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香妩想通了,大着胆子抬起头,朝着谢彦斐福了福身:“没什么,是臣女冒昧了。臣女恭送王爷。”
谢彦斐眯着眼,他刚刚把杜香妩的所有表情收入眼底,她最后释然吐出的那口气,看来是想通了,既然杜香妩没点开没说破,那就承了他这份恩情。
谢彦斐咧嘴一笑:“客气,本王告退。”
他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脑海里传来声音。
【接收到来自女主的好感值+2,因女主身份特殊,好感值双倍,总好感值为2。】
谢彦斐:“???!!!”
双倍?女主就是女主,哈哈哈,身份不一样就是好!
谢彦斐感觉自己身体都因为那个2轻快不少,一溜烟颠着就没影了。
身后杜香妩一直瞧着谢彦斐离开,望着那身板忍不住笑了笑,王爷跟传言中当真不一样,以前她大概也是听多了这些传言以貌取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内疚自责,日后一定要想办法报答王爷才好。
谢彦斐从宣平侯府出来之后,只带了一个旭一朝芝云斋去。
他昨晚上想过了,他手上没可用的人,也不信任别的,所以暂时不能明目张胆去胡同巷询问于容琅昨日有没有去过那里。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去查,只能从别处着手。
他暂时想不到,但是先去胡同巷附近探寻一番也是有必要的。
可胡同巷是乞丐贫民聚集地,他堂堂一个王爷要过去,那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他想了很久终于从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个至少能称得上理由的理由。
就是吃。
原身一开始这么壮实是因为中了毒身体除了问题,可他本身不知道,有段时间还特别努力少吃想瘦一瘦,不招惹那些贵女眼里无法忽视的嫌弃。
结果效果自然是没用,不仅没瘦下来反而因为中毒胖虚得更厉害。
原身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了。
他爱吃一种点心,正是芝云斋独有的,只是以前他让府里的人去买,他没过去过。
谢彦斐查过大谢国都城的地形,这芝云斋与胡同巷只隔了一条街,一面是繁华的骄奢淫逸;另一面却是垂死的挣扎。
谢彦斐一大早就嘱咐管家不必去芝云斋,他从侯府出来会亲自过去尝尝。
马车离宣平侯府不近,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芝云斋。
谢彦斐带着旭一进去,掌柜的一看到谢彦斐这穿戴以及这模样,加上旭王府的管家每天都会来这里买一份招牌点心,他立刻认出来,亲自走出来迎接,那叫一个热情。
谢彦斐表情淡淡的,直接往二楼走,旭一在身后吩咐:“一个包厢,我家爷想清静一些。”
掌柜的眼睛极亮:“王爷这边请,要说清静,还是三楼更为清静,视野也好,刚好今个儿梅兰竹菊四个包厢的‘梅’还空着,小的这就带王爷过去!”
他们这芝云斋的点心虽然出名,可离皇宫远,那些王爷贵人会来买,但不会亲自过来,所以难得见到一位王爷,自然更为上心热情。
谢彦斐朝旭一点头,掌柜立刻带着他们去了三楼。
谢彦斐边走边瞧,这三楼有四个包厢,两两相对,掌柜引着他们去的是“梅”,对着的是“兰”,紧挨着的则是“竹”。
对面的“兰”“菊”门口都守着不少随从,反倒是他们旁边的“竹”包厢很是清净,一个人也没有。
谢彦斐好奇地挑挑眉,按理说看掌柜的这态度,三楼应该是专门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来者非富即贵,可没小厮或者随从守着,那就是单独一个人来的?
那就奇怪了,这些公子哥可怕死了,尤其是有身份的,难道不怕一个人来有个意外?
谢彦斐等踏进包厢,才随口问了句:“隔壁包厢来的是谁?怎么没人守着?一个人来的?”
如果是别人问,掌柜的可能不会说,可难得旭王会来,他存了心思拉拢讨好旭王,想了想隔壁那人的身份,完全没有对比性,他压低声音:“王爷,隔壁的是镇国公府的裴世子,倒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侍从,陪在里面,毕竟……世子爷眼睛不太方便。世子爷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趟,这‘竹阁’是他长年保下的。”
“嗯?”谢彦斐本来也只是随口好奇,等听到提到的是谁,他眼底一亮,裴世子?
