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玦心中很是惋惜,现在的他没有触碰物体的能力,也没有说出来的话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能力,换句话说,他就是一只死魂,毫无用武之地的死魂。
高玦他的心里既是惋惜,又是释然,他知道历史齿轮缓缓前进,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得了历史,哪怕是千古一帝,好比太阳东升、地球自转,没有哪一种天道会因一人停止前进的步伐!
“陛下!”隆恩殿外突然响起太监的声音。
“是可泊来了吗?”吕纪从椅子上站起身。
“回禀陛下,确实是金冕王爷来了。跟往常一样,他在御书房里等您呢!”太监温言细语应答道。
“让他到隆恩殿来。”话落,吕纪走到窗边,远眺天际,他看见一轮新月正在冉冉升起。
“是。”太监应答道。
良久,殿外传来脚步声,吕徇的声音从殿外穿进殿内,收进吕纪的耳中,“皇兄,可泊来了。”
“进来吧。”吕纪道。
“是。”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
吕纪转过身,与吕徇面对面。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注视吕徇了,约摸有一个星期了吧,自从他回到皇宫,无论他以什么要求让吕徇进宫,吕徇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第37章 前世之旅
唯独今日不同,今日乃是吕徇的生辰,他身为吕徇的皇兄,哥哥为弟弟庆祝生辰天经地义,吕徇没有任何理由来推脱这一次的邀约。
“皇兄!”吕徇对着吕纪拱手作揖,眸中再无往日的热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漠。
皇兄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他的期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皇兄也是素候高僧那样表里不一的人,他厌恶这一类的人,仅仅是素候高僧对他的童年的阴影,足以影响他的一生,他也从不知道皇兄处理人的手段如此残忍,那可是火刑啊!
高玦死前多痛苦,他想去救人,却被皇兄命令的侍卫抓住,不能前进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玦沐浴在火焰中,他的心……在那一刻凉了。
吕纪走到吕徇面前,道:“可泊,这天气忽冷忽热,你可得照顾好自己,避免着凉了。”
吕纪说出来的关切之语让吕徇为之动容,如果没有那一件事,他们之间还会像亲兄弟一样吧!
“多谢皇兄关心!”吕徇再拜。
“你跟皇兄客气什么,快来这里坐着,今天皇兄特地命人煮了你最喜欢的桂花五彩丸子,趁热吃。”吕纪替吕徇盛了一碗五彩丸子,递到吕徇面前。
吕徇垂眸看了一眼,默默的低下头,道:“不必了皇兄,我没胃口。”
吕徇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吕纪的心里,吕纪一脸束手无策,他口中的话语也低了好几个度,“是……是吗?”
吕纪趁热打铁,把他琢磨多日的心里话一并告诉吕纪,“对不起皇兄,我想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也是一个大人了,我也想跟历代诸侯一样,有自己的封地,土地是否肥沃、人口是否充沛都不重要,臣弟希望皇兄能准许臣弟的小小心愿,臣弟明日就能启程。”
“你就那么想离开皇都吗?”吕纪眸中的热切转为果断凛冽,周身的气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压迫的吕徇呼吸不过来。
“皇兄……”吕徇想为自己解释。
“不必多说!皇兄能理解。”吕纪脸上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吕徇看看吕纪强行装出来的笑,他很是愧疚,“对不起,皇兄。”
“可泊,你还记得吗,那一日你从师济国回来,还替皇兄带来一件生日礼物。忆生!这名字真好听,你是想皇兄时时刻刻记得你对吧,皇兄很喜欢那件礼物,也喜欢把忆生摆在这座隆恩殿中,你看忆生就摆在那里。”吕纪手指一指,吕徇顺着吕纪的目光一看,忆生就摆在一张靠墙的案上,镜面正对着他们两人,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抱歉,皇兄。”吕徇知道吕纪这番话是为了留住自己,可他心意已决。
“罢了罢了,男大不中留。朕不强迫你,即日起,你便是长盛省的主人,赐号长盛王!”吕纪袖子一挥,帝王之气外露。
“谢皇兄!”吕徇站起身,想要对吕纪拱手作揖,却被吕纪劝止。
吕纪苦口婆心的劝告道:“你我兄弟一场,何须这些繁礼!皇兄只想你在临行前饮一杯皇都特有的牡丹仙,将来你身处异处,心里还装着故乡!”
