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他怎么解释自己对仇人的儿子这么掏心掏肺?
不行,得想个法子。
殷牧悠几乎本能的确定,他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得不好,苏衍分分钟黑化给他看。
“太傅这是默认了?”苏衍的语气里藏着满满的痛苦。
殷牧悠的手心都在出汗:“我怎么可能喜欢先帝?想必一些事情,陛下也从那些人的嘴里得知一二了。”
苏衍的身体却抖了起来,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答案。
若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仇人的儿子,自然要报复的。
他此刻竟厌恶起自己的身份来。
“……你也恨我吗?”
“怎么可能恨?”
“那究竟是为何!?”
“是因为你母妃,你母妃帮过我!”殷牧悠像是抓到了什么理由,心虚的一口咬定。
苏衍紧抿着唇:“你当我是傻子吗?母妃对你施了什么恩,我一早就查清楚了。就算是你要还,也不必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伤害自己。”
殷牧悠:“……”你头脑这么灵活做什么?
完了,根本掰不回来了。
“你是不是……因为父皇,也想报复我?”
殷牧悠呼吸紊乱,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
他甚至觉得苏衍好骗一点儿就好了!
殷牧悠脑子一抽,硬着头皮,脱口而出:“几年前或许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此时臣心悦的是陛下!”
咦,他说了什么?
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前期受的深情全靠攻和其他人脑补。
受本人:处变不惊.jpg。
我觉得这篇文可以叫全天下的人都哭喊着为我洗白,全天下的人都替我神助攻~
第20章
国宴那天, 大周皇都烟火璀璨。
这天难得天晴,到了晚上明月当空,月色犹如银霜洒下大地。
苏衍换了身新制的朝服,朱红与玄色之间, 衬得小皇帝眉目如画, 色若皎然。
朝臣们已经各自入座, 就连君长欢和苏桓也混杂其中。
他们忽然发现,小皇帝今日气色极好,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喜色。
反观他们太傅, 身体单薄,坐在那边一杯杯的喝着闷酒, 仿佛遇上了什么倒霉事似的, 整个背景都是灰暗的。
“小顺子, 把太傅桌上的酒换成温和的桃花酿,这么喝对身子不好!”
“诺。”
殷牧悠神情沉重:“……”
不看不看,坚决不看!
止不得他望上一眼,他尾巴就要翘起老高呢。
旁边的大臣小声提醒说:“慕太傅,快谢恩呐!”
殷牧悠直勾勾的瞪了过去,这没眼力见的, 不知道他在逃避现实吗?
殷牧悠一噎,只得站起身, 朝高座上的苏衍道:“多谢陛下关怀。”
光这短暂的交集,对方就跟啃到肉骨头似的,眼神亮晶晶的泛着光:“照顾太傅是应该的。”
殷牧悠:“……”果然还是想把自己灌醉。
苏衍席间瞥了殷牧悠好几次, 对方若是有一丁点儿的回应,苏衍整个表情都不同了,就跟春暖花开似的,整个人都充斥着笑容。
而殷牧悠不理他了,苏衍就搭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也不敢闹殷牧悠。
大臣们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夭寿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只活脱脱的狗精!!
殷牧悠更丧了,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苏衍的表情都变了。
殷牧悠欲哭无泪,他完全是被逼到了绝路才这么说了。
而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谎话,对方竟然真的信以为真。还一把将他按在怀里,小脑袋还深埋入了他的脖颈。
苏衍最喜欢这个动作,总是要在他脖间轻嗅,仿佛是在确认味道,又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味道。
野性未消啊。
当殷牧悠慌乱的解释起来,苏衍拿开了他的面具,一个吻就落到了他的唇间。
“我好开心,原来今歌也是这么想的。”
殷牧悠陡然被亲,一脸懵逼:“不,我不是。”
“我知道今歌是害羞,你都为了我这样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殷牧悠差点哭出声:“我真的不是。”
他在哪里?他怎么被亲了?
