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川失笑,“你我是好友,谈何占便宜。”
“那你又为何说连累?”杨曦反问道。
秦洛川没再回答,两人相视一笑,十分的默契。
既然决定要安心好好的修编前朝史,两人便商量着要如何下手,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必须得先定个章程出来才行。
秦洛川想了想道:“我先把这些书籍都扫一遍,看到重要的类容就标记出来你再看,若是类容太过空泛无法标记,就总结出来,到时候再编修。”
刚才两人稍微看了下各个书架上的书籍,差不多都是按时间排序的,他们可以从最早的年代开始阅读编写,之后若是有别的佐证证明之前所写的是错的,再删减或修改。
这是一件极其繁重的事情,但因为有秦洛川这个过目不忘的在,杨曦是充满了信心,点头道:“可以。”
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修编还是有主辅之分,秦洛川自然是主要的工作者,杨曦则只需要辅助就行,虽然事情也不会轻松。
既然决定去做了,秦洛川就不仅想要完成,还想做得最好。
这个世界对历史的编修都以实录为标准,按时间列叙,秦洛川想到曾经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有关史记的评价,想了想迟疑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杨曦道:“你说说看。”
秦洛川道:“既然我们有足够的资料,又反正要把这些都熟读一遍,为何不干脆把其他的风俗,礼记,历法和水利这些,全都编修成册,那些名人名臣若有足够的信息,也可以编写人物传记。”
杨曦闻言先是愣了一瞬,等完全消化完秦洛川说的这些话后,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炸了。
若真按照秦洛川所说的这般去做,只怕两人要做的事情比原本翻倍都不止,但一旦书成,不说被皇上青睐提拔,除了前朝史书之外,其他的书册就够两人在天下读书人里名声鹊起了。
而且不是他盲目的自信,既然临风能说出这种话,他相信就一定能够做到。
秦洛川本来也只是起了这么个头绪,但越说自己越觉得可行,仗着自己堪比硬盘的头脑,除实录外,再修编一部信史,也并非多难的事,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而且反正这些书都是要读的,只是想到现在就他跟杨曦两人,秦洛川叹道:“要是再多一个帮手就好了。”
他就算可以把自己当硬盘用,但有些需要人去编写的东西,还是没法做到一个人当多个人用。
而且他这想法太过大胆,若非是杨曦这种信得过的人,就算去多要个人过来帮忙,别人也不一定会舍得大好前途,愿意跟他们耗在这上面,那样的话,倒还不如不要。
两人正发愁呢,就听门口有人淡淡的问道:“你们看我如何?”
秦洛川跟杨曦闻言齐齐抬头,诧异道:“温兄?”
若是放在平时,有人来了秦洛川肯定知道,只是刚刚想东西想的入神,居然没听到脚步声,还好来的是温时宴。
温时宴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嘴唇微微的扬起,重复道:“你们看我如何?”
杨曦问道:“你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
刚才谈话的时候,他中间抬头看过一次外面,记得门口跟庭院里都是无人的。
温时宴走进屋子,在两人旁边坐下道:“我听到秦兄说缺一个帮手。”
他这话不像说谎,因此秦洛川更是哭笑不得,“你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就不怕我们坑了你?”
他没记错的话,孔大人给温时宴安排的事物是所有人里最好的,也是最方便接触朝政的,温时宴实在没必要浪费大好时光窝在这里跟他们二人修前朝史。
“不就是掌修前朝国史吗?”温时宴诧异道,“难道你们还准备做其他的不成?”
杨曦直接道:“知道你还来,而且你不是有其他的事物吗?”
“我推了,”温时宴耸了耸肩膀道,“我也跟孔大人说了,来跟你们一道,他同意了。”
秦洛川:……
杨曦:……
两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过了许久,杨曦才喃喃道:“你脑子真没被驴踢了吗?”
温时宴晒笑,“我家没驴子。”
看秦洛川跟杨曦都是张口结舌,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温时宴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选择跟你们一道,并非是因为你们,而是我自身的原因,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是为什么,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原因不会损害到任何人。”
他都这样说了,秦洛川也不好推拒,只问道:“已经决定好了?”
