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切开的橙子被冷落到了一边,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低头,盯着桌上季澄阙的手机,然而盯得头都快掉了后……手机依然没有响也没有亮起来。
崔思荚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确认了季澄阙的手机有电有网外音很大之后,又给顾皎白发了条say 嗨的消息。诡异的是,顾皎白竟然秒回了。
……
这是,什么情况?崔思荚缓慢抬头,看了眼季澄阙的脸色。季澄阙睫毛淡淡垂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擦擦手,进了卫生间,“先换衣服吧,时间差不多了,今晚要开班会。”
这学姐,搞什么?
崔思荚撇撇嘴,扔下手机,换好衣服后跟季澄阙一起出了门儿。她们这个宿舍原本应该有四个人,但其中两个是大三的学姐,一早就未雨绸缪地走上了考研的不归路,上学期天天早出晚归,跟她们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完美错开。这学期更是双双在外面租了房子,以至于崔思荚到现在都不太能清晰回忆起她们的脸。
不过这倒让崔思荚很满意,感觉自己和季澄阙的发小之谊得到了某种升华和稳固。
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在说什么,就是单纯想解释一下她们宿舍只有两个人同行的理由,避免被大家以为她们住的是什么豪华二人间。
崔思荚见季澄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忍不住一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有我这样的爱情专家在……”
爱情专家话音还没落,微信又响了几声,她挑挑眉,拿出来看了一眼,顿时笑了。
季澄阙没等到她汇报情况,却见她先噼里啪啦地回复了一通,才抬头一指手机说:“我还当怎么回事,学姐刚刚问我,她上学期出国前请一些社团朋友吃饭聚聚的那次,你为什么没去。”
为什么没去?季澄阙下意识也想了想,竟然一时还没想起来,于是问:“那你回什么了?”
“学姐这么在意你那次为什么没去,我当然是回实话啊。”崔思荚一脸理所当然地微笑,“我说你本来是要跟我去的,但临时没去成,因为你那天有很多作业没抄完。”
季澄阙:“……”
云朵快要被这两个沙雕笑死了,悄悄开启了对话收录功能。
季澄阙二话不说地摸出了手机,崔思荚还当她要干什么,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勃然变色:“你干什么……手下留情!”
季澄阙冲她假笑了一下:“我就跟宋澈说说你从小的臭东西体质,比如排哪队哪队很慢,吃火锅烟总往面前吹,一翘课就点名,打架赢了还哭得最凶……”
崔思荚听到这儿,神色刚刚放松下来,就听季澄阙补充:“还有别人摔跤大部分都是摔个狗啃泥,而你一摔就是劈叉,还一言不合就把……”
“求求你快收了神通吧!”崔思荚快给她跪下了,“我找这么个可奶可帅的男朋友多么不容易!我不作了,我真不作了!”
季澄阙笑了一声,当着她的面开了手机录音问:“你一次能吃多少小龙虾?”
“……”崔思荚一脸生无可恋:“十斤!”
“喜欢什么味儿的?”
“……蒜香。”
“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季澄阙又眨着眼睛问。
崔思荚别开脸,有气无力地屈辱道:“啤酒烤肉和蒜蓉茄子……”
季澄阙并没把手机收起来,等了两秒后还又切回了微信,崔思荚顿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还有韭菜!最喜欢的水果是榴莲,最爱吃的小吃是臭豆腐!”
季澄阙眉眼弯弯地笑了两声,低头点击保存,然后好整以暇地偏头问:“你下回和男朋友一起请我吃饭还请草莓布丁吗?”
