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弦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转头就往晏瑾怀里躲。晏瑾护住他,替他隔开段沅,沉声道:“好了,别闹了。”
晏瑾的气势冰冷,一下就将段沅吓住了,他一直很怵晏瑾,有多仰慕沈知弦,就有多害怕晏瑾,闻言顿时一动不敢动了:“晏大哥……”
晏瑾毫不留情:“回去睡觉。”
段沅眼巴巴地看了看晏瑾,又看了看沈知弦,他的仰慕对象正躲在凶巴巴的晏大哥怀里,看也不看他。
酒醉着都还是不敢忤逆晏瑾的段沅格外委屈地一步三回头,歪歪扭扭地回房里去了。
终于解决了一个小醉鬼,晏瑾立刻将所有心神都倾注在怀里这只大醉鬼身上了,“岁见?”
沈知弦只求喝得痛快,并没有用灵力刻意压制着,此时酒劲也有点上头,迷迷糊糊地抱着晏瑾蹭了蹭:“我也要回去……”
他蹭完之后,推开晏瑾,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晏瑾看他那走路都不利索的架势,抿了抿唇,哪里敢离开太远,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房门时,沈知弦果不其然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儿摔倒,晏瑾眼疾手快拉得他一把,将他扶着去榻上坐下。
“等一会,我打些水来。”
“嗯。”沈知弦懒洋洋地半靠半坐着,半眯着眼昏昏欲睡,根本没听清晏瑾说了些什么。
晏瑾打来水,用术法微微热了热,从储物囊里取了帕子浸湿了水,替沈知弦擦脸擦手。
沈知弦喝醉了酒,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根面条,被晏瑾揉来揉去。他偏了偏头,躲过晏瑾的手,嘟囔道:“不擦了……”
于是晏瑾又放下帕子,替他斟了杯水,小心地喂他喝。
水温恰好,沈知弦就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地喝完一整杯水,舔了舔嘴唇。因着喝了酒,他的唇色本就要比平时殷红些许,此时残留着水,又再添几分润泽,看得晏瑾心头火起,闭了闭眼,平息了一瞬,才又睁开。
扶着沈知弦躺下后,晏瑾声音都低哑了几分:“歇息罢。”
沈知弦喝完水,却清醒了几分,见他要走,下意识就拽住了他,软着嗓音道:“等下……别走嘛,睡不着,陪我说话。”
他忘记自己已经恢复了灵力,拽得有些用力,晏瑾对他又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拉得一个趔趄,膝盖撞着了床沿,不及站稳,便朝榻上倒去。
榻上还躺着个沈知弦,晏瑾反应极快地两手在他身侧一撑,没彻底将人压扁,只是这姿势一下子就微妙起来了。
沈知弦的手还拽着晏瑾的一截衣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没有回神,就这样呆呆地看着。
晏瑾低头,也静静地瞧着他。
沈知弦的眼底闪着细碎的水光,浮着一层醉意,潋潋然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唇色润泽,吐出来的热气还带着酒香,将没喝醉的晏瑾都熏得心醉。
“岁见……”
他唤了一声。
沈知弦喃喃地应了声:“啊……”他迷糊地蹙了蹙眉,忽然觉得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声音,有点像晏瑾的,又似乎不是。
他喝得醉醺醺的,脑子没转过弯来,下意识跟着重复了那个声音的话:“……亲,亲他?”沈知弦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睁着雾气蒙蒙的眼看着晏瑾,眼底全是迷茫,很不解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晏瑾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股火起从胸腔涌起,充盈了他全身。他喉头动了动,下一瞬就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覆上了那两片他觊觎已久的唇。
沈知弦霎时怔住了。
晏瑾其实也不敢太过分,只轻轻地压着,也不敢用力,谨慎地注意着沈知弦的神色,见他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才小心翼翼地咬住,伸出舌尖来,飞快地舔了一下。
甜的,软的,带着酒香。
沈知弦这回是彻底回过神来了,醉意飞得一干二净,眼底闪过错愕,他下意识要推开晏瑾,结果晏瑾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在他还来不及用力时就先抓住了他两只手,举到头顶上摁着不让他动。
沈知弦顿觉身上沉了几分,是晏瑾将小半身体压上来的缘故。
唇上微微刺痛,是晏瑾咬了咬他的唇,又吐出来一口滚烫的气息,才缓缓抬起头来。
昏暗的烛光中,晏瑾眼底黑沉沉的,有一丝隐藏极深的疯狂,他就这样定定地凝着沈知弦,低声喃喃:“忍不了了,岁见,我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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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题
平素的隐忍尽数消失, 此时的晏瑾连呼吸间吐出来的气都带着强势的压迫感。
压得沈知弦一瞬恍惚, 就脱口而出:“忍什么?”
