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着刚好我也在府里没其他事情可做,便先过来凑个洗三的热闹。”
秦洛川道:“王妃您能来,是我跟小儿的荣幸。”
宁王妃笑着道:“我就是来沾个喜气的,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误了吉时。”
准备洗三的时候,商清月才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听雨早告诉他宁王妃来了,因此看到坐在上首的人也不惊讶,只在素雪的搀扶下行了礼。
宁王妃见状忙让人上前扶起道:“快起来吧,你现在的身子,累着了状元郎该心疼了。”
丫鬟端了洗三盆过来,稳婆解了小团子的襁褓开始洗涤,仪式跟秦洛川以前偶然见过的差不多,只是四月末的天气虽然转暖了许多,但还有些冷,小团子又才出生,秦洛川便让人把盆里的水改成了温水。
即使这样,水才一打到小团子的头顶,他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观礼的众人却都很高兴,因为都认为小孩子哭才是吉祥的。
接着便是添盆,宁王妃是贵客,最先丢了个金锞子进去,接下来便是周寻他们,这几人都是不差钱的主,添起盆来金银锞子直往里甩。
最后连福叔跟素雪他们都丢了些银角子,添盆才算结束。
喜得稳婆祝福的话一串接一串的往外说。
宁王妃并没有待得太久,洗三结束后就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状元郎送我出去吧。”
众人猜到她这应该是有话要跟秦洛川说,便都没有跟去。
秦洛川送宁王妃快到门口的时候,宁王妃才道:“之前听王爷说你跟皇上长得像我还有些怀疑,今日见到才发现王爷说的是真的,也难怪外面会有那些风言风语了。”
秦洛川疑惑道:“什么风言风语?”
宁王妃道:“说你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第五十五章
宁王妃说完后, 见秦洛川一脸惊愕, 失笑道:“也不知道是那个蠢货传出来的流言, 皇上后宫都只有那寥寥数人,又怎会有流落在外的皇子,与其说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还如说你是王府的世子可信些。”
秦洛川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躬身行礼道:“洛川有父有母, 跟王爷真的没什么关系, 请王妃放心。”
“我就这么随口打个比方, ”宁王妃摆了摆手道,“我家王爷可舍不得辛苦他弟弟给自己养儿子。”
秦洛川迟疑了一下, 问道:“王妃您认识我父亲?”
“我跟王爷是表兄妹,从小差不多一起长大的,你说呢?”宁王妃笑着道,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父亲的事情, 现在知道的也没几人,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了。
“我看皇上跟王爷的意思,好像也不打算把你父亲的身份公布出来,所以你要当心点, 这些传流言的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秦洛川认真道谢:“谢王妃提醒。”
“没事,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说道这里, 宁王妃的目光变得悠远,“我跟言表哥也快二十年没见过了, 他儿子来京城了,我总该照顾些。”
秦洛川恭敬地把宁王妃送上轿子后,回去的时候,没忍住在门口的莲缸里照了照自己的脸。
自从知道秦言的身份后,秦洛川猜他当初会救自己,很大可能便是因为这张脸跟皇上有几分相似。
之前这张脸让他有幸被救,现在却也是因为这张脸,给他招了不知道多少的嫉恨。
就他这张跟皇上相似的脸,再加上宁王妃所说的那些流言蜚语,宫里那两位已经成年的皇子若是不能容人一些,他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就不会过得顺利。
秦洛川对着缸中水里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有些无奈,但还是庆幸自己长了这么张脸,而且自恋点的说,他对自己的长相也确实挺满意的。
秦洛川不知道的是,早在昨日琼林宴散后不久,两位皇子就各有行动了。
太子凌祯从御花园离开的时候,便有内侍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接着他便转了个方向,往皇后寝宫去了。
皇后似乎早料到他会过来,太子才见过礼,她便挥手让伺候的内侍宫女全都退了下去,一时诺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皇后跟太子两人,这时她才道:“太子有疑惑就问吧。”
凌祯道:“母后知道我要问什么?”
皇后失笑,“最近除了新科状元的事,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能让吾儿担忧的吗?”
