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他郁卒的是,大家都知道下了雨会长蘑菇,估计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都跑山里来了,秦洛川蘑菇没找到几朵,见到的小孩倒是比蘑菇还多。
他平时说话做事都随性惯了,倒是很讨村里小孩们的喜欢,大家看到他都很开心的打起来招呼,后来不知怎么说着说着,谁提出了想要去他家讨水喝。
在山里野了半天,不少人都渴了,因此这个事情一被提出来,就得到了不少孩子的附和。
秦洛川被大家这么一闹,早就没了找蘑菇的心思了,拎着采到的一朵独秀的蘑菇,点头答应了孩子们的请求。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们,哪里知道少给别人添麻烦的事,见秦洛川点头答应,便开始呼朋引伴,招呼着一起去喝水,别说就这附近的,估计连隔壁几个山头的人都能听到。
果然他们还没离开,就又有好几个孩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表示想要一同前去。
秦洛川答应了前面的,总不能拒绝后面的,干脆一招手,如同孩子王一般,带着一大群小孩,浩浩荡荡的朝自己家走去。
刚要离开,就见角落里走出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怯怯的道:“可以等我一下吗,我也想去,但是要先告诉我三哥。”
秦洛川这才发现,这小孩他居然没见过,心下一动,问道:“你三哥在哪里?”
“他也在这山里,”小男孩道,“我去跟他说一下,很快就能回来。”
“行,你去吧。”不知为何,秦洛川直觉这个小男孩口中的三哥,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果然,没多久小男孩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商清月,如同秦洛川猜到小男孩的哥哥是他一样,商明槐一说要跟村里人去别人家喝水,他就知道肯定是秦洛川,本来他是不觉得渴的,但还是跟了上来。
一见他们过来,原本等着的那些小孩立马你追我赶的往前秦洛川家里跑,反倒把他落在了后面。
看到额角热得直冒汗的商清月,秦洛川笑了笑道:“走吧,一起去喝点水歇一下。”
“好。”商清月点头应道,反正他今天采的蘑菇也不少了,等喝完水再来山里转一圈,就可以回家了。
他一转身,秦洛川就看到他身后那快要装满了整个背篓的蘑菇,再看看自己手上那冷冷清清的一朵,不由脱口问道:“你怎么采了这么多?”
“是我跟小槐一起采的,”商清月解释道,“而且我们是最早来的。”
秦洛川这下无话可说了,他虽然就住在山里,但还真不会一大早跑进林子里,就为了找蘑菇。
孩子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喝完水后,就又一窝蜂似的走了,商清月自然是跟着一起。
秦洛川从灶房出来后,看到桌上堆了一堆新鲜的蘑菇,便随口问道:“谁给的?”
秦言撇了他一眼,一副这还需要问的表情道:“除了清月还会是谁?”
第七章 新屋上梁
房子开始修建以后,不管有事无事,秦洛川都必须早出晚归的在那里守着。
商清月每日都要上山砍柴,两人遇到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大部分时候是秦洛川出去的时候,商清月刚好进山,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偶尔商清月身边会跟着商明槐。
但不管什么情况,两人都会停下来打个招呼,聊上一两句后再去做各自要做的事情,倒也默契。
聊天的内容也从最开始简单的问候,到后来秦洛川会给商清月指点哪个山头柴火比较多,山里又有哪些野果是可以吃的。
秦洛川偶尔会带一些零嘴回去给秦言解馋,若是遇上了,也会分一些给商清月。
这天三人又遇到了,秦洛川拎着一袋子等会儿上梁要用的糖果,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就又顺手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
得知秦洛川不久后就要搬到村里去住之后,商明槐小朋友颇为不舍,“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秦洛川失笑,摸了摸商明槐的头顶道:“我就算去山下住,也就在你们隔壁村,要是想我了,随时可以过来玩。”
“哦。”商明槐闷闷的应了声,终是有些失落。最近祖母管得越发严格了,就算不同三哥一同上山,在家里他也是要干活的,哪里还会有时间去玩。
