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他的动静之大,将楚帝唤回了神。
齐王眼中含泪,向他的父亲说:“儿子对不住大哥,也对不住父亲,没能管教好孩子,所以刚刚那几个头是儿子的道歉。”
楚帝长长地叹息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齐王膝行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儿子知道此举是教父亲为难,教大哥心寒了。皇太孙的离去,儿子这个做长辈的也是痛心不已。星儿顽劣,儿子有教养之错,但是他终归年少不懂事,此次皇太孙的死,不能全全归咎于他身上啊。”
楚帝摇头,无奈道:“我要给你大哥一个交代啊。”
“儿子自是知道要给大哥一个交代,此事与那马夫有关,可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朕彻查了,那马夫当场身亡,他只不过是赶着去送货而已。”说完楚帝便不再开口。
齐王知道如果不下猛药,拿亲情作挡箭牌,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摘不出去的。当即埋在楚帝膝下痛苦:“父亲,儿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也只这一次。您就应了我可好?”
“当年您有意属我继承大统,儿子念着大哥万万不敢接受,自愿做一闲散王爷,不想让父亲和大哥为难。求求您,就这一次吧,儿子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在我眼前消失呢?”
他打一开始就自称“儿子”,叫楚帝“父亲”,一举一动一言都为的是唤起楚帝的慈爱之心,勾起他的回忆。
他是楚帝最心爱的儿子,几乎是一手带大的,楚帝还记得小时候他在外边受了委屈,回来就埋在他的膝上哇哇大哭,如今他又是这般,自然勾起楚帝的恻隐之心。
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齐王也是个做父亲的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楚帝终究还是妥协了:“行了,你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将齐王搀扶起来,替他将脸上的泪擦干。
“父,父亲?”
楚帝说:“你走吧,带着你的儿子回你的封地去,这辈子都被回来了。”
齐王知道楚帝答应自己了,朝他磕了个头就回去了。
楚帝只罚齐王一家永不回京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太子耳朵里,他内心失望至极,摸着儿子的灵柩,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
齐王一家连夜就走了,生怕他追上算账。
太子做了几十年的老太子了,只要楚帝还活着,他就永远坐不上帝王之位。
他已经不想再做这个老太子了。
“父皇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该换人了。”
章节目录 58.后宫沈风月传
皇太孙早夭, 楚帝大恸,决定三日后去感业寺请主持为皇太孙超度。
他屏退了所有人, 想同太子说些话, 沈风月识相地走了, 拉着在外面等候的沈□□到别处去聊天。
“这皇家呀, 倒霉事是接二连三地来。”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抚了抚鬓边歪掉的宫花。
沈□□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呀。”
沈风月突然想起来这也是个黑心肠的,用怀疑地眼光看他,压低了声音:“该不会是……你?”
这次沈□□摇了摇头,直言:“这回还真不是我,我还怀疑是娘娘呢。”
沈风月:“……”
沈□□:“……”
说完, 一阵沉默。好吧, 两个黑心肝凑在一起,有时候是会适当地怀疑一下。
“那这回就是他们楚家真倒霉了, 楚帝还放走了齐王一家,太子心里肯定多生怨怼。”他低声嘀咕了几句。
沈□□一直耐心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还时不时地微笑着点头。
沈风月被他这样一搞,总觉得他们之间gay里gay气的, 尤其经历过上次掉马事件, 知道双方都是真男人后, 再次相处就说不出的奇怪。
奇怪,奇怪, 太奇怪了。
沈公公脸搽得异常的白, 他之前都怀疑这是抹了几斤粉上去, 竟然看起来白到发光,快跟女人一样了。
他按奈不住自己邪恶的小心思,伸出手在对方脸上重重的摸了一把,然后用手指来回地搓摸下来的□□,面容猥琐道:“你这是抹了多少□□上去?沈公公每日都要上妆,麻不麻烦呀?”
