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两人在商家吃饭,一般这种情况下,家里的长辈都会问自家双儿或是女儿在夫家过得怎么样,是否习惯。
似乎对于当初商清月的选择仍有不满,商老太太道:“人是你自己选择的,过得好跟不好都得由你自己承担,我们管不了。”
商清月点头,“清月知道。”
“嗯,”商老太太又道,“既然你农活多,以后没事就少过来,今天吃完饭也早点回去吧。”
“好。”商清月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讽刺。
三日后的回门,正常情况下新姑爷都会被挽留住上一晚,哪有像这样赶着人走的,不过商清月也不在乎。刚才进院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之前他住的那个小房间已经堆满了柴火,自然没有地方给他今晚留宿,因此听到祖母这么说,也不觉得惊讶。
反而是秦洛川,听完之后有些担忧商清月的情绪。
两人吃完饭后离开,才走出院子,商清月便道:“不用担心我,对于大伯一家跟祖母,我早就不抱念想了。”
所以也就不会失望跟难过。
只是才几日没见,商明槐看起来比之前既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三叔也是一样,想必过得并不怎么好。
而大伯一家跟祖母,皆是穿的新衣。
商清月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三叔一家跟他关系尚可,但他一个嫁出去的双儿,这种情况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什么,只有三叔三婶自己想办法改变现状才行。
商清月拉回思绪,见秦洛川担忧的神色稍有缓解,便又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进山吗,既然没别的事了,那我们就明天去吧,我还从来没去山里摘过野果呢。”
秦洛川见商清月是真的不在乎,放下心的同时点头道:“行,那就明天去。”
之前做咸蛋的时候,秦言就知道秦洛川这几日会进山,看他在准备要带的东西,便道:“既然你带着清月一起去,那就把弓箭也带上吧,说不定还能猎到一些猎物。”
秦洛川闻言一顿,并不想答应秦言的这个要求,但又不想当着商清月的面明说,于是只喊道:“父亲!。”
希望秦言能够意会到自己的想法。
结果没等来秦言说“那就不带了”,反而商清月不明就里的问,“夫君还会用箭吗?”
“会一点点。”秦洛川有些尴尬的回道。
弓箭以及剑,都是到这里后秦言教他的,最开始秦洛川见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还激动了一番,总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掉到悬崖下面,偶遇高人的天选之子。
后来事实证明,高人是真有可能是高人,天选之子是纯粹幻想,在体质方面他确实要比一般人强得多,但弓箭练了不知道多久,效果都是平平,让他觉得与其用弓箭去射杀猎物,倒不如干脆直接上手。
秦言也早已放弃对他的教导,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秦洛川还是背上了秦言给的弓箭,并且偷偷带了些调料,计划着若是打到猎物了就拿出来中午在上山加餐,若是没打到,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十八章 月饼
栗子跟酸柑都长在深山里头,除了猎户打猎会到那里之外,村里人都是不去的。
常用的背篓虽然方便,但到了这种连路都没有的山里后,就容易被树枝挂到,影响人的行动,反而成了累赘,况且背篓虽然不算重,但也是竹制的,人背着走的久了,也容易累。
所以秦洛川只带了一个背篓,又准备了两个麻袋,跟柴刀干粮这些东西一起放在背篼里,自己背着,弓箭则拿在手里。
这样商清月不用负重走路,会轻松不少。
两人吃了早饭就出发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目的地。
山路难走,秦洛川这个背着东西的倒还好,商清月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脸色通红了。
找了个宽敞的树荫坐下后,秦洛川从背篓里翻出水壶,打开盖子递给商清月道:“喝点水吧。”
怕商清月渴了喝得急,又忙叮嘱道:“慢点喝。”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斜坡,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下来,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商清月小口的喝了点水,神色有些失落的问:“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他体力虽然还算不错,但终究是比不上村里那些干活干习惯了的,在山里走得时间一长,就明显的体现出来了,尤其身边还是个体能比一般人要强得多的秦洛川,即使所有东西都由秦洛川背着,他还是有点跟不上,一路上他能感觉到秦洛川是在放慢了步子等着他。