况且他虽然年幼,但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让他比同龄的小孩要懂得多多了。平日里在山上遇到了打声招呼,不是什么大事,村里大家都是这样。
可若是跑对方家里去玩了的话,这没亲没故的,他又是经常由商清月带着走的,外面难免会传出有损三哥名声的话。
他的足够懂事,也是商清月愿意多照顾他一些的原因,兄弟两人别说其他,就连认识秦洛川的事,都非常默契的从未在家里提过。
因为各自都有事,也没多聊,秦洛川就离开了,今天房子要上梁,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没建房子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习俗。
上梁得工匠选定时辰祭神,举行上梁的仪式,主家除了要准备祭神所需的祭品外,还得准备糍粑、花生跟糖果,等正梁放好后,工匠会在屋上头往下面扔糍粑和糖果,边扔边问吉利话,村里的人则会在下面接扔下来的东西,再回答上面的问题,甚是热闹。
这会儿正值仲夏,糍粑不好保存,则被换成了米饼。秦洛川前几日就拿了米托村里的妇人们帮忙制作,这会儿米饼早好了,就等着上梁时用。
村里人大多经济条件有限,就算哪家建了新房,上梁时扔的东西也不多,不过是讨个彩头罢了。
秦洛川不清楚情况,知道要制作米饼后,便傻乎乎的背了一大袋米过去,结果做出来的米饼一箩筐都装不下。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准备了不少的米饼,小孩子们吃完早饭后就都赶过来等着了,要干活的大人们也掐着点,打算等仪式开始后,一起来凑个热闹。
房梁早已被绑着红布,只等吉时一到,就可以抬上屋顶,在正确的位置安放好。秦言早上便在这边守着,跟工匠沟通着事情的流程。
秦洛川一到,就被人拉着去了供桌前面,作为房子的主人,须得由他跟秦言两人烧香叩首之后,才能继续接下来的程序。
祭完神之后,便开始升梁,时间一到,匠人们便抬着房梁,在鞭炮声中高喊“今日天晴来上梁,主东修的好华堂。”然后一步步的把房梁抬到屋顶。
又说了一堆吉利话后,便是抛梁,也是整个过程中最为热闹的环节,匠人们拿着早就准备的好米饼、花生还有糖果,问下面的主家,“要富还是要贵?”
秦洛川对富贵二字并没什么执念,对他来说,有一处安全的安身之所,赚到的银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只是这是早就对好了的流程,再加之现场热烈的气氛使然,听到匠人的问话后,秦洛川立即高声的回道:“既要富也要贵。”
听到他的回答后,工匠依次抓起米饼、花生和糖果朝他抛了过去。这第一抛是给主家的,村里没人会跟他抢,秦洛川自己身手又好,衣襟一拉,匠人们抛下来的东西竟是被他全都接住,一点都没遗漏。
四周围观的村民无不惊呼出声,更是把气氛推到了最高点。
接下来就不拘泥于给谁了,工匠站在屋顶问着吉利话,村民们在下面接话,若是让工匠满意了,则会往下面扔米饼那些。并且是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扔的,分别寓意着不同的祝福。
这个环节时间最长,匠人们扔了小半个时辰才差不多结束,秦洛川他们准备的东西却没有扔完,而是留了一些,除了给秦洛川他们自己的,更多的是要给工他们带回去的。
上梁结束,孩子们凑了热闹,又多少抢了些吃的,都高高兴兴的走了,大人们更是不用说,早在结束后就都回家的回家,干活的干活去了,只有工匠跟帮工的继续留在这里做事。
工匠是在屋顶干活的,自然也比他们这些在屋里面做事的人看得远一些,秦洛川正忙着往上面递东西,就听到有人喊他,“小秦,你家好像来客人了。还带着不少的礼物。”
说完顿了一下,又感叹道:“这还是我出师以来,第一次遇到上完梁就有人来送礼的情况,兆头很不错啊。”
其实并没有什么有人来送礼就是好兆头的习俗,只是这是不管让谁来看,都会觉得是个很好的开端。
秦洛川自己孤身一人,两年里也没听秦言说过他有什么亲朋好友,工匠一说有人来送礼,他自然想到了上次帮了一次忙的贺飞星。
等走到屋外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来的果然是贺飞星跟杨曦,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担着箩筐的小厮。
一看到秦洛川,贺飞星就几步走近了道:“听闻秦兄新屋今日上梁,我跟易之特意备了一些薄礼,希望你们喜欢。”
“贺兄有心了,”秦洛川看贺飞星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便问道,“之前的事情解决了?”
