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应了单于的猜想,赵时煦因血气亏空,导致难产!
“小王爷。”全淼已经哭了出来,紧紧的握着赵时煦的手,看着在他心里一向肆意洒脱,如天神般的小王爷如今如此的脆弱难受,当真是令他整个心窝子都在痛。
整个王府的人都乱了起来,连单于都有些慌乱。
赵时煦产子竟比当年宣珏产子还要凶险十倍,一不注意,当真会...
“庄主,您要凝神聚气,得用力啊。”单于给赵时煦施针,面上也尽是控制不住的慌乱。
“小王爷~”
“殿下,殿下!”陈猛的高喝声不适时宜的在外头响起。
一听这喊叫声,全淼便直觉不好,不等陈猛过来,率先拦了过去。
瞧见面前的全淼,陈猛也顾不上惊讶了,只看了眼里屋的赵时煦,猩红着双眸,戾气满身的对全淼道:“皇上被俘,大靖打来了,命小王爷投降!若不然,他们立刻攻城!”
全淼一听,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揪住陈猛的领子问道:“是楚轻下的旨意?”
“可不就是那个龟孙子王八蛋吗!”陈猛控制不住的喝骂道。
全淼瞬间六神无主,一下子忽然想起了谁,“赵大哥呢,赵大哥怎么不在?”
“赵臻被小王爷调走了——楚轻抓了皇上,若不投降,我还担心皇上会有性命之危,得让殿下拿个主意啊。”
全淼一拳朝他挥去,他失了武功,力气比常人小很多,但这一拳力道却极大,令陈猛后退了半步,“小王爷现在这个样子,你让他听这消息!!!”全淼压抑着声音喝道。
“可大靖已势在必得了!”陈猛沉着声,不甘心的说道。
全淼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赵时煦,发现他的眼睛都要闭上了,瞬间心都惊的跳了起来,又见单于在他头上手上都扎满了银针,更是急的他嘴唇发颤,忙三两步走过去,“单大夫,小王爷他到底怎么样,您说句话啊!”
时值秋夜,单于穿的不少,但衣裳里里外外却仍被汗水全部打湿,布满沟壑的面容上似乎已经淌成了一条小溪,“凶险!小王爷处于半昏半醒之间,浑身使不上力,且出血甚多,怕是,怕是...”
“您别怕是怕是了,赶紧想辙啊。”全淼大哭着说道,却见赵时煦睁开了眼,他喘气虚弱,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陈猛,动了动嘴皮,“发生...何事?”
全淼摇着头,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时煦没有精力去思考了,再次迷糊起来,他的双眼将闭未闭的,眼白都翻了出来,瞧着就好像临终之人的最后一眼一般。
全淼泪水早模糊了视线,回身跑到陈猛面前时因为看不清路踉跄了几下,而后拽住陈猛,带着哭腔压抑着声音道:“着人告诉楚轻,就说小王爷难产,他若不想要小王爷的命,便放了王爷,撤兵五百里!”
陈猛顿了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即刻要去办,但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赵时煦神思依然是涣散的,或许他现在说的话全凭毅力或者是在梦中所说。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一屋子的人都屏气凝神,倒也听得清,只是每听一个字都觉的赵时煦是在自残一般。
他说:“开城门,迎战...”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2章 生了生了!
赵时煦不会投降, 这是楚轻意料之中的事,如果自己用赵王的性命相逼,他想, 赵时煦也一定不会受胁迫, 会尽最大的努力给赵王报仇,亦或是与自己同归于尽。所以,这场在深夜之中的较量是必然的。
只是,攻入南境虽是意料之中,但比他想象中的速度快了许多。以赵时煦的能耐, 一定能拖他个三五个时辰,他甚至想过在这三五个时辰之内, 他或许还能与他说些什么, 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 真实确实两个时辰之内, 他当真顺利攻入南境。惊的城中百姓四处乱窜,唯恐丢了性命;但也有一些骨气硬3的喝骂楚轻负了赵时煦,言辞不堪入耳。
楚轻睨了一眼,却是没有多言, 只是走到这一步, 若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来走个过场,反而有些失真。
所以,他依然按照他计划中那样,命人收南境兵权, 命人张贴赵王十宗罪,让南境从此彻彻底底的属于大靖,且他也并没有动百姓们一根头发,甚至给予了许多恩惠,当真是一个好皇帝的做派。
做完了这些事,楚轻自己却有一瞬间的恍惚,一种说不出来滋味的恍惚...