“多谢皇兄的考虑周到。”吕徇坚信自己的皇兄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从来不会有害自己的心思。
吕纪站起身,提起桌子中间的青花瓷酒壶,一指按在酒壶顶,酒壶中的琼浆涓涓流出,空气中迅速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酒香中藏着牡丹花香,让人如痴如醉。
吕纪边倒酒边叮嘱道,“你当了长盛王后,能回宫见朕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朕希望你还能记着朕,不要忘了朕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杯满,吕纪停止手中的动作,放下青花瓷酒壶,端起酒杯,递到吕徇手中。
“这是朕替你过的最后一个生辰,这也是朕赠予你的最后一杯酒。”吕纪说出这一番话,看待吕徇的目光中多了些恋恋不舍。
虚空中的高玦声嘶力竭的大喊,“吕徇,不要喝!不要喝啊,那杯是毒酒,毒酒啊!”很可惜,现场根本没有人听得到他的话。
最后一个生辰,最后一杯酒吗?
吕徇心中苦里带着甜,他不语,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水入肠,一股刺痛从腹中涌起,吕徇的眸子猛然瞪大,瞳孔猛的一缩,喉间一腥,直接吐出一口血。
腿好像没力气了,吕徇直接跪倒在地面上,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又痒又痛,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力气能去挠,吕徇仰头,痛苦的大叫,“啊啊啊啊!”
皇兄,你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对自己的同胞也要下毒手吗?!
吕徇泪水从眸中流出,接着,血液从他鼻中、眼眶中、耳朵、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七窍流血形容的便是吕徇的这幅模样。
吕徇倒地,他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出这句质询的话语,“皇兄,你怎能……”
吕纪的靴子出现在吕徇的眼界中,吕纪蹲下身,只手捏起吕徇的下巴,强迫吕徇直视自己,吕纪一字一句冷冷道:“若是朕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
“呵!”吕徇泄气一笑,他以为皇兄对自己是特殊的,哪里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吕徇对吕纪说一句话,话中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这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不会有人陪你到老的!你注定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
吕徇十分激动的说完这句话,眸子猩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要断气的意思。
吕纪伸出手,抱起倒在地上吕徇,抱进他的怀里,他注视着嘴唇发白的吕徇,眸中柔情似水,吐露在嘴边的话语却那样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弟,这是皇兄经常说的一句话,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吕徇口中鲜血伴着苦笑,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话落,吕徇彻底断了气息。
吕纪替吕徇合上眼睛,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吕徇的墨发,他轻声细语道:“能陪我度过这一生一世的人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我的怀里。可我不后悔,就像当初父皇杀害母妃时说的那样:若是朕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话落,吕纪一笑。
虚空中,高玦看着吕纪病态的笑,心里无限发毛——金冕王爷二十五岁病死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高玦看来,吕纪对吕徇的态度不像是兄弟,倒像是……这关系,不可说,千万不可说出来啊!
忆生在此刻骤放光芒,高玦不知道吕纪能不能看得到,反正他是看到了,忆生的镜面中飞出千千万万点浮光,浮光落在吕徇的身体,不知浮光对吕徇做了什么,吕徇的死魂居然被忆生拖着带走,而吕徇的尸体依旧躺在吕纪怀里。
“这便是忆生吸收死魂的能力吗?”高玦只看过敛生吸取司马殷杰的死魂,头一次看见忆生吸取吕徇的死魂。
浮光把吕徇的死魂拖进忆生的镜面中,浮光消失,忆生安静下来。
“来人。”吕纪高声道。
“属下在。”门口的太监不知何时换成了侍卫。
“金冕王爷意外病逝,长夷国举国默哀!”吕纪说道。
“是……是!”侍卫最先听到这个消息很是诧异,他刚刚守在皇宫门口,还看见金冕王爷的马车了,金冕王爷坐在马车里不还生龙活虎吗?怎么现在就病逝了呢?!
此时,侍卫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估计是金冕王爷得罪了陛下,陛下又下毒手,杀同胞了吧?!
“吩咐方伯伯,运送吕徇的尸体去他的墓中,顺便从国库里调五千件珠宝,一并放入墓中。”吕纪继续吩咐道。
“是!”
……
“五千件陪葬品?还是绪坤帝大手笔!”方伯伯看着堆满整座屋子的黄金珠宝,笑嘻嘻道。
站在方伯伯身边的还有一位侍卫,他姓孙荣,家中排行老二,因此人称孙二,孙二看着满屋的金银珠宝很是困惑,“方旭兄,你说这屋子五千的陪葬品再加上府中两千七的陪葬品,合起来七千七,金冕王爷的主墓室修的不大,根本放不下这么多的陪葬品啊!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方旭斥责道:“孙二,不是我说你,你的脑子怎么那么简单,一点变通都不会吗?”
