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的熔点才九百多度,谷准他们早掌握了烧银骨架的珐琅彩技巧。
樘华这次制作银瓶抛弃了低调的淡黄色,反而选择了蓝红拼接的珐琅彩图案,看上去有点像彩色玻璃。
小块蓝色和红色拼接的图案放在瓶子上,拼成花朵的模样,十分具有异域色彩,又十分精致,小葫芦大小,刚好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瓶子烧好了之后,樘华请来工匠凿螺旋纹,一个瓶子对应一个瓶盖,差一点都盖不上。
这样的瓶子即使放到后世来说也是纯手工制作的昂贵瓶子,可以当成奢侈品卖了,更别说放到他们这里。
六月七号,樘华他们第一批五百个珐琅彩银瓶总算完成了,这些小瓶子里都灌装好他们制出来的花露。
樘华让人快马加鞭将花露送去各个分店,他们皇都这个总店有一百瓶,五个分店,每家店五十瓶,后续他们会继续制作。
江平原已经让人开了家书铺,铺子挺大,跟他们的布料行不在同一条街上。
他们的话本也开始卖了,才刚刚开始,反响不算强烈。
樘华也不着急,他没打算这次就将香云纱的名声给打出来,他卖话本只希望潜移默化,慢慢影响人们的思维观念。
前期掌柜伙计什么的都培训好,造势也造的差不多了。
樘华再三确定没问题后,六月十日,樘华让人正式开始发售香云纱。
他们的香云纱年年都推出新款,在皇都中也有口碑,他们一开售,许多女娘都会特地去他们铺子里逛一逛了,一逛就看到了珐琅彩首饰跟新上来的花露赠品。
普通花露卖的也不便宜,大食来的花露一瓶能卖上两百多两银子,他们的花露半点不比差,甚至还更香,香味更加雅致持久。
樘华原本还以为卖了一年多,他们的香云纱肯定不如去年好卖,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这阵势。
外面五家分店的情况如何,樘华一时不清楚,皇都这家店的门槛几乎被女娘们踩平。
他打供应十天左右的花露,第二天就已经随香云纱赠送完毕。
林掌柜大中午的看伙计过来跟他汇报这事,“公子,掌柜问香水还有吗?可否先送个几十瓶过去应应急?”
樘华放下茶碗,“今年香云纱这么好卖,两天之内就卖了一百多匹?”
“哪止?”伙计脸上涌现出了满满的自豪,笑容满面地拱手,“昨日跟今日加起来,我们已经卖了三百多匹,其中两百多匹都是散卖,许多人家消耗不了一整匹香云纱就过来扯几尺。”
“说来库房里的香云纱可还够?”
“掌柜方才刚吩咐了小的提一提这事,我们库房里存着的香云纱,也不太够了,估计十日之内能卖完。”
“我知,你先回去。等新的花露送来之后我便让人给你们送去。”
“是。”
香云纱的事情有江平原负责,他一向靠谱,樘华跟他说了情况之后就没关注这件事了了。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江平原跟他提了一下,五个分店也基本把货卖完了,还得加紧补货。
樘华怀疑,“有钱挣那么多吗?一千多两的香云纱,说买就买?半点不带犹豫。”
江平原笑了笑,“人多有钱人自然也多,人又不一定每年都买,想穿了咬咬牙挤出几百两银子来买几尺总不成问题。一个县有两三个人买的起,一座城十来个人买得起一个,一个州府几十座城上百个县,分摊来看,能买得起香云纱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也是。”樘华道:“今年开了那么多分店,也不知道能否有百万两收益。现在是生意旺季,今年的生意就劳烦你了。”
“我们之间何必说这样的客气话。”江平原夹了一筷子菜,抬眼望樘华,“公子,待新一批花露制出来后,我想押着花露去巡一巡五个分店,也看看那头的具体情况如何。”
“没事,你去吧,反正我们这里该忙的事基本已经忙完了,接下来一段时日应当会比较清闲,就算有什么事,我大兄今年在,我找他去便成,你放心吧。”
江平原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开始准备出去巡查分店的事。
今年的香云纱比去年还好卖,他们不得不加急又蒸了一批花露出来,连花露带高度白酒,周佶等人一睁眼就折腾,忙活了十来日。
