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敬仰的母亲,每一句话都被他奉为真理的母亲一次次的告诉他‘你是沈茂的孩子’,纪丁兰将这句话同他的人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一起,他的出生,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用这句话来解释来衡量。这句话已经被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就像是地球是圆的,地球绕着太阳转,月亮围着地球转一样,全都是无需质疑,不可质疑的真理。
现代人会去想着检验地球的方圆,行星的运转到底是不是如同书上说的那样吗?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一定要给薛家看证据,只怕他这辈子在正式认亲以前都不会想着先去医院做个鉴定,那是对他自己这二十年时光的质疑,也是对他母亲的亵渎。
陆祁补充道:“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国家是在2005年才将DNA亲子鉴定的司法业务向社会第三方鉴定机构开放的,在此之前想要进行鉴定只能走司法程序。甚至于在你出生的那一两年间,司法机构都未必可以进行准确的鉴定。换句话说,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进行确认的,但是那大概率是一个毫无科学依据的方式,并不能用来证明你和沈叔叔的亲子关系。”
“你是说,我的母亲骗了我?”纪然喃喃道:“那,那她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是沈茂的孩子,还嘱咐我一定要回家的?”
沈晨安看着如遭雷劈的纪然,突然开口说:“她没有骗你,她告诉你的就是她所以为的真相。”
“我不明白。”
“她以为你是我父亲的孩子,所以曾经抱着你找到过我的母亲,只不过被赶出去了而已。就像是陆祁说的那样,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你是我父亲私生子的这个结论,可能是一些毫无科学依据的手段……”沈晨安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说:“也可能我父亲是她那段时间所接触的男人中地位最高,最符合丈夫这个词的人,所以她就自顾自的脑补了一出私生子的故事,并且相信了这个故事,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用一个假象,伤害到了我的母亲,现在又用你这个残留下来的……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又一次打扰到了我的家庭。我和沈远航可以光明正大的喊沈茂父亲,可以顺理成章的享有沈家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同他所生的孩子,是他所认可的存在。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和你哪来的底气,认为一个根本不被人所知,不被人所期待的私生子配进我们的家门,配和我还有沈远航所并立。”
沈晨安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却还是字字清晰的说:“复仇?拿回你的一切?醒醒吧,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你们配吗?更何况你那个所谓的身世还是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玩意,真他妈一对傻逼,一场闹剧!”
陆祁跟着沈晨安一同站起来,伸手揽住不住发抖的他,说:“该说的我们两个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以后离沈家远点,离我们两个也远点,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纪然下意识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司法机关具体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检测的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也是两千年左右的事情,因为之前看一部电视剧有一个案子和这个有关,印象还挺深的
完结倒计时ing
第92章 笔记
按照陆祁最初的打算,他是想着把所有事情查清楚了, 评估清楚风险以后再告诉沈晨安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联系好了为纪然做检验的那家机构,确定了出结果的日期后,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成功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银行说沈晨安的母亲曾经在他们那里开过一个保险柜,现在二十年的存储期到了,他们打电话给沈晨安问他需不需要续租。
沈晨安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诈骗电话, 从继承遗物的顺序上来说,哪怕他的母亲当年真的存了什么东西在银行并且在逝世的时候没有告知自己的父亲,现在保险柜到期该通知的人也该是沈茂、沈远航,最后才轮到他。
可是当他反复确认过来电方是银行官方电话,并且对方说他母亲当年附加的要求一个是不要在她死亡时将这个保险柜的存在通知其他人, 另一个是如果她去世保险柜的所有权移交给她的小儿子的时候,沈晨安又有一种预感,这可能真的是他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她是自杀的,虽然她当时精神状态已经很差, 但到底还是有清醒时候的,特意去银行存一样东西并且设置交给儿子的时间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沈晨安将信将疑的去了银行,在确认过身份以后成功地打开了那个保险柜, 见到了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
——
陆祁这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回家之后见到落地窗旁边地毯上的沈晨安之后才稍微踏实一点,结果仔细一看发现他面前除了一个笔记本以外什么都没有, 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陆祁把西装外套和公文包都放在门口,轻手轻脚的走过雨西去, 故作轻松地试探道:“怎么坐在这儿了?”
沈晨安指了一下手边的厚厚的牛皮笔记本说:“这是我今天刚拿到的我妈的遗物,指名道姓留给我的。”
如果说陆祁现在最怕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沈晨安又发现了他们家过去的秘密,因为每一次他们谈及过去的事情,都没有好事,陆祁对此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他有些僵硬的盘腿坐在沈晨安旁边,一边打量他的神色,一边小心地问:“你看过里面写的是什么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看。”沈晨安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说:“其实我现在觉得对过去的事情有太多的求知欲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看,如果我没有好奇我哥为什么不喜欢我,就不会知道我母亲是死于抑郁症;如果我不去探究她是怎么得的抑郁症,就不会知道我父亲把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三个人还是可以维持着一个好父亲,勉强过关的大儿子,叛逆不懂事的小儿子的家庭组合。”
他摊了摊手自言自语道:“那样不是很好吗?”
“那你就会一辈子都活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不得家里人喜欢的心里阴影中,并且有一个永远都认为自己不受欢迎的心理障碍,那才是真正过不去的坎。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现在的你对于过去的探寻也没有错,你不能被别人的错误所束缚住。”
沈晨安疲惫的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
陆祁跪坐到他的身后,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顺着他的意思安抚的说:“那我们就不看了,我帮你把它收起来,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想知道了,我们再一起打开好不好?”