秦洛川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会。”
见商清月一副你就安慰我的表情,秦洛川又道:“我们来山里摘果子,又不是定了要摘多少,早点到就多摘点,晚点到就少摘点,都可以。要是你不陪我来的话,我自己是会走得快一些,但是你看,这深山老林里,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冷清。”
商清月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就又把水壶递还给秦洛川,“你也喝点水吧。”
秦洛川接过水壶后顺势喝了一口,自然也就错过了商清月眼里那一闪而逝的狡黠。
野生的栗子树都长得高,徒手不可能摘到。
两人歇了一会儿后,秦洛川去砍了根细而长的树干,去掉多余的枝桠后,递给商清月道:“等会儿我爬到树上了,你再把这个递给我。”
爬上树选了个位置站好后,又等商清月走远了一些,秦洛川拿着棍子便是一顿乱敲,随着他的敲打,原本挂着树上的栗子簌簌而落,很快便落了一地。
栗子的外皮多刺,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外皮也一起带回去,便由商清月拿着背篓把散落的果实收集起来,秦洛川则把果实给剥出来,他一手拿木棍按着栗子,一手握着柴刀砍下,柴刀把果实剁开一个口,再轻轻的一撇,一颗锥形的栗子便滚了出来。
秦洛川拿起一粒剥了,递给旁边的商清月道:“尝尝看。”
商清月细细的咀嚼了一会后,点头道:“好吃。”
秦洛川又给自己也剥了一粒,新鲜的栗子脆嫩清甜,确实好吃。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带过来的麻布袋子已经装满了一袋,但两人还想吃完饭后再弄点。
午饭吃的是早上蒸的窝头,从背篓里拿出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弓箭,秦洛川犹豫了一下,道:“我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猎物,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我很快就回来。”
山坡朝阳,又比较开阔,知道秦洛川不会走远,商清月也就不怕,点了点头道:“可以。”
约莫两刻钟后,林子里响起窸窣的脚步声,商清月回头,就见秦洛川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拎着一只已经清理过的野鸡,便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道:“夫君,你刚刚猎到的?”
“嗯,”秦洛川含糊道,“看下面有溪流,我就先清理过了,我们生火把它烤了吧。”
商清月眼里亮晶晶的,“好。”
火生起来后,把野鸡刷上秦洛川带来的调味料后,再往上面一烤,很快便散发出肉类特有的浓郁香味。
秦洛川手艺好,烤出来的鸡肉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既有鸡皮的焦脆,又能尝到鸡肉的嫩滑多汁。两人很快便把一直野鸡给分吃完毕,倒是带来的窝头没怎么吃。
下午想着回去路上还要花不少的时间,两人也不敢捡栗子捡得太晚,回去的时候又顺路去摘了些也酸柑,野酸柑个大,摘一背篓也没花什么时间。
之后便由商清月背着背篓,秦洛川用木棍挑着两□□布袋的栗子。
虽说是算好了时间回的,可走到商清月经常砍柴的那座山时,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秦洛川能感觉到商清月脚步的沉重,但是停下来歇一会儿的话,还没到家天肯定就黑了,便道:“你把背篓放下,我来背吧。”
背着背篓再挑东西确实不太方便,但这里已经到了村里人常走的地方,有路就不用担心挑着的东西被树枝挂到,方便许多。
商清月确实背不太动了,刚摘下来的酸柑水分足,一背篓的东西沉甸甸的,感觉肩膀跟绳索接触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但看到秦洛川挑着的两大袋栗子,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事。”
知道他是在强撑,秦洛川便率先停下了脚步,放下挑着的栗子后,伸手托起商清月身后的背篓,帮他把东西卸了下来。
东西离背的那一刻,秦洛川清楚听到商清月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再往回走的时候,商清月手里只拿着弓箭,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这段路两人以前走过一回,那是他们刚相遇的时候,商清月傍晚在山里迷路了,秦洛川送他出去。