谷准跟何梓他们则烧花露瓶子。
这批瓶子一共制作了一千五百多个,每家分店两百,皇都这边留三百,江平原手里扣着两百供随时调用。
他们估计一次补货两百多瓶花露,应该够用了,要是实在不够用那也只能等下一次再补货。
樘华料想他们的生意会很火爆,但没有想到香云纱竟然引领了一个潮流,接下来几日生意越来越火爆。
许多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哪怕买不起一整匹香云纱也会零零散散地扯一点香云纱做点小物件,比如扇子抹额袜子。
不多时,几乎满街都能看到他们的香云纱了。
樘华对这状况始料未及。
尤其当林掌柜派人来汇报说开售十日以来,光整匹的香云纱便卖了接近七百匹。
一个月光是整匹香云纱就卖出两千匹实在太夸张了,要知道他们散卖出去的香云纱还能比整卖多一倍,也就是说一个月可能会卖出六千匹。
他们忙碌了一整年,也不过积攒了五千多匹香云纱,其中印染好了的也就两千多匹,要是生意太好,他们的产能也不可能跟上。
樘华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一点点惶恐。
他犹豫着是否等卖这批货就收一收,走饥饿营销路线。
他还没拿定主意,这日顾樘昱回到王府,正好樘华也在府中。
外面人通他大兄找了过来,他还有些纳闷兄长找他有什么事。
兄弟两许久未见,樘华十分高兴,直接亲自出了院门将他大兄迎进来。
顾樘昱看了一下他的院子,笑着点评道:“你这院子拾掇得倒不错,挺有几分雅致了。”
“敬宜瑞栀她们手艺好,都是她们拾掇出来的,我很少在府中,也没怎么注意。”樘华说完端详他大兄的脸,忍不住道:“大兄你怎么又瘦了?黑瘦黑瘦的。”
顾樘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道:“当真那么憔悴。”
“等会儿我给面琉璃镜你照照就知晓,脸上颧骨都凸出来了。”樘华看着他大兄,有些心疼,“这段日子你去哪了?”
“办差去了,还能去哪了?”顾樘昱吁口气,“还不是长河那边,今年发大水淹了不少地方,灾民们缺衣少食,祸乱起来,我跟人带人去平叛。”
孟存锐就带着人守在外面,顾樘昱也不怕人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樘华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他转过脸来看兄长的脸色,见他完全没开玩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那么严重?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听到消息?”
“你又不做相关官职,能听到什么消息?出了这等事上头还不把消息封的死紧?”顾樘昱道:“所幸事情已经过去了,大水退去,灾民们也陆续回到自己的乡里,上头说既往不究,只要这是没饿死,接下来想活下去也不算太难了。”
樘华难以置信,他看着兄长道:“我一直以为你就在皇都郊区,没想到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过生辰那会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还能怎么回来回来述职呗,那时候叛乱刚平定,上峰令我回来述职,顺便压送一批粮草前往灾区。”
顾樘昱不想跟弟弟多讨论这事,他只是略提了几句就没再说了,看着樘华道:“你那香云纱还有么?有人托我向你买几匹。”
“有。要多少有多少,缺了谁的也不会缺了大兄你的,你哪个朋友要,要什么纹路?我让他们留出来,花露要吗?我们今年蒸的花露还不错,瓶子也挺有趣的,可以略微赏玩一番。 ”
“当然要,三种花纹各来三匹吧。买你的香云纱有一部分就看在你那花露上。话说你现在可以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比你大兄有出息多了。”
“大兄你这话说的,我生意不就是你生意,你忘了我们一起合伙了?”