沈晨安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他们两个映射在玻璃上的身影。明明他挡住了陆祁大半的身子,可是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却是陆祁完全地笼罩住了他,在他的身后稳稳当当的撑起了一片天。
沈晨安不说话,陆祁也没有打扰他,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隔着落地窗对视,许久沈晨安哑着嗓子问:“你说我如果把它打包扔到储物室,或者送到我父亲那里,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吗?”
“我可以帮你热一杯助眠的牛奶,或者陪着你一起失眠。”
沈晨安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陆祁,你这样真的会把我宠坏的。”哪有这样的人,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他那里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有道理的?自己明明不是什么很好的人,在他眼中却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存在。
沈晨安突然想亲一下陆祁,而他也这么做了。
他转过身去和陆祁在落地窗前,在他们熟知的景色和一个未知的世界面前,交换的一个全情投入而又不带□□的吻,末了他轻舔了一下被咬了有些红肿的下嘴唇说:“来陪我一起打开这扇未知的大门吧。”
陆祁揉了一下自己怀中人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陪着你。”
——
沈晨安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不自在的咬了一下嘴唇,还是打开了这个本子。他母亲的字写得很好,大气而又不失工整,一笔一画间不难看出她在书写时的认真。
“1997年12月18日,我在家觉得不舒服,保姆把我送到医院做检查才发现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是我第二个孩子。我同孩子父亲商量,我们要不要留下这个计划外的孩子。我们两个罗列了许多不要他的理由,比如他繁忙的工作,我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我们两个有限的警力……我们试图说服彼此,可是谁都说不出来不要他这句话,所以我们心照不宣的决定,留下他,留下这个意外之喜,这个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陆祁有些紧张的看了沈晨安一眼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日记?”
沈晨安闭了闭眼说:“嗯,我们接着看吧。”
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写上一两句话,有的和沈晨安有关,有的纯粹是她记录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顺着看下去,也渐渐的走进了沈晨安出生前的那段时间。
“1月10日,我例行去医院做产检,医生说他已经可以看出这个孩子的性别了,问我想不想知道,我拒绝了。这个孩子是意外的惊喜,我想要把这个悬念留到最后才揭晓。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在走廊里和一个女人差点撞在一起,还好路过的护士及时拦住了她,我才没有跌倒。妇产科来来往往的孕妇很多,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冒冒失失的横冲直撞,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我回到家里才想起来,我好像是从哪里见过那个女人一次,到底是在哪呢?怀孕对我的记忆力产生了一些影响,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1月30日,产检,孩子一切正常。陪我拿药的护士正好是上次扶住我的那个人,我们两个多聊了几句。她说上次差点撞到我的那个女人也是一个孕妇,上次她刚检查出来怀孕,不知怎么情绪变动有些大,才在走廊里差点撞到我。护士说不是每个人都期待着拥有一个孩子的,我没有接话,无论别人如何,至少我爱着我的孩子。”
“1月31日,我想起来我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女人眼熟了。11月底的一天晚上沈茂在外应酬,远航突然发烧把我和保姆吓坏了,赶紧一边带着孩子去医院一边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他晚上喝了很多酒,如果不是家里出事,他可能还昏睡着。过了几天我们两个发现发现他不知道把我送给他的一只定制钢笔掉在了哪里,我怀疑是他喝醉的那天晚上落在外面了,于是私下里去问那边的老板,老板叫来了那天晚上一起送沈茂回房间的陪酒女和打扫卫生的清洁员,她们两个都说没有看到。那支钢笔的纪念意义大于价格意义,我也不好翻来覆去的找,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医院的那个女人好像就是那个陪酒女?这件事情好像不该写在这里的,但是我也不是很想重新写,就这样吧。”
“一个怀孕的陪酒女?”沈晨安疑惑的看完这一张纸说:“我不是很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记录这件事情。”
陆祁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压下去那个猜测说:“可能就是顺便写下来吧?”
“嗯。”
后面几个月都是一些零碎的事情,基本上是完整的记录下了她怀沈晨安的整个过程。有最开始是否留下他的思考,有孕吐时的难受,有胎动时的喜悦,有起名时的期待……
沈晨安一页页地看了下去,不由得湿了眼眶。
——
日记在她生产后停了几周,再出现的时候字迹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话语中展示出来的心情也改变了许多。
“我今天带着晨安去医院做检查,居然又碰到了上次的那个女人,她的肚子非常大,看上去用不了几天就要临盆了。我算了一下她怀孕的大概日期,总觉得不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那天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定是我在胡思乱想,·生产带给我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我问沈茂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回想了半天才说他喝了个烂醉,什么都记不住了。他说他爱我,让我不要多想。”
……
她每一天都在思考那个陪酒女和那一夜的事情,她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在说你现在是在胡思乱想,你不应该胡乱质疑你的丈夫,另一个在说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世上哪来的这么巧的事情呢?
她几乎快要被这两个声音逼疯了。
沈晨安动作飞快的一页页翻过了这些母亲反复与她自己进行辩论的文字,却在一行字出现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它是他的孩子,我确定了。”
陆祁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这句话,心里那个因为笔记中越来越混乱的文字而不断膨胀气球瞬间破了——他好像补上了所有的拼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种感觉,这一章的笔记被我写的,特别瘆人……
第93章 抛弃
从这里开始整个日子的字迹变得混乱不堪,从原本的一天一页变成了所有信息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一行行的文字被写了下来又被划掉了, 让的人看着就觉得压抑。
“我在医院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胸前的口袋处别着我送给他的那支钢笔, 那是我设计送给他的,我能认出来。我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了她生产的日期还有大概的怀孕时间,和那一夜距离非常的近。沈茂他居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