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看着阿尔瓦气得涨红的粗犷面庞,觉得这大概没有什么好结局。
果不其然,阿尔瓦接着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这人就是个二五仔!”
阿尔瓦与吉尔开始相安无事了一阵子,虽然吉尔基本没派上什么用场,不过阿尔瓦最初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
但过了一段时间,吉尔居然慢慢展现出了他聪明的头脑,他总能在船员们追杀他们的时候指出正确的躲避路径,甚至还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我当时真他妈以为他脑袋好使!”阿尔瓦在磨牙了。
克莱因弱弱道:“不……不是吗?”
阿尔瓦白他一眼,低吼:“当然不是!他跟船员是一伙的!他跟那些船员串通好了,所以才知道怎么躲开船员的追击路线!”
“他在我们最后一次结伴逃亡的时候反水了,我被他给捅了一刀,然后被赶上来的船员给抓了。”
阿尔瓦被船员关在黑屋里折磨了三天,期间听到了吉尔与船员们交易破裂后的争吵。
“你说了!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不会把我交出去!”吉尔怒气冲冲地质问。
“安德鲁副船长已经下了死令,我们必须把你交出去。”
“况且你的确杀了船长不是吗?”船员轻蔑地嗤笑。
“我们已经对你很宽容了,如果你没有帮我们抓到偷渡者,你连这几天都没法活过来。”
“我说了我没有——你们要干什么!”吉尔惊恐的声音。
杂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似乎来了很多人。
“……该死的!别让他跑了!”
阿尔瓦平复心情:“我当时趁乱逃出来,不然他们的守得很严,我根本逃不走去。”
“但是我后来听说吉尔并没有被抓到。”
“他逃走了?”江珩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之前被副船长抓住的那位瘦弱男子就是吉尔。
第58章 恐怖游轮(10)
阿尔瓦肯定道:“逃走了, 我亲耳听到那些船员说的。”
江珩望向顾谨谚:“副船长抓的人不是吉尔。”
阿尔瓦没听懂:“啥?”
江珩温和地笑笑,耐心解答:“希尔特船的副船长在不久前的贵族宴会上, 带来了一个玩家, 说他是杀害船长的凶手。”
“那名玩家也是一名瘦弱的男性华人,不过他后来也逃走了。”
阿尔瓦听得眉毛揪在一起:“你这么说,感觉很像是吉尔, 难不成他后面被抓住了?那真是报应,活该!”阿尔瓦不屑地说道。
顾谨谚忽然发话:“你听到吉尔逃走的消息是在什么时候?”
阿尔瓦张嘴就要回答,但话到口中,他却迟疑地顿了下:“就是……前天?不对,好像是昨天?”
顾谨谚对阿尔瓦犹豫的反应毫不意外, 接着问:“你刚刚说你被关在黑屋里折磨了三天,那你进副本多久了?”
阿尔瓦张着嘴, 半天没发出任何声音。
阿尔瓦尴尬地终止卡壳, 粗声粗气道:“我不记得了,我真没骗你们!我是在那破屋里关了三天,那些个船员一个比一个劲儿大,我他妈根本没机会跑路!”
江珩很快明白顾谨谚问话的用意, 眼角眉梢挂着暖意,温声道:“我们没有怀疑你, 库里恩只是在确认一件事情。”
“事情?什么?”阿尔瓦摸不着头脑。
“这艘船上的时间似乎存在某种问题, 我们之前怀疑的是时间流速不正常。”江珩说。
顾谨谚道:“你的说法出现后,这种猜测似乎有了更大的可能性。”
江珩点头:“但是唯一说不通的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时间快慢不一, 为什么要模糊大家关于时间的记忆呢?”
“而且为什么我和你的记忆却在例外?为什么我们能记清时间?”江珩忽然注意到了之前没有察觉到的一点,他眼神疑惑地看向顾谨谚。
顾谨谚没有回答,敛眉低目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江珩曲起指节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如果对于时间的模糊在所有玩家身上都生效,那为什么他和顾谨谚对于时间的记忆却依然这么清晰?
是因为生效的时间有快有慢,他们还没有到达模糊的临界点?还是——
有什么让他们避开了模糊?
克莱因和阿尔瓦两脸懵逼地看着江珩和顾谨谚,脸上都写着大写的茫然。
阿尔瓦朝克莱因挤眉弄眼,疯狂暗示:“你听懂了吗?”
