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呀!”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数三个数后,猛地往前冲去。
他冲进雨幕里,破坏力极强的雨立刻将这只落单的猎物吞入口中,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包围,腐蚀破坏他唯一的保护伞。
滋啦,滋啦。
冲锋衣被腐蚀出一个个的大洞,再接着是下面一层单薄的衣服,所有防护都被瓦解后,雨往那白皙的皮肉里钻。
滋啦,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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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面积的雨淋在身上,剧烈的疼痛感如洪流袭来,沈风月痛得快立时晕厥过去,但心中那个信念支持着他苦苦坚持。
为了避免眼睛被伤到,他双手护着眼睛,一往直前地冲。那双手先是被灼伤到通红,最后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深深的白骨。
一步,两步,一个熟悉的房屋轮廓出现在前方,胜利就在前方了,他眼里冒出一丝喜意,又被阵阵传来的痛感湮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离得近了就发现,以小木屋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大约200米的范围的人和植物都出现了梦中梦世界夜晚的那种变异。
植物将根茎从地底抽出,根须牢牢抓住地面在道上行走,大大小小的植物横斜在街道上,茎秆都比之前粗壮了一圈,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均的黑色疙瘩。
有些疙瘩被不小心划破后,黄色的脓液从中流出,加上植物们互相缠绕着,那些脓液便被抹到其他植物的身上,黄黄绿绿,看起来令人一阵恶心。
沈风月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又被那些怪物吸引了注意。
怪物们倒错的四肢旁生出了大约三十厘米的骨刺,酸雨淋在上面不仅不腐蚀它,还像是在为它们磨刀,骨刺在酸雨的洗礼下变得越发锋利,发出凌凌冷光,看起来破坏力十足。
“梦中梦白天和夜晚也在融合!”系统说道。
沈风月也注意到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数不尽的植物和怪物将小木屋围了一圈又一圈,他护住藏在怀里的铁棍,这是他唯一的武器。沈风月方向不变,朝着小木屋奔跑。
他一接近那些怪物,怪物们就像是嗅到了他的气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似的,纷纷转过身来,离他最近的已经朝他扑过来。
沈风月连日来都受这些东西的恐吓,也越来越适应了,对它们的恐惧也不像之前那样大了。一个灵活的闪躲躲开了一个怪物的攻击,让它扑了个空。
“系统,你把加速器开到极限。”一个铁棍敲下去,来自金属与人头盖骨实打实的撞击声音后,怪物倒下一个。
系统在犹豫,对他道:“开到极限对你的身体会造成一定的损害,我之前都是科学地把控了那个度的。”
沈风月不仅身体受着酸雨腐蚀的折磨,精神上还要高度集中与怪物打斗:“别管了,速战速决。”跟系统说话间,一个不留神就被脚下的植物绊了一下,沈风月身体一晃,怪物抓住时机,骨刺与他右手臂捅了个对穿。
沈风月立时眼眶一热,忍着疼痛将铁棍转到左手,铁棍架在怪物脖子处,一个逆向,咔擦一声,怪物被扭断了脖子,身体无力地往下滑。
他左手按住右臂,用力往上一抬,将骨刺从右臂上抽出。
幸运的是,骨刺恰好避开了骨头,只是受了皮肉伤。抽出来时皮肉外翻,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系统看他伤成那样,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我开,我开就是了,你小心点啊!”
沈风月嘴唇发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得到系统的应允后,心上紧绷的弦稍稍松了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是武侠中的一个言论,在这里,沈风月也打算听从前人所言,速战速决。
系统的加速器一开,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有变快很多。在他的行动速度陡然增加,而对手还保留原速时,他便处于上风了。
沈风月心系林柏,为了减少中途耽误的时间,他运用加速器更多的是躲避怪物们,而非打杀。
他不习惯用左手,右手又受了伤,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臂膀,所以动作凝涩了不少,即便是有系统给开到极限的加速器,中间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过五关斩六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总算是突出外围进到最内圈了。
沈风月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藏于那些怪物的后面,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找到了。
一棍打开阻挡在前的一个怪物,大叫一声:“林柏!我来了!”
