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高玦撕心裂肺的大喊,被万只蚂蚁啃噬,又在岩浆中沐浴全身。
好痛,好痛!
有一句话是高玦濒临死前脑中存留的最后一句话,高玦没有犹豫,立即说出自己的话,“吕纪,我一个人承担你的所有怒火,放过司马殷杰!”
高玦仍记得现在的自己是前世的自己,过二十四必死的魔咒是他在怎么努力也打不破的,反正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不趁机替司马殷杰求情。
木材遇火自燃,形成一道漆黑的浓烟,浓烟如同奔流不息的潮水,一步步侵蚀这清晰的蓝海,又如一只狂奔的猎豹,要把这天撕碎了。
吕纪一对桃花眼中满是嘲意,他道:“真以为死自己一个,就能挽救心上人了吗?痴心妄想!”
焦躁和不安挂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被四个人挟持的人是他们以前的阜安大将军,那……这位被锁在火塔上的男人应该是……安祯帝。
他们想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为那位可怜的安祯帝做着心理祈祷。
火焰咬破皮肤,露出血淋淋的肉。血液顺着身体滑落,火塔上那位血淋淋的人的声带仿佛被火焰烧断,再也发不出一道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焦香还有一股刺鼻的浓烟味。
司马殷杰恨不得冲上去救人,可是这该死的铁铐死死的锁住他,让他寸步难行!“不要!”
吕徇被两名士兵钳住,绝望道:“季安!”
整个地方,除了司马殷杰和吕徇在大吼,其他人一声不吭,他们强迫逗留在眼眶中的晶莹却出卖了他们的心。
那是为了师济国的百姓宁愿放下帝皇尊严的安祯帝啊!是唯一实行利民仁政的好皇帝呀,处处为人民着想。可他们现在,连皇帝被人欺负都不敢支吾一声,太辜负皇帝对他们的信任了。
火焰越燃越大。直到后来,足足有两米高,挡住了火焰中那人的影子,无声无息,仿佛里面没有人的存在,浓烟吞噬天地,形成了天地为之变色的情景。
哭声终于压制不住了,一声起,声声起。排山倒海般的哭声,响彻这人间。
为他们的王敲响最后的冥钟。
火焰照亮每个人的眼脸颊,通红一片。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已成必然。
这名师济国最开明的君主从此淹没于历史长河中。
司马殷杰在那一刻吐出一口心头血,下一秒直接昏迷过去。四名手执铁链的士兵面面相觑。
第五容熹征求吕纪的意见,“陛下,这怎么办?”
吕纪摆摆手,随意道:“随便找辆拖车拉到长盈的监狱里,明天还有一场盛大的好戏,主角不可以不来参加。”话末,吕纪邪气一笑。
……
夜晚时分,冷月凄凉,寒风渐起。
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走动,大家都愿意待在家里,毕竟今天街上死了个人,若是遇到了鬼,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个身影穿过街道,来到市场中心也就是今天火塔的所在地,吕徇将烧焦的木炭拨开,暴露出焦黑的灰烬连同未烧完的几块焦黑尸骨,那是——骨灰,高玦的骨灰,一国之君沦落到这个结局,看起来格外凄凉。
一滴晶莹划过那人的脸颊,滴在骨灰上,下一秒,他察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擦干自己的泪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从别处抱来一个箱子,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拾起旧人的骨灰,小心翼翼的送进箱子里。
虚无中,灵魂体的高玦正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地下那人替自己捡拾骨灰,熟悉的人,熟悉的箱子,良久,高玦长叹一声,“果然是这样!箱子为何会出现骨灰,是因为吕徇替自己收尸,骨灰都收进一个漂亮的箱子里,才有了后来的侧室密箱。难怪鬼媒婆会找上自己,自己真的是吕徇鬼名上的老婆!”
高玦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自己是灵魂体的,可惜他现在没法动,要不然,他早去见见司马殷杰了。倒是误打误撞的解开一段历史迷题,这也不算亏,只是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啊!!
骤然,咦!好像能动了,高玦抖了抖腿,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能走动了,虽然上悬浮在半空的走。太好了!高玦迫不及待想要出发找司马殷杰,可是……问题来了,他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吕纪把司马殷杰关在哪里了,人海茫茫,他去哪里找?!