话音一落,沈知弦便立时后悔了,然而话已出口没法收回, 他只能听着晏瑾一字一顿道:“忍不住……要对岁见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刚被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的沈知弦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上边似乎还有晏瑾残留的温度, 叫他嗓子眼干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千防万防防着晏瑾黑化,防着晏瑾要杀他,防不住晏瑾居然对他起了这种心思。
他如今在晏瑾眼里究竟是个什么人?是岁见, 还是师尊?
若说是师尊……沈知弦不知怎的, 就想起来当年曾看过的一个论坛热帖。
——论古代纯爱奇幻小说里的高危职业排名。
评论里是一溜儿的“恭喜师尊喜提榜首”。
沈知弦:“………………”
这个时候,沈知弦就有点痛恨自己优秀的记忆力了, 时隔这么久, 他还能隐约记起那一溜儿的恭喜后, 还有许多评论。
“对徒弟太好, 是要被太阳的。”
“对徒弟不好,徒弟黑化了也是要被太阳的。”
“徒弟是债啊,躲呀躲呀到底是躲不过要被太阳的。”
沈知弦:“………………”
沈知弦强行把这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太阳压下去,转念又想起了岁见。
不是他自己,是晏瑾的“岁见”。
那在晏瑾幼年时期曾抱过他哄过他对他很好, 好到晏瑾至今念念不忘的“岁见”。
晏瑾是对他起了心思,还是因为这个“岁见”,而对他移情了?
又或者根本就是……
沈知弦心情复杂, 一时想着想着便出神得久了。
见他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隐约又浮现出属于清云宗沈知弦的清冷,晏瑾眼神黯淡了一瞬,松开了禁锢着沈知弦的手,翻身而起,站在榻边,声音又紧又涩:“是弟子僭越,师尊好好歇息,我……”
沈知弦现在一听见“师尊”这个称呼就心头一紧,菊花隐隐一凉。他回过神,期期艾艾地应了声,也要翻身坐起来。
精神虽然绷紧了,酒劲在体内还未彻底消散,他起身时忍不住歪了歪,被晏瑾握着手扶稳了。
晏瑾的手搭上他手腕的时候,沈知弦忽然感觉心头有一种紧张害怕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叫他险些儿捉不住。
等等!
——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那种仿佛被强加了什么的感觉又出现了!
沈知弦眉心微微蹙起,他虽然震惊于晏瑾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也仅仅只是震惊而已,最多加上一点儿不可思议,紧张是没什么的,害怕也谈不上——所以这突然而至的情绪是哪来的?
沈知弦觉得自己隐约发现了什么,他尝试用灵力去探灵气海深处的契约,果不其然,那种紧张害怕的情绪又出现了。
恰此时,晏瑾见他坐稳,松了松手,那情绪便又淡了。
沈知弦反手握住晏瑾正欲缩回去的手,眼皮微抬,轻描淡写地问:“你在紧张害怕什么?”
晏瑾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沈知弦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僵了一僵。
——是晏瑾在紧张害怕。
这契约,关联着晏瑾的情绪?
或者说——是他能通过这契约,听见晏瑾的心声?