“他跟父皇实在是太像了些,”太子道:“儿臣担心他是……”
“不是,”皇后打断道,“你父皇就算有流落在外的皇子,也不可能是秦状元那个年纪,况且吾儿忘了吗,除了你父皇跟宁王叔外,还有另一人之子可能跟你父皇长得像。”
“母后你是说……三皇叔?”太子本来还有些疑惑,但是想到秦洛川如今住的地方,便恍然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皇后点了头道:“以他的身份,只要你父皇愿意,即使封侯封爵也不为过,如今不过是人家考了个状元郎,你父亲偏宠一些而已,又何须介怀。”
“母后教训的是。”太子垂首道。
知道秦洛川的身份后,他当然不介意父皇对他的偏宠,甚至不介意自己也对他好一些。
父皇最恨同室操戈,兄弟阋墙,太子忍不住庆幸,还好母后知道三皇叔的存在,不然他若真的做出了什么,父皇肯定不会轻易原谅。
至于四皇子那边,太子跟皇后两人默契的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知道三皇叔的存在,怪只怪他母亲进宫太晚。
而且等四皇子真对秦洛川做出些什么不利的事时,说不定他还能借机帮他一把,既对秦洛川施了恩,也能提升皇上对他的好感。
***
秦洛川并不知道宫里皇子们是怎么打算的,也不能让流言蜚语停止,便干脆趁着上任前的这几日,好好的在家陪夫郎跟孩子,管他外面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而且事关皇家,秦洛川相信,即使等去翰林院上任了,也肯定无人会来他面前说这事。
朝试是在琼林宴后的第五日举行,杨曦连着几日的挑灯夜读,换来的结果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入翰林为庶吉士。
上任时间是在五月初六,端午的后一日。
这时候商清月身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跟做一些轻便的事情了,只是秦洛川以前听过,若是在月子里劳累了,比如说抱久了孩子,很容易便会落下病根,以后动不动就手疼。
秦洛川无法衡量什么程度会累着,便干脆除了吃饭洗漱这些得商清月自己动手的事情,其余一概都不让他做,即使是小团子,秦洛川也只让他在摇篮边逗逗,或者放在床边一起睡,绝不让他动手去抱,就怕他抱着就忘了放手。
因此商清月说要给他更衣的时候,被秦洛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早上要去翰林院点卯,上任第一天若是去迟了可不太好,因此起来的时候还很早。
本意是让商清月多睡一会儿,哪只他才下床,就听商清月幽幽的问道:“夫君为什么不让我做。”
秦洛川愣了一下,回身见商清月像似受了委屈一样,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跟眼睛,双眼雾气蒙蒙的看着他,便放轻了声音道:“时辰还早,你要多睡会儿。”
商清月道:“可是我想给夫君更衣束发,之前夫君参加会试殿试,这些都是由我做的,今日是夫君第一天上任,我也想要为夫君做这些。”
他这么一说,秦洛川也想由夫郎来为自己做这些了,便从旁边拿了件厚的衣裳道:“那你把这件厚的衣裳穿上。”
“好。”商清月轻快地应到后,便快速的翻身起床。
商清月有段时间没给他更衣束发了,但做起来仍旧熟络,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便道:“夫君是我见过穿官服最好看的。”
秦洛川失笑,接着忍不住调笑道:“那是当然,即使不穿,为夫依旧是你见过最好看的。”
商清月想说夫君本来就好看,等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的时候,便生生停住,脸红到:“不跟夫君说了,我要去补觉了。”
“去吧,”秦洛川摆了摆手道,“今日我们这批新科进士入翰林,恐怕会有迎新宴,若是回来晚了,你就别一直等着,早点睡。”
秦洛川跟杨曦两人一同去的翰林院,虽然不像秦洛川这样是有品级的官员,但能够入翰林为庶吉士,杨曦依旧很开心,因为按照惯例,最多三年,庶吉士就能留官翰林院。
大炎朝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成为内阁大学士,是杨曦中进士后定下的人生新目标,入翰林便是更近一步的接近了人生目标。
秦洛川则没想这么多,修撰的职责除了掌修国史外,还有记载皇帝言行、诰敕起草等,几乎能以一角窥全局,大致了解整个朝堂的运营现状,应该说,其实整个翰林院就相当于皇上的私人秘书部,这样的情况下,倒可以先花些时间了解,看自己更喜欢和擅长某个方面的工作。