底下的吕徇收集好高玦的骨灰小心翼翼合上盖子,在怀中抱紧,转身就跑,好比身后又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在追赶他。
不如先跟着吕徇吧?!高玦扫了一眼四周,乌漆嘛黑一片,果断选择跟吕徇走这个选项。
夜色中,吕徇奔跑在大街小巷中,很是紧张;虚无中,高玦跟在吕徇身后,紧张倒是看不出来,悠闲自在倒像是他此时的状态。
来到一间豪华的五楼客栈,吕徇果断饶后路上楼,来到第四楼,“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吕徇冲进去,合上门,时间不过眨眼。
吕徇的心一直在砰砰跳,恨不得从胸口出窜出来。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他的行为没被皇兄看见吧?!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吕徇这才舒了一口气,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怀中的箱顶。
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季安,我皇兄对不起你,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天理难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皇兄的真面目,我以前看见的皇兄都是温和善良的,为什么他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恨自己没有救不了朋友,我也只能通过这样来弥补我的促成你……变成这个模样的歉意。”
虚空中的高玦看到并听到所有的一切,他说道:“只会后悔和弥补是没有用的,年轻人。”这句劝告多真实,可惜那人听不到。
吕徇把怀中的箱子放在桌子上,他一字一句如同誓言一般,“我要命人把你葬在我将来长息的墓中,就放在侧室里,我会给献上你许多的陪葬品,让你在地下也能开开心心的。”
皇室中有钱有势的贵族都会在自己身前修墓,以备自己离世时能有一个舒适的归处。
“死后哪管生前事,迟早得投胎转世!”高玦摇摇头。
……
……
“启禀陛下,微臣今日发现火塔上的尸骨和骨灰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第五容熹跪在吕纪身前,拱手作揖道。
“莫名其妙消失?”吕纪眼神一扫,说话的声音顿然下降好几个度。
“是的。若只是骨灰消失这倒没什么,无怪乎是风一吹四处乱飘,可是这骨头也能消失不见,这倒是奇怪的很呐!”第五容熹自顾自说道。
“难道昨夜没有人在站岗吗?!”吕纪猛的想起一个人,也许这件事是他偷偷摸摸做的。不过他这么一想,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百姓都相信被处以火刑的人会在夜晚化成火鬼,在死去的地方徘徊,谁要是碰上了,绝对没什么好事。这不,当日夜晚就没人敢出门。”第五容熹跟吕纪解释道。
“派个人在暗地盯着金冕王爷,朕要得知他的一切事情!”吕纪吩咐道。
第五容熹有点困惑,为什么骨灰失窃要关注的不是偷骨灰的小贼而是金冕王爷呢?他虽然不解,却也应答道,“是。”
……
……
隔日,菜市场的路口又热闹起来了,吸引来无数的行人驻足观望。
原来是这里在举行射箭比赛,射中一箭奖励两枚铜板,群众热情高涨,天上掉馅饼,居然有这等好事。只不过射箭的靶子有点奇怪,好像是一个人?!!
昨日见过的绪坤帝就站在屋檐下,等待着大家伙的好戏。
看见这位皇帝,大家伙都没有什么好感,主要是因为昨日的荒唐行为,彻底打破了他们对皇帝的期盼,现在有的是恨,是悔。
“怎么?两文钱太少了吗?!”站在台上的人不是昨日见过的金冕王爷,好像是一位叫做第五容熹的官,第五容熹……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等等!第五?!容熹?!这人原来不就是师济国人吗?!
台下的人不满声渐起,“我们不是你这种为了一点毛头小利就能背叛的人能收买的了的!”
“你们这群人敢打断绪坤帝的乐趣?!真是冥顽不灵!”第五容熹眼眸一扫,在气势上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冥顽不灵?呵!也不看看,是谁小人得志?!”
“就是就是,打脸充胖子,谁要你狐假虎威?!”
这时,人群中有了一番骚动,“让开让开!”
一位乞丐打扮的人钻出人群,来到台上,他一边走一边嘀咕,“什么胖子不胖子的,第五大爷是来给我们送钱的,我们尊称他一声大爷不为过吧?!”
