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等老鸨郁闷,楼下传来几位公子的笑声,她探头一看,顿时眼睛亮了,连忙下去相迎。
包厢里谢彦斐如鱼得水,嘴巴又甜,四个头牌都被他逗得咯咯娇笑,反观一旁黑着脸的于成珂形成鲜明对比。
五皇子虽然长得丑,可身份摆在那里,出手又阔绰,足以让这些姑娘忽视他的不足。
谢彦斐虽然跟几个姑娘玩闹,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等听到有声音传来伴随着一行人的脚步声,谢彦斐知道差不多了,他直接揽住琴姬的腰,捏着她的下巴:“美人儿,不如你喂本王喝一杯啊?”
“王爷讨厌,王爷想怎、么、喂、啊?”琴姬娇媚地锤了下谢彦斐的肩膀,以前听那些公子哥谈论五皇子的时候,最多的就是丑、不受宠、胖,可今日所见,却又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此刻五皇子故意歪着头朝她笑,那双清澈黑亮的眸仁,专注盯着她调笑的时候,竟让她有种心脏加速的错觉,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五皇子给酥了一下?
一旁的于成珂瞧着这一幕,愣是捏碎了杯子,声音传过去,谢彦斐明知故问:“咦,你怎么了?”
于成珂勉强笑了笑:“没事,王爷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啊?”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谢彦斐却只是笑笑,几乎是同时,房间的门被从外踹开,伴随着一道嚣张跋扈不满的声音:“让本公子瞧瞧到底是哪个这么能耐把本公子看上的姑娘都给抢走了?!”
随着两边的门咣当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里面的情景也暴露出来。
为首的公子哥包括身后一众公子瞧见里面是谁都瞪圆了眼:“???”
是他们出门没带眼睛还是这京中真的有人跟五皇子长得一模一样?否则,那个懦弱无能丑出天际的五皇子竟然!来喝花酒了?!
不仅喝了,还抱了搂了?
还一次把四个头牌都喊过去伺候陪酒?
众人呆呆站在那里忘记了反应,为首的少年郎揉了揉眼睛:“喂,你们掐一掐我,里面那个真的是五皇子和于老四?”
其余人将头转向唯一跟这两位比较熟悉的于容琅。
于容琅也觉得匪夷所思,可还是点了头:“里面的确是旭王和四弟。”
众人倒吸一口气,想到之前回到府里自家老爹的嘱咐,默默心里有了计较,没敢像往日那般跋扈咋呼。
为首的少年郎没注意到这一群人的不同,他慢慢回过神,想到这五皇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也没什么啊,他干脆哈哈哈笑了声:“原来是旭王啊,这不是巧了么,来来来,一起一起,老鸨啊,我们认识的,一起的,再去找几个姑娘过来!你们都进来啊,客气什么?”
说罢,直接大摇大摆进去了。
身后的众人对视一眼,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虽然他们爹嘱咐了以后不能跟五皇子作对,可毕竟以前看不起这位皇子成习惯了,有打头的,他们很快也热络起来。
四位头牌从这群纨绔进来都站起身,退居到一旁,不敢吭声。
这里面哪个领出来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谢彦斐似笑非笑瞧着自来熟的少年,从原身的记忆力巴拉出这人的身份。
裴泽,镇国公府嫡四公子,说起来,这还是裴世子裴泓的后弟。
裴世子生母早故,镇国公续弦娶了武安侯府的嫡女武氏为继室,这裴泽就是武氏所出,今年十六岁,却五毒俱全。
谢彦斐没吭声,像是看戏般瞧着,等一干人等落座,他看向不远处的于容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于二哥,过来坐。”
于容琅一直站在后面,此刻谢彦斐一出声,都朝他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于容琅一点都不喜欢这位五皇子,别以为他看不出他每次见面盯着他的神情,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对他有别的想法他就恶心的想吐,可这也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听到谢彦斐招呼,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王爷。”
嗓音故意压得低低的,低沉醇厚,让人听着都不自觉地想多看几眼本人。
谢彦斐开了口,众人也都看过去,纷纷让开,让最后面的于容琅过来,而随着于容琅走过来,谢彦斐肆无忌惮得瞧着,目光精准地在他身上每个地方扫过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等全部收入眼底,于容琅已经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他鼻子嗅了嗅,在于容琅靠近的瞬间,将他身上还残留的味道都记下来。
谢彦斐出自中医世家,他自小就被逼着记各种药材闻各种药材分辨开,对味道极为敏锐,也能分辨出不同的味道,即使混杂在一起,只要让他嗅一嗅,他就能将这些一一分辨开。
等于容琅落座,一旁的裴泽不满了,明明他才是主角,这五皇子长得丑不说还讨厌,干嘛对这于老二这么上心?