林柏正拿长刀挥舞着与几个怪物搏斗着,一听沈风月的声音就下意识朝他那里看,一个怪物骨刺朝他高高举起,眼见就要砍下,沈风月大吃一惊,心里大骂一句后急忙冲到他身前替他挡住。
他冲过去时恰好是右半边身子对着那怪物,情急之下只能抬起右手去挡。
右手抓住骨刺,还未握稳,骨刺便从手中滑下,顺势而下,砍在右小臂上,另一旁的怪物跃起来一口咬在沈风月右手大臂上,硬生生从上面撕下来一块肉!
“嘶……啊!”
此等情形下,沈风月只能用铁棍拧掉他正面对着的怪物的头,那个咬他手臂的怪物却是无能为力了。
怪物撕下肉后,嘴里囫囵几下后就咽下了,它人力起来,乱舞着刀刺,嘻嘻地笑着,张扬而夸张地挑衅。它正得意着,接着便被林柏一刀削掉了脑袋。
怪物的首级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嘴巴大张着,勾着嘴角,表情还定格在刚才那个喜悦的瞬间。那嘴里还余留着些未嚼烂的血肉,沈风月见了眼前发黑,这是他的血肉。
林柏砍下怪物头后,紧张得仍紧握着长刀,竖起来,正对着沈风月。
他这么久以来,无时无刻不注视着沈风月,但自认自己从未看清过他,并且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看他。
沈风月身上披着一个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几块破碎布料的冲锋衣,那张原来白净可人的脸上红白交错,甚至有被腐蚀掉的痕迹。他左手抓着一根铁棍,许是打斗太过激烈,上面已经布满血迹,有些地方还凹陷了进去。
右边整个手臂更是惨不忍睹,鲜血像不要钱的颜料似的,几乎染遍了他整个上衣,但小臂那处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右手上臂处缺了块肉,那是方才为了保护他而被怪物给撕掉的。那怪物已被他斩杀,但它撕下的肉却是再也还不回去了。
他嘴唇苍白,泛着病态的青色,还有些起皮。想是他发现了自己正在看他,便勾了个苍白无力却让人感觉十分温暖的笑。
他在安慰他。
他就这样伤痕累累,虚弱到手都握不稳铁棍了,还在努力朝他微笑,宽慰着他这个罪魁祸首。
沈风月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居然是一切灾难的来源,这样一想,他所做的一切,包括现在这惨烈的形象都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林柏这时候却笑不出来。
他是最该明白,也是最心知肚明这人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为了他。
这样的人,怎能让他不心动呢?林柏这样想着,再抬眼看沈风月时震惊得瞪直了眼,手颤巍巍地指着他的脸。
沈风月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林柏一脸见鬼似的指着他的脸,伸手一摸,满手红色。
再一想之前让系统开极限加速器的事情,再次抖着手沿着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摸上去,发现上面都有血后,心里咯噔一下。
七窍流血。
“糟了,时间来不及了,快走!”都七窍流血了,再不抓紧时间,身体承受不住负荷,就彻底凉了。他刚要拉着林柏往外冲,右手便是一阵抽痛,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见他痛苦的模样,倒吸一口气后额上瞬间出了一层汗,林柏眼底闪过一丝自责,他朝沈风月点头,示意自己会跟牢他的。
“嗯。”沈风月意会到了他的意思,便带着他翻窗户出去了,途中时不时回头关注他跟上了没有。
最终他们逃到了一处离小木屋十分遥远的建筑物里,关上门反锁好。
“沈风月,我现在要关加速器了,你……挺住。”系统提醒道。
沈风月反锁好门,反过身靠在门上,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几乎是关掉加速器的同时,他便感觉双腿一软,从门上滑落,啪得双膝跪在地上,手上的铁棍也从手中滑出。
这动静和声音太大,惊得林柏太阳穴一跳,他连忙跑过来搀扶,又怕让他伤上加伤,只敢动作谨慎小心地抱住他的左手臂。
他试着将沈风月往上拽,却发现沈风月已经完全脱力了,根本使不上力,刚拽上来一点就往下滑,试了几次后,沈风月开口了:“别拉了,拉不起来的。让我坐会儿吧。”虚弱极了。
林柏便将他扶正,让他可以好好靠坐在门上。
沈风月紧闭双眼,嘴唇苍白泛青,要不是林柏在他鼻子下端处试了几下,发现有微弱的气息,不然真像死了一样。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止血了,流血量大大减少。但祸不单行,他脸上又有鲜血流出来了。
红色的液体先是顺着两个鼻孔往下流,再然后眼角也开始了,细细的血线从眼角处留下,流经整个面部,最终与鼻孔处的交汇。