“我孙二就是个干粗活的,这些要脑子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孙二很是自然的应下方旭的指责。
方旭继续道:“王爷都不在了,谁知道最终埋在地下的东西是不是那个数目!”
孙二一听,脸色立马变了,他小心翼翼的扫了周围一圈,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他才敢小声的应答道:“可是这是王爷的陪葬品啊!”
方旭不屑一笑,“王爷?!呵!你知道今年的四月二十五号为什么皇宫里过得这么冷清,这是因为金冕王爷得罪陛下了!陛下不宠爱金冕王爷,金冕王爷自然而然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生杀予夺全凭陛下说了算。
再说了,以前的王爷离世,当朝的皇帝都会派可靠的人来监视陪葬品,独独今年没有?这也说明了,金冕王爷得罪陛下得罪的很深。
还有,金冕王爷今早出门时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去皇宫里待上一会就病逝了呢?
金冕王爷的死因,当今陛下只怕是脱不了关系。”
“方旭兄的意思,我懂了。可贪啥也不能贪死人的钱吧?!”孙二犹豫不决。
“贪死人钱的人还少吗?比如那些刨坟的、做纸钱的、打棺材的这些人不都是发死人财嘛!多咱一个又不少!”方旭劝道。
“方旭兄说的很有道理。”孙二点点头,下一秒,他的眉宇又锁了起来,“这么多钱咱们该拿多少?又该怎么分呢?”
“这个简单!咱们俩作为最先看见这堆金银珠宝的人,咱们俩得到应该多一点。我又是提出这个法子的人,我应该拿两千九!”
“那我就拿两千!”孙二连忙为自己争取利益。
“咱们拿了四千九,这堆东西里还剩下三千。倒不如再拿出一千,发给府中的人,也好让他们帮咱们一起瞒着!如何?”方旭建议道。
“我觉得可以!”孙二点点头。
虚空中的高玦看着两个人密谋分赃的场景很是恼火,他道:“吕徇的墓中陪葬品剩下那么少,原来属于他的陪葬品都被你们这些人拿了去!”
高玦的抗议没有人听得到,他们都正摩拳擦掌,准备分吕徇的陪葬品。
高玦不知道的是,仅仅剩下两千的陪葬品落到修墓人的手里时,又被修墓人以修新型墓的借口拿走一千多。最后入墓时,陪葬品的数目仅剩下九百六十七。
高玦想要去皇宫瞧吕纪,没想到刚迈步,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怎么了……”
下一秒,高玦缓缓闭上双眼,丧失了意识。
……
……
等高玦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慢慢睁开眼睛,一眨眼便格外刺目,高玦被迫用手去挡,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高玦才拿开手。
他的眼前是工作室的一角,“又……又回来了吗?”高玦目光一扫,意外发现隔壁桌子上面对自己的忆生,“忆生,怎么在这里?”
“季安。”
吕徇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把高玦吓了一跳。
高玦一转身,发现吕徇站在就自己的身后,“你怎么在这里?殷杰呢?”
殷杰不在这里,奇了!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忆生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后是司马殷杰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他是睡了一个世纪了吗?
“我要同司马殷杰争斗,我要夺回我的新娘!”吕徇坚定的说道。
“什么?”高玦一脸惊讶,他知道吕徇因自己而死,他对吕徇感到很抱歉,他也会想办法去补给,虽然说没有办法让他活过来,但是……等等!
高玦眸中闪过一道光芒,他想起喻枭权在临终前告诉自己的话——“祖祖辈辈都在传说一件事,在师济国的皇家祖陵中有一样能令死魂死而复生的法宝,不知真假。你不到必要时机,万万不能贸然打开。”
——师济国的皇家祖陵。
——能令死魂死而复生的法宝。
高玦主动问道:“吕徇,你能看见到《喻氏族谱》这一本书的光芒吗?”这本书是高玦带吕徇去逛藏书阁时,吕徇翻开的第一本书籍,由于书籍记载的牵扯到喻氏皇族,高玦并没有让吕徇看,而是吩咐侍卫把这一本书籍连同其他关系到皇族血脉的书籍一并送到皇家祖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