美人面上露出猥琐的表情,着实讨人喜欢。
沈□□明知是在调侃笑他,也不恼,只不为意地笑笑,然后趁沈风月松懈之时突然靠近他。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以至于当沈□□带着热气的鼻息逼近他时,沈风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喷到的皮肤仿佛被火烧火燎一般,他下意识地往后挪。
沈□□捏住他的脖子,像是小猫被捏住后脖颈一样,顿时老实不动了。拇指在他喉结处上下轻轻摩挲,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贵妃娘娘每日也这般上妆遮掩自己的身份,想必更不容易吧?”
沈风月:“……”嘁,真记仇,小气的男人!
他心中所想全都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沈□□轻笑一声,指尖上移刮去他的一点口脂,然后凑到鼻尖一嗅,道:“是草莓味的。”
嘴巴上的口脂缺了一处,他立刻抿了抿嘴唇将口脂重新抹匀,沈风月气得鼻子里直喷气,重重一哼后扭头就走了。
到了远处还能听见沈□□愉悦的笑声,更气了。
系统劝他:“兄弟,别气了,能饮一杯无?”
沈风月拒绝:“不喝,谢谢。”
系统叹气:“你说你每次都说不赢别人,干嘛要上赶着去找气受呢?”
沈风月沉默,道理他都懂,就是每次看见沈□□时都忍不住去招惹他,那股劲儿一上来,拦都拦不住。
晚饭是陪着楚帝用的,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皇太孙的离去令他很是伤怀,再加上因齐王之事与太子生了些嫌隙,父子间闹得很不愉快,于是多日来总是眉头紧锁着,平添了许多皱纹。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楚帝这时却想找人说些话,理所应当地对着他的解语花道:“燕燕,你说朕放走了齐王一家,到底做错了没?”
名为解语花,实则是霸王花的沈贵妃为他布菜,闻言宽慰道:“三郎既做出此番,心中定是早有定数。太子尚未走出丧子的阴影,与三郎置气也是意料之中的,等这段时日过了,你们父子定会重修于好的。”
说起皇太孙,楚帝就是气。
气他短命,也气自己娇纵太过,终酿成大祸。
“那孩子……”他说,“可惜了啊。”
沈风月知道楚帝对皇太孙期许过多,还曾给过类他的赞誉,懂事地不再言他,只眉目乖顺,温柔地为他布菜。
楚帝盯着正为他布菜的女人,一瞬不瞬。
这视线太过热烈,糟老头子让他承受不住:“三郎?”
楚帝突然转移话题,且画风之清奇:“燕燕,朕听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由此可见我们的缘分之深。”
啥玩意?这老头子在说什么骚话?
“三郎,此话何解?”
楚帝握住他的纤纤细手,柔声道:“朕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像你这般贴心的可人。”
沈风月:“……—_—。”
“朕如今除了你这么个宝贝,再无其他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朕愿与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看了看沈风月,只觉更是年轻貌美,“你年岁比我小太多,朕怕朕走了,留你孤身一人可如何是好。”
沈风月都惊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朕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待朕百年归天之后,燕燕你别丢下朕,与朕一起可好?”
话里话外,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带上他的。
这把沈风月吓得就是一哆嗦,顿时丧失了胃口,剩下的饭菜吃的是索然无味,等送走了楚帝后才有喘息的时间。
“呵。”系统嗤之以鼻,火上浇油。
恰好这时沈□□来了,说是替楚帝给受一份礼物。
那是一个雕龙纹的黑漆盒子,打开一看,明黄色的绒布上放着一只有着温润光泽的芙蓉玉手镯。芙蓉玉呈粉色,淡淡的玉身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雅致的纹理,流光璀璨,很是漂亮精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再加上芙蓉玉手镯……
这个糟老头子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鬼东西!