林柏手忙脚忙地替他擦,见越擦流得越凶,心里急得很。沈风月也感觉到了,温热湿润的液体不停地从脸上流下,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声音极低地开口道:“别擦了,没用的,让它自己流会儿吧。”
林柏仍不放弃,徒然地擦了一会儿后那液体竟不流了,只留下干涸的黑红色的痕迹。
一阵困意袭来,沈风月沉沉地睡去。
林柏守在他的旁边,见他睡着了后,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就怕惊扰了他。他拂过那根被沈风月一直握在手里的铁棍,触感冰凉一片,却能透过这片冰凉感受到之前这人紧握住它时的那丝温暖。
他盯着沈风月,出了神。
他是想放过他的,但局已布好,覆水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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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月几近昏迷地睡了会儿就晕乎乎地醒了,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尝试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息了会儿,沈风月觉得体力暂时恢复了点,虽然身体一动就是密密麻麻劈天盖地的酸麻和疼痛,但好在还是能动一动了。
他看了看天色,预感夜色将近,道:“我……哈,哈嗬嗬咳咳咳咳咳咳——”刚一开口,空气进入肺部,引起猛烈的咳嗽,他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低沉沙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
林柏轻轻拍着沈风月的胸口替他顺气,不料碰到了沈风月的伤口。
“嘶。”沈风月又抽了口气,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咽下口中的腥甜,嗓音沙沙,“不用了,我没事。”
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喉间的肉,细细揉了揉又道:“快晚上了,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回去看看。”
林柏眼底一片暗色,他紧张地看着沈风月,咬紧了牙关,直摇头。
“沈风月,别逞强了好吗?你现在身体什么样子,你心里没点数吗?”就连系统也在劝他。
沈风月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就被林柏拉住了衣袖,于是移过视线去看他。
林柏指了指他自己,再指指门,做了个行走的动作。
“你是谁?”一个问题突然埔出嘴唇,然后机关枪似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从哪里来?你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柏一愣,手上的动作一滞,接着听耳不闻地继续之前的动作。
沈风月知道他是在明晃晃地装傻充愣了,喉头上下移动,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你去吧。”
林柏点头,将他挪到旁边,然后打开门去了,走时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快去快回,得到沈风月的点头后才离开。
啪嗒一声,门轻轻关上了,林柏的脚步声细细簌簌渐行渐远渐小。
屋里光线很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墙边靠着一个身影。
系统跟沈风月说话:“你既然知道林柏这人很古怪,为什么还一直这样护着他呢?”
沈风月喉咙发痒,咳嗽几声,扯动了伤口,于是捏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留下几个小月牙后方才忍过了那阵痛。他回道:“我知道的呀,但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说白了我只是找个寄托罢了。”
系统说:“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沈风月嗯了声。
系统不说话了,一时间沉默无言。突然,沈风月轻声道:“我既护着他,也护着你的。”
“……”
就在沈风月以为系统不搭理他时,脑子里突然听到系统闷闷地说了一句:“讨厌。”
别别扭扭,怪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