后来他无论说多少次他不喜欢他,苏衍都不相信了。
苏衍还觉得他说不喜欢才是骗他的。
抛开喜欢先帝这条,殷牧悠也解释不清楚他为什么护着苏衍了。
殷牧悠丧得不能自拔,比起喜欢先帝还是喜欢先帝他儿子……
殷牧悠宁愿选择后者。
死亡选择题。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殷牧悠嘴角一抽,这系统简直是嘴毒成精了!
[我还能说我喜欢两个不成!?]
[不,我说主人是小孩子。]
殷牧悠:[……]
殷牧悠心情烦闷,又闷闷不乐的喝起了酒。
而苏衍贪婪的注视着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穿着玄色的衣衫,腰带高束,将他的腰肢衬得纤细极了。
殿内燃起了熏香,又加了格外多的银丝炭,屋内的暖意、沉水香气和酒香,混杂出一种格外勾人的味道。
苏衍的嗓子发干,桌上的酒却无法止渴。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苏衍一身正装端坐于上方:“众卿请饮。”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外面燃起了烟火,今年的元宵佳节格外喜庆热闹。
有人奇怪的问:“陛下,怎么不见聂将军出席?”
苏衍回答:“聂将军托人传来书信,回京途中偶遇滋扰民众的山贼。他向孤请命,说是想剿灭山贼,为民除害。”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既然聂添不归,今日的重头戏就少了一半儿。
那聂添刚正不阿,连慕今歌都是正面刚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保皇派。
有他回皇都,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心知肚明,原以为元宵佳节有聂添在,会出什么纰漏。
现在看来,倒是能过一个安稳的元宵佳节了。
宴席上的酒香更重了,外面的烟火声,以及里面的歌舞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气氛一派和乐,太平侯却起身站到了中央,朝苏衍深深一拜:“陛下,臣听闻陛下前些时日赐荣王去富棠街的别苑居住,臣以为荣王身份尊贵,不该草率。”
苏衍脸上的笑容一收:“太平侯,你向来不关心朝政,怎会突然如此关心荣王之事?不过可真是有趣,荣王来皇都不过数日,就和太平侯关系这般好了?”
太平侯脸色微变,只觉得苏衍和往日变化太多了。
记忆里的苏衍,总是唯唯诺诺的坐在上方,如同一个摆设,所有事情都是交于殷牧悠做主的。
而如今,苏衍却句句戳心,就差明着指责他和苏桓勾结在一起了。
太平侯一时愣在原地,怔怔的望向苏衍。
“臣只是……只是觉得先帝所留子嗣不多,唯独只剩下荣王和陛下您,先帝子嗣凋零,所以今日才开了口。”
苏衍眼底闪过一道冷芒:“荣王是孤的亲兄长,孤又怎么会害他?若非如此,荣王已经被押入天牢、听候审问了。此事该慎重,孤知晓,并不需要太平侯提醒。”
苏桓原本在一旁喝酒,没想到太平侯竟主动为他求了情,便皱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惹怒了苏衍。
自上次之后,苏桓就不敢轻易小瞧了他这个弟弟。
这几日他在别苑,又受到严加看管,自然没时间和太平侯联系。没想到太平侯也犯了和自己上次一样的错误,小看了苏衍。
这不,太平侯这一求情,让自己的处境更为艰难了。
朝臣们都嗅到了些许诡异,小皇帝今日的做派,竟有三分和太傅相似。
殷牧悠站起身,走到了中央:“陛下,臣有事启奏。”
“太傅请讲。”
“臣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无法完成先帝嘱托,陛下已经十六,该是亲政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饶是平日在苏衍面前大骂殷牧悠专权的詹旭然,也像是被打了脸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他竟然真的舍得放权?
詹旭然猛然抬起头,朝殷牧悠望去。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殷牧悠满是平静,没有丝毫的不满和算计。
詹旭然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
他不说,却有其他归顺殷牧悠的朝臣们站起来说话:“陛下从未处理过朝政,这十年来都是太傅在帮着处理,就算是让陛下亲政,也不该这么突然!”
“是啊,陛下陡然接触这些,怎能一下子上手?太傅还是得多多辅佐……”
“放肆!”殷牧悠转过身,冰冷的扫视了一圈,“你们这是对陛下亲政有异议?”
