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做出这种事,也绝非路鸣所想的。
路鸣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走的时候竟然比丁扬还着急。
屋子里仅剩下殷牧悠和顾翊秋,殷牧悠总觉得他熟悉,抬眸看向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顾翊秋皮笑肉不笑:“我们这种修高墙的苦力,怎么可能有名字?如果不是阁下看中了我,那些中央区域的官员是不可能把我安排到这里来的。为的,不就是讨阁下开心?”
殷牧悠缩了缩身子:“这都是他们擅做主张!我根本没这么要求过!”
顾翊秋眯起眼:“嗯?”
他不开心极了,为的却不是这件事。
刚才路鸣拦腰抱着殷牧悠的画面让他如鲠在喉,活活要被气死。
“……算了,既然你都被送过来了,这段时间我的起居还是劳烦你了。”
“多谢阁下收留。”
殷牧悠咳嗽了一声,板着个脸:“没什么,你把东西放下,也早点下去。”
顾翊秋端着走了过去,这具身体太瘦弱,他眼前一黑,手里的托盘也为之一抖。
可顾翊秋冷着脸,还是不吭一声的放下了东西,再大的痛苦他也忍着。
“我先下去了……”
“等等。”
“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殷牧悠刚才看他身体摇摇晃晃,便多嘴问了句:“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顾翊秋只能做个大致的推断:“……三天?不,或者四天?”
他这么逞强的模样,让殷牧悠莫名想起了某个人。
殷牧悠拉着顾翊秋,让他坐了下来,指着那堆宵夜说:“把这个吃了。”
顾翊秋微怔,疑惑的看向了他。
“我可不想别人觉得我苛待你。”
顾翊秋的眼里露出了淡淡笑意,从以前开始,殷牧悠就是这样。
自己不过是谢家给他准备的工具,随时都可以丢掉。
可少时起,他总是偷偷塞食物给他,就像现在这样。
他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殷牧悠生了一场病,穿着白色的睡衣,虚弱的躺在床上。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脆弱得仿佛要化成泡沫。
“你吃,我没胃口。”
“可是主人不久前才说饿。”
“不那么说母亲会担心的,再说了,我不想别人觉得我苛待你。”
拐弯抹角的关心,是幼时顾翊秋最无法抵挡的东西。
忍受了寒冷,忍受了痛苦,忍受了黑暗,唯独……忍受不了温暖。
“我这样的人,该被苛待。”
那时的他,和此时的他,回答几乎重叠。
殷牧悠眼瞳一缩,朝少年望了过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顾翊秋。
梧玄说顾翊秋的精神海被抽离,难道……
殷牧悠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推了过去,又拿起一小截面包,放在他嘴唇前:“吃。”
顾翊秋的目光全放在了他的身上,竟不知不觉的张了嘴,面包很快就喂到了他的嘴里。
殷牧悠的眼里带了些许笑意:“好吃吗?”
顾翊秋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咀嚼了起来。
该死,真好吃。
殷牧悠已经有七八成确认他的身份,刚才的顾翊秋肯定是在偷听。除了他,谁有那么强悍的实力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
殷牧悠走到了一个玻璃容器前,玻璃的表面有一层特殊的材质,像变色龙一样,可以根据环境做伪装。
殷牧悠触及到玻璃材质时,那一小块儿地方才显示出了原有的样子。
顾翊秋刚吃了半饱,就看到殷牧悠这副表情。
“阁下,请宽恕我的罪,刚才端着东西走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那位向导大人的对话。”
“算了,但别说出去。如果以后被我听到什么传言,你知道什么后果。”殷牧悠暗暗警告,到底有两三次不确定他是顾翊秋。
他冒不起这个险。
“……是。”
顾翊秋垂下眼,身体紧绷的站在原地,连东西也不吃了。
殷牧悠问:“怎么了?”
“谢家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我也有些好奇,阁下是怎么想的?”
殷牧悠抚摸玻璃容器的手微微一顿:“你真的想知道?”
“阁下会告诉我吗?”