沈风月沉思便秘的表情取悦了沈□□,低沉的笑声闷在喉咙里,他笑眯眯道:“怎么办,贵妃娘娘实在是太受宠了,楚帝哪怕是走,也不会忘记带上娘娘的。”
“……”
输人不输阵,他将盒子接过,拿起手镯带上手腕,回以风华绝代一笑:“这便不牢沈公公有心了。”转了转镯子,通体粉色的芙蓉玉实在是华美至极。
沈□□笑笑:“贵妃娘娘大善。”就退下了。
等人退下,沈风月脸上的笑立刻收完,面目狰狞地叫系统:“系统?”
没人搭理他。
“统哥?”
“系统你出来!”
系统用酒精麻痹自己,醉生梦死,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风月,你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万千宠爱不是那么好得的,看吧,老头子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沈风月: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还没等他反撕回去,就听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一卡一卡的,在又连续笑了一阵后突然消失。沈风月扶额,猜这家伙八成是又因为酗酒而被迫卡掉线了。
啧,就说喝酒误事儿吧。
*
乌云遮月,夜色微凉,叛军都埋伏在山脚下,整装待发,只等太子一声令下。此乃后手,他自是不会一来就用这个,召集亲卫先去暗杀。
太子面色憔悴,青色的胡渣已经长了出来,但那双眼睛却是说不出的锐利和明亮。
成败只看今晚,他对着黑衣亲卫们扬手以示行动。
“行动。”
多方势力开始涌动。
夜里,沈风月因为楚帝的话而辗转反侧,折腾了半宿才将将睡下,刚睡着时突然心脏猛的失重感让他从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便见一名黑衣人翻窗进来,银亮的匕首反射出寒冷的锋芒,他持刀朝自己本来。
沈风月冷汗被激了出来,在刀刺下来的那一刻灵活地往旁边一滚,躲过了那一击。
黑衣人的第一刀落了空,狠狠扎在床上,刀刃没进去半寸,沈风月眼色一凌,将被褥往他身上罩去。趁着黑衣人视线被被褥遮挡,他果断地用脚踹去,重重一击,直让对方硬生生往后退了几步,身体踉跄了几下。
他抓住时间大喊:“救命啊!——有刺客——”
黑衣人将被褥抛开,马上继续朝他袭去,他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系统下线沈风月的三脚猫功夫还不能够与之匹敌,只能狼狈地闪躲,仓促间被刀划伤几处。
二人一路打到窗边,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口闪进,下一刻黑衣人已被踢翻在地,来人手起刀落将他一刀毙命。
匕首正中胸口。
沈风月惊吓犹存,扶窗喘气,用脚将脚下的尸体踹得离自己远了些。
“吓着没?”一句简单的询问,竟是出奇的温柔。
习惯了对方时常欠扁的语气,突如其来的这么温柔一下,沈风月只觉受的惊吓更重,狐疑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体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指了指自己的脸,“贵妃娘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不知何时起沈□□同他私下里不大用“奴才”这二字了,沈风月也不跟他计较,他本就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奴才来奴才去的,平白矮了一头,当然要是去掉“贵妃娘娘”这个称呼就更好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外面传来人的惊呼声,人声嘈杂,闹作一团。
“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发动宫变了。”沈□□一边说着,看见他身上有不少被刀划伤的伤口,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来,沾着药往他伤口涂去,“阵仗挺大。”
尽管他刻意地放轻了力道,但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沈风月身骄肉贵,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他问:“楚帝如何了?”
“不知,生死未卜吧。外边已经是乱作一团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晓。”涂完药,他将药塞到沈风月手里,“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若是以后受了伤便及时地擦擦,有利于伤口快速愈合。”
沈风月听他这样一说,心下不禁开始考量。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如今楚帝生死未卜,还不知道会不会一朝改换新帝,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算不得什么,当下立刻准备卷铺盖走人,保住小命要紧。若是楚帝还活着,到时候掉掉几颗鳄鱼眼泪,哭嚎个几嗓子,也不是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