这人到第五容熹面前露出阿谀奉承的笑容,掐媚至极。
第五容熹嘴角一勾,他挥挥手,立即有士兵送来一副弓,还有三支箭。
乞丐接过弓箭,他的手心往自己破旧的衣物上不停擦拭,恨不得把手心摩擦得光亮。他率先拿起一支箭,拉弓,靶心、箭头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他松开手,咻的一声,箭射偏了。
没事,还有两支。
乞丐又擦了擦自己的左手,直到油光发亮才肯罢休,他拿起一箭,按在弓侧,拉弓。这一次靶心、箭头和瞳孔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
咻的一声,箭深深的扎入司马殷杰的右手背,血液随即喷涌而出。
司马殷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就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有。他的心已经在昨天死了,没有什么感觉能唤醒那颗已经死去的心,没有,再也没有了。
他想死,头一次这么想死!!只有死了才能去陪高玦。
“两枚铜板。”第五容熹提醒道。
“还有一箭,还有一箭。”乞丐急忙陪笑,解释道。
“快点。”第五容熹催促道。
“是是是。”那乞丐一连说了三个是,拉弓,搭箭,咻的一声,箭扎在司马殷杰的大腿上。
司马殷杰仍旧是一声不吭,好似丧失了痛觉。
“射中两箭,一共四枚铜钱。”第五容熹从钱袋里摸出四枚铜钱,递到乞丐手心。
乞丐看见钱,眼睛都快直了,急忙道谢,下一秒,他带着这四枚钱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去哪里浪了。
虚空中,高玦看那人欺负司马殷杰,他本能的挡在司马殷杰身前,那箭却穿过他的身体狠狠扎进司马殷杰的身体里。
可恶的乞丐,竟敢伤害司马殷杰!!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自己替殷杰挡不了箭?!
高玦没注意到,乞丐走后,台下那一堆人眼中散发的金光,是那般的耀眼。
下一秒,高玦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数不清的箭射向司马殷杰,扎入他的大腿、膝盖、小腹、胸膛,还有颅骨中,鲜血喷涌,在空中幻化出一朵美丽的曼珠沙华,转瞬即逝。
“住手啊!”高玦在虚空做不了什么事,他只能被迫的注视这悲催的一幕,大吼。
可惜无人听到他的话语,更没有人会去理会,他们现在只要钱!钱!!
与司马殷杰昨日见高玦在自己面前死的情景一样,高玦在那一刻哭了出来,男人有泪不轻流,除了动了真情,“为什么……为什么殷杰,我们投降、受尽屈辱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们报复的是你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无人听到高玦的话,也无人回应高玦,司马殷杰重重的低下了头,这一次他是彻底断了声息。
站在一旁的吕纪终于抬起手,示意台下的其他人不要再射弓箭了。
第五容熹自然是不会这个消息的获得,他连结算都顾不上了,随随便便把手里的钱袋递给自己的侍卫,他则是匆匆忙忙的跑到吕纪面前,问到:“陛下,可有什么不妥的事情?”
“司马律死了。”吕纪平淡的说道。
“什么?”第五容熹根本没察觉到这一件事,他匆匆忙忙的跑了一趟,确认司马殷杰确确实实是断了气。他又跑回来,禀报,“回禀陛下,司马律确实死了。”
“既然人都死了,那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第五爱卿,你先在附近找一座毕竟有名望的寺庙,不要找太远的。”吕纪吩咐道。
找寺庙做什么?第五容熹满心疑惑,却也不敢问出声,他拱手作揖,道:“是!”
第五容熹转身欲走,却又想起另一件事,他又折了回来,在吕纪的目光下再一次拱手作揖,问道:“陛下,金冕王爷一日未出房门,可能是昨日染了风寒,需要臣去寻一名大夫吗?”
事关吕徇,吕纪的脸色变得很好,一对桃花眼中还带上迷人的笑意,他道:“不必。他若是感冒了,必定要闹得全部人都知道,而不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你们今天下午找个时间送他先回皇都即可,他估计是想家了。”
“是!”第五容熹应下。
……
“潜恩寺的主持茕恩拜见陛下!”
一位秃头老道身披袈裟,跪倒在吕纪面前。
“主持不必多礼。”吕纪走上前,扶起主持,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扶人。
茕恩主动询问道:“不知陛下找老朽所为何事,若是老朽办得到忙的,老朽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主持倒是一个爽快人,朕喜欢!”吕纪一笑,“那朕便开门见山的说了,朕想安放一具尸体在你的潜恩寺中。”
茕恩一听,脸上瞬间失色,大叫道:“陛下,不可,不可啊!潜恩寺是佛家圣地,怎能容许尸体一类污秽之物存在呢?!这不仅是对佛的大不敬,还是对出家人的大不敬,对全天下人的大不敬!”
吕纪也不着急,一字一句慢慢道:“主持,朕敢这么提自然是知道潜恩寺缺什么的。潜恩寺之所以比不过寄来坛、佛安阁这些赫赫有名的佛家圣地,是因为潜恩寺一直都有负面的声音在限制潜恩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