“托你的福,事情圆满解决了。”贺飞星笑着道。
“那就好。”秦洛川把贺飞星跟杨曦他们带到房子旁边的平地里,之前长在那里的那颗大树秦洛川没砍,又弄了张木桌在树下,配几根长凳,平时大家干活累了,便能来树下歇会儿,喝口凉水。
贺飞星坐下来后,看着正被工匠封顶的屋子,笑着说:“秦兄打算哪日进火,倒是可一定记得要通知我跟易之,我们好过来讨杯酒喝。”
秦洛川道:“初步定在下月中旬,具体的时间还要等人看过再说。”
杨曦插言道:“下月中旬就十八这一天日子不错,你找人看的话,应该也会定在那一天。”
“那可说好了,”贺飞星道,“不管是不是那天,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来吃酒。”
“若真是十八号的话,”杨曦问,“你有时间吗?”
贺飞星反问,“怎么就没时间了。”
杨曦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听他们这么一说,秦洛川怕他有正事要做,便道:“贺兄若是有事的话,还是请以自己的事为重,我这边你要是想来做客,等房子建好后,随时都可以来。
“不是什么大事,”贺飞星嘿嘿笑道,“就是之前家里出了那出事后,我打算再娶个念过书,会识字的妾,到时候可以帮着我点生意上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人选,也跟对方的兄长商量好了,若无意外的话,会在下月十八抬人进门。”
杨曦不赞同的道:“怎么就不是大事了?”
贺飞星摆了摆手,笑道:“你没经历过,当然不知道,不过是抬个妾进门而已,又不需要拜堂,一切事情你表嫂也会给安排妥当,我只需要晚上回去洞房就是了,能有多大的事。”
他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秦洛川听了却忍不住皱眉,这种社会环境果然是滋养渣男的最好温床,贺飞星看起来颇重义气,处事更是沉稳妥帖,没想到居然能把妻子给自己安排纳妾的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天晴来上梁,主东修的好华堂”是上梁时工匠会吟唱的颂词,小时候听长辈们说的时候只记住了这一句,查了一下,发现后面还有好长,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搜看,上梁的整个过程都挺有趣的~
第八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对于娶妻这件事上,秦洛川自认跟贺飞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倒是杨曦某些方面跟他有些像。
那两人言语间已经产生分歧,怕再扯下去,他们会当着自己的面争执起来,秦洛川便笑着打断道:“我说两位兄长,也请体谅下我的心情,当着我这孤家寡人的面谈论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你那是寻常之人你看不上,”杨曦犹不罢休,“哪像他这样,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想着把人抬进门了。”
“哪能都给你和你夫郎一样,青梅竹马的长大,平常人家的相看,也不过是长辈看过就罢。”表弟虽然有些不通世事,但心里是向着自己的,贺飞星心知肚明,因此对于他的不忿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放心吧,我会找个机会去看一下的。”
虽说主要目的是想娶个会识字,能在生意上帮得上自己的人,但终究是自己的后院之人,样貌上也得过得去才行。
跟杨曦不同,他最会观察人的表情,知道秦洛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不说这个了,我这回带了一样东西过来,秦兄肯定会喜欢。”
杨曦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立马朝身后的小厮招手道:“快拿过来给洛川兄看看。”
小厮闻言把其中一个箩筐抱起,放到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贺飞星站起身,解开箩筐里包着东西的布巾道:“听闻秦兄之前托人从南方带明瓦,这一来一回估计也赶不上房子竣工的时间了,刚好我家库里还有一些,就给秦兄带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托了人带这个?”秦洛川闻言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之前他托了镇上的人从南方带明瓦,只是那人告诉他,这东西南边虽然有,但产量少,且常年有商人在那边收购,很难能碰巧买到,没想到贺飞星居然送了过来,可谓是及时雨。
贺飞星只笑了笑没有回答,整个雨溪镇一半以上的铺子都是他家的,秦洛川想要买明瓦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况且秦洛川所托之人又刚好是他手里某间铺子里的掌柜,都不用他去打听,就用人奉上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