简直太凑巧了,他更想着等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去好好抱抱裴世子这未来大反派的大腿,没想到机会自己跑到跟前来了。
几乎是顷刻间,他脑海里闪过各种目前他这局势有利的,他要去胡同巷查东西,却不能直接去,要一个理由,他来这里就是想探寻一番,可如今有裴世子在,他突然就想到一个借口。
裴世子虽然后期心狠手辣是个大反派,可如今他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后来会黑化,只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暂时还没发生,所以如今跟裴世子交好,也不担心会被算计什么的。
谢彦斐也凑过去压低声音:“这里离镇国公府这么远,裴世子怎么会包下这里?”
掌柜的想着他们这四个包厢隔音极好,也不担心,小声回禀:“裴世子已故的兄长欢喜我们这里的糕点,偶尔会过来,几年前大公子没了之后,裴世子眼睛没出事之前就包下这里,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小的想着,是裴世子重情,来缅怀兄长的。”
谢彦斐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之前的想法被“已故”这两个字给打乱了,他想了想,挥挥手:“你先下去吧,等下旭一会告诉你准备什么吃食。”
掌柜的也没敢继续多言,很快离开了。
谢彦斐坐过去,边自顾倒了一杯茶水喝着,旭一在身后伸手要帮忙的动作收回去,站在那里等着吩咐。
谢彦斐本来想借着裴世子能不能去胡同巷一趟,可人家是来缅怀兄长的,他这样太不道德。
可谢彦斐又着实没办法,魏姨娘顶多在刑部待两天,这两天他得把算计于容琅的事情搞定,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他最后还是咬咬牙,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容琅祸害良家女子,他惩治了于容琅,也算是功德一件,到时候打不了他把这功劳都记在裴世子已故的兄长身上,也许能积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谢彦斐虽然自我安慰了一番,可还是纠结,最后咬咬牙,他就让旭一去问一问,若是裴世子答应见他,他就当他同意了,是大公子冥冥中安排的;要是裴世子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他就另想办法。
谢彦斐想通了,低咳一声:“旭一啊。”
旭一站在那里听到这一声,莫名心里咯噔一下:“王爷?”
谢彦斐:“你去隔壁问问,本王还没感谢他昨日帮本王一把,刚好遇到了,本王想当面道谢,不知裴世子可方便?”
旭一嘴角抽了抽,还是老老实实应了,很快出门去问。
包厢里隔音是真好,谢彦斐在这里压根就听不到声响,只能在里面转来转去等着。
而另一边竹包厢里,裴泓从谢彦斐跟着掌柜到隔壁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好,所以掌柜与谢彦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他也听出谢彦斐当时听到是他的时候声音里的雀跃,可随后听到掌柜的理由倒是让掌柜的退下了。
裴泓倒是明白谢彦斐这心里路程,他刚开始听到是自己,显然是想叙旧,后来听到自己是来缅怀大哥的,就没过来打扰,这倒是让裴泓心底诧异,都说五皇子是个粗人,心思倒是挺细的。
只是隔壁又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重新听到谢彦斐这么一句嘱咐,他明明应该心里不舒服被打扰,可偏偏却是忍不住脑补出这五皇子内心的纠结,既想叙旧,又怕打扰。
结果纠结这么半天,还是一咬牙决定来问。
他嘴角扬了扬,心情倒是不错。
他身后的影侍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眼珠,世子爷对这五皇子倒是挺宽容的,昨天就难得出手帮了忙,今天竟然听到这五皇子的借口竟然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笑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影侍没敢多嘴问,今日只有他一个跟着过来,宗主的心思诡谲多变,最不喜旁人多嘴乱猜。
不多时,包厢的门敲响了,影侍果然看到自家宗主抬抬手,让他去应门,并随之打了个手势,是同意的意思。
旭一前来询问,没想到裴世子的随从直接就同意了,他回去禀告,等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这侍从都不问一问裴世子的意思?还是说,他没看到的地方裴世子已经答应了?