而且若是秦言一直不进京,他也不可能长久的留在京城,跟大部分的官员不同,他对作为权力中心的京城其实并没有什么执念,相对于每天天不亮便起床上朝,秦洛川觉得还不如为官一方来得逍遥自在。
当然前提是官职要够大,不容易受人掣肘才行。
两人到翰林院门口的时候,温时宴还没来,他们便等了片刻,三人一道进去。
因为是新上任,这一日只有人带着大家熟悉了一番翰林院的人员以及环境,并没有让大家着手做事,而且他们初入翰林,一些比较机要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让他们去做,因此便只剩下史书纂修这些不需要教导,并且什么时候都能做的事情。
除了他们三人外,一同来上任的还有其他七名今科进士,果然同秦洛川预料的那般,散值后由几位大人联合做东,给他们举办了迎新宴。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迎新宴举办的地点居然是在花楼。
不过也能理解,本朝不禁止官员逛花楼,而且文人雅士爱花楼几乎成了惯例,翰林院又都是各科进士,会选择在这里举办迎新宴也是正常。
宴席刚开始时,只有一女子在旁边抚琴,还让秦洛川觉得误会了大家。
结果宴席过半,酒过三巡,一位大人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一群美貌女子,女子依次在他们这些人身边坐下,伸手帮着斟酒跟夹菜。
还剩下几人,便在场中空地起舞。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秦洛川倒无所谓,反正平日里素雪跟听雨伺候他们用饭的时候,也会帮着做这些。
只是他不过一个低头喝酒的功夫,再抬头时,就见已经有人把旁边伺候的女子揽入怀中了。
秦洛川同杨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之前出去的那位大人见状却道:“抱歉,我忘了秦大人跟杨大人家里是夫郎,可否需要换一个,这里的双儿长相也都不错。”
秦洛川闻言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之前上楼的时候,他有看到几位双儿,都仿女子穿着不说,还浓妆艳抹,就算他喜欢双儿,也对那种装扮的敬谢不敏。
于是连忙拒绝道:“这样就好。”
只是他也不会去动身边的女子。
他不动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想接近他,场中起舞的那几个女子,舞完一曲后,其中一人身形一转,朝秦洛川走来,然后软着身子靠过来道:“这位大人可是不喜玉姐姐?”
女子速度快,靠得又近,秦洛川伸手去推的时候,刚拿在手里的酒壶,一半酒都洒了出来,泼在了他的衣襟上。
秦洛川不由皱眉道:“本官家中有夫郎。”
女子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后便道:“原来大人独爱家中夫郎,是我失礼了。”
言语间不知是难以置信多一些,还是倾羡多一些。
宴席本已接近尾声,秦洛川被泼了一身的酒水,便起身告辞。
之前去外面叫这些女子进来的那位大人见状便道:“这里有沐浴的地方,秦大人不如清洗下换身衣裳再回去?”
秦洛川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时辰也不早了,洛川还是回去再换吧。”
他一起身,杨曦自然也跟着一同回去。
上了自家马车后,秦洛川还是忍不住的皱眉,他一身的酒味混着脂粉味,实在是难闻。
杨曦看他抖着衣襟晾被酒浸湿的地方,笑着道:“等会儿回去换过衣裳就好了。”
“你转过身去,”秦洛川想了想道,“我先擦拭一下。”
五月的衣裳本就轻薄,被酒浸湿了的衣襟全都贴在胸膛上,甚至还感觉那水滴有顺着胸膛往下滴的趋势,着实难受。
其实他们两个大男人,杨曦转不转过身去他都不在意,说完之后,秦洛川便解开衣襟,拿帕子把身上沾湿的地方跟贴身的内衫全都擦拭了一遍,再系上衣带的时候,虽然还是湿的,但已经好受了许多。
到家之后,秦洛川便直朝自己院子里而去,到了卧房门口,才想起自己这一身酒气,怕冲到了小团子,便问听雨,“小团子在卧房里吗?”
听雨道:“小主子在旁边奶娘那边。”
秦洛川这才进了卧房,让听雨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商清月还未睡,闻到夫君带着一身的酒味跟脂粉味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就见秦洛川快速的解开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衫,商清月看到后,脸色一瞬间就白了,声音也有些颤抖地问道:“夫君今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