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说了什么话,他肯定是不知道的,现在谢元岚旧事重提,万一自己说的对不上怎么办?
就在这紧急的时刻,傅景鸿突然进来了,他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坐到谢元岚对面,“宸王殿下今日来的倒挺早。”
谢元岚抬眼看他,唇边的微笑并未褪减分毫,“皇叔不也一早就来了?”
傅景鸿本来也的确没打算过来,但他独自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干脆就起身来前厅瞧瞧,没想到无意间就给谢元嘉解了围。
谢元嘉从没像现在这样对傅景鸿这么狂热崇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不住地感激看着傅景鸿。
傅景鸿被他这眼神看得心中畅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元嘉这个眼神真好看。
“方才臣还同皇上说话,谈及以往,不胜唏嘘。”谢元岚摸了摸谢丰宜的脑袋,“那时都还年少,不曾想,如今各自都已成家,孩子都大了。”
“不知,皇上可有子嗣的打算?”谢元岚看着谢元嘉,“过了新年,礼部该又要上书,提议四妃的事了。”
一提到这个谢元嘉就头大,“朕还不打算这么早就有子嗣,也没想那么快的充盈后宫。”
谢元岚温柔的笑了笑,看着谢元嘉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皇上也算不小了,过了年虚岁都十八了,我们这些个兄弟中,除了六弟,就只你还膝下单薄。”
“作为一国之君,这有些不合规矩。”
谢元嘉苦着脸,“皇兄,你就别再提醒朕这回事了,朕及冠之前,只想跟着老师学着处理朝政,不想费心思在后宫子嗣上。”
傅景鸿支着下巴眯眼打量谢元岚,礼部年前就打算给皇上重开后宫,被他给不留情的挡了回去,没想到谢元岚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提到这事,真当他是个好人了?
“宸王殿下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傅景鸿唇边笑意微冷,“皇上到底是九五之尊,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恐怕也轮不到你来管。”
谢元岚被他威胁警告竟也没有惧怕的神情,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傅景鸿,“既然如此,臣也想当着皇上的面问一问皇叔。”
“到底是皇上不想要子嗣,还是……皇叔不让?”
傅景鸿的面色一沉,手中捏着的酒杯应声而碎。
谢元嘉没想到谢元岚竟然敢当面直接顶撞傅景鸿,忙出声道:“皇叔!”
谢元岚微微一笑,悠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第64章
谢元嘉非常紧张, 三皇兄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成想也是个狼人,上来就直接刚傅景鸿,原著也没看出他有这一出啊?
傅景鸿应当是生气的, 但他却没有急于开口, 反而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谢元岚, 思考他今天这些话到底是何含义,和他平时的作风差距很大。
“皇兄, 此事暂且不要再提了。”谢元嘉担心傅景鸿会报复谢元岚,耐心的跟他解释说:“并非皇叔不同意,是朕自己不想要子嗣。”
“如今朝中局势还未完全稳定,周边又有玉壶虎视眈眈, 实在不是朕广开后宫的时候。”
谢元岚见他有些紧张,轻声说:“臣也不过是多嘴问了两句罢了,并非有意要逼迫皇上如何,是臣逾距。”
说罢,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上仍然淡淡的, 看不出喜怒。
谢元嘉头疼, 本来以为大年初一能好过点,谁知道头一天就又过上了夹心饼干的日子, 心里苦。
“今日是初一, 臣既已携丰宜拜见过皇上, 若是无事, 臣就先告退了。”
谢元岚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谢元嘉拜了拜,提出要离开的请求。谢元嘉也不敢多留他,只说道:“皇兄慢走,若是得了空,带着丰宜多来朕这儿走动走动。”
“好。”谢元岚牵着谢丰宜的手,对谢元嘉温和的点点头,转身缓步踏出了景盈宫的大门。
谢元嘉在后头看他离开,心里叹气。
“皇上方才说,不愿过早有子嗣,可是实话?”傅景鸿若所有思的看着谢元嘉,单手支着下巴,一脸的平静。
谢元嘉点头:“自然是实话。”
傅景鸿微微挑眉,继续追问下去:“为何?”
“当真是为了江山社稷?”