克莱因头摇得快出残影,表明了自己智商不太够用,营养跟不上的卑微心理。
两人跟打暗号接头似的眉来眼去。
直到江珩回过神诧异地问他们在干什么,才停止了这种奇特行为。
克莱因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思索片刻,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们得赶紧走,再过一会儿,那些工人就要过来了!”
“要是遇到了工人,我跟阿尔瓦还好,但克莉丝和库里恩就不太好解释了,头等舱的贵族可是绝对不会来三等舱的。”克莱因说着,催促众人赶紧走。
其他三人听了,一致同意克莱因的说法。于是一行人准备要从放映厅的大门出去,但却发现方才阿尔瓦进来时,没有关上的大门此时却紧闭着。
克莱因刚才是第一个冲上去敲人的,对阿尔瓦并没有关门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奇怪,阿尔瓦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啊?它怎么自己合上了?”
他说着,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太好的联想。
克莱因咽了口口水,努力撇开不好的想法,他强笑两声:“是不是海风太大给吹的?”
江珩走在最前面,他毫不犹豫地握上门把手,扭了扭。
大门不动如山,根本没法开。
“门被锁上了。”江珩回头跟众人说道,他开始思考踹门的可能性。
克莱因唯一的一丝侥幸心理就这么破灭了。
“那怎么办?这放映室只有一个门。”阿尔瓦感到暴躁,“哪来的傻逼锁老子门!”
克莱因平复心情波动:“你以为恐怖游戏里会有谁锁你门?”他干巴巴地说道,语气毫无感情,仿佛棒读。
“……”阿尔瓦沉默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出“鬼”这个字,千言万语皆在这短短的眼神交汇之间。
江珩已经对着放映厅厚重结实的大门思考完了,他决定抬脚试试能不能踹得动。
沉闷的巨响吸引了正在眼神交流的两人的注意力,阿尔瓦和克莱因整齐一致地转头,看向发出声响的大门。
“怎么了?什么声音?”克莱因艰难地问到,潜台词里都是——没有鬼吧?刚刚不是鬼在砸门吧?
江珩剁了跺被震得发麻的脚,可怜兮兮地说:“我刚刚想踹门出去,没有踹动。”
阿尔瓦盯着那扇门,内心确定:嗯,看来这门是绝对开不了的,听那声响,他都不一定踹得出来。除非——
他目光落在顾谨谚身上,又转回来。
得了,肯定开不了,这位也忙着呢。
顾谨谚正揉着江珩的头,语气无奈又宠溺:“那门看起来就牢固,你还踹它。”
“脚没事吧?”顾谨谚的目光顺着江珩的小腿往下滑,循序渐进地望了一遍,越看眼神越不对劲。
白透的丝袜紧紧裹着小腿,更显得线条笔直修长。
江珩的脚麻已经缓过来了,他软乎乎地笑道:“没事啦。”一双眼睛晶亮地瞧着人,看得顾谨谚心口微暖,注意力都被拉了回来。
克莱因这时也笑着说:“克莉丝你怎么想到踹门的,这哪能踹得开啊。”
江珩羞赧地抿唇:“我就是想试试。”他的声音糯糯的,语气也轻飘飘的。
阿尔瓦神色复杂地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克莱因。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知道……
这位柔弱的小姐实际上一点都不柔弱……
众人正想着有没有其他开门的方法,比如有什么道具可以用,变故突生。
机械声突兀地在放映厅里响起,众人转身,只见大荧幕上忽然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大镜头,一架电影摄像机缓缓地浮出荧幕,镜头像是感应到了众人的存在,往众人这边转过来。
江河远远望着那台摄像机,困惑歪头:“为什么上面会有摄像机?而且这是拍摄电影时片场专用的。对吧,库里恩?”他小声同顾谨谚说道。
顾谨谚盯着摄像机,神色莫测:“嗯。”
随着第一架电影摄像机的出现,大荧幕上一台台摄影机如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黑镜头对着四人,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就好像他们正在被很多双眼睛注视一般。
克莱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有点渗人。”
江珩还在认真地研究着那面镜头墙,没有说话。
荧幕上最后的空隙也伸出了一台摄像机,整个荧幕全被占满了,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平整模样。
众人还在静观其变,所有的摄像机却齐齐朝他们打亮闪光灯,整个放映厅顿时闪光一片,成了一片光海。
所有人的视野全被闪得白茫茫一片,众人都忍不住闭眼一瞬。
江珩再次睁眼时,眼前仿佛还是光影重重,他用力眨眼,轻揉眼皮,缓解眼球表面的干涩,总算能看清楚东西了。
他的面前是一面宽阔巨大的玻璃镜面,里面静静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江珩试探地挥挥手,镜像没有跟着挥手,反而微笑着看他。
“嘘——”一道声音突然在江珩耳侧响起,吓他一跳。
“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应该做出选择。”那道声音陌生又熟悉。
江珩谨慎地没有开口说话,不暴露自己身份,只是缓缓地颤了颤卷翘的睫毛。
“你不愿意和我对话?”那道声音又问。
江珩依然保持沉默,他四处张望了一下。
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幕布,只有前面的玻璃镜面有着亮光。
“没有关系,我喜欢安静认真的观众。”没有得到江珩的回答,那道声音也没有气恼,反而继续自言自语地说下去。
“你本该没有选择的,可是为什么你现在有了?”