同样是天将黑时,同样的道路,再次一起走,两人的关系已然不同。
到那片松树林时,秦洛川转头看了商清月一眼,商清月也刚好看过来,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然后秦洛川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朝商清月道:“走吧。”
商清月才把手搭上去,就被秦洛川握住,对方的手掌温热干燥,牵着他向前走,即使林子里黑乌乌的一片,他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属于他们的家里灯火明亮,秦言坐在门口乘凉,看到他们进了院子,便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赶紧洗洗歇一下吃饭吧。”
*
距离中秋还有十来天的时候,秦洛川就开始着手准备做月饼。
手工月饼虽说不算多难,但每一样工序都十分的费功夫。
单把所有的冰糖加酸柑水熬成转化糖浆,秦洛川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跟直接放冰糖进去的五仁月饼不同,莲蓉里面的糖必须熬成转化糖浆,才能防止冰糖在放置的过程中结晶,影响莲蓉细腻的口感。
莲蓉的制作更是不易,要先用水把干莲子泡软,一个个的去除里面的芯,再慢火煮软烂了,最后炒成莲蓉。
繁杂的工序导致的结果就是制作速度的缓慢,一家三口都在忙活的情况下,最后一批月饼做好的时候,也已经是中秋前两天了。
之前每日上午贺飞星都会派伙计过来拿,据来拿货的伙计说,贺飞星第一天就尝试放了些在铺子里卖,当天就卖完了不说,还有人要预定第二日的。
结果就是才开卖的第二天,就已经把贺飞星预计拿出去卖的月饼全都预定出去了,受欢迎程度完全超出了几人的想象。
问题是就算想要再加量也来不及了,各种材料都只准备了这么多。
最后这一天,秦洛川答应给贺飞星的五百个月饼只有六十几个没交货了,本以为还是会跟之前一样,第二天伙计过来拿,没想到当天下午,贺飞星居然跟杨曦两人自己赶着马车过来了。
当时秦洛川正在烤月饼,没有烤箱的情况下,月饼只能用两个平底锅一样的大东西扣合在一起,上下都放上柴火烤制。
跟烤箱的恒定温度不同,用炭火烤必须要时刻的关注着火势,并且掐好时间,秦洛川除了第一锅有些烤老了之外,之后的都烤的非常的好。
天本来就热,秦洛川在火边守着,早已是满头大汗,看到贺飞星跟杨曦推门进来,忙站起来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马上就要过节了吗?”贺飞星笑了笑道,“我那里得了些新鲜吃的,给你送些过来,顺便把月饼带回去。”
月饼这几天一直有人过来拿,吃的是也可以让那人带过来的,贺飞星平日里本就忙,根本没必要跑这一趟。
秦洛川总觉得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没说,不过既然来了,肯定是早晚要说的,便也没多问。
第十九章 水中月是天上月
烤好的月饼要放上一晚上,等回油之后才更好吃,也方便携带。
贺飞星跟杨曦又是傍晚才来,很明显今晚就是要在这里留宿了。
本来一家三口晚上是打算随便吃点就算了的,现在来了客人,总不能太寒酸。看杨曦他们围在火边跟秦洛川闲聊,商清月便站起来道:“我去准备晚饭。”
贺飞星闻言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杨曦。
杨曦意会,站起来道:“马车里有一篓螃蟹,我去搬下来,弟夫今晚蒸些来吃吧。”
秦洛川知道贺飞星是怕自己去搬东西,商清月会觉得尴尬,便也没拆穿他。
等月饼烤好之后,便打开盖子,把特意做来夹月饼的夹子递给贺飞星,问道:“会夹吗?”
贺飞星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愣愣的道:“夹出来?”
秦洛川:“对,就夹到你旁边的那个簸箕里。”
贺飞星没有说话,只拿起夹子轻轻夹起一个月饼放到旁边的簸箕里,然后露出一副这还不容易的表情看着秦洛川。
“对,就这样。”秦洛川点了点头道,“把月饼夹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在贺飞星的目瞪口呆中走出灶房。
刚刚他听到后院有鸡叫的声音,只怕这会儿商清月正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才跨出灶房的门,就遇到正搬完东西回来的杨曦,看秦洛川往外走,杨曦疑惑道:“秦兄去要去哪,月饼烤好了?”
“烤好了,”秦洛川没回答要去做什么,反而问道,“你东西搬下来了?”
“都搬下来放堂屋里了。”杨曦道,“马也喂了草料了。”
“那就去帮贺兄夹月饼吧。”秦洛川说完也没管杨曦是何反应,径自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