“皇上...前面就是南境王府了。”
楚轻抬头望去,他自然知道,曾经还在此小住过一段时间。
他与赵时煦数月未见,如今要见了,当真是恍若隔世,且他甚至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只是他也未有去想这些,他唯一想的就是,带他回宫,立他为男后,好好的疼爱他一辈子,并且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实言,南境的子民自己未有伤一人。
想好这些说辞,他的脚踩在地面上的力气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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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煦虚弱的躺在床上,他承认他不是天才,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头脑清楚的部署,败局是肯定的,外头嘈杂的声音早已传进王府,是个什么局面他已经猜到了。
“庄主...您做什么。”单于见他拼了命的想要撑起身子,赶忙制止他,且顺势看了眼那一床的血迹。
赵时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全淼明白他的意思,即刻吩咐道:“来人,准备马车,从后院撤。”
听了全淼的话,单于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喝骂道:“都疯了吗,如今这个时候,他还能移动吗?他这口气都是吊着的!”
全淼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响声,蓦地有种国破人亡的悲戚之感,连他都这样,小王爷感触岂不是更甚。
“小王爷不愿意让楚轻看到他这幅模样...”全淼说出赵时煦的想法。
赵时煦看着他,想要笑一笑以夸赞他一如既往地的得自己心,然而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单于全然不顾这些,现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挪动他一毫。
“他只要离开床,立刻一尸两命!是命重要,还是骨气重要?”单于喝问道,但问完后他蓦地看向赵时煦,瞬间就有了答案。
赵时煦的脸色已经是透明的苍白,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孩子在他腹中急切的想要出来,痛的他好似全身骨头都在断裂一般,但偏偏他提不起一丝力气,这样下去,是真的不妙啊。
“庄主!”单于握着赵时煦的手,神色悲戚且严肃,表情中的劝解已经不用言说。
急促的拍门声哪怕是隔了几重院子都听的十分清楚,那声音传到赵时煦耳里时都跟雷鸣似的,大的足以震碎他的耳膜。
一听这声音,一屋子的人都直到不好,还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一侍卫便冲了进来,在外屋摔跪了下去,心急火燎的禀报道:“殿下,大靖皇帝已至门外,让您出去...出去...”
全淼咻的下拔出赵时煦放在一旁的短剑就要冲出去,然而赵时煦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又撑着那口要咽不咽的气开了口,“好啊,楚轻好啊...让弓箭手准备,只要大门一开即刻放箭。”
侍卫不明白他为何至此还要垂死挣扎,所有人都知道他腹中之子是楚轻的孩子,只要他告诉楚轻他现在的状况,定能挽回些局势,但他却下了死令,谁也不许说一个字!
“属下遵命。”
他在王府内留有一支精兵,个个都擅长箭术,且不是看着千军万马就乱射一通的箭术,而是十分有对象,知道该射谁的箭术。
楚轻此刻带人攻入王府,先锋绝不会手持羽箭,他身为帝王,还会耀武扬威的走在最前。如此便是最好的机会,虽然知道不一定能伤得了他,但也要让他知道,劳资这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顾一切把他捧在心尖尖上,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不顾一切,与他恩断义绝。
赵时煦说完后便倒了下去,双眼空洞的看着上方,心里想着许多许多事情,许多许多言语。他甚至在想,他今儿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能从这破书回去了,回到他原来的世界,那个世界他虽然是个孤儿,举目无亲,但至少没有楚轻,没有这么一个让他一想起便好似心窝子都烂了一般疼痛的人。
没有这种痛,他定是能活到九十九,有这种痛,瞧,活不过二十,亏大发了。
“啊...”
单于的银针和药终于起了作用,赵时煦恢复了一些力气,竟控制不住的呼痛了。
一听他呼痛,单于和全淼都高兴起来。
单于穷尽毕生医术,索性看到了一点好转,赵时煦有了力气,才有希望啊。如果那刺人的拍门声能停止的话,就更好了。
全淼回头朝外看了一眼,听着赵时煦的声音和外头的声音,两种不同的声音结合,竟让人后背阵阵发凉。
“全淼,我不知道这些权术玩意儿,老夫活了一辈子,只知道一句话...”