江珩发现那面镜子里的他正在缓缓地发生变化,他的镜像改变了衣着,身上的衣衫变成了一套男装,但同样样式华丽繁复。
接着,镜像的嘴一张一合地同江珩说话:“但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你的选择已经被没收了,真可惜啊——”
江珩这时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了。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镜像的微笑变得诡谲,他的脸变得青白,眼眶中的眼球不翼而飞,浑身的衣服也变得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二选一的选择题,生还是死——”镜像拖长了语调,用和江珩一模一样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只有死——”
玻璃镜面陡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江珩的镜像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扒住那道裂痕,将缝隙掰扯得更大。
紧接着,镜像从大敞的裂口里慢慢地探出头来,嘴角的笑容得意又疯狂。
“我出来了,你该死了——”
江珩冷静地从系统空间里掏出那根木棍,给这位大放厥词的镜像来了一棍,并且毫不留情地把木棍戳在他的脸上,使劲把他给顶回镜子里去。
“我不是很想死,你还是不要出来了吧。”江珩好声好气地同镜像商量。
镜像对江珩的话置之不理,一个劲儿地往外伸头,这个裂口不行就再制造一个。
镜像奋力地不断向往外爬,从镜面的各处探头出来。他每探一次头,江珩就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拿着木棍把人敲回去。
咚咚咚的木鱼声四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整个场面都像极了那个传说中的小游戏——
欢乐打地鼠。
第59章 恐怖游轮(11)
“住手——你给我住手——”镜像被江珩一棍接一棍打得脑袋又晕又疼, 他冲着江珩嗷叫着,顶着满头的血和黑窟窿的眼, 怎么看怎么凄惨, 怎么看怎么可怜。
江珩手中打地鼠的动作毫无停滞,密集的敲打声在不大的空间里不断响起,汇成清脆的鼓点。
“可是你出来的话, 我就会死,我不想死呀。”江珩不紧不慢地说道,嘴角的小酒窝悄悄显出形来,小牙尖也跟着笑一起露出来,看起来乖得要命。
如果他没抄着棍子打“地鼠”的话。
镜像忍无可忍, 终于——低头投降:“我不出来了,你别打了!我可是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江珩闻言, 敲下最后一棍, 在镜像的哀嚎声中,不太乐意地说:“你才不是我!”
他盯着镜像已经被棍子敲得鲜血直流的脑袋,还有他抱着头龇牙咧嘴哀嚎的模样,忿忿不平地道:“我才没有你这么丑!”
镜像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抬头刚好看见江珩似乎要把木棍收回去,内心一喜, 抓住机会往外伸头。
江珩正往回慢悠悠地收着木棍, 略一抬眼就撞上窃喜的镜像的脸。
那张脸满是从头上流下的鲜血,衬着青白交加的肤色还有没有眼球的眼眶,活脱脱一个寻仇厉鬼的形象。
江珩被吓得手里一抖, 木棍调转方向,下落时带出呼呼的风声,劲道狠厉地砸在那张脸上。
镜像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木棍贴脸,横扫着打了回镜中,如同被高尔夫球杆击中的高尔夫球,一飞老远,差点飞到天上去,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