傅景鸿明显是不大信的,自古君王除了社稷之外,最在乎的无非也就是子嗣,毕竟有子嗣皇位才能坐的更稳,就算元嘉年幼,难道就不想留几个孩子,彻底把江山收归于囊中?更何况,这两者根本也不冲突。
谢元嘉当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但他也不可能跟傅景鸿说自己就是个纯gay,只好硬着头皮说:“朕说的是实话。”
傅景鸿好整以暇的看着谢元嘉,既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只保持着单手支着下巴的动作凝视他,眼中有些东西在跳。
谢元嘉被他看得心慌,没来由的就想跑。
傅景鸿却终于说话了:“虽然皇上不想说真话,也没关系,臣也不在乎皇上说得是不是真的。”
“臣只要确认,皇上不想纳妃,不想要子嗣,这点就足够了。”
谢元嘉抬起头来,看着傅景鸿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呆呆的看着他弯下腰来,在自己脸颊上亲亲的吻了一下。
“元嘉真是乖孩子。”
谢元嘉脸爆红起来,他被傅景鸿虚抱在怀中不能动弹,鼻翼间都是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味,那种属于致命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将他整个人都裹在其中,令人腿软。
作为一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1的小0,谢元嘉可以说是非常没见过世面了,他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小声道:
“皇叔,你松开。”
傅景鸿也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元嘉还小,他还可以再等等,长大的果实一定比半青不熟的更为甘甜。
他用下巴蹭了蹭谢元嘉的脑袋,依依不舍的松开对他的钳制,“元嘉一身的奶味,好闻的紧。”
他的表情太过专注,情场小白的谢元嘉肯定斗不过这样的老手,三两下就被撩拨的丢枪弃甲,“都、都是羊奶的味道!”
傅景鸿唇角微扬,故意逗弄谢元嘉:“皇上为何脸红?”
这个人也太恶劣了……
谢元嘉强迫自己稳下心神,虽然他没见过1,但必须要摆出见过世面的场面,不能怯懦,“朕方才只是有些闷热而已。”
傅景鸿一脸的不信,却也没拆穿他,只是仍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元嘉。
谢元嘉坐不住了,“朕要去找姑姑要些吃食,皇叔自己在这坐一会儿。”
说罢,他有板有眼的迈步走出殿门,往后院的方向去,傅景鸿看着他背影露出的一点红红的耳朵,终于笑出了声音。
看起来,他也不是全无希望。
傅景鸿心情大好,轻松悠闲的站起身,踩着谢元嘉刚才的路子跟了过去。
新年一直持续了十五天,元宵节之后,所有的事情才开始逐渐的走上正轨,谢元嘉重开早朝的时候,不意外的发现诸位大人们果然个个都胖了几斤,个个都红光满面,可见这半个多月在家里养得不错。
他把所有的琐事努力的抛诸脑后,依然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收获了不少好评。
季少炎在下朝后特意来了景盈宫,说了一会子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皇上,臣想向皇上请个旨,准臣去朝夕殿。”
“嗯?”谢元嘉正在写字,不解的看他,朝夕殿是后宫之地,按说一个外男是不许随意出入的。
季少炎挠挠脸,叹了口气:“臣是奉母亲之命,去看看代柔。”
“代柔在家中就过了三两天,又跑回了朝夕殿,母亲给她新做了几身衣裳,让臣捎给她。”
谢元嘉听明白缘由后了然的点头道:“既是这样,那你就去吧。”
“多谢皇上。”季少炎忙道谢,去内务府领了牌子后,径自去了朝夕殿。
朝夕殿外——
“二哥,你咋又来了?”季代柔倚着墙,不解的看着季少炎。
季少炎拎着一个包裹递过去:“娘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你看看。”
“娘真是的,明知我不爱女装。”季代柔嘴上嘟嘟囔囔,却还是轻手轻脚的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二哥你劝劝娘,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老是跟针线活过不去,她那眼睛又不好。”
“我在宫里好着呢,吃嘛嘛香,让她自己找点事做,不要老惦记我。”
季少炎跟季代柔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他当然晓得自家小妹这种说话大大咧咧不着调,但其实内心善良的性子,伸手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无奈的说:“你还真打算一直跟着长公主?”
季代柔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的,我跟公主有缘,你不懂。”
“可你也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季少炎担忧,“这都虚岁十六了,谁家正经姑娘不嫁人?”
季代柔轻哼一声,把她娘给的包裹随性的往后背一甩,单手叉腰浑不在意:“我都不急,你个大男人急什么?”
“等来日公主出嫁,我自有我的去处!”