不过很快一群姑娘进来,加上四个头牌,顿时整个包厢热闹起来。
人美酒醇,不多时一群公子哥都喝得醉醺醺的,嘴巴也没把门,肆无忌惮起来,尤其是裴泽,更是说自己母亲给他弄了多少多少好东西,改天让他们去看,不知谁提了一句裴世子,顿时场面冷了一下。
裴泽一脸阴郁盯着发声的人,眼睛因为喝酒有些红,阴测测盯着他:“在老子面前不能提那个人不知道吗?不过一个瞎子,霸占着世子位不放,早晚弄死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说,房间里静了一瞬,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与裴泽交好的,推了推他提醒,这话能乱说吗?
就算裴世子三年前就瞎了,可那到底是他继兄,到底是皇上亲封的世子爷,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
平白也连累了他们。
同一时刻,这间喧闹的包厢右手边里则是一片静谧,香炉里的焚香袅袅生烟,清茶、焦尾琴、一身黑静坐的男子,形成一种沉寂的氛围,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尤其是隔壁的喧嚣,也无法影响到。
男子身后的两个随侍皱着眉听着隔壁裴泽的话,看了面无表情喝茶的主子,垂下眼,主子没发话,他们只能当没听到了。
更何况,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五皇子,也不能冒然出手,不过暗地里使点坏给四公子弄点绊子也不是不可以。
包厢里,谢彦斐本来没管这几个公子哥,他这次的目的是于容琅,更借着机会有意无意攀谈打探他想知道的,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谢彦斐脸顿时就是一沉,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恩怨分明,记仇又记恩。
裴世子虽然以后是反派,可至少现在不是,尤其是今天裴世子可是刚帮他保住命根子,这是什么样的恩情啊?
如今裴世子被一个狗东西侮辱,这能忍?
于是,看裴泽不顺眼的谢彦斐气沉丹田,抬起脚,直接朝裴泽踹了过去。
第8章
谢彦斐虽然身手不怎么样,可他好歹有一把子力气,这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裴泽踹翻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好半天没能起来。
随着裴泽跟王八一样趴在地上,醉醺醺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房间里的众人则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五皇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五皇子吗?
裴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得嗷嗷的,他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疼得酒也醒了,等慢半拍回过神自己这是被人踹了,顿时就怒了:“哪个踹的本公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裴泽这边一动,有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裴泽一转身,就看到离他最近的谢彦斐,他环顾一圈,所有人默默把头低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若是以前,他们肯定向着裴泽。
毕竟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公子,一个是不受宠的五皇子,肯定向着有实权的镇国公府的,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明贤帝对五皇子不一样,他们虽然是纨绔,却也很能审时度势,不该得罪的,还是不要硬着头皮撞的好。
他们被私下里提点了,可这不包括裴泽,他从早上就出城遛马踏青,回来就呼朋引伴来春风楼,压根没回府,自然不知宣平侯府发生的事,也不知宫里的事,自然还以为谢彦斐依然是那个能随意应付还不敢发怒的懦弱皇子。
所以裴泽等最后把视线落在谢彦斐身上,只有他面无表情还在喝茶,难道是他?
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谢彦斐抬眼看过去:“怎么?还想挨一脚?”
裴泽怒了:“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踹我?”
谢彦斐嗤笑一声:“打你怎么了?本王打你是给你脸,本王可是亲封的旭王,你算哪根葱?你老子见了本王也得毕恭毕敬的。眼睛看不到咋了?父皇没撤了封号,那裴世子就是世子爷,比你这废物点心强多了,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瞧瞧你这德行,吃喝嫖赌样样来,什么玩意儿?!霸着世子位不放?怎么,你这是对父皇的决定有意见?你要是不介意,本王帮你往上禀一禀,看看言官会不会参镇国公一本,连儿子都不会教,不如回老家卖红薯算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
裴泽更是难以置信看着谢彦斐,气得发抖:“你、你敢骂我!”
