机跟高玦解释事情的由来。
吕纪一对邪魅的眸子轻轻一扫,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吕徇身上,说话的言气带上了怒气,“堂堂金冕王爷还要卑躬屈膝的去招待一位贱孚!!”
“对不起皇兄。”吕徇不成想会惹怒吕纪,他只是想跟高玦解释,他也是头一次见皇兄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去御书房里给朕待着!把吕氏春秋给朕抄一遍!”吕纪甩袖而去,重新回高位之上。
吕徇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替自己争取一些优势,他拱手,乖顺的说道:“臣弟现在就去御书房自罚两遍,皇兄别气。”吕徇还多加一遍以示诚意。
吕徇话落,转身而去,乖乖去御书房抄书去了。
吕纪的目光顺着吕徇的背影消失而收回,他眸中流露出的温柔瞬间被杀伐果断吞噬殆尽。
吕纪坐回龙椅上,恢复一身天子气概,他道:“来人,将罪犯喻祯带到听风阁好好招待!!明卫和暗侍一样也不能少!”
吕纪话中的招待必然不是什么好的招待,明卫和暗侍其实是负责监视高玦的人。
吕纪是听了吕徇的话饶高玦不死,可他没答应吕徇不能对高玦做什么。
士兵走进大殿,吕纪又道:“第五爱卿便留下吧!”
吕纪此话一出,站在高玦身后的第五容熹立即跪倒在地,拱手,抱歉道:“安祯帝,臣对不起你!实在是大势所趋,师济国在怎么努力也敌不过长夷国啊!”
高玦转过身,漠然的看着不停磕头赔礼的第五容熹。
他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若是一昧的打下去,第五容熹里应外合,泄露不少军事木几密,师济国必然败得更惨。且不提他的下场会如何,师济国的百姓必然也将招受到一番惨无人道的杀戮和血洗。
士兵走来抓住高玦的两只手臂,极其“友好”的带走高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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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前世之旅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听风阁’。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高玦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他在担忧,也不知司马殷杰怎么样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高玦敏感的转过身。烛光照亮来人的身影,那人原是吕徇。
“是你?!”高玦道。
“季安,你没事吧?我听通天监的人说你被打了……”吕徇小心翼翼的合上门,急忙走到高玦身边,检测他有没有事。
“只是挨了两鞭子,不牢金冕王爷挂心了。”高玦身子一挪,果断选择远离吕徇。
吕徇看见高玦这样提防他,他很是伤心,他急忙解释道:“季安,你……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我皇兄为何要对师济国发兵,他根本没告诉我这件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大大方方的去师济国啊?!”
他也很委屈,明明自己好不容易交了两个朋友,哪里知道皇兄一出手,直接把他们逼得不待见自己了。
高玦默不作声,对现在的他来说,一切的话语都是无用的。
吕徇眉宇一皱,心中的难过溢到脸上。只见,他从衣袖中取出一罐手掌心大小的圆盒,吕徇不敢直接拿到高玦手上,他只能怯怯的放在桌子上,叮嘱道:“这是宝元膏,药效很好,用它涂抹伤口,一个星期伤口印记不存。
我希望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意能补偿我皇兄对你做的事情,虽然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但……”
“金冕王爷不必多言!成王败寇这种事并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输赢。”月光通过窗户,照在高玦的脸上,显得他愈发的孤寂。
“对……对不起……”吕徇揪手指,眸中满是歉意。
“药膏我收下了谢谢你,我要睡了,不便送客。”高玦丢下几句话,直接扫客。
“我会让皇兄不再对你行刑,你一定要好好的。”吕徇坚定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听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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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吕纪侧躺在美人榻上,耳畔的琴音优雅令人放松心情,他像猫一样的慵懒,半眯着眸子。
一人跪在榻前,禀报着吕徇偷溜进听风阁后做的事情。
听到某一件物品的名字,吕纪半眯的眸子陡然瞪大,他从美人榻上坐起身,问道:“你说可泊把什么东西送给喻祯了?!”
“回禀陛下,金冕王爷把您赐给他的元宝膏送给喻氏了。”跪在地上的暗侍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