季少炎张口欲言,却见紧闭的朝夕殿大门忽然打开,秋阳带着尘儿从里头走了出来。
“代柔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呀?”
秋阳一抬眼,刚好和季少炎对上了视线,自从上次初一在景盈宫陪着谢元嘉一起过年,这算是他俩第二次正式打照面。
“原来是大将军。”
季少炎慌忙退了几步单膝下跪:“臣见过长公主。”
秋阳温和的请他起来,轻声说:“将军免礼。”
季少炎起身,却根本不敢抬头看秋阳,暗道自己不小心,竟没发觉公主的脚步声,也不知有没有冲撞到她。
季代柔一见秋阳出来了,立刻就换上热情洋溢的笑脸,仿佛刚才对着她哥翻白眼的人不是她,“公主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快进去。”
秋阳大病初愈养了一阵子,被关在屋里闲的发慌,正想出门去皇兄那走走,“代柔姐姐,秋阳早就好利索了,不必这么娇养。”
季少炎觉着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不敢在朝夕殿外逗留,便抱拳弯腰说:“公主,臣还有事处理,先告退了。”
“好。”
季少炎转身离去,秋阳才敢把头转过来,目光软软轻轻地落在他的背影上,面上有些微的红晕。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季代柔是人精,一眼就看出她这副表情背后的含义。
一种苦涩的心情在她心中盘旋散开。
唉,媳妇终究不是自己的,想也只能想想吧。
“我家二哥就是个傻小子。”季代柔敛去心中的酸涩,扬起嘴角笑着说,“公主别看他都快二十,马上都要及冠了,可是脑子却愚钝的很,房中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平日里更是不近女子的身呢。”
秋阳闻言扭头看她,心中自然有些欢喜,“大将军洁身自好,自是不同的。”
“虽是愚钝了些,但我家二哥是个不知不扣的好男人,哪家的女子若是能嫁给他,肯定能幸福一生。”
季代柔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秋阳,“公主觉得呢?”
秋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那点羞人的心思被看穿,忙摇头说:“代柔姐姐快别乱说。”
唉,媳妇真可爱,这样就脸红害羞了。
季代柔眼中又酸又苦,一个是他爱慕多年求而不得的前世幻影,一个是他今生对他视若珍宝的兄长,哪个都是他舍不得放下的人。
但愿我还能再守护你几年。
秋阳妹妹。
第65章
开春后, 礼部把更为细致的科考案卷呈到了谢元嘉的案前,谢元嘉看完后转头问傅景鸿,“皇叔,礼部的何大人上报询问今年恩科的安排。”
“恩科?”傅景鸿从一大奏折中抬起头, 想了一会儿后道:“自是要开的, 先帝病重三年, 也断了三年的考试,是时候进些新人了。”
谢元嘉拿过朱砂笔, 在何大人的奏折后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而后轻轻地放到一边。
虽说已经立春,但天气反而比年前更冷,倒春寒一波接一波, 谢元嘉也不幸中了招染了风寒,三五不时的就打喷嚏,本来傅景鸿是不准他下床来看折子的,但他觉得自己也就是普通感冒,休息几天就行了,不需要那么谨慎。
再说, 开年到现在, 案桌上已经积压了一大堆的奏折,过年放假十五天内也不是就没有事情呈报上来, 他也想替傅景鸿分一点责任。
“皇上该吃药了。”蓝蔻端着碗进来, 把汤药放到轻轻放到桌上, 催促道:“皇上快些喝了吧, 奴婢熬了两个时辰呢。”
那黑乎乎的药散发出的难闻气味令人窒息,谢元嘉死鱼眼瞪着药碗,心里无比渴望自己还在现代社会,感冒如果不是特别严重,一般都是建议喝水休息等自愈,再不济也就吃点感冒灵板蓝根布洛芬。但这是古代,他无论怎么说自己没事,御医是不会听他的,照样规规矩矩的开了一大堆药。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蓝蔻抿唇轻笑,“皇上,都说良药苦口,喝了病就能快些好。”
并不。
谢元嘉强烈排斥,这药他都已经喝了三天了,感冒不也还是没好转,还不如多喝点水实在。
见他不配合,傅景鸿从忙碌中抬起头,拧眉道:“皇上听话,生病就要吃药,不可任性。”
“朕已经好多了,真不用吃药。”谢元嘉坚决拒绝。
傅景鸿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仿佛在警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