旭一摇摇头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回去禀了谢彦斐。
谢彦斐听完之后沉默了,朝一处认真颌首,还拜了拜。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等他将于容琅给弄死,就把这功德算到裴大公子身上。
心里没压力了,谢彦斐喜滋滋去了隔壁。
第13章
谢彦斐站在门前,先是整了整衣襟,才挺直背脊,低咳一声,朝旭一点点头。
旭一上前敲门,手刚放下,门应声打开,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让到一旁,伸手:“旭王,请。”
谢彦斐朝他颌首,踏步进去,旭一也要跟进去,被青年拦住:“这位还请在外候着,世子喜静。”
谢彦斐闻言回头朝旭一摆摆手,“旭一啊,你先去隔壁自己喝喝茶吃点点心,回头把账结了就先回去吧。”他等下既然要想办法让裴世子帮忙,旭一虽然是他近身保护的,可因为他身体里那莫名其妙的毒,他对身边的人不信任。
唯一能凭借书中确定的,就是裴世子目前是个好人。
他与裴世子没有利益相冲,裴世子也不会害他,反倒比旭一更靠谱一些。
旭一倒是没说别的,听话站在门口。
谢彦斐进去之后,那青年也没进来,而是守在了门口,一时间,厢房里只剩下谢彦斐与裴世子两人。
他朝前看去,就看到裴世子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这边,一张脸俊美无俦,眉眼漆黑点墨,笑唇上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瞧着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只可惜,这样完美的人最后却黑化了。
谢彦斐走过去,朝裴泓笑了笑:“世子,冒昧打扰了,没扰了你喝茶吧?”
裴泓摇头:“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能遇到王爷,也是一种缘分。我眼睛不好,就不招待王爷,王爷可自便。”
“无碍,我就是找你道谢的。”谢彦斐也没客气,他在裴泓对面落座,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矮几,上面放了茶水和几样素雅的点心。还摆了一个棋枰,黑白棋罐倒是都放在裴世子那边,显然是在自己对弈,刚刚他来之前,裴泓应该是正在下棋,那随从在说,裴泓自己听。
谢彦斐没自称本王,更像是平辈之间寻常的交谈,加上语气之间并没有知晓他眼睛不好之后的异样情绪,让裴泓很自在。
裴泓想,大概就是这样,加上之前想通对方是在救杜三姑娘,他才会破例出面帮忙。
如今看来,他是做对了,“不过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谢彦斐咧嘴笑了笑:“这可不是小事,世子你可帮了我大忙呢。”
裴泓笑笑:“我一个瞎眼的废人,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
谢彦斐看他虽然这么说,眼底倒是没别的情绪,知晓他这是习惯了,可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复杂,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后来硬是被逼成那地步,不得不拿起刀刃自救来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谢彦斐有意转移裴泓的注意力,“那就不说这个了,世子你在下棋啊?自己下多没意思,我跟你下啊。”
裴泓闻言一怔,他倒是没听说过五皇子会下棋,他眼瞎耳聪,听的最多的对五皇子的评价,就是丑、蠢、不学无术。
他面上不显,嘴角依然弯着,温润如水:“好。”
谢彦斐也没把自己当外人,“那就接着这盘下好了,我也不跟世子客气,我棋艺一般般,我就先选白子了。”他穿来之前家里是医药世家,家里那些老爷子们最喜的就是这些东西,他小时候就开始跟着爷爷他们长大,虽然不喜欢这些,耳濡目染之下,还是会的。
裴泓自然不介意,他觉得跟谢彦斐相处很舒服,尤其是对方声音清朗雀跃活力十足,不会把他真的当成一个有残疾的瞎子看待。
他见惯了旁人的小心谨慎或者私下里的鄙视无礼,他这三年看惯了无数事,唯独这个五皇子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对方明明自己也被别人诋毁侮辱,可他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这样的谢彦斐,让他好奇,更是忍不住想继续打探,拨开他的一切,看看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如他一般,只是伪装。
裴泓执黑子,两人就这盘棋继续下了起来。
谢彦斐落下一子时,主动提醒他落下的位置,裴泓既然能自己下,应该是对棋盘的位置以及刚刚下过的地方都记在脑海里,他这样,给对方提醒,裴世子再落子时不会不知所措,也不会难堪。
谢彦斐的贴心让裴泓对他的感观更好,两人明明才是不过见过几面,之前的记忆很是模糊,就算是眼瞎之前偶尔远远瞧见也没正面见过,昨日是第一次真正意义是的接触,如今算起来也不过是第二面。
他给裴泓的感觉像是两人相处许久的好友,自在舒服。
等两盘棋下完,谢彦斐嚷嚷不下了,两盘都输了,明明第一盘他都选了比较有胜算的白子,黑漆漆的眸仁瞅着谢彦斐:“世子啊,你棋艺真好,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