“这……臣不敢。”
若是陛下开口,他们尚可强辩。
而此时开口的,却是他们一心归顺的人,要他们如何去辩?
殷牧悠重新入座,方才的动怒,却让他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席间传来,任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反倒是苏衍,此刻恨不得能代替殷牧悠承受这些病痛的折磨,他每咳一声,自己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他的心里盛满了感动和酸楚,只要一想到殷牧悠为自己做的,他就满心欢喜。
有这样一个人,无条件的护着自己,让他如何不欢喜?
底下的歌舞还在继续,仿佛方才殷牧悠说的话,只是短暂的插曲。
大周朝堂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起来,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算计,根本无心欣赏这些歌舞。
底下的苏桓自然也没了这种心思,不过他怎会忍受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
以前是他太小看苏衍,可现在不会了。
苏桓掩去眼底那道精光,站起身走到中央:“陛下,臣有一物,特地进献。”
来了!
殷牧悠抿着唇,眉头紧皱的朝苏桓望去。
见殷牧悠如此,苏衍也来了几分兴趣:“是什么?”
“扶苍珠。”
这三个字,无异于一道闷雷,响彻在众人心头。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竟是扶苍珠!?”
“扶苍珠乃我大周开国帝王之佩饰,是我大周的震运之宝,竟被荣王给找到了!”
“祥瑞啊!失踪多年的扶苍珠竟然完璧归赵了。”
底下的人还在讨论扶苍珠,一位妙龄的宫人就盈盈的走了上来。
四角托盘里,一颗缥碧的珠子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里面炸开的是一朵蓝色的冰花,珠子看着晶莹剔透,幽幽的泛着光。
苏衍闻到了一股莫名勾人的味道,瞬间死死盯住了扶苍珠。
好奇怪……这味道竟然……
“荣王寻回扶苍珠,乃是为我大周立了一功。”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扔紧盯着扶苍珠。
苏桓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个笑容:“愧不敢当。”
果真如那白头宫人说的一样,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却是个令人不齿的杂种。
扶苍珠泡了半个多月的特殊药汁,准儿能让他现形。
今夜,怕是苏衍最后一个元宵佳节了。
若非他以此事告知太平侯,那个总是明哲保身的胆小鬼,怎会在此时突然保他?
“赏。”
苏桓弯着腰告退,期间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吸引太多的目光。
他偶一抬头,便看到苏衍拿着扶苍珠,眼神透着迷离的样子。
蠢货。
今夜他一旦露出半点不对,就是他的死期。
国宴已经到了尾声,苏衍很快便回了寝殿。
殷牧悠心里焦急万分,害怕苏衍真的对扶苍珠上了瘾,便会中了苏桓的圈套。
本想早些跟去,他又被慕家人给缠住。
“今歌,祖父看到你能这么做,很是欣慰。”
殷牧悠心里牵挂着苏衍,余光又瞥到了太平侯神色凝重的隐入了暗处,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殷牧悠顾不得礼节:“慕老,从十年前的那件事起,叫慕今歌的士族公子就已经死了,剩下来的无非是个空有慕今歌躯壳的游魂,你何苦总是缠着我?”
慕老爷子眼底露出痛苦:“祖父只是想补偿你……”
“补偿?”殷牧悠嗤笑一声,“那个冬天,我跪在书房外求了你一夜,跪得腿都出了问题,以后每年冬天都会发寒疼痛。我说不想进宫做苏衍的太傅,祖父当初是如何说的?”
慕老爷子身体微微发颤,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你说,慕家总有一日会向陛下求情,会护我出宫。”
“此情此景,慕今歌永世难忘。”
“然而,祖父和慕家,却永远的违约了。”
慕老爷子不敢看他的眼,后来他才从愉妃的口中知晓了些内情。今歌在紫寰宫被关半年之久,该是如何的绝望痛苦。
他还坚信着,慕家会护他。
是自己当初的话,惹得他苦等半年,不肯在先帝面前妥协。
无法彻底绝望,仍保留一丝希望,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慕老爷子甚至在想,还不如当初就绝情,那样他死了心,至少不用相信着虚假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