温时宴道:“决定好了。”
既然决定好了,反正他们也是自己人,秦洛川就又把刚才跟杨曦所说的打算说了一遍。
这回轮到温时宴张口结舌了。
他实在没料到,就这么短的时间,两位好友不但接受了现实,而且已经鼓起士气决定大干一番。
这还不算最让他惊讶的,毕竟这两人都是随性的人。
让他直接懵掉的是,就这么点时间,他们是怎么连大致计划都已经拟好了的。
多了一个温时宴,秦洛川跟杨曦两人更是有信心,不说别的,温时宴的学识不在两人之下,再加之他家世的关系,眼界更是不用说,对前朝的一些事情也多有了解,说不定家里还可能存有一些有关的书册。
秦洛川以前也看过他写的一些跟策文无关的文章,文风浪漫有趣,很适合一写一些人物列传类的东西。
就这么一个上午的时间,三人便定好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
***
秦洛川安静的翰林院修前朝史,皇上也没多加照顾,甚至连关心的问一句都没有,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原本甚嚣尘上的流言倒是少了不少。
之后在翰林院的日子,若是有同僚宴客,秦洛川便会问清地点,若是花楼之类的地方,就会礼貌的拒绝,他既然已经答应只商清月一人,不想让对方担忧,从而两人之间产生罅隙的话,有些地方只有不去才是最好的。
至于外人的看法,反正他现在整日都关在翰林院里同好友一起掌修前朝史,也听不到什么,况且就算听到了,别人爱说就说去,他过得是自己的日子。
别人说他惧内也好,独爱夫郎也罢,终究只是他的私生活,也影响不了仕途。
转眼到了五月二十二日,第二日便是小团子满月的日子,又恰逢休沐日,难得休息一天,秦洛川便打算给小团子好好的办上一场。
第五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秦洛川的错觉, 自从那回说了只他一人之后, 商清月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比之前更为自信, 他本就气质清贵高雅,没了之前偶尔会在秦洛川面前流露的小心后,更是风采陡增, 好几回都看得秦洛川连眼都忘了移开。
这天晚上,夫夫两人一起给小团子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
床榻上堆放的都是去年冬天商清月给小团子做的衣裳, 一叠一叠的摆放着, 商清月一手压在叠放在一起的衣裳的上头, 一只手缓慢的翻动。
翻动的时候,商清月微微的侧着脑袋好方便查看, 暖黄的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温暖而又静谧,微微扬起的唇角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秦洛川的目光。
直到商清月从一叠衣裳中抽出一件问道:“夫君觉得明日小团子穿这件如何?”
秦洛川怔了一下, 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道:“都可以,这些衣裳都好看。”
从秦洛川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刻,商清月就察觉的到了。
被夫君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挑选衣裳, 但又舍不得打破这种感觉,因此过了许久, 在表情都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才随意拿了件衣裳问道。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夫君根本看都没看就说好。
商清月有些无奈,故意从最角落里拿了件衣裳问道:“这件也可以吗?”
秦洛川刚想点头说可以,眼角余光瞥到衣裳的颜色,再仔细一看,忍不住伸手在商清月的鼻子上捏了捏道:“你就使坏吧,当心小团子长大后生你气。”
商清月嘟囔道:“是夫君说这些衣裳都可以的。”
秦洛川拿过那件女装样式的藕粉色小衣裳,抖开在烛光下照了照,笑着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衣裳小团子若是穿了,就只能给我们看,连奶娘跟素雪她们都不行。”
小团子未出生前,因为不知道性别,所以商清月每种衣裳都做了不少,不过等小团子出生后,便把女装都收起来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秦洛川是不介意自己儿子偶尔一两回穿个女装来逗乐一下,毕竟在前世,不少的人家都会这么做,甚至还会拍照留作纪念。
但这个世界则不同,这么做可是有损名声的。
在这方面,商清月比向来随性的秦洛川更知道轻重一些,刚才他那么说,也不过是故意开个玩笑,哪晓得夫君居然当真了,愣了一下,便认真的把衣裳叠起来道:“只给我们两人看也不行,小团子哪能穿小姑娘的衣裳。”
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秦洛川说话越发没了顾忌,随口便调笑道:“既然你不肯让小团子穿,那哪日你穿给我看好了。”
商清月先是愣了一下,等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后,只觉得轰的一声,热气直往头上冒,一时连脖子根都红了。
过了半饷,才嗫嚅道:“我没有这种衣裳。”
“夫郎手艺好,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好一件的。”秦洛川好整以暇的留意着商清月的表情变化,见他偷偷的吐了一口气的时候,又补充道:“当然,若是夫郎不愿意做,成衣铺子里也是能买到的。”
商清月沉默了许久,最后理直气不壮的道:“今后家里的钱都归我管,夫君不许留私房钱!”