顾樘昱有些愧疚地拍了拍额头,说道:“我还真忘这事了,今年都没怎么顾上你这边。”
“没是,有你这块牌子,有我们王府这块牌子,就帮上我大忙了。
樘华看他兄长眼里满是红血丝,猜想他十分疲惫,两人兄弟说了会话,他就推着兄长的肩膀赶他去歇息。
“大兄,明日我也在府里,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我瞧你累得很了,赶紧去歇一歇。”
“成,那我便歇息去了。”顾樘昱拍拍他肩膀,“你在这里多住两晚,明日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们兄弟两好久没一起喝一杯明日喝酒。”
“知道啦,大兄,你快去别再啰嗦了。”
☆、第119章 捐赠
樘华皇庄里的早稻已经拔节了, 很快就要开花。
他在府里住了两晚, 与父兄用了两顿饭, 将想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之后再也坐不住,急忙赶回庄里。
现在正是着急水肥的时候, 若是开花了可能还得要人工授粉,那时候要看有没有风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 他这个主事人长期在外面住着肯定不行, 他得在庄子里坐镇,手底下的人才知道要干些什么。
他一走,顾樘昱也跟着出去办差去了,王府瞬间冷清许多。
樘华忙着皇庄里是事情,一时顾不上这边。
今年年成不错, 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天气一向很好, 简直能说得上风调雨顺, 再加上他们建了个水库调节水量,田里种着的东西基本没遇上水旱问题。
这也是他们今年能丰收的一个基础所在。
谁知眼看水稻长得不错, 生机勃勃的,再有一个多月就能结穗了,天气忽然坏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台风天的原因,六月中旬以来天就一直在下雨, 不仅下雨还下大雨,每天阴沉沉的天, 哗啦啦时不时就来一场大雨。
他们的小水库完全不起作用, 每个水库都已经装满了水。
樘华这日看着外头不停的雨, 很怕水库溃堤,连忙唤人来,撑着油纸伞,穿着蓑衣,套上油靴,一脚深一脚浅地带人去巡视水库。
雨实在太大了,大滴大滴的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哒哒的细微声响。
江平原不在,也没人能劝得住他,李昌利等人怕出事,忙跟在他后面,一边撑着伞,一边在风中苦劝,“大人您莫去,天雨路滑,我们去便成了,您留在这里罢。”
樘华回头对上他一张皱得跟干橘子皮一样的脸,风将细小的雨滴吹过来,扑在两人脸上。
李昌利嘴不自觉地微张着,眼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又喊了一句,“大人?”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硬往危险的地方闯。”樘华安慰他一句后沉声道:“雨太大了,也不知水库那边是什么状况,我身为主官得去瞧瞧,免得出了什么纰漏危害百姓。”
“哎哟,我的大人喂,周围都没几户人家,能出什么事?”
“一户人家也算。你这话倒提醒我了,待会让人去瞧瞧那几户农户人家怎么样?若是有屋子年久失修里头漏水或者有坍塌倾向的,让他们暂时避到皇庄里来。”
李昌利连忙应是,樘华伸手一摸脸,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水库早已经涨满了,几乎涨到了堤坝边缘。
原本偏深绿的水现在混黄一片,上头还漂着折断了的树枝等物。
樘华一看水库这情况便觉得不行。
他们这几个水库的堤坝全由石头与泥筑成,没有水泥,堤坝不算太牢靠,若是载这样涨水下去,迟早得决堤,到时候下游的农作物淹了还是小事,一不小心酿成了泥石流,那才是大患。
樘华吩咐:“你们回去叫人来,每个水库四组,挖一道泄洪渠出来。”
“大人,泄洪渠如何挖?我们现在挖的河道已经涨满水了,怕无法再泄洪。”
“往没有人家和农田最少的地方挖条沟渠,先将水库里的水导出来。”
李昌利眯着眼睛,一脸愁苦地说道:“这些洪水无法泄出去,怕都要淤积在我们田里。”
樘华舔舔嘴唇,眼睛带着疲惫,“无碍,人没事便好。”
李昌利等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敢多劝,赶紧派人去叫人过来干活。
田仆们带着锄头浩浩荡荡来了,按樘华的要求,小心挖沟渠帮助泄洪。
这些水没处可去,就淤积在他们田里,稻田被淹了半截,水已经到他们小腿肚高了,再高一点的话,连叶尖尖都会泡在水里。
这些也不纯是清澈的水,里头夹杂着自山上冲下来的淤泥,将田里搅得一团糟。
樘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水稻还好,终究是喜水的作物,他们种的菜可就糟了,有些菜比如说西瓜冬瓜等藤蔓类的作物,几乎都已经泡死了。
他们的房子也开始进水了,也就樘华住的这个院子,地势较高,还没有蔓延到屋里头来。
田仆们住的大通铺,室内都是水,有些东西漂在水里,污水横流,人住在里头苦不堪言。
唯一令人高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伙食不错。
樘华他们养的鸡鸭共一千来只,下雨天,这么多家禽无处可去,都关在棚子里。
鸭子还好一些,鸡不喜水,容易生病,在这种环境中都成蔫鸡了,每天缩在窝里动也不动。
樘华怕鸡鸭这样下去会搞出鸡瘟来,赶紧让厨房他们每天过来看一看,要是有蔫了的鸡或者鸭就赶紧抓出来,拎到厨房杀了做成肉菜给大家补一补。