崔思荚灵魂出窍:“……不了,我请你吃蒜。”
什么鬼,季澄阙哈哈哈地笑着扯了一下她的脸,两人打闹着拐向了二号教学楼,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笑看着她们的两个人。
“果然很可爱。”顾皎白身边的朋友乐地点了点季澄阙的背影,“尤其是你拍的这个……”她好像没记住名字,便说:“这个穿兔耳朵睡衣的女孩子,很灵动。”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校园内亮起了光度柔和的路灯,顾皎白站在梧桐树下,浅笑着目送季澄阙和崔思荚进了二号教学楼,轻声点点头:“她是很可爱……所以我想要她。”
尽管她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身边的柳岩还是听清楚了,转头看了看顾皎白的侧脸后,拍拍她的肩,“那还耽搁什么,好歹也是学姐,主动点儿。”
顾皎白摇摇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她家里……她小时候胆子很小,我是怕吓到她。”
柳岩了然:“那就慢慢来,温柔一点儿。”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行了,今天晚上社团的会你就不用过去了,记得晚上给我捎夜宵。”
“好。”顾皎白笑着把手里东西递给她,然后远远看了眼二号楼,随即低头加了季澄阙的微信,又给崔思荚发了条消息:“班会下的早的话,我今晚顺便在北后门请你们吃小龙虾吧,蒜香的。”
81.回到最初三
自从上了大学, 崔思荚就在瞎逼混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尽管心中常常怀揣伟大梦想, 但也仅限于怀揣, 很快就发霉变质了, 然后再陷入新一轮的往复循环。
所以今天晚上说是开班会, 她只带了双耳朵就来了。而跟她臭味相投了二十年的季澄阙竟然还替她带了高数书和笔, 时刻冷酷无情地提醒着她挂了高数的悲惨事实。
崔思荚默默注视着季澄阙把书掏出来的动作, 作势想要打她。
季澄阙一个侧身躲开,无情嘲笑她道:“全班高数就挂了你一个,我掐指一算, 导员一会儿肯定要提这件事情, 你做个样子会好一些……”
她话还没说完, 放在兜里的手机和崔思荚的同时震动了一下。
“班会结束请我们吃小龙虾……”崔思荚点进微信,边看边念,最后盯着“蒜香的”三个字忽然惊恐:“怎,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蒜香的?我爱吃蒜这件事已经天下皆知了吗!”
季澄阙并没把她的惊恐听进耳朵里,拇指在屏幕上空虚虚划了两下,接受了顾皎白的好友申请,然后心不在焉地问了句:“什么?”
崔思荚还并不知道季澄阙和顾皎白已经在一秒前互相加了好友,一副机灵鬼的样子赶紧说:“没什么。”紧接着做贼心虚地稍微偏了一下手机的弧度, 快速低头回复道:“不约!”
顾皎白看着这两个字:“……”
崔思荚又紧接着发来了一句:“谢谢学姐,但是小阙她不喜欢吃虾。”
顾皎白略微想了一下, 弯眼回复:“那她喜欢吃什么, 草莓布丁吗?”
“啊……”崔思荚更加惊恐之余一脸生无可恋, 她忽然想到什么地一转头,就见旁边的人果然已经跟顾皎白聊起来了。
虽然看不清内容,但崔思荚七窍生烟地往季澄阙腰上一拧,一脸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要出卖爸爸,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 ?”季澄阙莫名其妙地掀起眼皮儿瞟了她一眼,两个人的重点完美错开,“你给我当女儿我都不要。”
所以你看,现在的青少年彼此间哪有纯洁的友谊,她们只想给对方当爸爸。如果对方是富婆,那就反过来。
季澄阙说完,低头看了眼微信,随即微妙地抬头,询问三连:“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吃虾?还造谣我喜欢吃草莓布丁?我难道是你吗?”
崔思荚:“……”
两个人因为信息交流上的不对等,互相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为对方大大坏掉的良心呕疼了一波,差点儿让延续二十年的塑料友谊破裂。
幸好辅导员及时出现,拯救了这廉价的友谊于水火之中,其方式是开门见山地说:“手机都收起来。”
班上三十部手机纷纷乖乖回了兜里,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辅导员很满意地扫了一圈,先是对大家致以了亲切的新学期问候,接着第一个话题就说到了开学两周后的补考。
崔思荚:“……”
她像个鸟一样地无形中把头缩了三个八度,随即把高数书竖起来,挡在了脸前。
季澄阙故意睨了她一眼,作势要去抽书。崔思荚顿时一脸惊恐,侧着头用眼神朝她疯狂示意:“别!我错了,真错了!爸爸再爱我一次!”
季爸爸眼皮儿一压,无声示意:“还有?”
崔思荚福至心灵,立马偷偷捞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阵,然后稍微举起来给季澄阙看。
讲台上语重心长的辅导员已经从挂科讲到了补考,从补考联系到了毕业后的找工作环节,季澄阙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显然地眼皮儿一垂,看向桌兜下崔思荚的手机。
“学姐,小阙不爱吃虾是因为懒得剥,不过有我呢,我帮她剥!我们约约约,约起来!”