“哈哈哈,”秦洛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好,都归你管。”
两人闹了一番后,重新认真的挑选起衣裳,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婴儿的衣裳又没有太多的花样,挑来挑去也选不出最合意的,反而觉得挑花了眼。
秦洛川刚想说要不随意穿件算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之前让商清月做的某件衣裳,便道:“还记得之前做夏衣的时候,里面有匹月白色的布料,你我各做了件衣裳吗?”
“记得。”商清月点头道。
那匹布是周寻送的,料子十分的舒适,当时他就让素雪给自己和夫君各做了一套夏衣,还剩下一些边角料,夫君无意中看到的时候,就让给小团子也做了一件。
听他这么一说,商清月立马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顾虑道:“明日是满月宴,小团子不需要穿得喜气一些吗?”
秦洛川失笑道:“就小家伙那样,每日又不是只换一次衣裳,其他几件再准备得喜气些也是一样。”
“也是。”商清月跟着摇头笑道。
小团子每日不知道要换多少次尿布,衣裳自然也换得勤,明日自然不可能就只穿一套衣裳。
而且小团子那套月白色的衣裳是仿照秦洛川衣裳的样式做的,除了大小不同,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还没换上,商清月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是什么模样了。
次日清晨,夫夫两人亲自给小团子洗了澡,换上昨日挑出来的小衣裳,不过却不是同秦洛川身上相似的那件,而是普通的红色。
秦洛川看了自家夫郎一眼,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就知道那件肯定是留着等会儿带小团子见客人的时候穿了。
巳时整的时候,除了翰林院的同僚外,客人就差不多已经到齐了,人不多,但都是关系亲近的,都不需要他们招呼,就各自聊开了。
午时一刻的时候,翰林院的人才相约而至,秦洛川刚招呼完众人,就听到下人说宁王跟宁王妃来了,便又连忙去门口相迎。
浅蓝色的衣袍让秦洛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一两岁,再加上眉梢眼角毫不掩饰的喜气,大步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刚下轿的宁王妃只觉扑面而来意气风发。
忍不住低声对宁王道:“言表哥有个好儿子。”
宁王点了点头,“他比我跟皇兄之前想得还要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秦洛川已经到了门口,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宁王跟止住更宁王妃的说话,转头道:“恭喜秦大人,本王当真过来沾喜气了。”
自从知道秦言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宁王为何而来,沾喜气也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而已,但秦洛川还是认真地道:“王爷跟王妃能来,是小儿的荣幸。”
琼林宴的时候宁王就说过要来,因此翰林院众人见到宁王当真来了的时候,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宁王妃才一坐下,便问秦洛川:“你家小团子呢,怎么没抱出来?”
秦洛川回道:“刚才睡了一觉,后来又在喝奶,这会儿应该好了,我这就让人去抱过来。”
早在宁王妃问话的时候,就有机灵的丫鬟去通禀商清月,因此很快他便抱着小团子过来,在门口就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他今日也是穿得那件月白色的衣裳,抱着小团子站在门口,一看就知道跟里面的秦洛川是一家子。
宁王妃只觉得眼前一亮,连忙招手道:“快抱过来让我看看。”
一旁的杨曦跟温时宴几人只觉得被秀了一脸,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听杨曦谓叹道:“还好我夫郎跟孩子要不了几日也要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