“骂你?子不教父之过,你要觉得不行,骂你老爹也行。”谢彦斐得理不饶人,大不了就把裴泽的话好好跟镇国公说道说道,看看这逆子他揍不揍,不揍他帮他!
裴泽借着酒劲儿挥开搀扶着他的人就要往前冲:“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丑……唔唔唔……”
当初闲来无聊时对五皇子的混账话眼瞧着就要说出口,赶紧被人给捂住嘴没让裴泽说出来。
裴泽以前说出来是没什么,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说出来容易却没法收场,万一真的牵扯到以前的话,他们也会被拖进去。
在裴泽的嘴被堵上的同时,于容琅在事态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无法挽回之前,老好人般开了口:“裴二公子看来是醉了,耽搁了旭王这么久也不妥,我们这群人太闹腾,还是去隔壁重新开个房间好了,四位美人既然是王爷先选的,那还是留给王爷好了。”
说罢,朝其余几个脸色早就发白的公子哥看了眼,他们连忙玩笑般拖着裴泽往外走,带走了别的姑娘,很快在另外一间空包厢,把裴泽推进去,有人立刻捂着他的嘴开始说白日宫里发生的事。
谢彦斐没阻止,他这次来是想从于容琅身上弄点消息,刚刚交谈中已经把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踹了裴泽一脚骂了一顿出了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就在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喝几杯花酒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接收到来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总好感值为2。】
谢彦斐:“???”
他吓了一跳,迅速环顾一圈,除了四位美人和一脸复杂的于成珂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谢彦斐脑子清醒一些,没看到裴世子才是正常的好吗?这里是青楼,裴世子那种谪仙般看破世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他摸着下巴,难道是白日里自己的英姿又被裴世子临睡前想起来,这才给自己加了好感值?
谢彦斐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高,嘴角翘着,喜滋滋的,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于成珂那张脸,他抚着额头,突然就摇晃两下:“哎呦,有点晕,刚才抬脚踹猛了,成珂啊,我们要不回去吧,我一眼都不能看到裴泽那狗东西,简直混账,对自己的兄长竟然出言不逊,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于成珂:“……”他今天到底是干嘛来的?就瞧王爷来打人的?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谢彦斐扯着喉咙往外喊:“旭一旭一!我晕了我要晕了!快扶你主子我回去!”
说罢,直接往桌子上一趴,鼾声如雷。
于成珂:“…………”
王爷这张脸还是这张脸,可为什么他觉得王爷今天太不对劲了?难道是白日里差点被算计刺激到了,这才行为不正常?
而一直在门外没进来的旭一,听到这惊天动地一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等看到趴在那里的一坨,嘴角抽了抽:王爷,你这是为难属下!你这身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属下怎么搬得回去?
于是,旭一将头转向于成珂,后者从他眼神里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旭一,没想到王爷来逛青楼还带着侍卫,看来最初的目的是达不到了,既然如此……他将视线转向谢彦斐,头一歪,也睡了。
旭一:“…………”
等最后旭一不得已找了春风楼的几个大汉,合伙终于把谢彦斐抬到马车上离开之后,包厢里彻底清净下来。
而隔壁的包厢里,一直垂眼不语的裴泓嘴角弯了弯,放下参茶。
身后两个随从上前:“主子,可要对二公子……”他们比了个手势。
裴泓指腹摩挲着杯盏的边缘:“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不过早晚的事。
随侍想了想,“那五皇子那里?”
裴泓道:“继续派人保护。”顿了顿,加了句,“五皇子的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有特殊情况,及时禀告。”
随侍对视一眼,总觉得宗主对五皇子是不是太重视了些?以前上头让保护的人,不死就行了。
不得有任何差池?意思是一点伤也不能受?
可他们不敢多嘴问,只能应了。
这时,另外一道影子从窗棂无声无息进来,单膝跪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