殷牧悠叹了口气,才缓缓开了口:“……回答路鸣刚才的问题,如果不爱,不会待在他的身边。”
顾翊秋睁大了眼,心也仿佛被揉乱。
“谢家的事能传到天狼星这么远,可想而知闹得有多大。你听到了刚才的话,该知道我不是顾元帅,我是他的向导谢遥。”
“……嗯。”
顾翊秋竭力压下唇角,他向别人承认这个身份的时候,顾翊秋简直是狂喜。
“你知道吗?是我主动要求他标记我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
殷牧悠笑着,那眉眼越发温柔:“我可是谢家的人,如果真的排斥,宁愿死了也不会这么要求他。”
顾翊秋仿佛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一般。
“那你怪顾元帅吗?”
“我不怪他,从来都没有过。”
他傻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蠢,可完全止不住。
来到这具弱小的身体,顾翊秋是极度不适应的。
顾翊秋甚至怀疑有人使了鬼,控制着心里的暴戾情绪,小心翼翼的蛰伏着,戒备的观察着四周。
可听到了殷牧悠的真心话,来到这具身体,也不全都是坏事。
顾翊秋甚至感到后怕和庆幸,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结,他还永远问不出口。
他不问,殷牧悠也不会说。
如今心里逐渐松开,缠绕在他心上多年的痛苦渐渐消失。
他甚至不停追问:“你真的这么爱顾元帅?”
“很爱很爱。”
“多爱?”
“像爱自己一样。”
顾翊秋的心里极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加大。
他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
两人交谈了许久,说到最后,殷牧悠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别人总传言我是他养的金丝雀,让我很不爽,非常不爽。更可恶的是,那群人还骂了我三年。”
这下子,换顾翊秋心虚了。
殷牧悠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念头,朝顾翊秋看了过去。
他单手托腮,露出一个坏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看上你了,打算养着你。”
顾翊秋:“!!!”
……
银河号上的人时时刻刻监视着殷牧悠,未来技术尤其发达,再有丁扬打掩护,殷牧悠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原本以为殷牧悠品性不端,这群人等着捉证据,等顾翊秋醒了好放给他看呢。
看着看着,事情的走向就越发的古怪。
陡然听到那一番真情流露,还有人生出了几分感动,觉得殷牧悠这么爱元帅,三年前是他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了。
他们莫不是真的冤枉了他?
况且三年前还是殷牧悠救下的元帅,他们还骂了殷牧悠三年,有人已经感受到了脸疼的滋味……
可感动没多久,殷牧悠就说要养别人了!
“传什么金丝雀,还不是都怪你们!”
“是你们想出这个歪招的,还说什么可以作为军事法庭的证据,看出他真正的样子!现在反倒怪我了?”
“夭寿了,元帅的向导要出轨了!”
“胡嚷嚷什么!出什么轨?没看到是闹着玩的吗!”虽然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发着虚啊。这摆明了是他们创造了条件,给了殷牧悠机会。
证据是没捉到,出轨倒是一拿一个准儿。
而且,还不是他和元帅的感情出了问题,反而是为了报复他们这群乱说的人?
他们都欲哭无泪,几乎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们元帅,今天帽子的颜色可真鲜艳。
元帅如果知道了,不得弄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绿得发光,荧光绿,非常鲜艳了。
洗白是直播洗白,打脸到哭~噗~
第81章
今天的顾翊秋也非常不开心。
他正享受着绝无仅有的待遇, 被人亲手喂着东西吃。
清晨的阳光撒了进来, 淡金色的光晕萦绕在殷牧悠的碎发之间,殷牧悠托着腮,笑得一脸温柔。
“好吃吗?”
“好……”顾翊秋差点迷失其中, 下意识开口就是这个字。可他又立马反应了过来,紧紧闭上了嘴。
好吃个鬼!
应该说味同嚼蜡, 真难吃,啧。
顾翊秋恶狠狠的咬了一口,不小心触碰到了殷牧悠的手指。
殷牧悠把手伸了回去,略微眯起眼, 轻轻的舔了一下手指的面包屑:“这味道还行啊?”