沈知弦想起之前几次模糊听见的声音,再结合晏瑾的表现,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
沈知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事情没发生之前他或许还要担忧一下,发生后,他反而是最佛最看得开的哪一个,眼下晏瑾越紧张,他反倒是越不紧张,甚至还想逗一下晏瑾。
他略收敛了笑意,淡声道:“你喊我师尊,却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不解释一二,便想跑吗——坐下说话。”
沈知弦微微用力,晏瑾便不由自主在他身边坐下,腰背挺直,微微收腹,正襟危坐,像极了当年他在清云宗上早课时的样子,恭敬而沉默。
“嗯?”沈知弦见他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的,就是不吭声,有心要逼出他的心里话,叹口气,故作无奈道:“算了,你若是不愿意说便算了。今晚算是我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一时糊涂也好,是大逆不道也罢,今夜过后全不作数……”
他话音还未落尽,晏瑾忽然硬声打断:“师尊。”
他倏地站起身来,又快又狠地在沈知弦面前单膝跪下,丝毫没省着力气,那扑通一声,叫沈知弦一瞬间就想起来秘境中他朝着鲛人跪下的情形。
……一样的毫不犹豫。
“岁见……”这回他又是换了个称呼,停顿了许久之后,复又开口,“别忘,别不作数……”
他半跪在沈知弦面前,一字一顿,异常艰难地开口,短短几个字,带着一点紧张,一点隐忍,一点势在必得的强势,甚至还带着一点被逼至绝境的绝望。
各种情绪交错,通过契约传到了沈知弦心底,叫他一时也被窒住了,心头堵得慌,没法分辨出什么来。
“我没有一时糊涂,我心向往已久。岁见,我可以对你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晏瑾垂眸,双手捧起沈知弦的一只手,低头在他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个吻。
晏瑾的唇滚烫滚烫的,触碰沈知弦冰凉的手背的那一瞬间,沈知弦觉得被狠狠地烫了一下,一直烫到了他心里。
他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缩回来,却被紧紧握住了。
晏瑾抬头看他,眼底里全是认真和期盼。
沈知弦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该拒绝的,可嗓子眼里像是被堵住了,什么拒绝的话都吐不出来,半晌才微微偏过头,脸颊微微发烫,企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冷硬拒绝,脸上神色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松动,并没有要动怒的样子,晏瑾便略松了口气,悄悄地与他十指相扣。
沈知弦微微动了动手指,仍旧是没拒绝,于是晏瑾得寸进尺抱住了他,脑袋埋在沈知弦颈脖处,小小的蹭了蹭,蹭出来一点撒娇的意味:“岁见……”
他好像高兴起来了,沈知弦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压都压不住。他问:“岁见不说话,是不是同意了?”
他端着嗓子,字正腔圆地念:“岁见,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替你折初春新柳,伴你听夏夜蝉鸣,与你赏秋菊共杯酒,待深冬时节,还可拥你入衾被,共枕浮生一梦。”
他又蹭了蹭,呵出来的气全洒在沈知弦的颈脖处,弄得沈知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轻声道:“岁见,我可以吗?”
沈知弦:“……”
沈知弦:“???”
沈知弦还是第一次见他撒娇,脑袋一懵,差点就把持不住,紧接着被这一本正经的土味情话酸得打了个冷颤。他艰难地保持镇定,将人推开一点,神色复杂地问:“哪里学来的胡话?”
——为什么听着这般耳熟!
晏瑾被他推开,神色间还带着些无辜,他沉默了一会,老老实实交代:“书里……”
沈知弦:“!!!”
书里?
等等!
日!
破案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弦突然想起来他那本突然失踪久寻不得的话本子——“你拿了我的话本子?”
晏瑾盯着他一张一合微微颤抖的唇,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我看见岁见在看。岁见也不讨厌这些,对吗?”
沈知弦一口老血涌上喉咙,然后又被他艰难地咽下去了——所以晏瑾这番动起来的歪脑筋,还是他给带起头的吗?!
这真的是……沈知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神色无奈:“话本子作不得数……”
“作得数的。”晏瑾飞快地打断他,认真地给他一个个数,“岁见愿意与我牵手,岁见愿意被我抱,岁见总是护着我宽容我,就算被我冒犯了也没有生气……”
他轻声道:“书里说,这是因为岁见也喜欢我。我觉得这该是作数的。”
沈知弦:“……”
他回去就要立刻马上把那瞎几儿乱写的小弟子捉出来,发配去种瓜!种一年!不!种三年!
沈知弦沉默了许久,无奈地叹口气,没有被握住的手抬起来揉了揉眉心,冷静下来:“阿瑾,你今夜也饮了酒,怕是醉糊涂了脑袋。我可以与你做师徒,也可与你当兄弟。唯独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