全淼看着单于。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全淼这一次一下子就领悟了单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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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的伤势也痛的令他相当恼火,身体的不适令他的心情也控制不住的焦躁起来,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他不解,为何都这个时候了,赵时煦依然还要如此执着。自己的态度表明的还不够直白吗?
“皇上...”林墨见叫门不应,略无奈的看了眼楚轻,这真的是他所见所闻里最特别的攻城了。
“撞进去。”楚轻终于下令。
林墨暗呼了口气,继而带人用方才攻城所用的推撞车撞开了王府大门。
门一开面前的景象却惊了他一下,他立刻提刀准备与对方开战,对方也早已准备放箭,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全淼赶了过来,高喝了一声“住手!”
楚轻在听到全淼的声音时便抬手令人停下动作,而后注视着他。
全淼的表情难以言喻,却让楚轻眉心一跳,心中不由的有些慌。
全淼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也不再顾忌什么,指着楚轻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如此侮辱皇上!”林墨听了全淼的话,立刻拔刀,随时准备着,只待楚轻一声令下便砍下全淼的脑袋。
全淼嘴巴未停,“当初,小王爷就不该从渭河底下把你捞起来!”
楚轻脸色发黑的盯着泪流满面的全淼。
全淼控制不住的哭,而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足以炸飞楚轻的重磅性言语,“小王爷难产,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楚轻瞬间脚步一顿,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幸而林墨扶住了他。
“你说时煦...难产,今日?”楚轻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总觉的这种巧合都是戏文上才会出现的。
全淼一听,喝道:“是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
楚轻拔腿就往内院闯去,再顾不得周身的伤痛,和渐渐发起高热的额头,只那‘三个时辰’便如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捅入他的心口,令他魂魄都痛了起来。
自己在他难产之时,竟让他出城投降么?
楚轻如飞一般极速往赵时煦的房间而去,至回廊处只见奴仆丫头神色匆匆的在他屋里往往返返,里头单于焦急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却唯独听不见赵时煦的声音。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时煦...”楚轻轻喃一声,推门而入。
再次相见,他竟已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温暖如春的男子,而是如一张白纸一般被人折磨的拧拧巴巴的,轻的没有一丝活力。
楚轻瞳孔蓦地放大,好似看到了十多年前,宣珏离开他时,脸色也是这样的苍白无血色,一点生气都没有。这种感觉再次降临,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那种即将要再次失去他所爱之人的切肤之痛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时煦,时煦!”楚轻三两步冲到床榻前,握着赵时煦冰冰凉凉的手掌。
单于一身是汗的看了他一眼,废话也不多说了,直接道:“庄主的力气,一直似有还无,怕是...”
楚轻一把推开单于,坐在赵时煦床头,而后俯身抱起了他,让他的下巴靠在了自己肩头上,“等你好了,我把身上的肉都切下来还你之痛。”
赵时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涣散的神思又渐渐聚拢了起来,原本冰凉的身体因为楚轻的躯体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刹那,他好似被注入了一抹新鲜的血液一般,来了点气力,“楚轻~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吗?”
楚轻未动。
赵时煦却颤着发麻的嘴唇接着道:“我在想,原来这结局在我当初救了你时便注定了,若重来一次,我不会救你的,因为我真的只想自在地活着,和我爱的人。”
楚轻泪流不止,而后不顾自身伤势上了床坐在赵时煦背后,运起一身内力朝赵时煦背心送去,以外输的力量替他聚力。
如此一来,赵时煦的情况当真好了许多,至少他有力气了,痛呼声渐渐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单于瞧着,只见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当即大喜,“庄主,孩子的头出来了!”
赵时煦从未这样痛苦过,身心交融的痛苦,他如同濒临死亡前的人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一般,仰头聚力大喝,再加上楚轻的助力,孩子竟承天庇佑一般顺利出生了!
婴儿啼哭声在屋内响起时,所有人都喜极而泣,仿佛这个新生命给死气沉沉的南境,给充满危险的王府带来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