顾翊秋心脏骤然加快,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视线, 迎着晨曦,简直像是要发光似的。
顾翊秋目光晦暗不明,紧紧盯着他的手。
那可是自己吃过的东西!
似乎注意到了顾翊秋的眼神,殷牧悠轻笑了起来:“刚刚才喂了你, 这么贪心,还想要?”
顾翊秋:“……”
哪里学来调戏别人的话?他要砍死那个男人。
不, 先把自己砍死。
顾翊秋脸色变了又变:“阁下昨天为什么要那么说?如果是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
顾翊秋脸都绿了, 不死心的问:“那为什么是我?”
殷牧悠想了半天, 弯起唇角:“可能是我看你顺眼。”
顾翊秋在内心呐喊,他看自己不顺眼!
“再说了,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
殷牧悠放下了手上的刀叉,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们全都说我是顾翊秋养的金丝雀,那你就是我养的金丝雀。”
顾翊秋的脸色难看成了猪肝色,天道好轮回,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好不容易确认了对方的心意,还来不及甜蜜,事情就成了这种局面。
他既甜蜜又痛心,简直像是被丢在火上烤,宛如刀尖舔蜜那般。
顾翊秋不仅怪自己,还在心里暗骂起乱嚼舌根的那些人来。
传什么流言?
这下好了,把人惹炸毛了!
他只能默不做语,苦着一张脸的把早餐吃光。
殷牧悠看着他吃完,才站起身:“天狼星真是落后,连洗澡的浴室都不是自动化的。”
“阁下是要洗澡吗?”
经过一早上的试探,殷牧悠越发确定他的身份。
他语气轻柔:“嗯,你帮我准备干净的衣服。”
“……好。”
殷牧悠很快便走到了浴室里面,眼里不由浮现几分玩味。
[梧玄,怎么样?]
[还真是顾翊秋,你怎么认出来的?]
殷牧悠想了半天:[大概是直觉?]
[……什么直觉?]
[某些食草动物遇到天敌会有感应吗?我觉得我和他就是这样。]
[……]所以你是天敌探测仪吗?
既然进一步的确定了顾翊秋的身份,正好趁着他这个样子逗逗他。
不然等他回去了,这种机会可就没有了。
顾翊秋站在外面,正准备把衣服送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轻微而勾人心弦的喘息声。
他全身僵硬,立马就猜出了殷牧悠在做什么。
顾翊秋想要走,可脚步就跟生了根似的,完全动弹不了。
他眼神骤然变得幽深,手也不自觉的捏紧,里面的声音渐渐变得甜腻起来,惹得顾翊秋的呼吸也是微喘。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会发现自己的。
“阁下,衣服放在门口了。”
顾翊秋带上了颤音,被那声音勾起了感觉。
殷牧悠在浴室里,背靠着门,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可他又只能憋着,如果太大声会被顾翊秋察觉的。
[坏,太坏了。]
[我那是和他学的,有其师必有其徒!]
还振振有词了?不知道顾翊秋知道了会怎么样,哎,他就这么有恃无恐顾翊秋不会冲进来给他一阵强吻?
殷牧悠打开了门,将放在外面的衣服拿了进来,很快洗完了澡。
等他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看来真是落荒而逃。
正这么想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进来。”
丁扬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殷牧悠的脸色,不由的问:“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怎么这么问?”
“自从元帅昏迷不醒,这半个月你一直心情不好,没想到来了天狼星反倒让你心情好些了。”丁扬紧张的试探着,生怕殷牧悠真的对那个少年动了感情。
这可是元帅的人,得防紧了,不能让外面的人叼了去!
殷牧悠想起方才的事,嘴角又微微勾起:“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丁扬心里警铃大作:“谢遥,你已经是元帅的向导了!”
殷牧悠疑惑的朝他望去:“你突然间怎么了?”
丁扬哑然,他这么一板一眼的人,都被逼得暴躁极了。
都是那群人,这是什么沙雕建议!
要不然就把他关在银河号上,要不就相信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现在好了,非要取个折中的办法,要来试探谢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