季澄阙在“懒得剥”三个字上扫了一圈,接着瞟了崔思荚一眼。崔思荚冲她会意地一眨眼,飞速重来,改成了:“不太会剥,剥起来很慢。”
季澄阙没吭声,压在高数书上面的手装模作样地挪开了。崔思荚小舔狗地冲她一笑,随即立即把批准后的消息发了过去。
顾皎白倚着小花坛笑了一会儿,没再多回复,当先去了北门的小吃街。
这里的小吃街因为人流量大,不仅没有脏乱差,反而在流动警车的入驻下,环境相当不错。尤其这家连牌子都没有的小龙虾店,每桌还燃了好闻的草木熏香,所以人也多,一般都需要排队等桌。
但季澄阙和崔思荚过来的时候,不仅桌椅全有,连通常的等虾环节都省了,顾皎白还递过来了手套:“坐吧。”
哇,这什么女友力max的学姐,会送人回宿舍,会主动邀约,还会提前排队。
尽管八字还没一撇,但崔思荚已经提前酸成了一只柠檬,并且开始考虑自己光会奶和帅的男朋友有什么作用。
也不能光说奶和帅吧,毕竟宋澈这个男友,也算有男友力?比如说有一次,两个人出去玩儿,路上经过一家网红甜品店,崔思荚随口说了句想尝尝这家店新火起来的黑菠萝蛋糕,但是当时排队的人特别多,宋澈于是十分温柔体贴地说:“没关系,想吃我们就等等好了。”
崔思荚发誓,她真的只是无意说了句,毕竟她当时什么甜点都想吃。
但宋澈坚持拉着她排队,还安慰道:“不麻烦的,我愿意陪你一起等。”
……
两个人排队等了三小时,终于等到了快功出烂活的网红蛋糕,这蛋糕不仅长得丑,还吃着丑。崔思荚已经从崩溃转变为了生无可恋,最后面无表情地听宋澈宠溺说:“也不亏,好歹让你尝到了,以后就不用惦记了。”
“……”槽多无口,崔思荚看着被迫排了三小时队的蛋糕全部进了宋澈的嘴,保持了一个佛气的微笑。
当晚的季澄阙在崔思荚边揉腿边抱怨完这件事后,还无情贡献了一波毫不走心的嘲讽,让崔思荚好好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诡谲。
……
好了,镜头拉回来。真正高情商的学姐只给崔思荚递了手套,却把季澄阙面前的小盘子接到了自己面前。崔思荚一个小机灵鬼儿上线,觉着此处应该有助攻,于是傻白甜地问:“学姐怎么会突然想到请我们吃虾?”
“也没有很突然,我们下午不是才刚刚见过。”顾皎白顺其自然地抬眼,手上没停地稍微笑了笑:“而且不是专门请你们的,是我想吃,所以想找两个人一起,就刚好想到你们两个了。”
大概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她话说完,手上刚剥好的虾并没有理所当然地进季澄阙嘴里,而是自己吃了。
季澄阙:“……”
崔思荚也哽了一下,望了眼面前这位不大按套路出牌的大佬。连忙自己动手,将今晚剥的首虾供奉给了季澄阙。
顾皎白没抬头,只是手上边继续剥虾边自然而然地跟两个人聊了起来。她从小成长于非比寻常的社交环境,又在学生会和社团都如鱼得水,话题的起始和把控都让人感觉非常舒服,无意识就会被她带着跑。
所以一番“闲聊”下来,崔思荚先后说出了自己和季澄阙的发小关系,两个人从小到大的重要纪事,为什么会一起有缘来A大,季澄阙的生活圈子,季澄阙的爱好,季澄阙还没开始的感情史,季澄阙……
终于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后,崔思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比如明明是好好的聊天,说到最后竟然全被悄无声息的拐成了“季澄阙周边”?更可耻的是,她竟然还被牵着走地将这个周边抖得差不多了……
一脸懵逼,两脸循环后,崔思荚发现季澄阙果然已经在看智障一样地看着自己。而光明正大套了话的顾皎白,则是有些焉儿坏地冲她笑了一下,随即转头朝虾老板说:“再来五斤蒜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